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給我一份壽司，一份海鮮炒飯，一碗紫菜湯。謝謝。”

    笑容可掬地從歐巴桑手里接過加了量的餐盤，仙道開始在食
堂里找座位。湘陵的學生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若是傾巢而出
，場面也甚是可觀。

   “學長！仙道學長！”

    仙道循聲望去，只見櫻木在食堂的另一端朝自己揮手，同桌
的還有三井和彩子。

   “學長！這邊！這邊！”

    又看一眼前方的空桌，仙道笑著對櫻木擺擺手，指了指食堂
的一角，走了過去。

   “狐狸？”櫻木看向仙道走去的那張桌，坐的居然是流川，
不免有些泄氣，“學長干嗎老是喜歡和狐狸在一起，那家伙有什
么好啊！”
   “不過話說回來，仙道學長對流川楓，還真不是一般的關心
呢。”三井也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哼！那叫偏心吧！”
   “白痴！” 彩子實在忍無可忍，真不明白，櫻木和流川這兩
個孩子，怎么就是彼此看不對眼。“學長是流川的班主任，關心
他也是正常的啊！真受不了你！”
   “彩子，你怎么用勺子~~” 櫻木摸摸頭頂的爆栗，委屈的嘟
囔，“唔，彩子也偏心！~咦？你們看！狐狸居然臉紅了耶，天
要下紅雨了!…………”

    ………………………………………………

   “我可以坐下嗎？” 仙道故意將流川的殺人目光曲解為盛情
邀請，徑自坐了下去。

    流川也不理他，繼續悶頭吃自己的飯，准備吃好了，去頂樓
睡午覺。忽然聽到一句“昨晚睡得怎么樣”，一口飯沒咽好，險
些被嗆到。

    瞪一眼白痴，果然是一臉壞笑。又想起了早上的尷尬畫面，
臉上一陣發燒。當時自己几乎是挂在仙道身上的，還是以手腳并
用的姿勢。夜里做了奇怪的夢，夢到了媽媽，媽媽溫柔的摸自己
的臉，然后就煙一樣的消失了。自己在陰冷漆黑的通道里不停地
下落，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在心中蔓延，下意識地，手想抓到點
什么。終于，抓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像母親一樣溫暖的，卻更
加堅實，于是就緊緊抓著，再也不想放開了。早晨睜開眼睛，才
發覺，原來是這個家伙。不知道，自己何時竟變得如此脆弱了。

    仙道抑制住想要揉他頭發的欲望，畢竟是在食堂里。

    見他有點走神，于是調整出一個夠坯的笑，故意壓低了聲音
，曖昧的說：“是不是覺得我很巋然，身材又棒，還在回味那超
好的手感啊？”
   “切！排骨。”流川嗤之以鼻，心里卻在嫉妒仙道那六塊整
齊的腹肌。
    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碗里的蝦子扔到流川碗里，“下午好好上
課，然后帶你去個好地方。”
   “白痴。才不稀罕。” 小狐狸不客氣的把蝦子放進嘴里，發
覺今天的蝦，似乎格外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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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碎的浪花，一波一波拍打著松軟的海床，在上面，沖刷出
深深淺淺的痕跡。遼闊的海面上，波光粼粼的一片。日頭，正懸
在西天的海平面上，戀戀不舍著天空。

    還以為他要帶自己來什么好地方，原來是海邊。從小到大，
不知道來過多少回了。這家伙沒見過海嗎？

    那樣專注地凝視著，異樣溫柔的目光投注在海面上，亦或許
是，更遼遠的地方。金色的日光，映在他眼中，浪花一樣的翻浮
著。總覺得這家伙，其實就如同大海一樣，深不見底，變幻莫測
。

   “我要走了。”海是深邃的，也是危險的。流川突然生出這
樣奇怪的念頭來。
   “等一下嘛。”輕輕扣住他的手腕，仙道幽幽地開口：“再
過一會兒，才是最美的。”

    或許是由于光影的渲染，或許是由于浪聲的混淆，仙道的聲
音，溫柔的近乎空靈，灌進流川的耳朵里，便有了催眠的功效。
一步也邁不動了，只是安靜的，與他比肩站著，面朝碧海斜陽。

    仙道能夠聞到，海風將流川的氣味卷進鼻腔里，那是一種清
涼如薄荷一般的香氣，聞得久了，竟有了微醺的感覺，舒服得讓
人想就這樣地老天荒下去。脫下身上的外套，平鋪在沙灘上，對
流川伸伸手，拍拍旁邊的位置。

    流川默默地坐下，靠在仙道身旁，忽然覺得有什么東西格在
身下，翻出來看，原來是錢夾。上好的黑色皮面，做工到是挺精
細，閑來無事，便打開來看。

   “你喜歡？” 仙道倒是有點驚奇的，“那就拿去好了。你還
真是識貨，這是彌生從法國帶回來的。”

    仙道話一出口，就覺出不妥來了，女朋友送的禮物，怎么能
隨便送人呢。可是，對于他，總是忍不住想給他一切自己力所能
及的。很奇怪的想法，這應該是對戀人的態度吧。搖頭苦笑，心
里沒來由的對彌生愧疚起來。

   “不稀罕。還你。” 

    不知道為什么，每次聽到仙道說起他女朋友，總感覺怪怪的
。 一看到他貌似一臉幸福的模樣，就覺得心里不舒服。

    傳遞之間，從錢夾的夾層里掉出來一枚不大的紙片，仙道有
點奇怪地揀起來看，是一枚照片。照片上，一個大眼睛的女孩子
，笑得很燦爛，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仙道看著照片，彎動嘴角
，一定又是彌生做的，趁自己不注意的時候，將她的照片放進錢
夾里，想等他發現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彌生就是這樣的女子
，外表豪爽得像個男生似的，其實骨子里比誰都纖細。

   “她，就是你女朋友？”流川忍不住好奇，就湊過頭去看彌
生的照片。

    不得不承認，長得確實不錯。可總覺得那樣燦爛的笑容，有
些刺眼。

   “你喜歡她嗎？” 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話怎么這么多，淨問一
些有的沒的。廢話！不喜歡怎么會和她在一起？
   “恩。”仙道有些  腆的笑道，“我們從上高中的時候就認
識了。交往了也有几年，”頓了一頓，又說，“也許，會結婚吧
……”
   “…………”
   “流川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呢？” 不知道為什么，不想再多
談自己了，覺得這樣的話對流川有點難以啟齒的感覺。
   “沒有。”
   “怎么會呢？學校里，可是有好多女孩子都是你的球迷哦。
不會一個都看不上吧。”話雖然這么說，但心里卻直覺的認為就
是這樣，甚至，是希望吧。
   “全都不喜歡。”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沒節操嗎？ 

    仙道有點好笑的想，現在有几個高中男生會不希望得到女孩
子的青睞的？偏偏這個就是個例外，實在是碩果僅存呢。那些女
孩子也真是可憐，偏偏喜歡上這個不解風情的家伙。

   “誰都不喜歡嗎？”突然繞到流川面前，定定地盯著他看，
一雙眸子熠熠生輝，“那，流川喜歡我嗎？”

    不相信他真的有如外表一般的冰冷，在他心里，應該有一些
人是很重要的吧。并且奢望著，其中能有自己。

    流川低垂著眼帘，濃密的劉海長長的蓋在上面，然后抬起眼
來看仙道，卻不說話，只是讓他焦急的等，直到他几近放棄的坐
回原地，才低低地說出一句“白痴”來。

   “啊？”仙道不是沒聽清，只是有點反應不過來。
   “白痴。”這次是惡狠狠的，隔了好久，聲音又軟下來，以
一種仙道所陌生的口吻說：“那你告訴我，什么是喜歡呢。”

    金紅色的夕光罩下來，良久，誰都不再說話。流川背過身去
，看遠處在踢球的小孩子們，然后，覺得有只手在輕輕地拉自己
的胳膊。

   “看。這樣的夕陽，很美吧。”

    順著仙道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輪火紅的太陽已經半沒進海
里，將周圍的海水都染成一片深紅，血一般的紅色。身下的海岸
線，就延伸進這片金紅色的光暈中，消失，在遠的看不見的地方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