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實在是個很特別的地方，那地方根本沒有
名字，主人也沒有。
但是如果你真的找到了那扇門，見到了那個
被稱作"主人"的人，你的任何一個愿望，他都可
以幫你實現。
你需付出的代價只不過是陪著玩一場游戲。
若你的愿望已經達成了，現在就來賭一把吧
，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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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盤，巨大的羅盤，賭命的羅盤。昏暗不定
的燈光下，密密麻麻的數字如鬼魅般跳動。
彈出的球，旋轉成風一般的速度。
原先跳舞的人都停了，這裡本就是家舞廳，
不是賭場，然而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兒又是最適
合賭博的地方，人人都是瘋狂的賭徒--亡命徒。
男人的粗喘、女人尖銳的抽氣交織在一起。
黑衣黑發的男子坐在人群中，一副事不關己
的樣子，玩著骨牌。
宮城冷汗涔涔而下，一滴一滴落到旋轉的羅
盤上，像是，想阻撓早就注定的命運……
隨著球滑進坑道，數字不再跳動。"你輸了
。"男子淡淡地陳述。
客人們壓抑了許久的情緒，扭動尖叫地爆發
出來，對於賭徒來說，有什麼是比這更興奮刺激
的事？
宮城面如死灰，他猛地咆哮著撲過去："不
！不可能！一定有假！你……"
他什麼都得到了，現在要他死，簡直開玩笑
！有了這種篤定，那瘦小的身形快得不可思議。
男子沒有動，輕輕嘆了口氣，竟帶著一絲失
望。
"砰--"
槍響了，小個子在空中滯住，然後痙攣地摔
在地上，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死不瞑目。
他眼中盛滿了不置信，最後看到的紅，像地
獄來的火。
黑發男子從始至終沒有多一點在意，但聽到
槍聲，他忽然極度驚惶起來，把一套剛剛砌好的
骨牌失手揮到地上。
"花道……花道……"他顫聲抓住身邊的紅發
男子，語氣中充滿了無助。
櫻木扔掉手裡的槍，緊緊抱住他，歉疚地說
道："對不起，對不起，流川，我又嚇到你了。"
男子縮在櫻木懷裡，仍不停地顫抖重復著：
"花道……花道……"
"噓，別怕，我就在這兒。"櫻木撫摸著那一
頭烏亮的發，只是不停安慰。
人群已經散開，紛紛下入舞池，跟著音樂跳
起曖昧的三貼，只需隨著身體的感覺，沒有任何
技巧，也不需要看清誰的臉孔。所以，對這奇怪
的一幕視而不見？抑或是習以為常？
南坐在遠離舞池另一端的吧臺，目光越過躥
動的肉影，冷眼看著有人拖走殘尸。然後，這兒
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剛剛當了幾天老大？"三井從後面給他空
了的杯子斟滿酒。
"誰管他，衰人，連死法都那麼沒趣。"南回
頭舉了舉杯，算是回答。
他想得到宮城臨死的眼神，妄圖掙扎和徹底
的恐懼，他見過太多相同的情形。沒有人能跟"
主人"談條件的。可惜永遠不明白這一點的蠢人
太多。
流川楓，"主人"這個稱謂後面的他，有誰比
他更強呢？
"連綽號是'帝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你還
指望他？" 南無聲地笑，笑的可有可無。
音樂又換了，換成Disco舞曲，強烈沖擊著
視膜和耳膜。流川嫌吵地皺起眉，紅發男子用與
外表不相符的輕柔，把他抱進內室。那美麗的頭
深埋在他的頸窩，單純地信賴。
南的笑容已轉為苦澀。
"他很久沒有自己動手了。"三井也在看，若
有所思地說。
"……有櫻木幫他。"
"說的也是，出事以後，他只信任他了。"
南悶悶地喝著酒，不管怎麼說，他身邊的人
不會是自己，是不爭的事實。
"呵，你吃醋？"三井故意嘆口氣。
"嘖，你欠扁！"
……
忽爾兩人都笑了，可是眼裡連一點笑意也沒
有。不期然地想到那雙陰騖的眼，流川的病絲毫
沒有起色，光靠他們，究竟還能平靜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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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跌跌撞撞地走出酒吧，他其實是個很好
看的男人，但因為醉酒和衣冠不整，顯得有些萎
靡。
"第幾家了？嗝……"一股酒氣猛烈地涌上來
，他拼命挪到路邊去嘔吐。
這種情形已不是一次兩次，但是，他從沒吐
得那麼厲害過，像是把整個人都吐空，連再爬起
來的力氣都沒有。
該死，他仙道彰幾時這麼狼狽過！
"垃圾。"他想著自己的模樣，嘴角浮現出一
絲笑，積滿嘲弄的微笑。
"仙道，你走吧，沒用的……我愛的人是花
道。"想挽住的那雙手，輕輕地，也是決然地推
開他。
仙道從沒見過那麼美的笑容，如冰如焰，像
是沒有明天似的綻放。而事實也正是如此，他們
確實沒有明天，他不是正一步一步走回他愛人那
兒去了嗎？
"不要，楓！"仙道大叫著跳起來，才發現只
是夢，反反復復，可悲又無奈。他呆呆地站著，
黑夜一分一秒地流失。究竟在草叢裡睡了多久？
風一吹，身上又濕又冷，他知道那決不是露水。
仙道頹然抱住頭，想哭又想笑，哈，這種情
形如果遇上仇家，有多少條命都不夠他死的。
失去警惕失去敏銳，如今的仙道彰只是一個
廢物。一切拜他所賜！
"傻瓜，若我不是你的，我會是誰呢？"
失控時說出的話，直到流川離開，才知道原
來是真的，自己的一切被他吸走，過去，現在，
將來……看不到路。
我會是誰呢，該做著什麼？這問題已折磨了
他兩年，每每魂牽夢縈，在自問中找不到答案。
他呢？他的消息和行蹤從來就是個謎，那件
事之後，更如同消失了一樣。有時仙道自嘲，連
他的存在都說不定是自己的幻覺吧。
猜測，只是猜測，他依然在深夜伏出，接著
各種各樣的生意。
那麼，他就一定能再找到他的。
楓，
你毫不動容地把我推進地獄深淵，可是，我
不是也把你拉下來了麼，用我這雙手。我們不是
在同一個地方麼？
所以，他會找到他的。
也許……也許……
也許……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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