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傻小孩，從小到大周圍哪一個孩子算計得過你，這
次怎么糊涂了？”
   “媽你不要這么說。”好似我像足鐵算盤。
   “……， 你這樣對朋友媽媽也覺得你變得懂事許多，但是
為此耽誤了學業總不值得。”
   “他的爸媽都不管他，連我也要拋棄他？他大抵只有我一
個朋友，這么長時間我不見有別人探望過他。”

    世態炎涼，由此可見一斑。一切只因為今日的流川已不是
那個囂張耀眼的籃球明星。



    那日他媽媽走入病房，不曾仔細看過正在熟睡中的他一眼
，伸出纖手遞給我一張薄薄紙片 竟然是支票！

   “我想他日后所需這筆數目總是足夠，我們看出你待他是
真朋友，交與你照顧大家都放心。”
   “伯母！”這算什么，把流川賣給我了？！
    那娉娉婷婷的中年婦人輕盈轉身，透過墨鏡儀態萬千的沖
我微微一笑，“怎么？還有什么事情？”

    難道流川真的與她毫無干系？雖然我母親沒有她一半姿色
，但是此時此刻我愛我自己母親又勝千萬分。

    我無力的坐下，端詳流川的睡臉。只有熟睡時才依稀可辨
他當日伶俐驕傲的影子，醒來后誰曾想又是一番天地。



    記得我伏在床邊瞌睡連連，突然有人費力搖我臂膀。

   “誰？！” 我一下子驚醒，卻看見一張更加驚慌失措的面
孔。
   “流川！你醒了？！太好了！” 我居然激動得熱淚盈眶，
真想一把拉他起來抱住他。
   “你……你是誰？”
   “……流川，你不認得我？”一盆冷水當頭澆下，電視劇
里的白爛情節飛也似的掠過我的眼前。
   “我想我是病了，不然為何住在醫院。可是很抱歉，我實
在無法記起你是誰？”他的聲音虛弱不堪，長長一句話念了很
久。

    我頹然坐下，原來流川也患失憶症，回去翻看經典錄像帶
大概對治愈他更見療效。不過，我真的很少見流川這么禮貌并
且一次的念出這么長的句子，總覺古怪。請醫生過來看，果與
想象中無差。

    醒過來就好，我總也松口氣。

    殊不知他那日被人從山中抬回來，我心跳到嗓子眼，眼珠
巴不得先人一步彈射出去。

    沒死，沒死就好。

    后來便時時念著他快醒來。

    如今，便懂得說，醒來就好。

    是，人總也不可奢望太多。可是，你讓我如何不貪心？？
？



    接下來哪知他的話一天更比一天多，完全不似他本人。有
時喃喃自語，有時干脆扯住我衣角念個不停。

    我不知道該哭該笑，流川你為何變成這樣？

   “陪他多說話，說不定可以找出線索，有助于恢復正常記
憶。”醫生大抵也只能這么說。

    從重症看護轉入普通病房，從普通病房在回到租住的公寓
，流川的身體和精神一天好似一天，只是受損的記憶和異常的
舉止依舊故我，毫無起色。

    我和大和合租的公寓早已退租，索性搬進流川的公寓去。
我媽再善解人意也不愿流川住到我家，即便如此，看我的眼神
仍然怨憤不已。

    流川天天念著他日思夜想的人兒，我卻不知道她到底是誰
？她若知道今日流川的景象，會如何面對他？且不說這個問題
，即是當日流川出事前后，她又何曾有一次探望過他？這種人
，找她干什么？！但流川執拗得很，如今他只記得她的好，心
里沒有一個不字。我忍不住簌簌落下淚來，這一切太不公平。

   “她笑起來非常好看，可惜你不曾見過……”

    我是沒見過。若她肯再笑一個給你看，能夠治好你的病，
我立時哪怕把整個東京掀翻，也要揪她出來帶到你面前。

    他又扯著我的袖子，不讓我看書。

   “你知道嗎？她那人小氣得可愛，于是我總是欺負她……
”

    是，女人小氣的樣子都惹人憐愛。你愛她，她怎樣也都是
好。小氣是好，再不濟也還是好。

    他見我關心他，陪他一起，倒是毫不戒心認我做朋友，也
不怕我哪日卷了他的支票一個人逃亡 

    他心里哪里記得支票？只是他從不問我姓甚名誰，一口一
個“你”字叫得得心應手。

    我自己也覺得自己這次朋友當的偉大，不但一個“你”字
奠定他心中地位，全職保姆亦當的問心無愧。



    轉眼間我要復學，不知該拿他怎么辦？我決計還是要先找
到那女人，解決他心頭的一塊垢病再說。

   “流川，你可記得她大體容貌？”我問他。
   “干什么？！”

    他像受了驚的貓，一身毛都直立起來，眼睛瞪得不能再大
，仿佛我要搶他寶貝似的。

    我連忙拍拍他的肩，“我去找她來見你啊，你不是很想見
她？”
   “哦。”他神色緩和下來，“我要自己去找她。”
   “你去哪里找？行動又不便。再說，你……記得起來么？
”我頭痛不已，實在沒法整日看到這樣不似流川的流川。
   “她是很好的人。”他抬頭看我，忽然一臉天真爛漫，“
有時候又討厭的不行。好面子，小氣，有時候還喜歡耍賴……
”

    根本沒辦法聽下去，肉麻的想讓人一吐再吐。

    而且說半天其實什么也沒說。

    我突然心生厭惡，為什么平白無故找這種無聊的事情做？



    把流川鎖在家里面，干脆一個人到街上閑晃。

    晃來晃去我還是晃到了流川的學校。我費勁的好不容易找
到一個他昔日大學同窗，那人留在本校念研究生。

   “我們不是很熟。”他驚訝的看我半天。

    那表情好像是，怎么，那老兄竟然還活著？

   “他畢業前是不是交往過一個女朋友？”
   “你該不會是說他為情自殺吧？！”那小子驚叫。

    我很佩服他的想象力，他還真是欠收拾。

    忍了忍。

   “流川還沒有強大到為情自殺所以要逼迫飛機駕駛員直直
往地上沖吧。”我沒好氣的說。“我問你他有沒有交過什么女
朋友？她叫什么名字？”
   “沒聽說過。”

    ……

   “流川那人脾氣特硬，女生好像都不敢接近他。他真的有
交往女孩子嗎？”他好奇心勝過回答我問題。

    如果我知道還會來問你？



    沒有人，我找過所有人都不曾聽說，更別提見過流川交往
過女生。

    我一下子傻了眼。

    到底怎么回事？

    難不成流川是暗戀那個人？

    所以、所以他才會問我當愛情和友情發生沖突的時候，會
選擇哪一樣？

    我真沒辦法想象，流川也會暗戀女生。

    他說她小氣，笑得好看，愛耍賴……他很了解她，他們至
少也相處不短時間，就算是暗戀，也應該有所交往吧。

    我完全糊涂了。

    除非……除非流川是患上了幻想症。

    這個解釋似乎最合理。

    不過那個女生知道后會是驚喜呢，還是失望？

    流川暗戀的女人，真不知道會是什么樣。

    我不停的胡思亂想，想到頭痛欲裂。



   “流川，你總記得她的名字吧？”

    他很努力的想，然后搖了搖頭。

   “你再想想。”
   “想不起來！你不要逼我！”他突然歇斯底里，“我想不
起來想不起來……”掀了桌椅，然后把能看到所有的能拿起來
的東西逐一往地上摔。

    轉眼間小小廚房一片狼藉。幸得菜刀放在我身后。

    我被嚇壞了。流川從來沒有過如此激烈的反應。他為什么
這么恐懼？喜歡一個人，就算是暗戀一個人，并沒有錯啊？何
況是流川這么驕傲的一個人。

    他到底是想不起來還是根本就不想自己想起來？

    我看見他眼淚因為激動而從眼角不受控的滑落下來，完全
不知如何是好。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