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阿牧的手下回報，自從流川離了思楓堂之後，思楓堂內的
不少大內高手都已經紛紛仙道遣出，如今思楓堂是守衛最為薄弱
的一處。
彩子莞爾一笑，道："那就找他下手！"說完，用眼斜了流川
一眼。流川低下頭，撫弄起腰間的佩劍。
漆黑、無風的夜晚，烏雲滿天，把月亮星星遮得沒半點亮光
。整個夜毫無生息，越是這樣的夜，越是讓人感覺出肅殺之意。
兩條黑影從圍牆外翻進，無聲無息地在思楓堂內穿梭，兩人都是
一身的黑色夜行衣。唯留下一對盛滿了肅殺之氣的眸子在黑夜裏
閃動。
靜靜地四處找尋，當來到仙道房門外的庭院時，兩人停了下
來。
"來了！"仙道心中低歎了一聲，"終於來了！"
睜開星目，緩緩地取過青鋒劍，屈指往劍鋒上一彈，劍身微
微顫動，發出一陣"嗡嗡"之聲，仙道的嘴角邊浮起了一朵笑花。
楓，能死在你的劍下，我無怨無悔。
提了一口真氣，仙道朗聲道："外面的朋友，請進來吧！"
儘管來時已經設想了許多與仙道照面的情形，也想好了種種
應對的手段，可是此時聽到他的聲音，流川的胸口還是止不住逆
氣上湧，險些難以自制。
門"吱兒"一聲開了，房內明晃晃地點著一支巨燭，仙道手持
青鋒劍，劍尖指地，昂首正端坐在當中，而他的眼光卻是冷冷地
在一干人的身上掃來掃去，竟將對方視若無物。
彩子喝了一聲彩，道："果真是彰王，藝高人膽大啊！"
仙道冷然笑道："那也比不上你們，私闖禁宮大內的膽量。"
流川秀眉微揚，扯下蒙在臉上的黑巾，神色淒楚地道："今
日裏來了，我就沒有打算再活著出去。十年前，你們害死我爹媽
，現在就應該是你償還的時候了。"
說話甫畢，右手長劍刺出，分攻向仙道胸口小腹，流川這一
劍來得奇快，仙道急忙提劍招架，想到：你何必如此著急呢，我
的性命遲早還不都是你的。只是我還不想這麼快就死，我要將你
的容顏再好生望一望，便是到了陰間也好日日想念……
一念至此，仙道長劍急抖，迴旋急轉，只是一味施展輕功繞
著流川兜圈，流川的長劍雖快，卻也快不過仙道的身法，劍鋒每
每險險擦過他的衣袂，卻又傷不了他分毫，劍影中流川的眼光澄
如秋水，仙道瞧著不禁一個失神，只覺左肩一痛，流川的劍刺入
了他的身體。
“好俊的劍法！”仙道忍著痛讚了一聲，想起流川與牧的關
係，道，“這應該是牧指點的吧？”
流川不理會仙道話語，又旗劍挺出，刺向仙道的手臂，道：
“是不與不是，都與你何干？”
仙道抵開流川的劍鋒，似笑非笑，道：“只怕今天我要死在
你的劍下了。”
流川心頭一痛，望了仙道一眼，黑暗中只看到仙道晶亮的雙
眼，似是滿含深情。流川咬了咬牙，凝神聚氣，刷的一聲，又是
一劍送了出去，這回刺中了仙道的右肩。仙道哼也不哼一聲，回
手也刺了流川一劍，只是這一劍並未刺中，斜斜地擦著流川的腰
際而過。
流川微覺驚訝，仙道的武功如何，他最為清楚，也最為了解
，這一劍他明明可以刺中自己，為何就只是擦腰而過呢？
一旁的彩子心裏暗暗著急，只怕再這樣遊鬥下去，遲早會引
來侍衛，玉扇一揮從仙道的背後襲了上去。仙道聽到背後呼呼生
風，便知有人襲來，反手舉劍相擋，而迎面流川的劍鋒又送到，
仙道看著流川送到自己眼前的軟劍，露出恬淡的笑。
流川眉頭一皺，手腕稍稍反轉，劍沒有穿喉而過，只是擦著
仙道的脖頸而去，在脖頸邊上留下一道血痕。
彩子心裏大怒，道：“流川楓，你這是算什麼？”
流川心裏一慌，他也不明白，看到仙道的笑容時，一時間自
己手中劍，怎麼便會不聽自己的使喚而改了方向呢？
彩子又道：“你下不了手，我來！”玉扇劃了一道圓弧，刷
的一聲，向仙道送去，扇骨掃到仙道的右臂，仙道只覺右臂一麻
，丁的一聲青鋒劍落地。
彩子微微一笑，道：“我真是高估你了，原來你的功夫竟然
如此稀疏。”語畢，側身又向仙道出手擊去，這一擊蘊含了彩子
十成的功力，玉扇在空中劃過發出束束之聲。
彩子自知此擊，便是頑石也能被擊個粉碎，更何況仙道的血
肉之軀，就算不死也得送上半條性命。只是沒料想到，這一擊竟
然擊在了一具細長的身軀上頭，一抹纖細的身影倒了下來。
仙道瞪大了眼睛，抱住那抹身影。
“不－－”仙道不敢相信的抱著流川。
鮮血由流川的口中溢出，仙道拼命地捂住他的嘴，血卻由他
的指縫間流出。
彩子也慌了神，迅速從懷中拿出一顆綠色的藥丸塞進流川的
口中，暫時護住他的心脈。
仙道不相信地搖頭。“不…………”
流川用盡力氣睜開眼看著仙道，道：“我……我……說過…
…我來了……就……沒有打算……打算……活著出去……”鮮血
自他口中溢出，流川又掙扎著看向彩子，“姐……我……我……
用我的生命……能夠消除……你的恨嗎……”
仙道不知淚水已經佔滿了眼眶，悲愴地抱緊流川，大聲道：
“我不準你走……楓，我不準你離開我……”
流川淒楚地微笑，臉色更加蒼白，道：“十年前……我就應
該死在你的手中……可是……我沒有死，你給我的十年時光……
已經夠了！”
“不！你不能死！你振作起來！”淚水從仙道的眼角劃落，
落入土中。“十年怎麼夠？我還要再給你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
“我恐怕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下輩子吧……”
“不，楓，你不能走，如果你走了天涯海角我都會追去。”
“你……有沒有喜歡過我……”沒有等到仙道回答，一陣激
咳，幾乎像是咳出了體內所有的血液，流川閉上了眼睛。
彩子淚如雨下，緊緊地抓著仙道，叫道：“你快想辦法救他
！救他啊！！”
原來流川到此來，竟然已經一心救死了，其實他並不想殺仙
道，而是想替仙道一死啊！彩子呵，彩子，枉你聰明了一世，竟
然糊塗至極。他是你唯一的親人了，仇是父輩的仇，既然流川不
想再參於，何必硬是拉他下水呢？如果流川真是有個閃失，你一
輩子都休想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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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黑到天明，已一天了。流川還是沒有清醒的蹟象，仙道
緊握著他的手放在心口。
“楓，你醒來……我們一起放棄這一切。”仙道以臉頰摩挲
著流川的手背。“只要你醒來，我決定放棄彰王的頭銜，我們一
起離開。”
流川仍然雙眼緊閉。
“你不是問我喜不喜歡你嗎？我喜歡你！不，我愛你！打從
你不希望我取媳婦開始，我就已經開始愛上你了。我對你的愛從
來都沒有消失過！你一直都佔有了我的心，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
。楓，……不要遠離我……”他的眼睛紅紅的，隨即一滴清淚滴
了下來，滴在了流川的手背上。
流川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仙道沒有發現，因為他一直盯著
他看。
“楓，你醒一醒。我等著你重頭再來。我等著你一起回到當
初的那個山谷，我再雪抓雪魚給你吃，再做‘二十四橋明月夜’
給你嚐……你醒來啊！”他拼命地吻著他的手背。
長長的睫毛微微動了顫動，仙道抬頭看到了，興奮地握緊了
流川的手，輕喚道：“楓……你醒醒……”
流川微微開了眼，見到狼狽的仙道正他的身邊。
“楓，我們一起離開。”仙道急切地想讓他知道決定，“我
們一起回山谷去。”
“但是，你是陵南的彰王……”
仙道俯下身，封住了他的唇：“這一切都比不上你。你難道
還不知道，我愛你有多深嗎？”
他吻著他，看著他，而他也回吻著他。
彩子在窗外也看到了這一幕，想到了宮城，為了愛，她應該
要把所有的仇恨封閉。
“楓，我們回到山谷，一起從頭再來，好嗎？”
流川虛弱地含笑看著仙道的胸口，隨即換來仙道的呵笑。
“楓，你在偷看我的心嗎？”
他偎進了仙道的懷中，道：“我是故意的。”
在兩人的心中，似乎這經歷的一切都變得雲淡風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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