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慕紅塵
之十七

作者﹕橙色

    桃花塢里桃花庵 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 又摘桃花賣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 酒醉換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復日 花落花開年復年
    但愿老死花酒間 不愿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富者趣 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 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貧賤比車馬 他得驅馳我得閑
    別人笑我忒瘋癲 我笑別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杰墓 無花無酒鋤做田



    一卷破席,席上一具尸體──一具女人的尸體。那女子生前是
個美人,但無論多美的人,死后都是一樣沒有顏色了。

    一個火紅頭發的年輕人立在席邊,沒人敢接近他,因為從他身
上正蒸騰出無限殺氣。眼睛如同冒火般染著血色,雙手緊緊攥成拳
,唇不住的顫抖著,許久,終于自那緊閉的唇間吐出几個字:“到
底是誰殺了她?”

    周圍沒有人敢回答他,被他的目光掃過,人們個個只覺得渾身
發冷,情不自禁的退了開去──沒人敢招惹現在的櫻木。

   “是誰?誰殺了彩姐!?”終于,積蓄的悲憤傾泄而出,那般
的氣勢如同狂獅怒吼叫人畏懼。
   “是牧紳一。”就在所有人一片恐慌之季,一個渾厚的聲音撕
破一切無序。

    一個男人走進廳堂,絲毫沒有被余威嚇倒,反而壓制住了不安
的空氣。能以這般氣勢壓倒櫻木花道的人只有赤木剛憲。

   “是他──他殺了彩姐!” 櫻木暴怒,雖是殺人如麻,但他卻
不能接受一個好端端的彩子回來時竟成為一具尸體。
   “不僅如此,三井也死了。” 赤木不理他的抓狂,繼續刺激道
。
   “什么?!”櫻木瞬間一僵,“他怎會──他怎會……”想說
,但卻咽住。
   “他死在神宗一郎手上。”
   “怎么可能?”櫻木驚愕,他沒想到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有何不能?”赤木冷冷瞟他一眼,“神是阿牧的人。”
   “可是他們明明…明明……三井他……” 

    櫻木不知該如何說起,想起那日自己與彩子追殺三井、阿神的
情景,三井是拼了命護著阿神不受傷害,不惜與兄弟反目、使自己
重傷,最終由于不忍,自己和彩子都沒能狠心殺他們,本以為他們
逃了,走的遠遠的再不會相見,可再一次卻得到的是對方的死迅。
這話他自不能與赤木說的,但他不懂,明明那樣生死相依的兩人又
怎會下得了殺手?

   “三井太傻了──傻到被騙。不過他在最后終于醒悟殺了阿神
。”再看了眼彩子的尸體,赤木道:“櫻木,你從小是三井、彩子
一手帶大的。現在他們都死了,你也應該長大了。”

   “有客到訪。”不等櫻木回答,已有一條身影現于院中。

   “流川楓?”眾人皆是一片訝異。
    流川不以為意,徑直來到赤木面前,道:“彩子的尸首我要帶
走。”
   “什么?休得無理!”櫻木大叫。
    流川不理,還只盯著赤木,難得的重復道:“尸體我要帶走。
”
   “隨你。” 
   “不行!我不允許!”櫻木狂吼著沖到流川面前想要阻攔。
   “讓他去!”忽然,一個聲音自門外傳來,人隨聲到,一男子
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攔下了發怒的櫻木。
   “洋平?”見到此人,櫻木的驚訝不亞于初見彩子的尸體,整
個人竟奇跡般的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而那被喚作洋平之人并不多話,只拉了櫻木讓開,于是,流川
楓挾起彩子的尸體,看也不看眾人一眼的離開了。

   “洋平──為什么?為什么把彩姐的尸體讓他帶走?”
   “櫻木,也許這是彩子的心愿呢…”
   “事情辦得如何?”此時的赤木并沒任何動搖,似乎早已忘記
彩子的事情,他的注意力只在洋平身上。
   “還算順利,只是被諸星逃過一劫。”水戶洋平答道。
   “那也很好。就讓我們看看牧紳一下一步出什么招吧。” 接著
,他再一次注視著水戶,“洋平,你回來的正好,三井和彩子都不
在了,以后需要用你的地方很多。”
   “是。”洋平目送赤木離開,然后拍了拍悲憤的櫻木,想要安
慰,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三井也死了…”好半天,櫻木才如同低泣般咽出來。
   “我知道……”洋平不忍地看著他。
   “我要報仇!”突然,櫻木悲哀的眼中閃過一片殺氣。
   “櫻木──”洋平一驚,他從未看過櫻木如此執著的眼神。
   “老大說的對,現在他們都死了,我們也已經長大了。我要殺
了牧紳一!什么天下第一人──我就是要殺了他為彩姐和三井報仇
!”
   “櫻木……” 洋平一嘆,他知道,櫻木這直心直肝的孩子已被
赤木擺布于骨掌之中了。
   “洋平,你會幫我嗎?或者你不愿插手也沒關系。”
    望定他許久,水戶坦然一笑,“既然你已決定,我又怎會不幫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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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已架車行了十余日,車上除了一副棺材沒有別的東西。照
理說,一個殺手帶著一副棺材絕沒什么道理,何況那棺木里還有一
具尸體。

    石牌村是一個小村子,村民多以打獵、捕魚為生。他的車停在
村頭一戶人家門口,那是一戶最普通的人家,不是豪門大院,草房
已破舊了,門前的柵欄也已損多處。但他沒注意這些,因為根本用
不著。

    徑直進了院子,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兒正在院中玩耍,見到
有生人進來卻并不害怕,只站起來望著流川,一雙漆黑的大眼睛機
警地閃著光芒。

    流川看著她,而那女孩也毫不畏懼地看著他。許久,他如同肯
定了什么似的,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鷹秋。”女孩回答。
   “是誰來了?”一個村婦聽見人聲,從屋里出來,“你找誰?
”她問。
   “你是什么人?”流川反問。
   “我是照顧她的。”村婦指著女孩道,“她母親不在,托我照
看她。你要找她的家人嗎?”
   “不。從今以后她已沒有家人。” 毫不回避的,流川再次望定
那小小的孩子,冷冷道:“我只是送她母親的尸體回來。”
   “啊?” 村婦一聲驚呼,隨即看到車上的棺木,已說不出話來
。
   “你母親死了。” 流川殘忍的向一個孩子通告著噩耗。

    而小女孩沒有驚慌失措或是痛哭失聲,抑或是她還根本不明白
“死亡”的意義。她只是用一雙靈動的眼睛機警地望著陌生的男人
。

   “從今以后,你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你是誰?”女孩似懂非懂的問。
   “你的殺父仇人。”
   “我父親是誰?”
    聽到女孩的問題,流川不由一怔,“難道你母親從沒告訴過你
嗎?”

    女孩搖頭,但依舊望著流川,不曾移開視線。

   “記住,你姓宮城。還有,你長大后若想報仇可以來殺我。不過
要那時候你有足夠殺我的本事才行。”說完,他又指了指車上的棺
材,“我答應她的已經做到,欠她的也已還清。”

    出得門外,他依舊感覺小女孩的視線投注在自己身上,但他不
在乎,雖然那孩子相比同齡過分的冷靜,可是,若是要對他造成威
脅,也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情,況且,也要那時他還活著才行。

   “想不到你竟具實以告。” 陰暗處一人閃身而出,流川認識正
是那被稱做洋平的男子。
   “你竟跟來了。”他并不驚訝。
   “要彩子的女兒十年后來殺你嗎?我應該說你是藝高人膽大呢
,還是太過輕狂自大呢?師叔──”
   “隨你。”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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