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君把盞桂花釀
(1-3)

作者﹕驊譫

一、 

    中秋之夜,皓月當空,圓潤如玉,光華似水。 

   “難得今夜月色如此撩人,王兄,你我二人何妨效法古人
,吟上兩句,也不枉費了這番良辰美景。不知王兄意下如何?
” 
   “李兄也有此雅興?小弟我正有此意。可惜此間無酒,你
我無法體會前人‘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意境。” 
   “俗話說‘無巧不成書’,我今日回來之時,看見村口新
開了一家酒棧。” 
   “如此甚好。” 

    夜色中,王李二人迤邐而行,來到酒棧前。說是酒棧,它
真的只能算是一個可供人暫作歇息,飲酒解乏的小小所在。總
共兩間茅屋,一間稍大的自是擺放了一些方桌長凳,供客人落
坐。左面稍小的一間用一挂竹帘隔為前后兩半,前一半用作釀
酒的作坊,后一半則是店主和伙計的睡房。茅屋外還有一個剛
整理出來的小小庭院。整個酒棧雖說簡陋,但整潔實在,井井
有條,一眼看上去也有几分讓人舒服的朴質之美。 

    看到他二人走近,屋內走出一人前來相迎。此人身長頎立
,溫文爾雅,饒是一身平常布衣,眉宇間也自是有一股掩不住
的俊逸之氣。王李二人心內都不禁暗忖:不想這小小酒棧之內
也有如此鐘靈的人物。

    當下也不敢倨傲,向那人一揖道:“想必這位兄台便是此
間的老板了。” 
    那人也拱手還禮,面色極是溫和:“小小陋室怎敢自稱老
板。鄙人姓仙道,離鄉到此,借貴地開個酒棧,方便路人,聊
以生活罷了。” 
    姓王的書生道:“原來兄台是外地人。” 
    那自稱姓仙道的人答:“正是。因家鄉不太安寧,又沒有
什么親人,只圖個清靜棲身之處,便來到此地。” 
    姓李的書生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們這個小地方倒是清
靜,一直以來,村民們都還算本本分分,安居樂業。只是這兩
個多月來……” 
    仙道聽他話里有異,微微一笑:“兄台有話,不妨直說。
” 
    那李生似乎面有難色:“不知怎說才好。我也未曾親見,
只是略有耳聞罷了。這兩個多月來有人看見半夜里時有黑影在
村后破廟中出入,白天結伙去察看又不見半點人獸的痕跡,才
疑說是有鬼魅。村民都擔驚受怕了一陣子,但又不曾有哪門哪
戶遭遇禍事,這才稍感心安,只是那破廟便無人敢靠近了。”
    仙道不以為然地笑道:“世上之事,無奇不有。它不來招
,我不去惹,自能相安無事。”
    說罷,轉頭向屋內還在洒掃收抬的伙計招手:“彥一,先
把那些放下吧,拿兩瓶好酒來,今晚我們和這兩位兄台暢飲几
杯,也不負了這佳節明月。”
    聽那伙計應了“哎”一聲后,又笑著對王李二人道:“今
晚就讓在下做東,謝兩位兄台抬愛,在此佳節來到敝處,在下
榮幸之至,請勿要推辭。” 
    那二人見他如此,便也樂得順水推舟,打了一揖道:“那
就承兄盛情,恭敬不如從命了。” 



    直至半夜,王李二人起身告辭,仙道便也不再多留。

    待那二人走后,彥一湊近仙道:“你看那鬼魅之事是真是
假?” 
    仙道已是微醺:“你可真是耳聰目明啊。那你說說看呢,
可信不可信?” 
    彥一略作思索:“多半是胡謅的。” 
    仙道一哂:“這央央世間,哪能有這么多的鬼怪。再說,
那廟里供的可是神佛,鬼怪一去豈非自投羅網?讓我說肯定是
人在裝神弄鬼。”說罷,轉身進屋,走了兩步,卻又掉過頭來
對彥一警告道:“此事你心里明白就好,不可插手多管,以免
生出事端,惹禍上身。”

    彥一“哦”了一聲,留下收抬殘杯剩酒。 



    自酒棧開張已是半月有余,往來過客,時多時少。主仆二
都非求金之輩,有客來時自依禮招呼,無客之時或自斟自酌,
小飲數杯,或閑然對奕,倒也過得逍遙自在。 

    這日傍晚,酒棧打烊之后,仙道見所賣之酒有些品種已所
剩不多,便囑咐彥一道:“今晚我去尋些花草來做酒引,你自
留待屋里照看。” 

    憑借對花草氣味的辨別經驗和淡淡的月光,仙道在暗夜里
信步而行,只覺萬籟俱寂,偶有几聲虫鳴,心內一片空靈,極
為安適。

    忽聽得村內“天干物燥,小心火燭”之聲清晰入耳,心想
三更已過,也該回去了。抬頭再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不料
隱約中一座飾有飛檐的房屋正在五十步開外,屋內不見透出一
絲亮光,不似有人居住,想必此間便是那村后的破廟了。仙道
急忙轉身,還未跨出一步,已有一冷硬之物抵住了自己背心。
仙道心里一驚,便不再動彈。 

    如此頓了几秒,只聽背后有聲音冷然響起:“你是何人?
” 
    仙道聽得詢問之聲,便料想一言半語之間,那人不致置己
于死地,心中大寬:“我只是村口賣酒之人,無意闖入,萬望
海涵,饒我性命。” 
   “賣酒之人為何深夜到此?” 
    仙道聽他聲音冷而不失清亮,估計不過十七、八歲,便道
:“我是來尋酒引的。少俠有所不知,酒引的好壞決定一壇酒
的優劣,而在下最喜以花草作引。更深露重之時,天露微曦之
前,花草最為清新怡人,釀出的酒也定是清冽甘醇,無半點腐
敗將逝之氣。”說到此處,仙道頓了一頓,將手伸入衣內。 

    看他動作,那少年手指一撥,原來抵在仙道背心的乃是一
柄長劍,此刻只聽“嗤”一聲輕響,劍已出鞘寸許,映著月光
,寒光乍現。 



二、 

    仙道聽得身后響動,忙道:“少俠不要誤會,在下只是想
証實所言非虛,別無它意。”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囊,
解開繩結,遞到身后。 

    那布囊中所盛恰是半掊深秋桂子,在微黃的月光下略有浸
臘之感,花瓣之上果然是濕意盈盈,甚為嬌憨可愛。不過傾刻
,馥郁之氣已經氤氳開來,讓人只覺花香襲人,心曠神怡。 

    少年沉默片刻,又道:“你既無心到此,為何又急于離開
?” 
    仙道答道:“只因前日聽村里人傳言這破廟之中有鬼魅出
入,突然到此,心下也不禁駭然。我本但求閑淡,以度余生之
人,今日之事,定會守口如瓶,不肯泄露半句。相反,我若今
日死于此處,必會留下些許蛛絲馬跡,于少俠也未見得有何利
處。況且,你我也算是未曾謀面,不如就此別過,經后兩不相
干?” 

    仙道說完,緘口以待,身后仍是一片靜默。過了半晌,他
才慢慢轉身去看,哪里還有半點蹤影。 



    俗語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很快,這個小小酒棧便因其
酒口感醇厚,氣味怡人,色澤明亮,回味悠長而聞名遐邇,吸
引了遠遠近近的人前來沽取品評,以至于出現了酒棧整天都門
庭若市的狀況,這倒令主仆二人始料不及,彥一倒還覺得熱鬧
無所謂,仙道卻對這喧鬧的生活感到頭痛不已。為了不受此打
擾,仙道不得不定下一個規矩:每日賣酒只限于辰時至午時,
其余時間閉棧不開。 


    這日午后,仙道和彥一正臨窗對奕。看那仙道含笑而坐,
氣定神閑,彥一卻抓耳撓腮,顯然已處于劣勢,正作沒奈何處
,忽聽有人叫門:“店家,店家……請問有人在嗎”

    彥一如蒙大赦般站起來:“不知是什么人來了,我去應門
。”

    打開門來一看,卻是一個年輕女子。 

    彥一笑著問道:“不知姑娘有何貴干?” 
   “到酒棧自是來買酒的,難不成來買緞子?” 
    彥一冷不防被她一噎,心想這女子好生無禮,便也拉下臉
來:“今日時辰已過,明日請早。”說完就要關門。 
   “哎,”那女子向前一步,把手撐在門上,打量了一下彥
一,“你只是個伙計吧,叫你們掌柜出來說話。” 
   “你……” 
   “彥一,不可魯莽。” 說話間,仙道已經踱了出來,伸手
把門打開,看那女子身形嬌小,不過十三、四歲的光景,容色
清麗但稚氣未脫,便作了個揖,微笑著道﹔“剛才在下的伙計
冒犯了姑娘,姑娘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那女子見他態度溫和,禮數周到,也笑著道了個萬福:“
小女子冰兒有禮了。先生果如我家小姐所料,是個謙謙君子,
”目光又在彥一臉上一轉說,“不似一般山野村夫。” 
    仙道伸手拉住又要發作的彥一,含笑道:“冰兒姑娘要見
在下,不知所為何事?” 
   “我家小姐最愛先生所釀的‘點絳唇’,今日特遣我來買
些回去。” 
    仙道歉然一笑:“承蒙你家小姐抬愛,在下不勝榮幸。但
恕此時無法從命,惟恐此例一開,日后多有不便,還望小姐和
姑娘體諒則個。” 
   “我家小姐自然知道這里的規矩。但小姐說了,品酒即能
知人,先生能釀出‘點絳唇’這樣的酒必非凡夫俗子。既能有
幸嘗到先生之酒,也算是與先生有點緣分,愿能結交先生這個
朋友。既是朋友,何談買賣,希望先生能帶上一壇‘點絳唇’
到我家小姐處小聚片刻,吟詩作畫,撥弦弄簫,談古論今,無
所不可。也不算破了先生的規矩。”說罷又道了個萬福。 
    彥一聽了此言,不禁哼了一聲,道:“你家小姐好大的架
子!” 
    那冰兒面露驕傲之色,對彥一冷笑著答道:“我家小姐便
是花滿樓的彩子彩姑娘,二位想必也有所耳聞吧。” 
    仙道笑道:“彩姑娘色藝雙全,陵南城內外方圓百里何人
不曉。我縱是剛到此地,也常常見到過往客人談論時均是滿面
傾慕之色。聽說有些人一擲千金也只能隔帘聽琴。今日彩姑娘
邀在下見面,實是受寵若驚。只是這路程不近,天色也……”
   “門外已備有馬車,只需一個時辰就可抵達,天黑之前自
會再把先生送回來。”冰兒不容他推辭。 
   “那我們就去看看吧。”彥一也在一旁央求還要辭謝的仙
道。

    他畢竟還是小孩心性,聽說可以去名噪一時的花滿樓,早
把之前的齟齬拋諸腦后了。 

    那冰兒甚是機靈,趁彥一糾纏仙道的空檔把馬車招了過來
,向著仙道做了個請的手勢,略一鞠躬:“先生請上車。” 
    仙道雖覺不妥,但又拗他兩人不過,只得答應:“那好吧
,我們早去早回。彥一,去抱兩壇‘點絳唇’來。” 



    花滿樓處于陵南城中最為繁華熱鬧之地,目光所及之處盡
是雕梁畫棟,一派富麗堂皇。客人出入如織,均是衣著華美的
富貴紈  之人。行到正門口,冰兒卻并不停住,而是繞到樓側
,才請仙道二人下車,穿過一條曲折的窄巷,來到一個毫不起
眼的小門前。

   “這是我家小姐專用的通道,以避開大堂里那些無賴的糾
纏。”冰兒一邊解釋一邊從腰間香囊里拿出一把鑰匙開了門鎖
,又領著他二人上了十數級木梯,才來到一個繡樓的外間。 

    仙道笑道:“真是曲徑通幽啊!”

    一言未畢,只見里間珠帘打起,走出一個笑盈盈的女子來
:“有勞先生大駕了。” 

    仙道看那女子粉面桃腮,光彩照人,眼波流轉之處,但覺
明眸善睞,顧盼生輝。因拱手道:“這位想必就是彩姑娘了,
果然是傾國傾城之貌,名不虛傳啊。” 
    那彩子毫無扭怩之色,施施然還了一禮:“正是小女子,
多謝先生夸獎。今日冒昧請先生前來,一是因近日念‘點絳唇
’的滋味,二是想和先生交個朋友。如今親見先生,果非俗人
,小女子身份卑賤,還望先生不要嫌棄。” 
   “豈敢,豈敢。姑娘出淤泥而不染,賣藝不賣身,艷冠群
芳,滿腹才情,仙道惟恐高攀不上。”  
   “那就多謝先生抬愛了。聽先生口音不是本地人士,不知
仙鄉何處?” 
   “身世漂零,不提也罷。” 
   “先生為何以酒為生?” 
   “對酒當歌,人生几何。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罷了。” 
   “原來如此,難得先生超然物外,淡泊名利。” 

    閑談之余,仙道見她云鬢之上,并排插了三支銀釵,這倒
也稀松平常。奇的是一般女子銀釵上所垂之物不過珍珠,寶石
之類,她卻每支上都綴著一個小鈴鐺。仙道想了想,也就不以
為意了,各有所愛罷了。 



    日偏西時,彩子吩咐馬車送仙道二人回到酒棧,一宿無話
。 



三、 

    几日來相安無事,這天下午,天氣有些悶熱,彥一與仙道
對奕,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甚無趣味,便提議到出村走走,
看看周圍環境,熟悉一下地形。 

    仙道和彥一信步而行,繞來繞去,來到一牆破壁前。仙道
仰首一看,心內一驚:這不正是那破廟的后牆嗎?轉身便要拉
彥一離開。剛走出十余步,突然之間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傾
刻間,暴雨已是如豆般砸了下來。

    彥一反手拉住仙道:“來不及了,進廟避一避吧!”
    仙道一愣,臉上神情甚是古怪,嘆了口氣輕聲自語:“此
時也,數也,命也。”

    彥一只顧急著找路進去,風雨之中不曾聽見仙道言語,更
無從得知他心中所想了。 


    進得廟里,只見蛛網遍結,裂壁殘柱,灰塵布滿,一片破
敗頹然的景象。 

    彥一一邊揩抹被雨打濕的衣服,一邊抱怨:“這個鬼地方
,平日里可能也只有鬼才來。” 
    仙道正色道:“既來之,則安之。廟堂之內,不得胡言亂
語。有地方給你我避風雨已是恩惠,怎能埋怨?” 

    彥一吐了吐舌頭,雙手合十,面向著廟里所供的佛像拜了
兩拜,嘻皮笑臉地說:“弟子無知,菩薩慈悲為懷,不會與弟
子計較的。” 

    仙道看他模樣,不禁宛爾。抬頭看那佛像,依稀是觀音大
士,只因長期未加修繕,金身已剝落得斑斑駁駁,所剩無几,
不過那手中的玉淨瓶倒還光滑圓潤。佛像之上也是積灰甚厚,
所幸還沒有結上蛛網,否則就更加難以辨認了。 

    廟外雨下得嘩嘩作響,夾雜著雷鳴閃電,不似有一時半會
兒便能作罷之意。彥一見牆角橫放著一根三尺多長的粗木樁,
便想把它移過來暫且坐坐。用力提起一端,卻猛地打了個趔趄
。原來木樁已被老鼠從另一端啃空了,看似很重,實卻是輕。
彥一穩住了重心,正在自認倒霉,不想卻從那空的一端“咕咕
嚕嚕”掉出一個物事來。他放下木樁,撿起那物事,竟是一根
女人用的銀釵。

   “想不到這破廟之中也能撿到寶。喂,你快過來看啊。”

    仙道接過那釵,看到釵頭懸著一個小鈴鐺,覺得甚是眼熟
,低頭一想,可不正是那花滿樓彩姑娘的發上之物嗎?仙道心
念轉動,面色陡然一凜,對彥一低喝道:“此地不宜久留!”

    彥一兀自把玩那釵,對仙道之言不得要領。仙道正待拖他
出去,卻見眼前一晃,一黑一白兩個人影閃進廟來。 

    廟里氣氛突變,四人面對面僵持而立,只是與彥一獨自目
瞪口呆的表情不同,其余三人則是神情凝重,相互打量。仙道
看那兩人均是身長八尺,氣宇不凡的少年。身著白衣之人稍顯
瘦削,劍眉高挑,一雙星目黑不見底,清亮異常,雪樣的膚色
在白衣的襯托之下更無半點血色,面若冰霜。那黑衣人體格頗
健,濃眉大眼,精光四射,卻是一頭奇特的紅發,在黑衣之上
似乎快要燃燒起來了。 

    那黑衣人乍見彥一手中的銀釵,“唰”的從身后抽出一把
長劍,直直向彥一頸上刺去,手法之快,讓彥一想要叫一聲都
來不及。誰知他快,那白衣人更快,他把劍輕輕向上一挑,便
將那已在彥一頸邊的劍尖無聲蕩開。

    那黑衣人怒道:“流川,你為何阻止我?”
    被稱作流川的白衣人臉色未變,淡淡道:“師父遺言,不
可濫殺無辜。” 
   “但他手上有……” 
   “那并不代表什么。”流川口氣仍是極淡。

    仙道聽他二人說話,已然想起這流川即是那晚在破廟前所
遇之人,正不知如何開口,卻聽彥一聲音在一旁響起:“這…
…這是我剛剛才……才撿到的,既是你們的,還……還你們就
是……”說著,戰戰兢兢地將釵遞與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聽他說話,竟毫不領情,又舉劍欲刺,流川伸手
按在他肩上,冷喝道:“櫻木!” 
    仙道見狀,上前一步,雙手抱拳,道:“在下二人確不知
這釵是兩位的愛物,偶然拾得,自當完璧歸趙,不敢心存貪念
,占為己有。”便從彥一手中拿過那釵,送到流川手邊。
    那流川也不看他,只抽過那釵,冷冷道:“走。” 
   “哪有這么容易!”櫻木仍不肯罷休。 
    仙道對著櫻木一揖到底:“我們乃村口賣酒之人,在下名
叫仙道,他是酒棧伙計彥一。少俠若是賞臉,我二人愿以酒賠
罪,酒棧之門隨時為二位而開。” 
   “有什么稀奇,我……” 
   “走。”流川打斷櫻木的話,對仙道冷眼一句。 



    是夜,彥一仍心驚不已,對仙道之舉大惑不解:“如此凶
惡之人,理應避都避之不及,你倒好,不但自報身家,還叫他
們到這里來,不是引狼入室,自尋死路嗎?” 
    仙道恍如未聞,沉默半晌,才緩緩嘆了口氣,目光飄向窗
外,似乎看著一個極遙遠而飄渺的所在,出神道:“命,可以
逃么?” 
    彥一見他容色不同往常,詫異道:“你,怎么啦?” 
    仙道朝他淡淡一笑:“我沒事,你先歇息去吧。” 

    仙道靜坐了半晌,覺得有些郁悶,便起身走到窗邊,支起
窗戶,卻見庭院外有一人在月下孑然而立,見他開了窗也不躲
避,微風過處,衣袂飄飄,可不正是那流川。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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