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慕紅塵
之八

作者﹕橙色

    日融融,草芊芊 
    黃鶯求友啼林前 
    柳條裊裊拖金線 
    花蕊茸茸簇錦氈 
    鳩逐婦,燕穿帘 
    狂蜂浪蝶相翩翩 
    春光堪賞還堪玩 
    惱煞東風誤少年 



   “流川楓你還不動手!別忘了你答應過的事!”

    赤木見流川遲遲未動心中不免著急,要知道若是流川楓不
肯和仙道交手那么他們一方無疑將身處劣勢,所以他不惜甩開
阿牧的糾纏為的只是提醒他記住自己的諾言。

   “我并沒答應過幫你殺他。” 流川楓冷瞟他一眼,淡淡道
:“今天的事本與我無關,現在我更沒多管閑事的心情,你們
繼續你們的恩怨,我要先走了。”說完竟再不看眾人一眼縱身
飛躍,剎那間淹沒在萬花叢中。

   “楓──”仙道不及思索緊隨其后躍入花林,几個起落已
不見了蹤影。



    夜幕中兩條人影一前一后相形飛馳,身法輕盈美妙卻又迅
捷無比,眼看兩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近。倏地,前面的白影猛
然擰身,回首一劍毫不留情地刺向身后之人,硬生生地將那人
逼退數步,將兩人間的距離空出一劍之隔。

   “為什么要跟來?”沒有收勢,流川楓持劍冷冷地問。
    仙道不禁一愣,可隨之便換上一付毫不介懷的笑容,“也
沒什么,只是不想在那里看他們打打殺殺的罷了。”
   “你不擔心他嗎?”
   “那些人里沒人能傷得了他。” 他知道那個“他”指的是
藤真,也聽得出流川的話語里帶著些異樣的冷漠。“你為什么
會和他們在一起?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忍不住問了出來,
但話一出口他立時已經后悔,因為流川楓最討厭別人干涉他的
事。

    果然,當他抬眼望時對上的是兩道冷凜的目光。

   “你為什么不問?”相對良久,仙道忽然嘆息著道。
   “問什么?”
   “問我和他是什么關系?”
   “有這個必要嗎?”
   “……你永遠都是這個樣子……”仙道不禁一陣感懷。
   “對于一個廉價的代替品我不感興趣。”

    仙道忽然笑了──神秘而又欣慰地笑了。雖然眼見他一臉
漠然,但他終于明白,他,是在乎的。或多或少,但只要還有
那么一點點──他依舊在乎著自己──這樣就足夠了。

   “這許多年到處漂流總是會寂寞的。我不像你是個能奈得
住寂寞的人…”
   “嗯。”
    感覺到流川手中指向自己的劍微微震了下,仙道繼續道:
“所以我需要有人陪在身邊來排解寂寞。哪怕是敵人……”

    長劍緩緩收起,流川楓注視仙道的眼神漸漸有了溫度。一
步步逼近著,近到足夠危險的距離。

   “就算是敵人──能殺你的也只有我一個。”

    語罷,當仙道正陶醉在彼此間流動著的曖昧空氣中時,忽
覺唇上一熱,流川竟毫無預兆地吻上仙道的唇,但只輕輕一點
便即離逝,之后是毫不留戀的轉身而去,徒留仙道一人呆立花
間……


    當他神情郁郁的回到蝴蝶泉邊時已是人去樓空,四下里平
靜的就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几只彩蝶翩翩自身前飛過落入
花叢。



    阿牧呢?赤木呢?藤真呢?……

    環顧四周,忽然發現一棵大樹上有一點晶亮的閃映著微光
,直到跟前才看清原來是一把短劍嵌入了樹干之內,裸露在外
的劍刃正反著月光。那是藤真的劍。仙道拔出短劍,發現劍柄
染血。

    血是在劍柄上而不是在劍峰上,也就是說這把劍并非是傷
敵染血,那么……

    手中握著帶血的劍,仙道卻忽然笑了。



    城西的福來客棧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客棧,無論規模、建筑
較之城中的几家都差了不少,但它卻屬海南鏢局下屬管轄。客
棧的老板叫做福田吉兆,是個性格怪異的人,很少有人知道他
的出身與經歷,這個人的過去就像是一片空白,但把他指派到
這里──這個遠離中原的邊垂小棧里做老板的人卻是海南鏢局
局主高頭力本人。

    就連阿牧也是第一次見這個人,因為自從福田被派來云南
,十年來從未再回中土一步,就這么一直留在這小小的福來客
棧里。而這一次阿牧他們住進了這家客棧。

    店伙計知有貴客臨門連忙去找老板,不久,一個商人打扮
、一臉傲慢的人出現在他們面前。

   “牧紳一?”不挂感情的語氣讓人怎么也想像不到這會是
個生意人。
   “是我。”很沒禮貌的直呼他的名號,阿牧卻并沒有任何
不悅的表現,必敬有名字就是讓人叫的,一眼就看得出這位老
板并非泛泛之輩。
 
    沒再搭話,福田的目光大剌剌地掃在阿牧身后的兩人身上
:一個浮燥的年輕人﹔還有一個則是秀質天成的天生尤物。

   “和人對上了?” 看見清田一臉未退的殺氣,福田轉向阿
牧問道。
    阿牧點頭,“我們在途中遇著強敵,對方實力不弱,就連
阿神也被人暗算受了重傷,現在生死不知。”

    想到阿神,牧紳一的眼中不禁蕩起憂色。

   “要不是那幫人使詭計暗算,阿神怎會著了他們的道!”
清田狠狠攥緊拳頭,顯然一付此仇不共戴天的架勢。
   “什么?神宗一郎被人暗算?他人呢?” 福田顯然有些吃
驚,必竟阿神是海南第二把的高手竟被人重傷,可見對手實力
不素。
   “他受傷很重,現在不知身在何處,也說不定是被那伙人
趁亂劫了去。”清田急得眼中几乎冒出火來。
   “愿不得人家使計,誰讓他自己偏偏著了道呢…” 那貌若
天人的正是血芙蓉藤真建司,此刻他卻以另一番別有意味韻律
開了口,那聲音極美、極是悅耳動聽,就如同風掃柳枝、雨洗
窗棱般讓人只覺得舒服。
    忽然,他輕笑了一聲──故弄玄虛地輕笑了一聲,一邊笑
著還一邊打了個哈欠,“打了一架我累得很了,要先休息一下
,你們不要來吵我。”
    不等清田火暴發作,人已如飛煙般飄到了樓口,在走過阿
牧身邊時他竟回過頭嫣然一笑,“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我敢打
賭,那個人不會有事。”說完人已飄身上樓。



    原來自流川與仙道一先一后離開戰場,場上形式突變。原
本赤木一早已在泉邊設下埋伏,料想有流川楓助陣本該穩占優
勢,可誰料半路殺出個仙道彰將他全盤計划打亂,再加之流川
楓竟臨陣變卦,人去得無影無蹤使他更加郁悶,且久戰阿牧不
下心知不可戀戰,隨即朝彩子發出指令,示意她開始行動。

    彩子得到信號,找准時機擺脫藤真追擊,飛身一躍而起,
揮刀朝几棵古樹上砍去,阿牧心知不妙,待想阻止卻已來不及
了。頓時一種細小如塵的粉未漫天雪一般紛揚而下,自葉間隨
風吹散開來。

   “銀鱗!”藤真不禁脫口而出,他已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
么。

    所謂“銀鱗”是一種金屬研磨而成的細小粉未,由于外觀
象魚的鱗片故稱之為銀鱗。其本身對人并不會造成傷害,但它
卻有一個特點,就是可以反射任何的光亮。

    果然,不屑片刻間那漫天磷粉如一面面鏡子相互折射著月
光,天空中似是多了千萬星辰邀映著月亮,一時間銀芒點點,
整個蝴蝶泉邊竟被映照得如白晝一般。

    阿牧等人均是一怔,還不及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時,只見
花間、樹叢、草地皆一陣騷動。接著數已萬計的蝴蝶凌空而起
,鋪天蓋地如海漲波濤般迎面扑來,這便是蝴蝶泉最有名的勝
景。蝴蝶本是晝出夜伏的昆虫,一到夜間便會躲進花枝樹叢休
息,這蝴蝶泉素以蝶聞名,每年這個時候在這里棲息的蝴蝶又
何止千萬,當漫天磷雨映得月光如晝時,蝴蝶只以為是天色已
明,便本能的掠出花叢朝著有亮光的地方飛去。

    一時間蝶影茫茫,將眾人圍在中央,漫天的蝶翅遮住了人
的視線,蝴蝶拍動翅膀的聲音混淆了敵人的動靜。

    阿牧心知上當,欲騰空而起掠到樹上,但頭項一張大網卻
已招呼下來,網隱于蝶翅之后,當他發覺時已距頭項不過丈許
。心中一驚,總不能就這樣束手就擒,提劍劈向巨網,利劍自
網中划開一條長長的口子。可誰想這時一道勁風攔腰襲來,卻
是一條鐵錕,待看清時已近身前,原來是赤木趁火打劫偷襲牧
紳一。一切的變故都發生的太快,阿牧身在半空余力已盡,且
赤木這一棍已近在咫尺,想要躲避已是不能,正當以為自己這
一次必死無疑時卻見眼前一花,一條人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闖了上來,硬生生以手中長劍磕上赤木的鐵錕,而那趕來救阿
牧的人正是阿神。

    棍乃是重兵器赤木又力大無窮,揮舞起來可達千斤,區區
一口薄劍要與之硬碰怎是對手,何況阿神與赤木的力量又相差
甚遠。只聽一聲脆響,長劍被震斷几截,那棍勢依然不減,神
的身后便是阿牧,這樣他根本沒有躲閃的余地只能咬牙硬受了
赤木一擊。他雖運起內力護身,但生挨了這一下整個人立時飛
了出去,只覺血氣翻涌,眼前一片漆黑。赤木正欲再下殺手,
阿牧已暴吼一聲沖了上來。

    阿神的身體飛出本該免不了重重地摔在地上,但他卻沒有
。因為半途中他被一人接入懷中,本想勉強支持但還是只夠力
氣看那人一眼。

   “三…井…壽…” 微弱的聲音伴著大量鮮血從口中涌出,
之后,他便再也不醒人事。

    正當阿牧對這群蝴蝶一籌莫展時,忽然一片火光在眼前掠
過,加雜著燒灼的氣息。原來是藤真急中生智以火攻擊蝴蝶,
銀鱗雖會反光但也是最易引火之物,這一點熟知藥理的藤真自
然比別人都清楚不過。

    只見蝶影中一人騰空而起,風姿翩翩竟毫不遜色于一天彩
蝶。藤真幻境般彈出十余枚火麒麟,紅色的彈丸片刻間在蝶群
中炸開,借著磷粉為媒介,數萬蝴蝶剎那間死的死散的散。

    當蝶影散盡,四下里又恢復了最初的平靜。

    泉邊立著三人──阿牧、清田和藤真。而赤木等人早已不
見了蹤影,就連身受重傷的阿神也仿佛一瞬間從人間消失了一
般。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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