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花形?!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極厲害的人物嗎?冰兒不禁瞪圓 了雙睛,吐了吐舌頭。她將步子放到最輕,悄無聲息地潛到那侍 衛房的窗戶下面,抬眼看見那窗戶虛著一條縫,便將頭慢慢伸過 去。 “誰?!”屋內突然一聲低喝。 冰兒大驚,心知自己如此細微的動作竟也被察覺,那人武功 之高深便可想而知。正要躲閃,窗戶已“砰”地被推開。冰兒急 忙躍向屋頂,窗內如閃電般伸出一只手在半空中將她的肩頭一把 抓住,順勢一扭,便將她拉了下來,兩人剛巧打個照面。 冰兒抽了口冷氣,低叫道:“你……”掙扎著急于脫身。 這時,屋里的另一個人也奔到了窗邊,卻被抓住冰兒的那人 擋住了視線,便問道:“花形,是誰?” 聽聲音正是先前說話之人。那花形似乎故意不讓他看見,翻 手向冰兒胸口拍出一掌,收手將窗戶帶上,重新關好。 冰兒受他一掌,跌出兩三丈遠,還隱約聽到屋內兩人對話: “花形,那到底是誰?” “府里的丫頭罷了。” “只是一個丫頭嗎?那你為何刻意避開我?” “我沒有。” “你有,你到底有什么事瞞著我?” “你若相信我就別再問了。” “我……” “藤真!” 花形?藤真?那就是花形!冰兒覺得全身奇痛徹骨,剛掙扎 著站起來,剎時便感到氣血翻涌,天旋地轉。 冰兒知道自己已經受了嚴重的內傷,便盤膝而坐,強自將那 翻涌的血氣壓下去。稍感尚可呼吸便立即起身跌跌撞撞出了園去 。 筵席將散,冰兒仍不見蹤影,彩子心知有異,卻只能不動聲 色,臨走時將晴子借給她的衣服還了,笑到:“多謝郡主了。那 個死丫頭不知道又到哪里去了,回去我再教訓她。” 彩子蹬上馬車,一打起帘子,便覺一股血腥味扑面而來。彩 子心內大駭,借著帘外透進的光定睛一看,只見冰兒蜷在車內, 滿身是血,嘴角還不斷有血涌出來。彩子失聲叫到:“冰兒!” 驚醒了猶自好夢的車夫。 那車夫見彩子已上了車,趕緊陪笑:“彩姑娘出來了,我們 ……” “回花滿樓!快!” 十四、 彩子將冰兒放在床上,憂心如焚,只覺得她氣息微弱,呼吸 不穩,全身冰涼,抖得厲害。怎奈此時已近子時,夜深人靜身邊 也無人能去尋個大夫。 彩子絞來個濕帕子想將冰兒嘴邊的血跡擦去,竟是怎么擦也 擦不盡。一見此景,彩子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 突然,冰兒的手動了動,彩子急忙伸手將她握住。冰兒緩緩 睜開眼,那目光象是有話要說。 彩子緊握住了她的手,柔聲哽咽道:“你現在什么都別說, 好好休息。” 冰兒眼珠動了動,代替搖頭,勉力一張嘴,還沒發出半個字 一口鮮血便噴涌而出。彩子知她大限已至,心中大慟,倒流不出 淚來,只怔怔地看著她。冰兒顫抖著沾了血在彩子手里划了几筆 。彩子細細辨認,問道:“是個‘肜’字嗎?”抬頭卻看見她頭 頸歪向一邊,已然斷氣了。 流川、櫻木和彩子葬了冰兒,回到密室,都一言不發。到了 晚上,二人卻怎么也睡不著。 流川覺得心里都得發慌,起身對櫻木道:“我出去走走。” 說著,便開門走了出去。 此時又已是更深露重之時,流川走著走著,想起以前仙道說 過的話來──“更深露重之時,天露微曦之前,花草最為清新怡 人,釀出的酒也定是清冽甘醇,無半點腐敗將逝之氣。”又想著 自己說過要陪他的話,想著這一次的任務,想著冰兒的死,不得 不想到自己若是有一天也死了,仙道又會怎么樣。 他一路走一路想,也不知過了多久,抬頭一看,竟不知不覺 又來到了村口的酒棧前。 流川站在酒棧外的院里,此時萬簌俱寂,他覺得几乎可以聽 到屋內仙道的呼吸。這時“吱呀”一聲,窗戶被支了起來,露出 仙道的臉來。流川和仙道萬萬想不到會在這種情形之下相見,不 禁都呆了一呆。 流川轉身欲走,仙道出聲叫住他:“來都來了,就進來坐會 兒吧。” 流川停住腳步,躊躇了一下,最終還是轉回了身子,進了屋 去。 仙道在門口迎住他,執了他的手,輕聲道:“別吵醒了彥一 ,到我房里去坐。” 流川由著他拉住手走進房里在他床邊坐下。 這么些天不見,倆人卻都也沒有說話,只垂著眼默默地坐著 。 好一會兒,流川先開了口,道:“冰兒死了。” 仙道聞言,驚道:“怎么死的?” 流川搖搖頭,沒有說話。仙道知他不愿說,也就不逼他。 又是一陣靜默后,流川又說:“若是有一天我……” “不許說了。”仙道握緊了他的手。 流川抬起頭,看著仙道道:“不,我要說清楚。” 仙道將手雙放在他肩上,把他的身子扳正了,正色道:“答 應我,永遠不說這樣的話,永遠不去想這種可能。” “我……” 倏地,仙道靠近流川,吻住了他的唇。流川輕哼了一聲,沒 有拒絕。仙道放在流川肩上的兩只手一只向下移攬住他的腰,一 只放到他腦后托住他的頭,好讓流川緊緊地貼住自己。他的吻那 么的小心而有力,在流川的唇上輾轉反復。流川不由得伸出雙手 箍住仙道的頭頸。 漸漸地,流川似乎有些不支,向后仰過去,躺倒在床上。仙 道也不松手,順勢壓在他身上。 吻還在延緩,從流川的唇,到他的頰,到他的眼,他的眉, 再一路下來到他的鬢發,他的耳垂,他的頸項,他的胸膛。流川 只覺得仙道的每一個吻都是一個小小的火種,燒得他昏昏沉沉, 卻又說不出的舒服受用,喃喃道:“好熱……” 仙道柔聲道:“是嗎?”伸手替他解開衣服。 他的溫熱的手指在流川的肌膚之上游走,流川更覺得渾身發 燙,摸索中將手伸進仙道的衣領,迷糊道:“你不熱嗎?我幫你 脫……” 仙道一點一點輕咬著他光滑的身軀,流川只覺得那感覺在痒 痛之間,不禁呻吟道:“仙道,我想……” 仙道將頭移到他頸窩里 磨,啞聲道:“你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 仙道把嘴放在他耳邊吹氣,蠱惑道:“說,你是我的。” 流川此刻完全無法思想,只能跟他的聲音喃喃道﹔“我是你 的……我是你的……” ………… ………… 天剛亮,流川便醒了,睜眼就看見仙道躺在旁邊支著頭沖自 己笑。 流川別了臉,不滿地道:“有什么好笑的?” 看到他這副模樣,仙道的臉上笑意更深了,竟呵呵笑出聲來 。 流川白了他一眼,道:“我要走了,櫻木還在等我,今晚有 事。” “今晚?” “對,今晚。” 仙道深深地看著他,低聲道:“別忘了你昨晚說過的話。” 流川聽他提及,不禁紅了臉,嘴上卻不肯認輸:“我怎么可 能那么白痴!” 十五、 天已經完全黑了。流川和櫻木摸到赤木府的后花園,一隊衛 兵正巡邏到此。流川悄隱在牆角暗處,待最后一人走過,流川突 然伸長手臂,從后面捂住他的嘴,手上發力,往后一拖,便將他 制住了,走在前面的一隊人竟絲毫沒有察覺到。 櫻木從暗處閃了出來,見那人雖被流川捂住了嘴,仍拼命發 出“唔唔”的低呼聲,便出指點了他的啞穴。 那人此刻既出不了聲,又無法動彈,只瞪大了眼睛驚恐地看 著他倆。流川低聲道:“帶我們去找赤木。” 那人卻動也不動,沒什么表示。櫻木捏住他一根手指,只聽 “ 嚓”一響,黑夜中骨折的聲音甚是清脆。 那個登時痛得滿頭冷汗,拼命點頭。 流川和櫻木跟著他七繞八繞,走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見到 一個頗大的園子在十丈之外,奇的是在這深夜分,那園中屋內竟 還透出亮光。流川和櫻木交換了一個眼神,舉掌在那人背心猛地 一擊,那人便委地昏死過去。 二人悄然靠近,在園門口把守地兩名侍衛連哼都沒能哼一聲 ,便被流川點倒在地。進了園子,一男一女的聲音便從那亮著燈 的大屋里絲絲傳出,似乎是在爭吵。 流川和櫻木蹲在窗下,各自在窗戶紙上點破個小孔,往里瞧 去。只見一個男子背了雙手,在屋內踱來踱去,看他的穿著舉止 ,料想便應是那赤木城主。屋中心還站了個女子,姿容秀麗,卻 是滿面淚痕,柔弱的雙肩因哭泣而時時抽動。櫻木一見之下,心 跳漏了半拍:是她?! 那赤木城主見那女子一直哭個不住,顯然是相當地煩躁,口 中道:“你再說也沒用了,這事已成定局。” 那女子道:“為什么我的人后要全由你們來安排?” “陳家是我千挑萬選才定下來的,和我們赤木府再般配不過 了。” “是,陳家和我們門當戶對,只要兩家聯姻,你這個城主的 位子便穩如泰山了。你有沒有為我想過,那陳大老爺已是年過半 百,而我還才剛剛十八歲。” “我當然為你想過,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嘛。陳家已答應你一 過門便立你為正室,以前的那些妻妾統統逐出家門。有我在你身 后,還怕他們不把你當個女皇一樣供起來!” 聽了此話,流川和櫻木均想:原來她就是赤木晴子。想法雖 同,心境卻是大不一樣。 那晴子繼續說道:“這么說,哥哥你是鐵了心要把我往火坑 里推了。如果爹娘在天有靈,你最好求他們保佑我能活著出這個 家門,好讓你這個城主安安穩穩地當下去吧。” 赤木大怒:“你……” 流川見此情形,知道赤木此刻正是毫無防備之際,便是刺殺 他的最好時機。 他向櫻木低喝一聲:“上!” 縱身破窗而入。櫻木愣了一愣,跟在他后面。 突逢此變,赤木被流川打了個措手不及,還未看清來人慌亂 招架之中便已吃了好几掌,跌坐到一把靠牆的太師椅中。流川拔 劍出鞘,挺身便刺。忽地眼前人影一晃,竟是那晴子擋在赤木的 面前。 流川不愿傷及無辜,停手冷冷道:“他把人賣了,你還護著 他。” 晴子強自鎮定,顫聲道:“不關你的事。” 流川斜眼看見櫻木已站到赤木的一側,卻呆呆地不動手,皺 眉道:“櫻木,你在干什么?” 櫻木被他一喝,有些手忙腳亂,舉劍斜斜里向赤木刺去。那 赤木竟將晴子腰身一攬,將她推去擋那劍鋒。櫻木大驚之下,縮 手已是不及。晴子一聲驚呼,劍已從她頰上划過,只見她如玉的 面容之上,殷紅的鮮血甚是刺目。 流川也沒想到堂堂一個城主竟如此下作。那赤木趁他二人愣 神之際,伸足往身前的一塊青磚上猛力一踩,“嘩”一聲,那太 師椅周圍一大片的青磚紛紛陷落,流川和櫻木猝不及防,齊齊往 下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