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剛應下牧的喚聲，一咬牙忍著痛便從窗子口跳了出去。
這一躍牽動了昨夜激情遺留下渾身的痛楚，一個不穩當便摔倒地
雪地上。
阿牧急急忙忙將他扶起，問道："要緊不？"
流川搖搖頭，拍拍沾在身上的雪，問道："你怎麼找到這裏
來了？"
牧道："先別說這些無關的話，離開這裏才是要緊。"當下一
手拉了流川便走，走了幾步才發現流川跟不上自己的步子，問道
："你受傷了？"
流川臉微微一紅，搖了搖頭。
牧是過來人，看流川神色忸怩極不自然，心中頓時明白，便
伸過手攬住了流川的腰，道："你不便使力，靠在我身上，我帶
你出去。"
流川略微遲疑了一下，只是當腦中一一掠過被軟禁的日子以
來仙道對於自己的種種，心生一股狠勁，手便攀上了牧的肩。阿
牧心中一喜，頓生柔情無限，暗暗打定主意就算是粉骨碎身，也
要將眼前這水晶人兒的性命保住。
自從那日流川被仙道派出的侍衛帶離之後，阿牧便知仙道在
流川心中的份量何其之重。流川假裝被侍衛迷昏，然後再被他們
帶回宮中，這一切阿牧都清楚。流川這麼做，不就是為了再回到
仙道的身邊嗎？
只可惜仙道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去珍惜！！
阿牧多次暗探禁宮，對流川在宮中的遭遇已經耳聞。昨日仙
道對流川施暴之後，阿牧再也忍不住了（薇笑：||阿牧自己似乎
也好不到哪裏去！阿牧：閉嘴！！），不管流川意願如何，他都
想帶他走。
也許當初自己只是沉溺於流川的容貌當中，而此刻阿牧突然
清醒地意識到，他已經喜歡上流川了，就算流川沒有如花的嬌顏
，他也會想要保護他，照顧他。
阿牧引領著流川，在雪地上亦步亦趨。多次造訪禁宮，阿牧
對宮中的地形以及侍衛分部的情況都略掌握，再加上一大清早侍
衛正處於交接班的狀態，宮中的守衛倒並不是十分嚴密，牧帶著
流川東一晃，西一竄，二人便從宮中守衛的空隙中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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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再次來到思楓堂時，流川已經不見了。
流川隨身帶著的梅石碎了一地，詩不成詩，形不成形。
提過兩瓶女兒紅，一躍上了屋檐，輕鬆地坐在滿是雪色的屋
檐上，仙道掀開封住瓶口的布，仰頭狂飲。
烈酒下肚，滋味難受且都是酒精在作祟，腹中沒有多少食物
護著胃，又喝下如此烈的酒，他頻頻作嘔，卻又停止狂飲。
仙道感覺自己身上的血液，似乎隨著氣溫的下降在慢慢地凝
固了，當就口的酒瓶裏已半滴不剩，他蹙眉抖抖瓶身，將酒瓶往
底下一扔，酒瓶應聲而碎。
然後他撫著胸口無力地趴了下來。
他覺得自己很痛苦…………真的很痛苦…………
一直以來都知道，自己的那顆心永遠都拴在他的身上。
可是，
讓他恨上自己，
讓他毫無留戀地離開自己，
這不正是計劃的一部分嗎？
仙道彰，你應該為此而高興才對！
仙道當然知道，流川徘徊在愛與仇之間,並且迷惑了。
流川愛自己，這是千真萬確的事；但是流川要報仇，這也是
確定的事。
那麼，就讓自己來助他一臂之力吧。
仙道靜靜地等著，等待著流川將軟劍送到他的喉間。
等待著讓自己死在流川水晶般的容顏之下。
他知道，流川有著彩子、宮城還有阿牧的幫助，很快會便來
到宮中的，很快會來……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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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與焦慮足足困擾了彩子幾月，自從流川私自闖宮以來，
彩子無時無刻不在憂心。一日日地等、一夜夜地盼，只望著哪天
流川能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才好。
不想，今日裏流川真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更沒有料想到的
是，出現在她眼前的流川，整個人幾乎都是軟綿綿地靠在了阿牧
的身上。阿牧把這幾月來流川在宮中的事都一一告訴了彩子，只
聽得彩子張口結舌。（這當中自然略去了一些仙流的私密之事。
^^|||）
彩子替流川打來了熱水，悉心地處理身上的傷痕，愈看愈是
心驚，他的頸間、胸口盡是斑斑駁駁的吻痕。難道說是阿牧干的
。彩子銀牙一咬，美目滿睜，轉身出去打算指著阿牧的鼻子大聲
怒斥，忽聽流川道："不是阿牧！"
彩子是何等玲瓏之人，心念一轉道："是你師父？"
流川滿眼驚疑地望著彩子，道："你知道了他的身份？"
彩子別過頭，道："我早就猜出他的身份了。只是不想你傷
心，而沒有告訴你罷了。"
流川心頭一凜，忍不住大聲喊道："你早知道他的身份居然
半字不提，我去找他你不攔我，硬是讓我徘徊在仇與愛之間無法
選擇！"
"告訴你又怎樣呢？你還不是同樣會愛著他，說與不說有什
麼分別？說了，你仍然會愛著他，會愛得很痛苦；而不說，你至
少還能快樂地愛著他。"
流川搖了搖頭，道："沒分別嗎？如果我早些知道他的身份
，會克制自己的情感。你非但沒有警告我，而且當我決定入宮去
找他時，你仍是三緘其口。"
"這麼說來，這都是我的錯嘍？"彩子冷笑了一聲，道，"我
不相信，當你愛上他以後，你還能控制得了自己的感情。更何況
，你其實老早就已經愛上他了。"
流川怔忡，一時間默默無語。
彩子坐了下來，用美麗的眸子正視著流川的黑瞳道："那麼
，現在我再問你一句：此時你還愛他嗎？"
流川腦中又掠過那夜仙道的冷笑與無情的挑逗，悽然道："
他既不愛我，我又何苦再愛？"
彩子笑了，道："這就好辦了。既然你已對他死了心，我們
的復仇計劃就可以開始了。我已經計劃很久了，只是不願意看到
你痛苦才遲遲沒有動手。"說到這裏她頓了一頓，盯著流川的眼
睛一瞬也不轉動，道， "仙道是我們仇人的兒子，就算我們殺不
了田岡，殺了他也是一樣。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流川只聽得毛骨悚然，一股涼意從心底直冒上來，抬頭瞪大
眼看著彩子，而此時的彩子正笑厴如花地等著他的答覆。他雖不
明端的，但料知彩子說出這番話來，定是布署了極奇妙毒辣的著
數，心中止不住又驚又痛，定了定神，道："是不是需要我的參
與？"
彩子妙目流轉，伸出纖縴手指點了一下流川的鼻子，道："
怎麼能少了你的份呢？不過，在這之前，你先好生休息。等到你
生龍活虎之時，便開始我們的計劃，可好？"
流川心頭砰砰直跳，胡亂地點了點頭，道："我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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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風漸和，大雪初止。
晨曦初現。
流川只著了件單衣，取了軟劍立於庭院之中，就這麼冷冷地
立著，便是周圍的冰雪都遜上三分，讓人不可逼視。隨手捏了一
個劍訣，劍上映出流川絕美的容顏，襯著一地的雪色，越發顯出
清冷。
流川在這把軟劍上花了十年載寒暑之功，單論劍術，江湖上
排名也在三、四位左右。近日來又深得牧紳一的指點，牧在武學
上的造詣自成一派，擅長以音律攝人心魄，這無疑又是給流川如
虎添翼。
此時流川忘我地舞於庭院之中，身姿矯夭似靈蛇，翻轉如意
，劍上隱約帶著丁丁之聲，更是憂人心魄。只讓在一旁的牧不知
身處何地，今昔是何昔，只顧著拿著錦袍立著，完全忘了此時來
的目的。
流川收了劍，調勻了呼吸，才發現阿牧在一旁怔愣著。也不
管阿牧如何會在這裏，徑自收起軟劍坐了下來。突然只覺得肩頭
一重，回頭看時，只見牧拿了一件錦袍替自己披上，眼中有的竟
然是關切溫柔之意。
凝視著他的眼睛，忽而流川以為自己看到了仙道，便癡癡地
瞧著，臉上不禁露出想念、祈求的種種柔情。阿牧將手覆在流川
的額前，低聲道："你怎麼了？"
流川這才如夢方醒，悽然地搖了搖頭，徑自奔出了庭院。
阿牧愣愣地看著流川消失的娉婷身影，歎了一口氣，道："
我知道，無論他如何對你，你還是想著他！你還是恨不了他！而
無論我為你做多少，你也還是不會如想他這般想我，如念他這般
念我！我是不是應該放棄了呢？！"
流川回到了房間，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臉色乍白。
他還是忘不了仙道，真的忘不了！
與仙道相處的十年，已經似烙印一般深深地烙在了他靈魂深
處。揮不走，除不掉。就算傷得他遍體鱗傷，他也能夠無怨無悔
地接受。
他開始後悔了。
自己為什麼會選擇回來？
突然之間流川覺得呼吸好難，他大口大口地吸氣，眼睛漸漸
閉上，晶瑩的淚珠滲過他的睫毛順著臉頰滑了下來，而他整個人
也順著牆慢慢地滑落在地上。
一想到要親手將劍刺入仙道的身體，心裏的痛就一陣勝過一
陣。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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