記憶中的彌生到底是怎樣一個女子呢？是當年那個站在籃球
架下大聲說著“仙道君，我喜歡你”的少女？是當初執意要獨自
留在東京的女強人？還是現在站在自己面前巧笑倩兮的小女人？

   “彌生？”剛剛下了課的仙道，就端著一大摞書，呆站在教
室門口。
   “沒想到站上講台的仙道君還滿象樣子的嘛。” 彌生笑起來
，漂亮的眸子瞇成一條縫。
   “要來怎么也不說一聲。” 仙道笑著耙了一下頭發，單手接
過了彌生手中的旅行袋。
   “我是想給仙道君一個驚喜嘛。不知道有沒有給你帶來困擾
呢？”

    仙道君，時至今日，彌生還是習慣保留著上高中時的稱呼。
仙道也不在乎。用越野的話說，他倆是神經病。

   “哪的話。”
   “哇！是老師的女朋友耶！！”
   “好漂亮哦！”
   “55555，怎么會這樣……”
    仙道無可奈何地對彌生搖了搖頭，說：“你也看到了，現在
的高中生有多不好帶。”
   “看來仙道君還是滿受歡迎的嘛。我會吃醋的哦。”彌生頑
皮地沖仙道眨眨眼，“我可是剛下電車呢，你打算讓我站到什么
時候啊。”說著挽起仙道的胳膊就要走。
   “啊，等等。”心里還惦記著要陪流川打球的事，就想著怎
么也要和他說一聲才行。


    待往教室后面的座位張望，早已空空如也。這小家伙，怕是
又生氣了吧。本是無關緊要，心里卻生生地別扭起來。

   “忘了什么東西嗎？”
   “哦，沒。我們走吧。”



    和彌生認識有好多年了。還記得上高中的時候，她是年級里
的校花，又是校報社的主編，怎么樣也算個風云人物了。可就是
這么個風云人物，從來都沒看她和哪個男生走得特別近。就在大
家競相猜測著花落誰家的時候，一個黃昏，她站在籃球架下，大
聲對自己說：“仙道君，我喜歡你。”

    仙道也不記得當初是怎么反映的了，應該只是笑吧。然后就
想著該怎么婉拒。卻被彌生一下搶了白：“你什么都不用回答，
只要記得就好了。”然后就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仙道心想著，真是個豪爽的女孩子，之后也就一笑置之，沒
再理會。再之后，就是高三，聯考，上大學。在這之間，也沒少
交女朋友，到是交往得多了，覺得也就這么回事。就在這時，又
遇見了彌生，那是上東大的第二年。彌生小自己一屆，沒想到也
考進東大來了，學的是傳媒。校友，又是學妹，免不了要照應一
下，一來二去，接觸也就多了。正好趕上自己和女朋友分手，實
在受不了那女人時時刻刻地束縛，就說了分手的話，結果換回來
一個巴掌，那女的哭著跑了。彌生看了個滿眼，只是站在那里，
什么也不說。

   “怎么？想安慰我嗎？”仙道邪邪一笑，戲謔她。
    沒想到她又一本正經地說：“仙道君，我喜歡你。你記得就
好了。”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仙道摸摸剛剛被甩了巴掌的臉頰，輕哼了一聲，什么都沒說
。

    第二天就抱了大把的玫瑰花到彌生的教室門口等她。引了無
數女生痛哭流涕。

   “和我交往好嗎？”
   “我，喜歡你。你記得就好了。”彌生低著頭，接過了那捧
花。

    說出交往的話，純屬心血來潮。卻在交往之后，漸漸覺出彌
生的好來。從來不要每天的見面，也不必每晚都要通電話，就連
自己去過哪里，都是從來不問的。越野說是撿到寶了，要好好珍
惜。自己卻是真覺得倦了，心想就這樣安定下來也好，況且相處
得久了，說一點不喜歡也是騙人。就這么一路處下來，甚至到了
訂婚。

    原想這輩子可能就這么過了，又一時心血來潮，辭了工作回
神奈川。知道自己是任性了點，可彌生說：“我就留在東京，你
自己回神奈川。等我們各自工作几年之后，我就回去和你結婚。
”

    于是，仙道就這么心安理得的回來了。反正結婚是早晚的事
，不是特別厭煩，但也并不期待。這些日子里，特別是認識流川
以來，過得是少有的舒心，心里更是思忖著，為什么非要結婚呢
？或許是因著一份責任吧。越野說得對，彌生是個好女孩，自己
卻不是一個好男人。



    心下正回想著這些往事，彌生卻已叫了仙道好几聲，仙道才
愣愣地回過神來。

   “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彌生笑笑地看著仙道。

    仙道卻只回過半個魂來。這些日子……往常的這個時候，自
己應該在小球場，陪著流川一起打球吧。流川，連個招呼都沒打
，想是真生氣了。可是為什么呢？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憑什么
自己就認准了他會生氣呢？他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看仙道的眉心漸漸擰在一起，彌生臉上的笑容也斂了去。他
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啊，就算近在咫尺，也覺得遙不可及。

   “彌生！”仙道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恍然大悟般望著她，
“你先在這里等一下，我出去辦點事，一會兒回來陪你吃飯。”
在她臉上輕拍一下，算作安慰，仙道就急急換了衣服，沖出門去
。

    相田彌生順著仙道坐過的位置坐下去，手指撫摩仙道剛剛碰
過的臉頰，上面仿佛還留有他的味道，卻是全無半點溫度。輕輕
地嘆了口氣，空蕩蕩的屋子里，只有她一個人。



    仙道一路狂奔到小球場，只是想告訴他今天爽約的原因。可
到了小球場，卻不見流川的人影，只有那個破舊的籃球架，孤零
零得站在雜草之中。透過那斑斑的鐵絲網，向遠處的海岸眺望，
竟看到了一抹小小的身影。

   “流川。”仙道一路氣喘吁吁地跑下來，見要找的人就在眼
前，不覺安心起來，于是輕聲喚道。

    流川也不答應，就那樣直直的凝望著遠處的海，海浪一波一
波從海平面那端涌過來，一直拍到腳下，留下層層雪白的泡漠。

   “仙道，你喜歡她嗎？”不知道為什么，又問了和那天同樣
的問題。

    仙道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竟從流川那雙萬年睡不醒的眸
子里，找到了一點類似憂郁的東西。于是便什么也不說，走到他
身旁坐下去。

    忽然，流川一轉身，正對著他，臉上的表情是十足的認真，
一雙眸子也亮得嚇人：“你根本就不喜歡她。那為什么還要和她
結婚？”

    仙道瞠目結舌地杵在那里，半天，呵呵地笑起來。笑到眼淚
都快流出來了。

    流川忿忿地站起來，狠狠地罵道：“你這個白痴！”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