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走近，打量著蜷縮在地上的人。白色的毛衣，size至
少大了兩號——為了方便收藏手槍。益顯得他很瘦。竟在這樣
的天氣下穿毛衣，看來，是個敬業樂業的人啊。
仙道突發奇想，蹲下來拉住流川的手臂，想扳過他的身體
，看看這個對手的面孔。
「錚」的一聲，電光火石間，流川突然張開雙眼，不知從
那兒抄出他那支Mauser M66SP，槍口抵住仙道的下巴。而流川
，此時仍是躺在地上的！
(楓楓做的可是高難度動作，要知道，一把毛瑟M66SP有一
米一四長，而光是槍管就佔了點七三米啊！各位有興趣的好孩
子可以找把米尺試試看)
仙道的笑容剎那間凝固了，卻又立刻回復一貫的從容。
反倒是流川的面色好不到那裏去……簡直是難看到極點了
。因為，他的胸膛亦被一支白朗寧Ruger 9mm抵住。
仙道還真的視流川手上的槍如無物似的，饒有興趣的打量
流川過分清麗的面孔。或者，他是認為二人現在互相用槍指住
對方，是處於對等狀態吧。
果然是和自己想像一樣……不，比自己想像還美的人。刀
削般利落面部線條，長及鼻際的瀏海蓋住了雙目雙眉，但也可
隱約看出黑礦石一般的發出精光的朗目……雖然現在美目正對
自己射出欲將他碎屍萬段的兇光。
與仙道對立的流川覺得活了十九年也未曾這麼狼狽過，這
個男人的目光令自己無所遁形。幸好自己戴了黑色的隱形眼鏡
，防止他絲毫恐懼從眼睛中外洩。
良久。
二人同時發出輕得幾乎聽不見的嘆息，然後各自收起槍。
流川站起，拍拍沾在白毛衣上的塵埃。可是，方才又是趴
又是躺的，不是拍幾下就可以變回乾淨的。
仙道大方地把自己的運動風衣丟給他，示意流川穿上。說
：「已經如你所願，由Hit親自出馬了。你又有何指教？」
流川邊把外套穿上，邊瞄他一眼，道：「你和傳說中的不
死殺手的型像大不相同。」
「抬舉了，人焉會不死？其實所謂型像，不過是人們依他
們幻想所製造的幻象。」仙道此時更加確定，眼前人之前的一
舉一動都是設下以引自己現身的。「你不是為了見我一面，便
大費周章的做小動作吧？」仙道故作一副受寵若驚的驚羞狀。
「我從不知道自己有這一種瘋狂的fans啊……」
「白痴。（這句經典名言終於出場了，好感動）」流川冷
冷地看著仙道一個人玩獨腳戲。
一個大男人捧甚麼面頰啊，噁心死了。虧他視Hit為他的
偶像耶！
被稱為不死殺手的Hit，在十五歲時出道，以完美技術而
聲名大噪；卻在二十二歲時急流勇退，成立了「神奈企業」。
只有在黑道上的人，才知這間中型貿易企業實際上是由Hit做
幕後主持的殺手集團。
「你這小子很有趣呀，」仙道人畜無害的笑言：「你找我
出來就是要罵我白痴嗎？」說罷他笑得更燦爛了。
流川卻不自覺的面紅了。白皙的皮膚益顯得面頰全熟的蕃
茄一般的紅通通。
他訕訕地說：「那個………你認為我的技術夠成熟了嗎？
」
「啊？」是要找他確定自己的實力嗎？仙道了解後輩會很
重視前輩的評價和肯定，但還是覺得暗暗失望。「若是以這五
次行動而言，你是及得上我們集團內的頂尖殺手了。」
「夠資格加入集團嗎？」
「夠吧………啊？」仙道這才發現流川的意圖。
「我想加入神奈企業。」流川的語氣冷淡得和說‘今天天
氣很好’沒有兩樣。
※ ※ ※ ※
靈知道，楓一直視那個在闇夜街道上被傳為最強的殺手
Hit為偶像，更視他為目標，無時無刻都想超越打敗他。所以
，此任務非他莫屬。
「堂主，《流星》還未需要用捉人痛腳這種下三流手段吧
。」流川對父親委託他的任務，不屑為之。
靈要楓潛入神奈企業，偷出它的犯罪證據和仙道彰的操縱
殺手集團的證據。
「你為甚麼認為我一定會接受並執行任務？」流川冷淡地
問。
「憑你十三歲那年為得知Hit的真實姓名而殺了三十幾人。
」流川靈胸有成竹，知道楓不會不接這單case的。
楓十三歲時，靈以Hit的名字為利誘，要他執行生平第一
次單獨的行動。結果，流川竟為求勝而把全場的人都殺掉。
楓不語，靈知道他答應了。
※ ※ ※ ※
仙道裝傻笑道：「那不是我所能管及的事啊。」
流川不悅的挑挑眉，這傢伙當我是白痴嗎？
「匿名總裁仙道彰，在神奈企業中還有你辦不到的事嗎？
」
仙道笑容稍為收歛，道：「看來保安系統需要改善……」
流川仍冷著一張臉，不語。但他的雙手手心竟緊張至出汗
——這其實是殺手的大忌，這樣會拿不穩槍的。
沈默，良久。
風吹草動。
流川只覺得如坐針氈。豆大的汗珠自額角沿著面鼻側流下
，好熱。
仙道突然問：「你的名字？」
流川一時反應不過來，呆呆地說：「嗯？」
「若你沒有名字那的我就叫你小狐狸吧。」
「白痴。捲雲 楓。」白痴是指仙道的建議。“捲雲 楓”
是他一向使用的偽名。
「你到底叫白痴還是叫楓？」仙道被流川的回答逗笑了。
流川面色愈來愈黑，差點又想拔槍。
仙道忙道：「別生氣啦，我叫你小楓楓就是了吧。」難道
他看不出若繼續玩下去會真的給楓幹掉的嗎？
「叫我捲雲。」流川更正。
「OK。那就是捲雲小楓楓……哎呀！！！！！！」被流川K
了。用拳頭。
※ ※ ※ ※
「就是這個人？」越野托托金絲眼鏡，以打量的眼光看著
楓。
「捲雲楓嗎……？好名字。那麼，請問你的身高體重三圍
幾多？」彥一滔滔不絕的邊抄筆記邊發問。
「和我有得拼。」藤真指的是「樣貌」。
「……」流川不會應付這種情況，有點不自在。
他以前住的別院只有教練和傭人，基本上非必要的話都是
不說的，養成了楓寡言的性格，可稱上是惜言如金了。
仙道真的把楓帶回神奈企業。此際，四百多呎的辦公室被
各人的問題佔據住了，熱鬧非常。
「別嚇壞捲雲唷。」仙道一把抱住楓的腰。哎唷，好個纖
細的腰，仙道抱的好爽。
難得楓不反抗。
「只為了見仙道一面便作出如斯舉動？果然後生可畏。」
藤真溫和笑道，明顯他此刻也忘了自己不過廿二歲罷。他伸手
和楓握手，「以後合作愉快。我叫藤真健司，神奈企業的總經
理，也是集團的電腦工程師。」
「我叫相田彥一！」彥一不甘後人的參嘴道：「今年二十
歲！是集團的情報商！」
「越野宏明。仙道的祕書。」相較之下，越野顯得有點冷
淡。
流川轉頭望向仙道。
「仙道彰，男性。未婚（很奇怪自己為何會以意加上這一
句）。叫我仙道或是彰都可以，但請別叫我Hit，我三年前已
經不是了。其他的，你或許比我更清楚吧。」
「哼。」流川以鼻音回應。
※ ※ ※ ※
「仙道！你真的要讓這種來路不明的人加入嗎？」越野和
仙道提前於剛才的聚會上退席，他們並肩在邊走邊說。
「緣督以為經方可以保身全生，養親盡年耶，別這麼生氣
吧。」仙道以一貫安逸悠閒的語氣說著，「突然做出這些小動
作，任誰都能看出他有企圖。」
「那麼你……」
「捲雲若真的因著某些目的企圖而加入，也會是被人指使
。難道你不想知道背後的主使者嗎？」
越野噤聲。沒錯，自己是想得太表面了。
「可是，捲雲楓這名字也太奇怪了吧！聞所未聞……」越
野不講理起來和一個小孩子沒分別。
在他說著說著時，忽然仙道呧著他的耳朵，輕咬他的耳垂
。
「喂，別在大庭廣眾……」投訴的聲音因仙道搗蛋的手而
愈來愈細，取而代之的是源自身體快樂的低吟喘息聲。
「若你真的疑惑，便去查他的戶籍吧。」仙道在他耳邊惡
作劇的吹口氣，道：「今天去你那裏還是我那裏？」
越野合上雙眼。滿足的聲音自喉間湧出。他想，這輩子，
恐怕是栽在這個人手上吧！
※ ※ ※ ※
一通電話便把相田小弟call出去了。現在辦公室只餘下藤
真和流川二人。
「要是發生了任何事故，彥一便會像剛才一般飛撲出去的
，比記者還要快還更廢寢忘餐更不惜一切。」藤真向流川解釋
道，「不過相田二姊弟的情報網完善得接近完美，所以收費很
高。」
「相田有姊姊的嗎？」流川隨口問道，他的確需要盡快清
楚這間神奈企業的底細。
「嗯。她叫相田彌生。她付託彥一在這裏學習，事實上也
就是叫我們“撐”他。沒法子，知得太多便有危險。」
「非這裏不可？」
「因為這裏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打個比方說，若黑白二道
的腥風血雨是一場颱風的話，仙道便是那個風眼。於黑道上“
Hit”這代號還值些錢的，他們那會不給幾分薄面？另一方面
，神奈企業是殺手集團的事在黑道上亦只是半公開的狀態，而
在白道上知道的人極少。」
流川get到了一個point∼∼神奈企業現處於半透明的狀態
，兼保持中立。
其實流川對現今二道上的形勢極度不清楚。誰叫他每逢上
這一類的課不是睡死了便是乾脆蹺課；而在收集關於Hit的資
料時還真的只留意關於Hit的事，其餘一慨不理。父親又不肯
給資料予他，說甚麼「給了你等於不給」，任流川自生自滅。
當流川正呆得忘我時，藤真便發現流川正在神遊太虛：「
捲雲？捲雲！」
無反應。
「回魂呀回魂呀……」藤真雙手在流川面前晃來晃去，試
圖喚回他的靈魂。
「啊？」流川這才反應過來，「有甚麼事？」
「唉，」藤真沒好氣道，「我剛才問你現在住在那兒。」
「出租公寓。」流川自接下任務開始便住到出租公寓去。
「怎可以住到那種危險度極高的地方啊！」藤真呱呱大叫
，「若住在那種地方，你不如搬到我的家住吧。好，就此說定
。」他一副“說好了不准反抗”的樣子。「我現在獨居，而且
家中多了一個房間空出來……」
流川打斷藤真的話：「就這樣吧。」
反正住在那兒對他而言也沒有關係，何況可能可以在藤真
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OK，let’s go！」藤真興致勃勃的問楓：「我們現在就
到你住的地方搬行李好嗎？小楓。」
不錯，至少比仙道的那個「捲雲小楓楓」好聽順耳。
流川問：「不用先通知仙道一聲嗎？」
「不用啦。」藤真一副算定了的說：「他現在恐怕已和宏
明搞得天昏地暗了。」
是嗎？他們兩個是這種關係嗎？那怪不得剛才仙道擁著自
己時越野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流川不自覺，自己已皺起眉了。
但藤真是看見的。他誤會了流川皺眉的原因，匆匆追加道
：「他們之間只是sex-parter的那種啦。除此之外，宏明還是
個很有用的伙伴……」他還補了一句，「我雖然在仙道還是
Hit時已認識他，更做過他的助手，但我絕對，絕對和他沒有
肉體關係！！」最後一句，反而有欲蓋彌彰之縑。
「我沒甚麼的。」流川說。
根據楓自己收集回來的資料，藤真健司，是個背景如謎的
人。在Hit出道三年後，十五歲的藤真突然無聲色的出現，成
為Hit的助手，一直到Hit廿二歲時退休為止，也沒變換過。
助手，是在每次行動時協助殺手的角色。其任務包括駕車
，為殺手掩護，以及於殺手受傷時補上完成任務。其實，依
Hit的能力而言，是沒有需要助手的理由的。從藤真從未試過
補上殺人便可知道。
若算起來，藤真應該比越野更早認識仙道吧！
※ ※ ※ ※
型酷拉風的銀灰色跑車於寧靜的海旁公路上盡情飛馳，仿
若御風而行。坐在這樣的車子上，流川的心情不由得痛快起來
。
任由頭髮被吹散吹亂，流川閉眼，享受涼風迎面吹來送爽
的清涼快感。
在另一邊駕駛中的藤真卻問：「你從那兒得知集團殺手的
行動日期、時間、地點？」
流川不回答。
藤真督定的說：「是集團中有人通風報訊？」
流川的面色剎那間沈下來。藤真說對了。
「能否告訴我他們的名字？」
「不。」流川肯定的回答。
「小楓，現在他們將資料洩露與你，即是說他們將來會再
外洩其他東西出去；你現在既然已是神奈企業的一員，就好應
為企業設想一下。」藤真企圖說服流川。
「我不是過橋抽板的人。」
「沒有人說你是，但沒必要護著他們。」
流川決意不說，反問：「為何捨近求遠，放我於不顧，而
去找那些可能永遠也找不到的人呢？」
藤真沒奈何的嘆口氣，說：「若牛不飲水，你如何也不能
使牠低頭。我倒不介意你收賣集團的部下，想必仙道也不會怪
你。這只顯出你有本事，亦使我們看清其實在集團中并非所有
的人都忠心耿耿。」
「……」好煩，流川好想跳車。
「但集團，絕對不會放過叛徒。」藤真斬釘截鐵的說。
「總之，今日他們將神奈企業的資料賣出予你，明天他們
亦可以將你的資料賣給其他人。你好自為之。」他最後警告過
後，便把話題完結。
其實行動的資料是流川靈派人送來的，流川也不知道它們
從何而來。楓望出窗外，外面是閃閃發光的蔚藍海水。水天一
色。
跑車風馳電掣地劃過高速公路，留下一抹銀色殘影。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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