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慕紅塵
之十一

作者﹕橙色

    蒹葭蒼蒼 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 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 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 宛在水中央 



    暮色已沉,一支淡淡的月牙兒伶仃的挂在天邊。

    阿牧一個人立在院里,他的心情是復雜的。來到福來客棧落腳
已經七天了,這七天里他出動了云貴一帶所有人手,想要查出阿神
的下落,但始終徒勞無功。阿神受了重傷,一個人不可能逃走,所
以最大的可能是被赤木等人劫了去,但若是這樣,他們一定會派人
來提出談判條件,可七天過去了,竟一點消息也沒有,他開始不明
白,那批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另外,還有一件事也一直讓他心緒不寧──

   “阿牧,想不到你還有閑情逸致在這里賞月。”

    阿牧回頭,來人卻是這客棧的老板福田。

   “也沒什么,只是想靜一下,好好想點事情。”他苦笑著道。
   “有些事情是該想一想了…”福田一向不多話,但每一句都顯
的格外有份量,有時候面對他,阿牧竟有一種不知是敵是友的感覺
。“還有一件事,”福田似沒有察覺牧的心情,繼續以冷漠的態度
道:“你帶回來的那個'朋友'好象今天情況也不太好。”
   “什么?”聽到這里,阿牧的語氣竟顯得有些緊張,“他怎樣
了?”
   “他還是不肯吃東西,已經兩天了,他什么也沒吃過,一直把
自己關在房間里,看樣子,再過個兩三天就可以收尸了。”說完他
淡淡的瞟了阿牧一眼,“你還是去看看吧,畢竟人是你帶回來的。
”說著,他人已消失在庭院盡頭。



    掌燈后,阿牧親自端了點心上去二樓。那里是藤真的房間,自
從藤真來到這兒后就一直呆在那房里沒有出去過,而且福田也特地
派了人手日夜監視他的動向。起初兩天還好,只是藤真要求過要出
去但被絕拒了,到了第三天,他開始自覺的足不出戶,連吃飯也很
少下來,只是叫人送些甜點到樓上去,但從兩天前起,送上去的東
西他都沒有動過,人也沒有出過房間一步了。

    來到門口,房內有淡淡的燈光,聽了聽卻沒有動靜。猶豫了下
,最后還是輕拍了几下門板,但里面沒有回音。

   “是我。你還沒睡吧,我送了些點心過來,聽說你已几天沒吃
東西了…”

    還是沒人回應,阿牧不禁有些急了。

   “藤真!藤真──你在嗎?”

   “啊~~”

    自屋內傳出一聲微弱的呻吟,“難道藤真出事了?”不由心頭
一驚,想都沒想便沖了進去。

    可當他闖進房間,眼前展現給他的卻是另一付場景:昏暗的室
內一燈如豆,夜風掠進窗棱搖動著床前的紗帳,素幔后一條纖細的
人影隱隱的倒在床上,那一聲聲微弱的喘息便是自那里傳來的。

   “你怎樣了?”看著那微微輾轉的身體,讓牧只覺得心疼不已
,而把江湖人應有的戒備置之不理。

    慢慢走到床前,掀開羅帳,只覺自己的心臟立時跳漏了一拍。
藤真正昏昏沉沉的睡在那里,衣衫褪到肩膀,露出細白的肌膚,比
起之前所見更加蒼白清瘦的不成樣子,整個人好象冰雕雪琢的娃娃
一般,那種我見猶憐的美艷讓人禁不住想要對其加以呵護,而那半
啟的朱唇中吐出的呻吟更是形成莫大的誘惑,讓人忍不住想要欺凌
他…

   “你…你沒事吧……”

    阿牧好容易收寧心神,輕輕的,想將藤真扶起來,而他的手碰
到的卻是一付滾燙的身體。

   “啊!你在發燒!”

    顧不得什么,伸出有力的大手將他抱了起來,那身體真的很輕
,根本不象是男人的份量,還有他那無力的依在他胸前的樣子,任
誰看了也會心動神移,阿牧畢竟也是個男人。

   “唔──”感覺到什么,藤真微微張開眼睛,但那眼神已散,
沒有一點精神。
   “你病得很厲害,我去找大夫來。”將他放在床上安置好,阿
牧安慰道。
   “不──別走!” 藤真楚楚可憐的拉住阿牧的袖子,像個撒嬌
的孩子般不讓他離去。
   “可是你燒得很厲害…”
   “別走!我不想一個人死掉……”
   “不會的,你不會有事,我保証!” 看著他眼中滾動的淚水,
阿牧怎么也狠不下心離開。

    幽幽搖了搖頭,扯住阿牧的手仍是不肯松開。

   “我知道,我是活不成了…”說著,淚珠終于涌了下來,讓人
感覺他的生命真的在一點點的流逝掉。
   “不會的。一會兒請來大夫吃几副藥,你就會沒事了,相信我
。”阿牧的心被他弄的發疼,怎么也不敢相信,面前這人就是傳說
中殺人不眨眼的血芙蓉。
   “沒用的…”輕輕嘆息著,藤真松開了手,“一般的大夫是治
不了我的。…我不是病,是中了毒,沒有人能救我…沒有……”
   “中毒?”阿牧不由一驚,“是誰下的毒?可有解藥?”
   “解藥?只有他才知道,但他不會救我…”
   “他?”阿牧仿若自語著,一瞬間,他的腦中竟出現一個人的
名字,但隨即便被自己否定。“那要怎樣才能救你?”看著他痛苦
的樣子,他的思緒有些亂了。
   “我中的毒叫…叫做‘  夜夜笙平’……”
   “什么?!”

    聽到那四個字,阿牧頓時渾身一顫,整個人愣在了那里。“夜
夜笙平”是一種類似春藥的毒,百年前從西域傳入,只有極少的藥
師才會配制,几乎顯為人用,但它在江湖上卻又極具盛名,原因就
是這種毒著實陰損,凡中此毒之人,無論是怎樣的矜持貞烈,最后
都會被折磨得體無完膚,若想活下去,則必需靠每天與人結合來壓
制毒性,不然就會欲火焚身痛苦不已,直到死亡。阿牧自小出身江
湖自然聽說過此毒的厲害,但他萬萬也沒想到,藤真居然中的就是
這種“夜夜笙平”。

    怪不得世間傳聞血芙蓉荒淫成性,勾引天下男人,想不到他自
己竟遭遇如此命運!可是自從來到客棧,藤真便沒出過門,也沒人
進過他的房間,如此說來這七天他都沒有再與人交合過,那么,他
身上的毒……

   “你竟用內力硬生生壓制了毒性七天!” 阿牧恍然大悟,說這
話時甚至連聲音也有些顫抖。
   “七天──已經是極限了…” 藤真那失神的眼中閃過一絲自嘲
的笑意,“你不必理我,我早該是個死人,卻又活到今天──想不
到最后我還是贏不了,還是報不了仇……”嗚咽著,他將身子縮進
被中,似不愿讓牧看到那淚流的模樣。
   “你不會死──”看著他偷偷的抽泣,阿牧的心里一陣酸苦,
明知不該,可還是忍不住上前安慰。
   “嗚──啊…好難過!啊……”

    當手才碰到藤真的身子,卻感覺到他正如痙攣般巨烈的抽搐著
。

   “你怎樣了?”一驚,連忙揭起被單,只見藤真的身體正扭曲
成一團,不停的打著顫,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淌下來,渾身上下燙
得如火炭一般。

   “好熱──好疼──啊嗯……救救我!啊!……”掙扎著想要
起身,可又支持不住地倒了下去,幸虧阿牧及時將他扶住,就這樣
,藤真倒在牧的懷里,再也沒力掙動一下。

   “給我──我…嗯……”他的意識已經模糊,只知道身體本能
的需要,無意間撕扯開牧的衣服,頭枕上那寬厚的胸膛,呻吟著,
灼熱的氣息噴洒在對方的肌膚上。

   “不──不能!”

    阿牧的心神一片混亂,懷中抱著如此嬌艷的人兒,他的心正猛
烈的跳著。──仙道每次都是這樣為他克制毒性的嗎?──一想到
這兒,他的心里竟升起一股莫名的恨意,若稱之為嫉妒一定連自己
都不肯承認,但若說不是,那這種感情又叫什么呢?低頭間正隱約
看見那半敞的領襟內被欲望燒穿的身體,面對這誘人的春光,要說
不動心除非他是聖人!但他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這么做。

   “救我!…救我!……”藤真哭喊著纏上身體,他的眼里早已
失去了焦距,痛苦的扭動著,那火熱的肌膚就這么與牧的  磨在一
起。

   “唔…” 阿牧的額上也已浸出了汗水,若不是他定力深厚怕是
早已把持不住了。

    看著懷中的人兒受苦不已,心里著實的不忍。耳邊響起藤真的
話“七天──已經是極限了…”極限──若不救他,他一定會毒發
而死──死亡對他來說見得多了,但不知怎地,他就是不愿看到他
死!不由得環起雙臂,將他更緊的摟在懷里,感覺瘦弱的身體在懷
中顫抖,只有說不出的憐惜。

    輕輕低下頭,猶豫了片刻,還是將唇印了上去。于是,馬上有
香滑的軟舌纏了上來回應,當發覺情況不對時,卻再也抑制不住將
他壓倒的沖動,就這樣,帘動風息,一點孤燈油盡,徒留滿室春意
…(當初看《吟罷江山》時,看到“一舟皆春,自不細表”八字差
點兒瘋掉,想不到今天自己也用上了,哈哈--這個…不會有人飛磚
頭吧……)



    次日清晨,當牧紳一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見一張美麗的俏臉正
枕在自己胸膛上,如波的眼眸里映出的是自己面容。

   “你醒了,我以為你會多睡會兒。”藤真呢喃般的問候讓人一
早就覺得心情舒暢。

    此時到是阿牧覺得不好意思,昨夜因為太過激情,到底做了几
次連他自己也不記得了。真不明白,他一向可以克制自己的,可這
一次竟像個未經人事的孩子似的,渾然忘我的在藤真的身上滿足了
一次又一次,最后,到也搞不清是為了救他還是為了要他。

   “你沒事了嗎?”半晌,他才問得出這句話。

    吃吃一笑,藤真起身穿好衣服,然后開始幫阿牧穿戴。

   “是你救我了,所以你不必內疚什么。放心,這件事我不會對
任何人講,你也大可忘了它,你不必將我放在心上,我也不會要求
你什么…”

    聽完他的話,阿牧沒有什么可以說,他也不知這時該說什么才
是對的,他只有默默的轉身離開,可就在他臨出門的一刻,卻聽見
藤真的聲音自背后悠悠響起,“若你今夜想來,我的門會為你而開
…”

    望著牧離去的樓口,藤真的臉上不禁蕩起一縷冷笑,“仙道,
我到看你這次會不會死在牧紳一的手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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