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
Part 1-4

作者﹕Range

一

    如果不是因為那天在英語輔導課上睡過了頭直到被關門的老
頭子下死勁叫醒了才背上書包離開教室,如果不是因為經常走慣
的那條路正好因為煤氣泄漏而連夜開工搶修,如果,自己當時沒
有再回頭多看一眼``````,那么也許,一切都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
    可是,所有的事都已經這樣無可挽回的發生了。我不知道如
果有選擇的話,我會不會寧可不要這樣的結局,甚至``````這樣
的開始。也就無所謂去想,到底是不是,應該后悔``````

    "...",感到自己的車子好象撞到了什么東西,在帶著涼意
的夜風中還能保持略微清醒的流川剎住車回頭望去,正看到一個
人影正慢慢扶住一根柱子站起來。

    能站起來,說明沒什么關系,流川習慣直線思考的大腦立刻
得出這么一個結論。既然沒什么關系,就應該不去管他``````可
是``````流川忽然又覺得那個身影好象有一點眼熟``````

    其實要照流川的性子,就算是非常眼熟他也一定會理也不理
調頭而去,更何況只是"一點"。可是,看到那個人在站起來后又
靠在柱子上一動不動了,流川不免又覺得自己好象有責任有義務
過去"關注"一下。

    早秋的暮氣仿佛是有形有質的。隨著距離的拉近,兩個人之
間的那一片凝固的深藍慢慢地被抽淡成半透明的的顏色;模糊身
形變得清晰,跳動的記憶逐漸定格``````熟悉的身影,曾穿著白
色七號隊服的身影,輕靈的動作,敏銳的判斷,曾經在進軍全國
的比賽中,輸給了湘北,卻,打敗了自己。

    "喂"流川皺著眉叫了他一聲。那人聞聲抬頭,臉上露出一點
笑意,"流川,是你。"

    看到他的面孔,流川不禁一愕,是他么?是仙道么?

    記得以前無論在任何場合見到仙道,他總是一副從容的,散
散漫漫的樣子,盡管這種球技上勝人一籌的漫不經心的笑容曾氣
得自己幾乎發瘋。``````眼前這個人?``````流川困惑地看著他
。

    "我沒事啦,沒有關系。"

    仍是疑惑地盯住他,與其說他的話是通過大腦說出來的,不
如說是通過本能說出來的更好一些。

    干脆下了車,扳過仙道的肩頭。

    眼睛``````

    在流川的記憶中,仙道的眼睛永遠鎮定冷靜,哪怕是在比賽
最緊要的關頭,在敗局已定的邊緣,他的目光也總能安定下全隊
每一個隊員的情緒,可是現在``````

    流川忽然心中雪亮,只有一種人才會有如此朦朧的眼神。

    看著仙道明顯越來越神思恍惚,流川不由躊躇起來,當然自
己是沒什么責任啦,跟他也並不是很熟,可是,畢竟是一個"認
識的人"。如果就把他這么扔在這兒,好象``````不太好吧。要
是沒多管閑事地再騎回來豈不是什么事都沒有了?

    俯下身去,"喂,你住在什么地方?"

    仙道眼睛裡的霧氣越來越濃,喃喃講出一個地名。

    流川又一次皺起了眉,"什么地方嘛?"不過這一點好象怪不
到仙道,因為流川自己除了學校球場家門這幾個地方可以直線來
回外基本也就是一個路盲啦。

    將仙道扶上車后座,很有點擔心照他這個狀況會不會在半路
上摔下去。跨上車轉過身命令道︰"抱著我。"

    仙道依言環住他腰。單車飛馳出去。

    清冷的夜風掠過面頰,街上,與白天的人群熙攘,喧嘩嘈雜
形成對比的,是路邊幽暗昏黃的燈光,和樹枝發出的沙沙的輕響
。感覺到身后仙道的體重,感覺到他的手臂圍在自己腰間的力量
,感覺到仙道的頭慢慢靠向自己的背脊,感覺到背后灼熱綿長的
氣息,流川心中,有一瞬間的迷失。

    "什么嘛?"甩甩頭,加快速度沖進了無邊夜色中``````


    停好車,上好鎖,半拖半拉地把仙道弄進自己房間。開始猶
豫起怎么安置這個家伙``````

    地上是不行啦,自己也沒有多余的床墊睡袋什么的。

    沙發上``````普通人也許可以,可仙道比自己還高一點哪﹗

    目光轉到了床上,算了,湊和一下吧。

    將仙道扔在床上,換衣服什么的就免了吧。自己草草洗漱了
一下,也和衣倒了上去。隨手拉過一條毯子,蓋在兩個人身上。
迷迷糊糊間,看到仙道沉睡的側臉---象牙色皮膚,水色嘴唇,
好黑好濃的眉毛``````

    明年,嗯,不,下一次比賽,一定會打敗你``````


    流川每天早晨睜開眼時的表情總是一副對不得不做的事麻木
不仁的樣子。總算今天是周末,他很有理由地在"午后"睜開了眼
。起床,洗漱``````直到目光轉到已經放好了三明治和牛奶的桌
上后才猛然想起昨天晚上和自己一起睡在這裡的好象還有另一個
人。

    不消轉身也知道仙道早就走了。吃掉了早飯,(想不到仙道
的手藝還不錯,就連流川這種沒味覺的人都覺得他做的飯比自己
做的好象要好吃那么,呃,一點。)流川覺得自己好象又開始有
點犯困。

    去練練手?
    或是跑步?
    聽Walkman?

    奇怪,怎么就是懶洋洋的沒有精神呢?也不是不舒服啦,就
是---嗯,好象什么都沒什么關系的樣子,好象無論什么,即使
是籃球呢,也都可以不去理會,``````為什么?``````那就算了
吧。

    即使對自己的感覺流川也是從來就懶得多想的。就勢倒了下
去。難得晴好的陽光傾瀉在床上,枕上,臉上,使他微瞇起雙眼
。手指觸模到的感覺,柔軟而溫暖。

    沒有緣由地,流川恍惚地把臉埋進床裡。"好象``````,有
陽光的味道。"


二

    音樂,燈光。
    笑鬧聲,杯盞清脆的碰擊聲。

    略帶混濁的空氣中混合著著煙味,酒味,和女人身上的香水
味。

    萍水相逢,擦肩而過的男女,逢場作戲的感情,無需負責的
承諾。在這裡的感覺永遠是令人放松的。

    "白痴~們",流川把目光從那幾個明顯已經醉得有點五迷三
倒的家伙身上收回來。

    今天也真是倒霉,剛從補習班回來就撞上這幾個已經頗為神
志不清的家伙,在一陣七嘴八舌的"打倒山王工``````萬歲""流
川,你```哈哈```一起去```""干嗎叫那死狐```""彩子你看我``
`(陌生女生的尖叫)"中被硬是拉進了這家舞廳。

    從來沒有到過的地方,流川不是不帶好奇地向四周巡覽著。

    薔薇色燈光黯然地打在舞廳四周,光線昏沉沉,卻仍令他感
到刺目和不舒服。燈下的每一個人影都是朦朧模糊的。

    正中是個舞池,上方的彩燈瘋狂地旋轉著,燈下的人們旋轉
得更加瘋狂。身子隨著節拍擺動,伴隨著激烈的的音樂和不時爆
發的尖叫。紅的綠的光將每一個人都照得形同鬼魅。幾個紅嘴唇
,大眼睛女孩的目光已朝這個面容蒼白冷漠的男孩注視過來。

    快回去吧。流川對自己說。

    在轉身的同時視線卻驀地猶疑在遠處一個幽暗的角落。在還
沒有完全想明白之前發現自己已經穿過舞池徑直向一個方向走去
``````

    (柜台處``````)

    "彩子``````"
    "晴子我天才櫻``````"
    "放手啦,(啪﹗)"

    這個地方原來比自己想象的要大,流川想。站在那個人面前
,背后的喧囂嘈雜好象已經變得十分遙遠``````

    注視著精致的杯子明亮可愛地裝著的清澈的液體,傾聽和感
染著遠處人們的歡笑與熱鬧,仙道滿意地對自己微笑著。一種被
凝視的感覺令得他抬起頭,接觸到的是兩道清冷的目光---幾乎
隱隱有肌膚被刺痛的感覺呢。

    心頭掠過一絲疑惑,明媚溫和的微笑已擺在臉上。

    "流川?你怎么會到這兒來?"(我`````怎么會到這兒來?)
    "坐啊,喝點什么么?"(喝點什么?)

    看到流川沒有表示的神情,仙道暗暗嘆了口氣。
    該不會是為了那天的事吧?

    說起來也都怪那幫損友,要開心就開心好了,大家從初中畢
業后就各奔前程,也有一、兩年沒有見面了吧。也不知道是誰開
始提議要來點"新鮮的"。更不知道是誰居然還真帶了"新鮮的"東
西。當然自己一半是當時"大勢所趨",一半也是好奇,所以呢,
也沒有拒絕啦。

    總算還有足夠的意志力控製自己在他們拿出"更新鮮的"之前
離開。不過到了外頭以后被風一吹,藥性開始發作,后來的事也
就迷迷糊糊的記不清了。

    碰到流川了嗎?應該是罷。既然第二天早上頭痛欲裂地醒來
時發現自己是在他家裡。

    沒有吵醒他,只是順手幫他打理了早點,算是一點謝意吧。

    當然自己不告而別是不太好啦,可是,雖然相信流川不是那
種多嘴的人,但真要解釋起來也會是很麻煩的事,更何況自己其
實也沒什么特別的理由,所以``````

    仰身打了個響指,一個窈窕的女郎走到跟前,臉上帶著職業
的,媚人的微笑。

    "Tangmacasy,兩杯。"
    那女郎的眼波在流川臉上轉了轉,"給這位小弟弟?他年齡
到了么?"
    "我的學弟啦,沒什么關系吧?"

    那女郎嫣然一笑,轉身端來兩杯淡琥珀色的酒。

    "試試啊。"仙道鼓勵性地向流川舉了舉杯,先喝了一口。

    就唇在杯沿,流川微微抿了一口,沒什么感覺,可能只是為
了讓自己有點事做---在想出為什么會到這裡來,以及該做什么
之前。

    "這是Tangmacasy,一份檸檬汁加兩份伏特加。"仙道微笑著
解釋,"這么一小杯不會醉的啦。而且,因為是伏特加的關系,
絕對不會留下酒味,十分安全的``````"

    在仙道淡扯了一些有的沒的之后,兩個人之間無可避免地出
現了沉默。

    仙道只呷著酒,眼睛從杯口上沿怪有趣地瞟著流川。不管怎
么說,反正如果這裡有人要尷尬的話,那人絕對不會是他。

    "仙道,"流川躊躇著(我為什么會到這裡來?)
    "那天,你怎么會``````"(我為什么要問他?)

    仙道松了口氣,原來還是為了那件事啊,傻小子。

    "哦,那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你了。自己醉成這個樣
子,真是``````"
    "不是。"在兩個人同時的驚訝中,流川突然近乎粗暴地打斷
了他的話。"那天你不是喝醉,絕對不是``````"(我,為什么要
說這些話?)

    愕然地抬起頭,看到流川眼中一閃而逝的火光,仙道心裡有
一絲警覺。換了個姿勢舒服地靠上沙發,抿一口酒,不自覺地,
嘴角已挑起一點懶洋洋的笑容。只不說話,目光若即若離地停在
流川面孔上。

    你猜到了?那又怎么樣?你想怎樣呢?

    從仙道混合著謹慎和嘲弄的目光中,流川模糊地感覺到了這
樣的訊息。

    身后換過的音樂一下大響了起來,被吵得有點發脹的頭腦中
思緒一片混亂。我想怎樣?反問著自己,感到了從來沒有過的窘
迫與困惑。

    察覺到流川的窘態,仙道不禁一聲輕笑。

    象是一下從夢中被驚醒,那瞬間,流川忽然意識到自己作了
件很愚蠢,很沒有意義的事情。在仙道眨眨眼睛,還沒來得及開
口之前,他突然站起來,自己也不知道喃喃說了幾個什么字。轉
過身,不顧被他撞到的人吃驚的目光,逃也似地,沖出了那個地
方。

    直到感覺到了外面清涼的空氣,流川才發現自己的面孔已經
發燙。

    呼吸著夜間純淨的空氣,慢慢地平複自己的心緒。臉上仍有
點熱,是因為酒的關系么?

    "快回去吧。"跨上單車,再一次告訴自己,沒有去想另一句
心裡的話,"忘了今天的事。"

    "流川。"清朗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猶豫地停下車,卻沒有轉身。

    在下一刻仙道已擋在車前,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聽見他誠
懇歉意的聲音,"對不起。"

    流川仍然沒有抬頭,固執地注視著地下,不肯去看仙道,或
者``````不敢去看仙道``````

    為什么要追出來,為什么要道歉,仙道心裡,其實並沒有一
個清晰的概念,畢竟,他根本沒有說過什么失禮的話。可是其實
,在流川沖出去之前,他已本能地反應到,他做錯了,他的表情
也好,目光也好,或是無論其他任何什么,反正,他做錯了;而
在這一刻,他也確實地感覺到,自己應該對流川說"對不起"。

    看到流川低垂著頭,看到他烏黑的頭發覆在前額,看到街邊
昏黃的燈光映在他原本蒼白的膚色上,看到流川的手因為用力握
住車把而變的骨節發白,不知怎地,仙道心裡忽然溢起一種異樣
的溫柔,象清晨沾著殘存的夜色和潤濕的露水的薄霧般,迅速地
彌漫,滲透進身體的每一個部分。

    流川,不再是一貫在球場上給他的那種執著,銳利,鋒芒必
露的感覺了,現在的流川,是迷亂的,困惑的,是,需要保護的
。是一時的沖動嗎?他俯下身,嘴唇輕擦過流川面頰,"對不起
。"


三

    "天,你這幾年是怎么升上來的?"仙道不置信地瞠目看著流
川的作業本。根本就連最基本的公式都是一竅不通嘛。

    流川置若罔聞,只繼續低頭奮筆疾書。

    怎么升上來的,這不是升上來了么?

    仙道搖搖頭走開,心裡對湘北高校數學老師之忍辱負重深表
同情與欽佩。

    合上本子,流川長吁一口氣,又伸了個懶腰。

    大功告成。

    目光轉向廚房門口。看不到仙道的身影,卻可以聽到裡面櫥
門開關,碗勺叮叮鐺鐺的聲響。

    是在做飯了吧。

    仙道``````

    不知不覺地,臉上的線條慢慢變得柔和,目光也溫暖起來。
心中模糊地有一點奇怪。

    居然會和仙道這么接近,真是以前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事
情。

    事實上,在仙道那天在夜總會門口追到他,輕輕地跟他說"
對不起"的時候,兩個人心裡的距離就好象一下子拉近許多。也
許,更確切的說,流川沉思著,困難地探索著自己的思想。(在
與仙道相處的幾天裡,他想的事情好象比他以前一輩子想得都多
。)

    在仙道之前,在那一刻之前,還從沒有人,曾和他那么接近
過。

    常常躺在床上,放松地,並不一定非要尋到答案地問自己。

    為什么``````我會如此地在意這個人?會希望看到他的笑顏
,感覺他的呼吸,傾聽他的心跳。會喜歡```和他在一起```

    仙道。

    想到這個名字,心裡就會有一種並不非常熱烈的,卻是說不
出的寧謐安詳的感覺。

    在別人眼裡,一天天仍仿佛一如既往地過去。
    可是,自己心裡的變化,暗中生長的,不為人知的變化````


    並沒有改變以往的習慣,每天的訓練結束后,仍是留下來獨
自練習到天黑。但在回家的途中,與以前不同的,第一次注意到
曾在眼前掠過無數次的商店,街道,人群。第一次有因車速的加
快而變得疾勁的風刮過臉頰的,略微刺痛又快意的感覺。第一次
,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心裡慢慢升起的,隱秘微弱的盼望與期待``
````

    "怎么啦?"

    猛地一驚,流川從自己的冥想中驚醒。看到仙道正笑嘻嘻看
著自己。在傍晚暗暮的光線中,眼睛裡閃動著藍紫色的、狡獪的
光。

    "想心事,嗯?"
    "不,沒什么。"慌亂中急忙地否認掉。
    "不想說就算了。"仙道朝他做了個鬼臉,哼著調子走回廚房
。一絲飯菜的香味已從那裡飄來。

    目送他的背影,流川嘴角抑製不住地現出了笑意。(最近他
笑得也比以前多。)

    無聊間翻翻身邊的雜志,瞥到一只黃顏色紙袋。

    拍的照片已經沖好了么?
    拿在手中是厚厚的一摞。唔,效果很不錯啊。
    最近的一張是在去麥當勞之后。記得當時仙道一直在叫自己
"笑一個",結果還是```
    在海邊的那張是仙道偷拍的。在那裡連空氣都是帶了清新而
腥咸的味道;天、海、身上的襯衫和牛仔褲都是深深淺淺的藍。
另一張已是近黃昏了,一切都是不太清楚的朦朧的紫紅色。
    ```這張應該是他以前在陵南拍的吧?可能是訓練之后,旁
邊還有只籃球。陽光洒滿了他半邊身體,燦爛溫暖得有點不可思
議,只是眼睛裡的神情卻好象並不快樂。
    拿起最后一張---這不是他們的。

    "仙道,仙道。"
    "嗯?"聞聲出外。
    遞了給他,"你媽?"

    照片上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面孔端正秀美,眉眼間與仙
道略有幾分相似。站在櫻花樹下溫柔地笑。

    仙道淡淡掃了一眼,"不,我姑姑。相機是她的。"
    "姑姑?"
    順手接過放進上衣口袋,"嗯,我一星期去看她一次。"

    流川不再說什么,正如仙道很少問起他的家人一樣,他也從
沒有問過他這類的事情︰他的家人,他的過去```

    畢竟,他在意的,只是他而已;他希望擁有的,也只是現在
而已,只有,現在```

    熱騰騰的飯菜擺滿了一桌。

    看著仙道明朗的笑臉,聽著他愉快地說著籃球啦,學校啦。
一縷縷升起的白色霧氣模糊了流川的雙眼。

    這樣的感覺,是不是就是``````幸福?


四

    流川不耐煩地等在救護室門口,從一開始,他就覺得整件事
和自己,和仙道,一點關系都沒有。

    是那個女生自己跟到他家門口,莫名其妙地說什么要和他"
交往"的。他雖然一聽到這兩個字就頭大,總算從以往的經歷中
也學到了應付之道。只是這一個卻出乎意料地沒有在聽到了拒絕
后尷尬難過地立即離去,而是仍舊執拗地,躊躇地不肯走開。直
到早就放學到他家裡完全不明白狀況的仙道聽到他的聲音出來親
昵地在他頭發上親了一下后,那女生的臉色一下由紅轉白,又由
白轉青---煞是繽紛,尖叫了一聲后轉身狂奔了出去。

    對此他只聳聳肩,心裡慶幸總算又擺脫掉一個。倒是仙道看
出不妙,夾手也拖著他追了出去。趕到路口,他只看到那女生直
沖上馬路,看到她面對著疾駛過來的車輛的慘白的面孔和驚恐的
眼神,看到她雖然已被仙道拉了一把卻仍是重重地撞倒在路邊。
急剎車后車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尖厲得刺耳。

    接著,在周圍人群毫無建設性的意見和救護車的尖囂中三個
人一起被送進了醫院。

    而那個不肯甘休的女生居然直到了急診室裡還指著他和仙道
狂呼大叫。

    感覺不到其他人的目光,流川徑直走到剛從醫護室裡面出來
的仙道面前。皺著眉拿起他綁著紗布的右手。

    起碼一個星期不能打球。

    "只是擦傷。那女孩呢?"
    "不知道。"
    "她肋骨骨折。"一個蒼老而憤恨的聲音。

    仙道轉身,看到一對夫婦正用怨恨和厭憎的目光盯著自己和
流川,心微微一沉。

    回過頭問流川

    "要不要我去解釋一下?"
    "為什么?"

    看到流川用清亮的眼睛坦白地注視著自己,仙道不由在心裡
微笑了。

    永遠是這樣,永遠不會被珍惜。
    算了,管它呢。

    輕吻一下他的頭發。

    "我們走吧。"

    ```

    "``````所以,安西教練啊,這件事,學校方面也很難辦啊
。"

    抹抹額上的汗,教務主任不無困難地酌字尋句。

    (早就知道要想和流川本人解決這個問題其困難程度不亞于
向一匹馬解釋民主黨和真理教的差別,可沒想到籃球隊裡連教練
也是``````唉,那也不用去說它了。)

    "當然,流川是湘北籃球隊的主力,又是縣裡```呃```啊,
五強,也正是因為這樣``````"
    "據我們了解,是那女生主動去找流川,單戀遭拒絕的話```
```當然也不能全聽她一面之詞。而且,也沒有証據說他們兩個
一定有什么``````什么關系。可是,她的父親那邊好象很有點背
景,如果真鬧大的話,就算學校最后能証明清白,對湘北的聲譽
,也會有很不好的影響。萬一``````的話,也許會不得不采取某
些強製性方法``````(看到自己特意著重的警告語氣好象沒有起
到預期的效果,翻翻手邊的文件,順勢轉換話題)陵南方面,也
是希望能不聲張地盡快解決掉這件事。這邊呢,校方會找流川談
談```(天啊,不管是誰,只要不是他來管這件事就好。要不,推
給那個新來的,叫什么來著?晃司?)```也請球隊配合,經常能
給他一點必要的,呃,提醒。"

    教務主任充滿希望地抬起頭,想在面前這張胖乎乎的臉上找
到一點同情或安慰的表示,卻被那幾聲亙古不變的,呵~呵~呵~
的笑聲嚇出了一身冷汗。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尊菩薩,教務主任抹抹額上的汗,長嘆一
聲。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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