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洋
第一回 序幕

作者﹕深藍

  我,仙道彰,一個旅居美國的日本人。

  我在紐約大學生物研究所從事動物學研究,雖然有很
多工作要在實驗室、圖書館、博物館或課堂上進行,但我
最感興趣的還是在野外的生物研究,特別是研究那些已經
滅絕或即將滅絕的動物。

    此外,我還常常順便將野外生活的所見所聞寫成文章
,提供給報紙和雜志,以滿足那些渴望冒險卻又缺乏勇气
的讀者們的好奇心,并以此換取路費。

  流川楓,是我的情人,也是我所知的,世界上最好的
攝影記者之一。他曾冒著戰火,前往索馬里、中東和科索
沃為紐約時報拍攝新聞照片。他的一幅作品──“不屈的
生命”,獲得過普利策新聞大獎。

    小楓有空的時候也很喜歡和我一起去冒險,涉足人跡
罕至的沙漠、海島和荒原。

  事情始于前年的冬天,那是在南太平洋群島中馬克薩
斯群島的一個名叫法圖的小島上。

  清楚的記得,那時我和小楓,是怎樣一晚又一晚,坐
在寂靜的海灘上,互相依偎著,一同眺望著那一望無際的
汪洋大海。

  那時,我們是在搜集各种各樣的生物,和一种已經滅
絕了的文化所殘存的遺物。

  在島上已經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住在一間自己動
手蓋在海邊椰樹下的篷屋里,吃的是熱帶森林和太平洋里
出產的天然食物。

  那是一個特別的夜晚,文明世界似乎變得遙不可及。
我和小楓象往常一樣,坐在月光下的海灘上,面對著大海
。小楓頭枕著我的肩膀,我的手輕輕的撫著小楓俊美的面
龐,我們的心中充滿了浪漫和滿足感。

  我們嗅著茂密熱帶森林的香气和海水的咸味,靜靜的
听著風吹椰子樹葉的沙沙聲和海浪單調的拍岸聲。這一切
,都讓我們昏昏欲睡。

  這時一位老人走過來,蹲坐在我們面前,他是這個島
上土著村落的長老──台德塔。老人赤裸著上身,俯視著
還在冒煙的篝火的余燼,給我們講起波利尼西亞的古老傳
說。

  “康鐵吉,是太陽之子,”老人輕輕的說:“他是神
,也是我們的領袖,是他帶著我們的祖先來到這里的。在
這以前,我們是住在海那邊的一個大國里……”

  當晚,我和小楓返回我們在椰樹下的小屋,上床睡覺
。不知為什么,我的心里始終怀著一种奇异的感覺,激情
也特別的持久和強烈,小楓溫柔地回應著我。

    當小楓枕著我的胸口沉沉睡去,我卻大睜著雙眼,睡
不著覺。台德塔老人講的關于康鐵吉和島上居民老家在海
那一邊的故事,久久在我的腦海中縈繞。

    突然間,我有了一個想法,于是輕輕地對小楓說:“
你有沒有注意到,森林里康鐵吉的大石像,很象南美洲已
經滅絕的印加文明所遺留下來的石像?說不定,這里人類
的祖先是從南美洲遷移而來的呢。”
 
    小楓沒有回答,但從海底傳來的隆隆濤聲,好像在贊
同我的想法。

    整件事情就這樣開始了,當我們返回紐約,把從法圖
帶回來的裝著甲虫和魚的玻璃瓶交給大學動物博物館后,
我就一頭扎進圖書館,開始了對太平洋上各民族背景的研
究。

    在查閱了數不清的科學著作和探險記錄之后,在仔細
研究了歐洲和南美洲博物館里丰富的收藏品之后,在實地
考察了南美洲和太平洋群島上的歷史遺跡之后,我更加堅
定了自己的判斷。

    我相信,南太平洋東部群島上的人种,是源自南美洲
曾經興盛一時的古印加帝國。在差不多公元五世紀時,有
一群人因為某种原因被逐出自己的家園,乘著木筏從現在
的秘魯海岸漂洋過海,來到了這些位于太平洋東南部的島
嶼上。而他們的領袖,就是太陽之子──康鐵吉。

    當我將自己的研究成果寫成論文之后,卻遭到了前所
未有的冷遇。概因我既不是人類學家,也不是考古學家,
專家們對一個動物學家心血來潮的研究絲毫不感興趣。

    我將論文寄往各大研究机构,但結果往往是石沉大海
。最好的情況下也不過是收到一封短短的回信,在信中客
气地說明這樣的結論是不能成立的,因為──在南美洲和
南太平洋群島之間隔著四千英里的海路,乘著木筏是不可
能到達的。

    在此期間,小楓又被報社派往耶路撒冷采訪巴以和談
的進程,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前往中東,而我們的第一次邂
逅也正是在那里。

    那是三年前,在以色列的美國大使館舉辦的一個晚宴
上。當時,我正在以色列試圖尋找一种据記載已經滅絕了
的沙漠爬行動物──紅眼大蜥蜴。

    晚宴上,兩個黃皮膚的東方人很自然的被安排在相鄰
的坐位,那時小楓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個有著絕世風采的
美男子,可惜也有著可以与之媲美的絕世冷傲,拒人于千
里之外,与我的性格截然相反。

    而我給他留下的最初印象,只不過是個喜歡羅嗦和傻
笑的無聊家伙──這一點讓我至今仍然耿耿于怀。

    一周后,當小楓去邊境拍照時,一顆流炮擊中了他們
乘坐的軍用越野車,司机和兩個同事當場死亡。翻車的時
候小楓被甩出車外,雖然傷得不輕,卻撿了一條性命。

    當時我正在离邊境不遠的山谷里尋找紅眼蜥蜴,已經
找了五天卻毫無結果,甚至連存在的跡象也沒有發現。正
當我有些灰心喪气的時候,卻撿到了這么一個“大家伙”
。

    當我把渾身是血、神志不清的小楓抱回營地時,他因
為失血過多發起高燒。我仔細檢查了他的傷口,除了几塊
彈片的創傷和多處擦傷外,還斷了三根肋骨。

    幸好我在大學修過獸醫學和解剖學的課程,于是為小
楓小心取出彈片,清洁傷口并進行包扎,然后接駁斷骨,
再用夾板牢牢固定住。

    但我無法對付他的高燒,必須盡快送小楓去醫院。但
是連年的戰爭使附近一片荒蕪,最近的村庄也相距一百公
里以上,而且也不可能有醫院。

    唯一的辦法是開車回耶路撒冷,那里有以色列最好的
醫院。

    但在這個地區夜晚行車,無疑是想成為炮彈最好的目
標。望著小楓因高燒陷入了深度昏迷,我咬咬牙,給他換
上干淨衣服,然后裝進睡袋里抱上車。

    我開著租來的輕型卡車,在崎嶇的山路上狂奔,不久
,就有炮彈在路兩旁爆炸。我緊握方向盤,盡全力使卡車
不翻入路邊的深溝。一小時后才遠离了戰區,隱隱約約還
能听到炮彈的爆炸聲。

    耶路撒冷還在實行宵禁,我的車在城外的哨卡被攔截
,我打電話通知了美國大使館,不久,大使館的武官親自
乘直升飛机接走了小楓。

    天亮后我進了城,直奔大使館打听小楓的消息,經過
了漫長的等待,卻被告知他已被軍方用軍用飛机送回了美
國。

    于是我回到邊境繼續研究我的史前生物,在當地人的
協助下,終于找到了紅眼蜥蜴的巢穴,完成了我的學術報
告。回到紐約,已經是一多月以后了。

    當我打電話到紐約時報報社,詢問關于小楓的健康狀
況,這才惊奇的發現,小楓已經成了全美風云人物,并且
在一個秘密地方靜靜的養傷。

    回到公寓,我翻閱著一個多月前的紐約時報,几乎在
每天的重要版面上都有關于小楓的報道。從傷勢的恢复狀
況到生平介紹,從日常習慣到同事的評价,把小楓描繪成
一個天生的英雄。我笑了,怪不得他要逃到一個沒人找得
到的地方。

    兩個月后的一天,當小楓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正在研
究所的實驗室里解剖著一只斑鼠。當時我正一手舉著手術
刀,一手拿著手術鉗,鉗子上夾著一塊染血的紗布。

    小楓默默地看著我做完解剖(不知他有沒有發現,在
解剖過程中我差點儿割到自己的手)、繪制草圖、作好記
錄,然后跟我上了車。……三天后,,小楓搬到了我家。

    三年來,小楓已經成為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雖
然他沉默寡言,但我已能讀懂他的每一個眼神。我了解,
在他的內心最深處,有個隱秘的感情世界,我很慶幸自己
能夠在他的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

    正當我拿著自己的論文到處碰壁時,小楓回家了,這
給我帶來了莫大的安慰,雖然他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說。

    夜晚來臨,在我們激情過后,小楓頭枕著我的胸膛,
我一邊撫摸著他光洁的肌膚,一邊對著他抱怨白天收到的
一封信。在信中,一個白痴根本還沒有讀完我的論文,就
對我妄加批評。

   “沒有人相信古印加人能乘著木筏渡海。”
   “我們可以証明給那幫白痴看看。”小楓突如其來地
說。
   “什么?証明什么?”我嚇了一跳。
   “証明你的結論。古印加人能做到的事,我們今天沒
理由做不到。”
   “啊!……對呀!”我如夢方醒。

    小楓你真是個天才,感謝上帝把你賜予了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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