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修長的身影站在候機室偌大的玻璃窗前, 面前所
看到的是一望無際的停機坪, 聖誕周的飛機場, 當然比平
時更繁忙、擁擠, 飛機不斷在停機坪起飛升降, 所載的都
是急不及待想與至親至愛的人在聖誕這個普天同慶的節日
裏歡聚的人們, 當中當然包括了這個站在玻璃窗前怔怔出
神的男孩。
男孩全身裹在一件黑色的長身大衣裏, 雙手插在大衣
的口袋裏, 頸上纏上了一條湛藍的絨毛頸巾, 腳踏一對深
藍的皮鞋, 配搭得宜的服裝, 加上男孩一動也不動的站著
, 令人差點以為那是商店廚窗模特兒。
在這個全身漆黑的身影中, 只有男孩的臉孔暴露在冰
冷的空氣中, 男孩已然白晢的皮膚, 在黑衣襯托下極為突
顯, 鑲在那珠玉般白晢的臉龐上是一對令人一望便難以忘
懷的美眸, 黑如晴朗夜空的明眸, 此刻正盯著停機坪看,
眼底藏著了無限的情感思想, 男孩就這樣靜靜的站著, 身
邊是隨身行李, 行李牌上則寫著「流川楓」三個字。
流川身後熙來攘往的人群, 使他看來更為恬靜, 差不
多每個經過流川身邊的人都會被流川那由修長挺直的鼻及
線條優美的唇所構成的輪廓分明的側面吸引得忍不住頻頻
回頭, 再從流川此刻看似盯著停機坪, 焦點卻早飛出了這
狹小的空間的眼神中, 得出了以下的結論:
"在想著愛人吧?!"
時間是流川高中畢業後在美國攻讀大學的第一年的聖
誕節前夕, 流川正等著登上回日本的飛機, 思緒則正飄回
那天他登上往美國的飛機……
那天費了彩子不少功夫, 才把到來送行的湘北籃球隊
隊員打發開去, 騰出了空間給流川和他道別。
流川眼前的他穿著和他最搭配的藍色衣服, 頂著那一
貫囂張的朝天髮, 深刻的輪廓, 絕對不比流川遜色的俊逸
面孔, 更比流川強壯一點的身材, 是和流川交往了至少兩
年的仙道彰。
「呃……」那不知吻過流川多少次的嘴欲語還休, 仙
道第一次感到在流川面前不知說什麼才好, 平時的他, 在
流川身邊總是口若懸河, 有著說不完的話題,恨不得自己
生多一個嘴巴來傾訴對流川的愛意及關懷, 此時的仙道卻
找不到半個字來打開話匣子。
「………」仙道沒話說, 更不能期望那惜字如金的流
川有話說了。
從流川的家來機場的路上, 仙道仍像平時那樣在流川
身邊滔滔不絕的在說著話, 也喋喋不休的叮囑流川獨自在
美國生活應注意的事項, 什麼夜晚不要乘地下鐵, 不要上
夜街, 天氣轉冷要添衣, 不要只顧練球而忘記吃飯等等芝
麻小事都不停的在流川身邊提這提那, 聽得流川差點能把
字從後倒轉來唸, 流川的姐姐也樂得把這項叮囑流川的工
作交給仙道去做, 可是當仙道在機場上見到了湘北的球員
後, 仙道便像吃了啞藥一樣噤了聲, 因為他逃避已久的時
刻終於來臨了。
此時的仙道只是直直望進流川那黑曜石般的深邃眼睛
裏, 想起昨夜對自己說過的話:「明天在楓面前一定要像
平時一樣, 不能讓他擔心, 決不能掉下一顆眼淚, 做不到
的話, 仙道彰這輩子也是窩囊廢!」仙道這樣激勵?!自己
。
想到這裏, 仙道朝流川一笑, 流川感受到了仙道身上
的陽光氣息, 那是能讓流川緬懷一輩子的感覺………
「楓, 到了美國要好好照顧自己啊!」仙道緊握著流川
的手說道。
「嗯!」流川應道, 手中傳來了仙道的溫暖。
「我會掛念你的!」仙道像承諾般對流川說道。
「我也會的!」流川緩緩的說。
「楓!」仙道慢慢把流川拉近, 緊緊擁著他, 然後在流
川耳伴不斷說著:「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彷彿要將未來歲月裏沒法在流川面前訴說的情話一次
過說出來。
「711號班機的乘客請即往第二號閘口登機, 重複711
號班機……」機場的廣播打斷了仙道的情話。
不捨地放開了流川, 仙道納悶的開口道:「要走了…
…」
「仙道…我…」流川吞吞吐吐說著。
「什麼? 楓?」仙道靜心等著流川說下去, 奇怪流川幹
什麼吞吞吐吐, 眼神盡是無限的溫柔。
流川鼓起勇氣, 直望仙道的眼瞳, 說:「我…你…你
會等我嗎?」
仙道先是微微一笑, 然後不假思索便道:「等, 一輩
子我也會等你!」
剎那間, 流川美麗的眼睛蒙上了一層薄霧, 沒說什麼
, 流川只是靠入仙道溫暖的懷抱中, 含糊地道:「謝謝你!
」
說完後流川抬起頭輕啄仙道的唇, 然後倏然轉身邁步
離去, 向著自己的夢想走去……
仙道沒加阻止, 因為往美國學籃球是流川自幼的夢想
, 現在所愛的人夢想實現了, 仙道知道自己應該替他高興
才對, 就算要忍受和流川分開的椎心痛楚, 仙道亦只得放
手, 因為愛一個人是要令他幸福, 仙道想令流川幸福, 要
令流川幸福,不一定要把他留在身邊的, 他不能阻止流川
高飛。
仙道盯著流川的背影, 直至他再也看不到那熟悉的背
影為止, 然後仙道轉身奔往瞭望台, 約莫過了三十分鍾,
流川所乘搭的飛機終於起飛了, 在飛機通過仙道頭上的一
剎那, 憋著已久的淚水終於像河流缺堤般流下來, 晶瑩的
淚水沾濕了仙道的俊臉和衣領, 仙道並沒有用手去拭淚,
任由淚水去渲洩自己對流川的不捨。
「小伙子, 分開是下次聚首的開始, 只要活著, 就能
相逢啊!」
仙道身邊忽然傳來了一把慈祥的聲音, 原來那是站在
仙道身旁的一位老先生安慰著傷心的仙道。
「只要活著, 就能相逢的嗎?」仙道反覆唸著老先生的
說話, 抬頭望向蔚藍色的天空, "我會等你的, 楓!"仙道
喃喃自語……
那之後便過了一年的時間, 在這一年裏, 仙道與流川
定時會在星期天的晚上通一次電話, 仙道的信件更是多不
勝數, 仙道不喜歡流川給他電子郵件, 根據仙道的說法,
電子郵件沒有了流川的"氣味" , 他要的是他心愛的人的
親筆信件於是仙道便時不時給流川寫信, 因為流川回信的
次數和他說話的頻率成正比一樣, 少之又少, 仙道幾段的
情話, 流川才回他一兩句說話, 仙道想要感受多些流川的
氣息, 不多寫不行。
******************
「前往日本第117號班機的搭客, 請往第十四號閘口登
機。」
流川聽到了機場的廣播後, 便提著行李往閘口去, 待
飛機平穩起飛後, 流川想起了令他決定回日本找仙道的事
情………
每逢佳節倍思親, 一踏進十二月, 整個紐約市籠罩著
一片聖誕節的氣氛, 商店廚窗的設計, 四周彩燈紮結, 提
醒人們聖誕節這個普天同慶的節日將要到來,就算對節日
沒啥特別感覺的流川, 和仙道那種動不動便要慶祝這慶祝
那, 對節日永不言倦的人, 相處久了, 也能令流川在意節
日起來, 雖然流川沒有發覺, 但是近來他等待仙道的信件
及電話的渴望一天比一天加深了………
到達美國後, 流川對自己說要取得一定的成就才回日
本見仙道, 所以他比在日本時更勤練籃球, 更投入比賽,
因為他想做一個能讓仙道引以為傲的人, 但數周前發生的
意外, 磨滅了流川的堅持………
那天因為流川用慣的護腕磨損了, 他便獨自往學校宿
舍附近的商場購買一對新的, 在日本的時候, 遇上這般情
形, 仙道一定嚷著要替流川選購的, 流川唉了一聲, 都已
經差不多一年了, 流川強迫自己要習慣仙道不在自己的身
邊, 到了沒法在一起的時候, 才記起他的好處, 流川不禁
苦笑起來。
正當流川在選擇時, 商場地下中央廣場忽然傳來了一
聲巨響, 伴隨而來的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待一切聲響平靜
, 沙塵落定時, 人們的尖叫聲便始起彼落, 原來一些敵視
美國的恐怖份子, 把一個威力不小的計時炸彈放在人來人
往的廣場中, 流川身在一樓的體育用品店也被波及, 偌大
的玻璃窗被震裂飛射入店內, 流川的手臂突然傳來了一陣
麻痛感, 低頭一看, 殷紅的鮮血從手臂中滲出來, 看來手
臂已被玻璃碎片割傷了, 基於現場一片混亂, 流川打算離
開……
流川想在廣場找一個角落先止住傷口的血, 卻在一片
沙石中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定神一看, 那是和流川同
隊的後衛, 流川隨即走上前, 看見了那個後衛倒臥在血泊
中, 旁邊是最近常和他一起的金髮女孩, 女孩不斷呼叫著
那個後衛的名字, 但被呼喚的卻一動也不動……
流川被送往醫院療傷, 幸好沒有傷及神經線, 傷口也
很乾淨, 沒有玻璃碎,但為了快些復原, 流川的手臂也縫
上了兩針。
當流川準備回宿舍前打聽一下那個後衛的傷勢, 他見
到了那個金髮女孩, 流川見到很多人圍著那個雙眼已哭至
紅腫的女孩, 其中更有籃球隊隊長, 他們不斷疊聲安慰著
那個女孩。
當隊長看見流川時, 便急忙跑過來, 擔心的問道:「
流川, 怎麼你也受傷了?沒有大礙嗎?」
流川答道:「我沒事, 有心。他……」
只見隊長搖了搖頭:「那些人太過份了…」流川心頭
突然沉重起來, 應該慶幸自己沒事嗎?
突然那個金髮女孩激動的叫道:「回來啊! 回來啊!
你不是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嗎? 你不是說過只要活著,
便能相逢嗎? 我現在回來了, 你幹嗎先放棄了?」
女孩突然昏倒, 各人手忙腳亂的, 沒有人留意流川逃
也似的奔離了醫院。
回到自己的房間, 流川才鬆了一口氣似的坐在地上,
身體不由自住的在顫抖著, 流川長這麼大, 第一次跟死亡
有這麼近的接觸, 昨天練習時那個後衛還傳球給自己跳射
, 今天卻……
流川突然很想聽到仙道的聲音, 二話不說便找起了電
話, 但顫抖的手讓流川掉下了電話聽筒, 拾回時流川看見
了房內的掛牆鍾, 這個時間, 仙道應該正在上班, 找不到
他的。
流川頹然的放下了電話, 往床上轉去, 現在的流川很
想睡覺, 以解心裡的壓力, 但手臂上的傷不時提醒了他剛
才的一切不是夢境, 流川花了一段時間才沉入夢鄉……
流川沒睡多久便驚醒了, 因為在流川的夢中, 倒臥在
血泊中的不是別人, 正是仙道, 流川被嚇得動彈不得, 掙
扎醒來, 發現自己流了一身冷汗。
突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流川突然有一種不安感覺
, 他趕緊跳下床去開門,來人者正是流川姐姐拜託照顧自
己的好同學, 伊織小姐。
伊織還未開口說話, 流川已生平第一次搶著說道:「
仙道沒事嗎?」
伊織卻道:「什麼仙道? 我是來看你的呀!」
「仙道沒事吧?!」流川仍固執問道。
「你睡昏了頭嗎? 自己的傷勢放著不管, 還有餘暇記
掛自己的小情人嗎?!」
伊織當然知道流川和仙道是一對小情人, 她看到流川
淩亂的頭髮, 便斷定流川睡昏了頭。
「求求妳, 告訴我, 仙道可安好?」顯然流川還未清醒
過來。
伊織嘆了口氣, 手輕輕按著流川仍微微發抖的身體,
說:「他當然很好, 為什麼你會這樣問?」
流川被這樣一問, 回想起剛才只是一個虛假的夢境,
自己竟莫名的慌亂起來, 回復一絲冷靜, 走向客廳的沙發
坐下來, 伊織則被丟在門前。
伊織又嘆了口氣, 踏進屋裏, 也順手帶上了門。
「小楓, 你還好嗎?」當伊織接到醫院的消息說流川受
了傷, 伊織已飛奔往醫院, 可是卻因為流川自己先回來而
撲了個空, 來到流川的宿舍, 他劈頭第一句居然是一條莫
名其妙的問題……
「我沒事, 我很好。」流川把臉埋在自己白晢纖幼的
手道。
"這樣叫很好?"伊織心道, 她沒有把心中的疑問說出
口, 雖然只相處了不夠一年, 伊織知道就算追問流川, 他
不喜歡, 無論怎樣他也不會說出來的, 想想可能流川受到
炸彈的驚嚇才這樣驚慌, 「沒事我便放心了!」流川可是
自己好同學的弟弟, 伊織當然關心他了。
「他死了……」流川突然說道。
「他?」伊織不解的問道。
「隊中的後衛……」流川仍沒抬頭說道。
「啊! 是嗎?」伊織應道, 以為流川只是順口告訴她,
然後便突然明白剛才流川會這麼失常的原因了, 他多半因
為目擊了身邊有人死去才會被影響到往壞的方面想, 以為
仙道出事了, 流川緊繫仙道的心情在此刻表露無遺……
沉默了一回, 伊織突然開口問道:「你想見他嗎?」
流川抬起了頭, 眼神飄往遠處……… 「我……」
「你不想見他嗎?」見流川沒反應, 伊織反問。
「我……我怕……」流川吞吞吐吐。
「什麼? 你怕什麼?」伊織怪道。
不擅長說話的流川要他描述自己現在茫然的心情, 恐
怕太強人所難了, 流川只應道:「不知道……」
「不要想太多了, 既然你想他, 幹嗎不去見他? 你沒
有你老姐那末瀟洒了,想當年, 她為了見你姐夫, 隻身前
往人生路不熟的英國, 為只為了跟他說聲我愛你, 夠浪漫
吧?!」說著說著伊織居然說起往事來。
流川白了伊織一眼, "浪漫不會吃飽人的!"
「你們兩姊弟都注定要受相思之苦了! 差不多到聖誕
假期了, 何不回日本見見他呢?」伊織試著提議流川。
「………」流川沒有說話, "要去見他嗎? 但怎能為了
一個惡夢而回去, 而且聖誕假籃球隊有集訓啊!"一想到籃
球, 流川可是十分現實的。
伊織見流川在想事情, 便道:「好好考慮一下吧! 你
也累了, 好好休息, 小心一點!」確定了流川平安無事,
伊織便可放下心頭大石了。
正想離去之際, 流川突然叫住了伊織:「伊織姐, 這
件事……」
流川還未說完, 伊織便嫣然一笑, 打斷了流川, 「不
要通知他們吧?! 今次見你只受輕傷, 便讓你任性一次吧!
自己小心了。」說完便飄然離開。
剩下流川在反覆思量, "要見他嗎?"
**********************
數天之後, 那個後衛出殯了, 一片愁雲慘霧的喪禮上
, 流川再看見了那個金髮女孩, 沒有了當天的激動, 換來
的是深切的悲哀, 臉容也憔悴了少, 只見她撫著棺木, 柔
聲地說:「我愛你啊! 聽得到嗎? 我愛你啊!」晶瑩的淚水
從腫得像核桃般的雙眼淌下來, 任何人見了也不禁神傷。
喪禮完結後, 獨自走在回宿舍途中的流川, 腦中不斷
纏繞著和隊長的一席話………
「流川, 你也來了嗎?」隊長見到了流川便走過來。
「嗯。」
「真可憐! 他們重聚只有一個月, 現在卻……」
「………」
見流川眼中冒著問號, 隊長便繼續解釋道:「那女孩
三年前往英國留學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她回來, 怎知……
」
"留學? 和我一樣嗎?"
「我愛你」這三個常常掛在仙道嘴邊的說話流川卻從
來沒有說過, 不是因為流川不愛仙道, 而是這句關鍵話一
旦流川說出口, 他便知道自己對仙道是不能自拔的了, 他
怕的是他會把仙道縛得死死的, 他的執著比任何人都要強
, 他把仙道這隻慣於自由自在, 於天際敖翔的大白鳥縛在
地上, 會傷害到他美麗的翅膀嗎? 他不想傷害仙道, 更不
想被仙道討厭, 但現在………
此刻的流川很想立即跟仙道說「我愛你」, 就算因為
他霸道的愛情而令仙道受傷害, 他很想讓仙道知道自己的
愛情, 很想把仙道拴在自己的身邊, 就算換來了仙道的怨
恨, 他也要試一次, 因為起碼他曾經擁有過………
一旦泛起了對仙道的思念, 停不了, 理不了, 流川加
快腳步, 衝回宿舍, 執拾行李, 訂好機票, 流川決定回日
本。
十數小時後, 流川抵達了離開只有短短一年的日本,
踏出機場時, 流川圍上了仙道送給他的頸巾, 湛藍的頸巾
有幾撮的流蘇是白色的, 這麼明顯的過失, 流川曾問仙道
為什麼買了次貨, 仙道卻說那才特別, 因為所有人的頸巾
也一樣, 唯獨是他的不同。
回想起仙道常常擁著他笑嘻嘻地說:「楓是我一個人
的!」流川低頭望望自己一身的衣物, 全部都是仙道在日
本或寄去美國送給他的, 這下可應驗了仙道那句說話, 流
川真的是他一個人的了。
驚覺只是一條頸巾便勾出了自己對仙道的回憶, 流川
更肯定了仙道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 流川趕緊腳步, 他好
想好想見仙道……
匆匆坐計程車來到仙道自住的公寓門前, 流川按下了
門鈴, 等了約莫一分鐘仙道未來開門, 再按多下門鈴, 再
等了兩分鐘, 仍然沒有人應門, 流川懷疑的望了一下門牌
, 「仙道」…… 沒錯呀! 這是自己心愛的人的名字, 但,
人呢? 再低頭看看手錶, 12月24日, 也是星期天, 是仙道
和自己約好每星期也通電話的日子他上哪兒了?
等一下, 流川拍了一下自己的額角, 12月24日, 不正
是平安夜嗎?! 仙道這麼多朋友, 多半是去了聖誕舞會了,
但是已經差不多是11時了, 這是約定的時間, 還沒回來嗎
? 你和人家約好了的啊! 流川不快的撇了撇嘴, 沒辦法,
唯有在門前等他了, 誰叫自己只顧著找他, 忘記了帶著他
家的鑰匙, 流川忿忿的想。
亮麗的聖誕佈置, 五彩繽紛的燈光, 時柔時強的音樂
, 沒錯, 仙道正身在一個由自己公司舉辦的聖誕舞會當中
, 看著眼前一雙一對隨歌起舞的戀人們, 再看看身旁的流
動電話, "他還沒來電嗎?"仙道喃喃自語。
把自己家裏的電話轉駁到流動電話, 好讓自己接到他
盼望已久, 流川打來的電話………
5……4……3……2……1! "聖誕快樂!"隨著人們興奮
的倒數, 時鐘已經踏正十二時, 是聖誕節了, 仙道開始懷
疑流川忘記撥電話給他了, "不是約好今次由楓撥電話的
嗎?"仙道跟流川約好了兩人梅花間竹地打電話給對方, 為
了的不是節省電話費, 以仙道比日本預算還要多的家族生
意額, 仙道才不在意那小數目, 他在乎的是流川在日常生
活中有否掛念自己, 因為仙道知道對流川來說, 籃球大過
天, 他不在流川身邊, 流川一定連飯也忘記吃, 只顧打籃
球的了, 哪有時間去掛念仙道, 這樣做起碼流川的日常生
活中有一樣東西和他仙道彰有關。
可是, 現在流川仍未來電, (沒錯, 流川忘記了) 看
著眼前相依相偎的情侶,身旁的空位顯得特別清冷, 令仙
道不禁想起與流川間的距離, 流川從來未向仙道說過"我
愛你", 流川最極限是一聲"我喜歡你"那次還是因為自己
比賽贏了, 威逼利誘, 流川才肯以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說
了, 仙道還要佩服自己靈敏的聽覺呢?!
流川去了美國這一年以來, 仙道無時無刻不掛念著流
川, 每當仙道走過與流川一同到過的地方, 都教仙道勾起
了對流川的無盡思念, 那麼, 流川呢? 每星期的一通電話
, 他愛我嗎? 仙道問自己。
先說愛的是仙道, 向流川告白時, 仙道早知道自己將
會遇上什麼困難, 第一,他們之間的是同性的戀愛, 第二
流川的心不易打動, 要把流川的注意力稍稍從籃球移開,
仙道可花了不少心血, 好不容易打動了流川, 他卻要往美
國學籃球, 仙道倒是很想和流川走, 但自覺對籃球再發展
的空間不大, 而且又要繼承爸爸的龐大事業, 仙道唯有選
擇放走流川, 因為仙道知道這兒才適合自己發展所長, 仙
道想成為一個能讓流川欣賞和引以為傲的人, 於是仙道便
害上了相思之苦。
現在, 仙道有點後悔放流川走了, 從前流川在自己身
邊時, 已很難摸清他了,更何況現在人在美國? 或許流川
現在已被人搶走了, 自己卻還在癡癡的等著他,流川對自
己是有情的吧?! 起碼他沒有拒絕和自己親熱, 那麼兩個
有情人幹嗎要天各一方?! 仙道要的是流川的一句"我愛你
", 好讓自己不安的心情有所依靠,仙道頓覺自己好傻, 灌
了一口啤酒, 仙道想甩掉流川已變心的討厭念頭………
「仙道, 幹嗎躲在角落喝悶酒, 來一起玩啊!」公司一
位同事發現了獨處一角的仙道, 對於這位年輕的繼承人,
公司上上下下也很喜歡他, 因為他能幹又平易近人, 很多
人也期待著他將來大展拳腳的時候, 現在常常笑嘻嘻的少
爺卻一個人在喝悶酒。
「不了, 我想待在這裏。」仙道微微一笑, 溫和的道
。
「別這麼掃興嘛! 今天可是聖誕節來的!」另一同事也
湊過來道。
看了一眼身旁的流動電話, 仙道心想, "今天不會撥
來吧?!"於是仙道走進舞池去………
********************
等待一個人的時間是漫長又難受的, 流川從差不多十
一時開始等到現在深夜三時, 已等了仙道五個小時, 仍未
見仙道半個影子, 原來等待人的心情是這麼折磨人心的,
流川開始後悔臨走時要仙道許下等待自己的諾言, 這是一
種縛住人心的約定, 這對仙道公平嗎? 流川不禁問自己。
仙道是一個出色的人, 一定有很多人喜歡他, 流川卻身在
美國遠遠的縛住他, 仙道他不會毀約嗎?為什麼當仙道答
應自己時, 會無條件去信任他, 是因為愛嗎? 一連串的問
題, 是流川有生以來最多的………
此時, 電梯傳來了人聲, 流川抬頭一看, 映入眼簾的
是自己想見的人……和一個女孩子?!
在聖誕舞會中, 仙道不是跳舞, 便是灌酒, 因為仙道
怕一停下來, 便會胡思亂想, 就這樣喝呀喝, 仙道便喝醉
了。
扶著仙道的女孩名叫理惠, 從第一眼看見仙道時便喜
歡上了他, 知情的同事便叫理惠扶仙道回家, 特意製造機
會給二人, 也不理她一個嬌小的女孩怎樣扶一個大男人回
家。 不過, 想到同事的好意, 理惠也不禁苦笑起來, 因
為她早知仙道已經有一個重要的人………
醉醺醺的仙道整個人也靠著理惠, 當理惠與流川看到
對方時, 二人也感到很愕然, 雙方互望了一段時間, 正當
尷尬的氣氛逐漸加強時, 理惠先是嫣然一笑,然後開口道:
「你是…彰的朋友嗎? 你在等他嗎?」
「彰!!!」那女孩叫仙道做「彰」! 流川只覺這個字很
刺耳, 異樣的感覺從流川的心裏擴散開來, 只覺現在眼前
的情景令他很不爽, 「妒忌」這兩個字突然閃過流川腦海
中………
「呃……你可否替我們開門, 我分身不暇啊!」見流川
沒反應, 理惠道。
什麼我們? 流川忿忿不平, 那我呢? 流川開始對理惠
的所做所說看得很不順眼, 該要問他們是什麼樣的關係嗎
? 流川心道, 突然想起了伊織問過自己的問題……
「如果仙道在你面前擁著另一個人, 你會怎做?」
「我會打他一頓, 然後分手!」流川狠狠的道………
現在遇到同一個情形了, 應該怎做? 要像電視劇那些
女主角在發現男朋友一腳踏兩船時, 和他大吵一埸, 然後
歇斯底里般發狂起來嗎? 完全沒有經驗的流川只好參考僅
有的資料。 流川現在心頭有百種滋味, 一夜之間流川的
腦部活動量遠遠超過了負荷。
"發怒吧! 發怒吧!"有一把聲音在唆使流川, 他的臉
色陰晴不定, 理惠見流川呆呆的沒反應便說:「你替我扶
著他, 我來開門好了!」理惠從仙道身上找出鑰匙, 把仙
道往流川懷中推去………
看見理惠踫仙道, 流川妒火中燒, 正待發作之際, 仙
道火燙的身體便靠了過來, 升起的怒火被這令流川懷念不
已的身體踫觸撲熄了, 隨之而來的是洶湧的悲傷, 這是自
己去美國的後果嗎? 本來屬於自己的溫暖懷抱自己卻推去
給別人…
此時的流川已莫名的認定了理惠是仙道的女朋友, 吃
力的把仙道扶進屋, 理惠去弄條熱毛巾, 流川把醉得不醒
人事的仙道放在沙發上, 殷紅的雙頰, 輪廓分明的俊臉,
一年之後, 流川再一次近距離看著仙道。
「我已叫他不要喝這麼多了, 他卻說今天是聖誕節,
要不醉無歸, 他……」理惠從浴室走出來, 只見流川從仙
道身旁慢慢站起來, 臉色蒼白, 神情悲痛欲絕,既然他已
有女朋友, 我不要在這兒妨礙他, 流川轉身正欲離去……
…
終於理惠意識到嚴重性了, 要玩也玩夠吧?! 於是理
惠開口道:「你是流川楓吧?!」
她怎知我的名字? 一定是仙道提起過我了, 流川沒有
停下腳步……
「等一下, 仙道便麻煩你了, 我和他只是同事, 他剛
才還不斷叫著你的名字呢! 他還是很愛你的!」說完後,
理惠把熱毛巾塞進流川手中便離開了仙道家。
原來理惠一眼便認出了流川, 因為她認得流川所帶的
頸巾, 那次她便是在百貨公司遇見了選購頸巾的仙道, 她
也是那時知道仙道有一親密情人, 但萬料不到仙道的愛人
居然是一個和他不相伯仲的美少年, 剛才故意叫仙道做「
彰」只是出於惡作劇的心理, 想戲弄一下流川, 誰叫他是
情敵呢? 但想不到流川這麼敏感, 差點誤了他們的好事,
不過, 報復一下不行嗎? 理惠笑了一笑。
一頭霧水的流川, 呆站著直到仙道微微動了一下, 才
反應過來, 總之, 那女孩和仙道沒關係便行了, 流川心慰
地想。 趕緊走到仙道身邊, 流川把熱毛巾放在仙道的額
上………
但仙道喝得太醉了, 熱毛巾未能他清醒, 卻突然仰起
身, 吐得自己和流川滿身都是, 流川輕拍仙道的臉頰, 想
令仙道清醒一些, 但仙道卻睡得比流川還要熟,流川沒辦
法, 惟有去找一套仙道乾淨的睡衣, 想替他更換。
正當流川轉身之際, 仙道卻忽道:「楓! 你幹嗎不給
我電話? 你愛我麼? 你已經有了另外一個女朋友嗎?」流
川以為仙道醒了, 但看看仙道仍閉著眼, 顯然剛才的是夢
囈。
聽見仙道的說話, 再想起剛才流川的誤會, 流川輕輕
的笑了起來, 你也和我有同樣的想法嗎? 千辛萬苦替仙道
換好睡衣, 流川已累得要死了, 脫下了弄髒的大衣, 流川
便伏在仙道廣闊溫暖的胸膛沉睡去了, 臨睡之前, 流川輕
輕吻了仙道一下, 說:「我愛你, 彰!」
****************
仙道被一陣由浴室傳來的花灑聲吵醒了, 一坐起身,
便感到頭痛欲裂, 昨晚喝太多了, 正當仙道這樣想時, 卻
突然發覺, 誰在浴室淋浴了? 昨夜是由理惠送自己回家的
, 再低頭看看自己, 怎麼穿著睡衣的? 是誰………不會吧
? 穿住睡衣不一定代表昨晚和理惠有………仙道這樣"安
慰"自己, 但事情總要弄個明白,於是仙道走到浴室門前…
…
在浴室中的當然是流川了, 昨晚因為太累, 未能洗澡
, 比仙道那醉章魚早醒,流川進了浴室洗澡………
「呃……理惠, 我們昨晚是不是?」仙道吞吞吐吐, 畢
竟理惠是女兒家啊!
在浴室的流川聽到仙道的聲音, 便停下來。
聽到浴室的水聲停了下來, 又沒有理惠的答話, 讓仙
道誤會了昨晚他真的做了一些對不起流川的事, 他便急急
的道:「對不起, 理惠, 真的很對不起!! 我昨夜真的是酒
後糊塗, 才會……」"早知便不要喝那麼多酒了!"仙道開
始無補於是的後悔, 現在最要緊的是怎樣令理惠明白他只
愛流川………
仙道鼓起勇氣:「理惠, 妳還記得楓嗎? 我說的是流
川楓, 我昨晚因為他沒撥電話給我, 我又未能肯定大家的
感情, 一時懊惱, 才喝那麼多酒, 喝那麼多酒,我才和妳
…… 妳可以打我、罵我、恨我, 甚至殺了我, 但請求妳
不要叫我離開楓, 如果要我離開楓, 這比死更難受, 對我
來說, 楓是我願意把自己的性命來交換, 以求他能永遠留
在我身邊的人, 我做出了這樣的事, 楓知道的話, 他一定
不會原諒我, 我不敢奢望妳原諒我, 但我很希望妳明白我
真的是無心冒犯妳, 我會告訴楓這次全是我一個人的錯,
我也已經準備楓會永遠不理我了, 我將會得到應得的懲罰
, 因為我會告訴楓昨夜發生的事, 因為他是我最愛的人,
我不想欺騙他,我希望妳明白。」
仙道又憂心又懊惱又絕望的站在浴室門外, 憂心是因
為怕傷害了理惠, 懊惱自己的糊塗, 絕望在流川得悉之後
的結果, 仙道覺得自己很殘忍, 抱完了人家,卻還要在第
二天說自己只愛另一個男人, 但是仙道不能拖累別人, 而
且他真的愛著流川, 如果要保護流川不被傷害, 仙道顧不
了那麼多人的感受。
仙道見浴室還未有什麼動靜, 正想說話之際, 突然想
起一件事, 她不會…自殺吧?! 一念及此, 仙道猛然想撞
開一直緊閉的浴室門, 浴室的門卻在同時打了開來, 仙道
收掣不及, 與浴室中的人撞個滿懷………
二人一同滾在浴室的地上, 仙道驚魂甫定, 才能看清
身下壓著的人。
「…你……你……我……楓…你…」仙道字不成語,
語不成句。
仙道身下的流川身穿浴衣, 神情溫柔, 嘴角有一抹似
甜蜜又似嘲諷的微笑, 仙道第一次看見流川這一號表情,
登時三魂不見了七魄, 流川輕輕拉下了仙道的頸項, 主動
把唇印上仙道的, 這一個隔了一年的吻, 吻去了雙方的不
肯定, 吻深了雙方的濃情蜜意。
良久, 仙道抬起頭, 對流川說:「我愛你, 楓!」
流川也鼓起勇氣, 說:「我也愛你, 彰!」
仙道第一次聽到流川說這他朝思暮想的話, 微微拉開
了彼此間的距離, 凝視著流川的眼眸像是要把流川吸進自
己的身體似的, 本來有很多疑問的仙道也暫且壓制一下,
仙道吻上了流川的櫻唇, 濕潤的舌滑進了流川的口中, 唇
舌交纏,二人熱烈的擁吻著, 直至二人透不過氣來, 才放
開了彼此。
「理惠呢? 我明明記得……」仙道終於有機會弄清目
前狀況。
「那個女孩送了你回來之後便走了, 是我替你換睡衣
的。」流川輕笑道。
「那麼, 我沒有……」仙道笑得尷尷尬尬的。
「你連自己有沒有做過也不知道嗎?」流川取笑仙道。
「是嗎? 但我這次不會了!」仙道的臉上閃過了調皮的
神情, 抱起了流川, 喃喃說道:「真的是楓呢!」
「什麼?」流川不解的道。
「昨夜朦朧中, 我好像聽到了你的聲音, 還以為自己
在做夢呢!」仙道輕輕地把流川放在床上, 在流川的耳畔
說:「這次輪到我替你換睡衣了!」
剛才的一吻已燃起了仙道對流川的慾望, 溫柔的把流
川壓在身下, 仙道的吻如雨點落在流川身體每一個角落,
流川亦配合著仙道, 享受著熱情的仙道帶給他的快感, 流
川把仙道擁得緊緊的, 像是害怕仙道會消失般, 仙道也不
讓流川有喘息的機會, 霸道的佔有著流川, 兩具火熱的身
體互相吞噬著對方………
激情過後, 流川倚著仙道結實的胸膛, 把弄著仙道的
手指, 仙道吻了一下流川的額角, 說:「楓你怎會回來了?
」
「我回來了不好嗎?」流川反問。
「……如果你不回美國便更好了!」仙道輕聲說道。
流川沒說話, 只是把頭埋在仙道溫暖的胸懷中。
「楓, 我說錯了話嗎?」流川的反應令仙道深怕自己任
性的要求讓流川不高興了。
「不!」流川趕緊抬起頭來, 然後他低垂眼臉, 說:「
仙道, 對不起!」
「怎麼道歉了? 你沒錯呀!」仙道輕輕抬起了流川的下
巴。
「我不應該叫你等我的, 我不應該把美麗的大白鳥栓
在地上, 你應該……」
仙道打斷了流川的話, 故作生氣的說:「什麼嘛? 原
來回來是要跟我分手嗎?」
流川聽到「分手」二字, 便嚇得說不出話來, 他是來
說「我愛你」的, 不是說分手的, 他不能失去仙道, 他不
想失去仙道, 流川急得差點掉下淚來。
「什麼大白鳥、小白鳥, 是我自己甘心情願等你的,問
題是我等的人愛我嗎?」
「我愛你, 彰!」流川找緊機會說。
仙道把流川的頭攬在胸前, 說:「只要你愛我, 我怕
什麼要等一輩子! 你的愛便是令我等下去的最大理由!」
仙道說著說著, 翻身把流川壓在身下, 由流川的額一
直吻一直吻下去, 在流川敏感的部位來回吻著, 弄得流川
火辣辣的, 全身發燙的流川輕輕推了陶醉不已的仙道一把
, 有氣無力地說道:「已中午了, 我們該起床了………」
望著因激情而雙頰發紅美得不可比疑的流川, 仙道覺
得愛上流川是自己的幸運, 流川愛上自己是自己的福份,
他這輩子也要把流川好好呵護………
仙道輕咬著流川最敏感的耳垂, 說:「昨晚你忘記給
我電話, 但是不要緊,用你來抵償好了!」接著便更賣力的
挑起流川的情慾。
「楓, 今天我要和你在這兒渡過便夠了!」在流川完全
迷失在仙道的懷中前,仙道輕聲告訴流川。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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