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仙道來到了澤北的辦公室。這間辦公室位于他所經營的畫
廊樓上，進入這間房間的時候仙道覺得自己的心臟在抽痛。這間房間
很寬敞，室內設計十分簡潔，陽光充足。看得出這一切都是流川的愛
好，甚至某些裝飾的細節明顯出自于流川手筆。仙道出神的打量著室
內的一切，他注意到了澤北辦公桌上擺著的一個小小筆筒。

    那筆筒是用某種金屬材料做的，線條流暢明快，底部刻著流川的
肖像，小但傳神。仙道差點流下眼淚，他想起當年他曾對流川說想要
個刻著他肖像的筆筒，流川哼了一聲沒有回答，也沒有滿足他這個愿
望。而現在他卻做了，只是他是為了另一個人而做。仙道覺得自己快
要失態了，他真想奪門而出，否則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為嫉妒而將
澤北一拳打倒在地。

    與此同時，澤北也很感興趣的打量著仙道。這個青年藝朮家儀容
整潔，面容英俊，身上帶有一種藝朮家所共有的憂郁特質，卻又具備
著某些和他們不一樣的東西。澤北的直覺確信正是這些不知名的因素
使得仙道區別于其他的人，同時也是促使自己選擇仙道的原因。他注
意到仙道進入自己的辦公室后就顯得有些激動，特別是他看到那個筆
筒之后。

    澤北微微一笑：“您喜歡這個筆筒嗎？”
   “是的，這種設計很特別，不像是市面上能買得到的東西。”仙
道深呼吸，然后強迫自己以最正常的聲音回答道。
    澤北不好意思地笑笑：“事實上這是我的伴侶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他也是個雕塑家，也許您聽說過，他叫流川楓。也是神奈川人。”
他邊說邊將桌上他和流川的合影拿給仙道看：“您看，這就是他。怎
么說呢，在日本大家都不太能接受這種事情，不過藝朮圈內還略好一
些。”

    雖然會不好意思，但澤北一向不太介意對別人坦誠他和流川的關
系，事實上這讓他倍感自豪。

   “是的……”仙道的聲音有點哽咽，顫抖著雙手接過照片。

    照片拍得很美，背景是塞納河的落日余暉，澤北和流川并肩坐在
湖畔，流川秀潤的眉梢眼角之間，滿是仙道這十年來朝思暮想的幸福
笑意。

    仙道再也無法抑制奪眶而落的淚水，他將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桌
上，顫聲說：“請原諒，我過分激動了。因為流川先生是我們神奈川
的驕傲……”他說不下去，從懷中取出手帕擦拭淚水。

    澤北擺正照片，他奇怪于仙道過激的反應，然而同時他也并不打
算在意。

    他保持著那種令人信任安心的笑容，輕聲說：“我很感謝您的贊
美，請相信我，您也將會成為神奈川的另一個驕傲。”
    仙道望著他年輕熱切的眼睛，苦笑著說：“不，我不能。沒有人
能成為流川那樣。”
   “仙道先生，請對您的能力有信心，也請對我充滿信心。事實上
我和楓都非常看好您的實力。”

    仙道臉色蒼白，十年前柔聲呼喚著“楓”這個字眼一向是自己的
權利，現在這權力是別人的了，他出賣了他自己的感情和靈魂，現在
他要為此受折磨了。不，他已經忍受了十年之久，再這樣下去他一定
會發瘋！

    他堅決地說：“感謝您的好意，可我不能，很抱歉先生，原諒我
的失態……”

    仙道做了他打從一進門就想做的事，他抓起大衣沖出門去，不顧
澤北的呼喊和別人詫異的眼光，几乎是拼命的逃離。不知道是不是命
運之神對他的捉弄，跑出大門的時候，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和一
個剛要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那人低低叫了一聲，兩人一起形象盡失
的跌倒。

   “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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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看著仙道驚慌失措的樣子，心里泛起一陣苦澀疼惜的感覺。
他一把將仙道從地上拽起來，低聲問：“你怎么了？”

    他的微冷的手攥住了仙道的手腕，熟悉而陌生的溫度剎那間電流
般傳入仙道體內，狠命的撞擊他的脆弱的心臟。

    那種久違的悸動擊潰了仙道的理智，他用力反握住流川的雙手，
頭無力地垂到流川肩膀上，含糊不清的說: “怎么辦流川？我竟然還
愛著你……”
    流川有點慌亂，他安撫的拍拍仙道的背，輕聲說：“好了，別這
樣，站起來。”

    這里是澤北工作的地方，他可不想造成什么不必要的影響。

    仙道站起身，沮喪的說：“流川，你變了。你從前曾經毫不在意
的和我在美朮館內接吻，你難道忘了嗎？”
    流川臉上一紅，尷尬的說：“仙道……”
    仙道微微一笑：“是他找我來的，我拒絕了。流川，很高興見到
你，剛剛很抱歉。”他整理好弄亂的外套，轉身向門外走去。

    上計程車前他對流川揚了揚手，顯得很瀟洒。然而關上車門的一
瞬間眼淚再次涌出，他用雙手捂住面孔，覺得自己的手指冰冷的讓人
窒息。

   “先生，請問您要去哪里？先生，先生？”
   “哪里都好，請您趕快離開這兒……”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