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無聲處(上部)
(16-20)

作者﹕阿蝶

(十六) 

  事物都有其兩面性,身為一個人才果然也有它的不利之處,
比如說我們一向擁有蟑螂般生命力的仙道,因為天生優秀的體能
,雖然說11常常會在工作和訓練中提醒他累到脫力的意思,卻很
少或者說根本就沒有體驗過精疲力竭是什么感覺,所以也就根本
沒有意識到人在極度疲憊的情況下是絕對會變傻的,否則聰明如
他怎么會在走過整整兩個街區,讓五輛空出租車從身邊呼嘯而過
后才想起他們原是可以先坐車再付車錢的? 

  仙道用腳叫開鄰居家的門,把睡狐狸扛進去扔在沙發上就順
勢癱在一邊,櫻木花道在瞠目結舌一陣后,在出租車司機不耐煩
的喇叭聲中抓起錢包心不甘情不愿地跑出去,又罵罵咧咧地沖回
來,對著流川枕著的沙發把手就是一腳。流川依然睡得呼呼,仙
道則剛剛體會了生平第一次累垮的經驗,只剩下翻白眼的力氣,
自然也懶得開口,倒是櫻木,光著腳  在木頭上,想是磕著了趾
甲,悶哼一聲抱著腳坐下來繼續抱怨。 

  兩個不吭聲,一個嘰嘰呱呱也不知抱怨了多久,大概是腳趾
頭不疼了,櫻木的聲音也就低下來,再后來,櫻木終于住了嘴,
去拎了藥箱過來給流川因為脫臼而紅腫的手腕子小心地裹繃帶,
誰知那睡狐狸卻不領情,想是手被觸疼了,夢中一拳又准又狠直
向櫻木眼睛揮去,櫻木倒是平日里和他打得慣了,也是又准又狠
的一掌接住,復又破口大罵,手里包扎的活卻是沒有停下來。 

  仙道坐在一邊看了,不知怎地心里有些悶悶的感覺。 

  坐著歇了會兒,仙道有了力氣,准備回自個兒的家里睡覺,
櫻木把藥箱收拾了,也跟著出去,說是要取回被扔在外面的狐狸
的單車。當然,從狐猴各自的立場來看,櫻木是不用做這么多的
,可是櫻木在今晚吃了一回泡面后想到平時狐狸在家時總是做飯
給他吃,在拎藥箱的時候看到狐狸扔在地上的行李包想到最近多
少是因為自己讓狐狸有家難回,再看看狐狸睡得一臉死相就知道
他明天肯定不騎車就得上班遲到,雖然覺得很委屈,櫻木決定還
是很慈悲地幫他一回。 

  站在公寓門口,仙道看著櫻木頭也不回的走向黑暗的街道時
,心里那份悶悶的感覺越發的濃了。 



  自己在煩悶什么呢?沒來由的失落。仙道在洗了個透澡,看
了會兒電視,在床上翻來覆去打了三個滾后還是沒能象往常一樣
輕松起來。 

  公寓走道上傳來的腳步聲說明紅頭發鄰居已經把同住者的單
車取了回來,重重的腳步聲表明了主人的不耐。 

  可是,就算不耐煩不也去做了嗎?這兩個小家伙,就象是兩
只刺  住在一起,打歸打,罵歸罵,相處久了,卻自然有他們的
一套相處方式。仙道在黑暗中想著,望著天花板上的燈笑。忽然
的就想起了藤真那日在海邊的話:“沒有人能跟得上你的步伐,
你很孤獨……” 

  是有些羨慕吧,那種煩悶的感覺?藤真總是很清楚的看著世
事,看著別人和他自己,可是不是太清醒了,他們之間總象隔著
什么。 

  仙道在黑暗中微微翹起了他的嘴角,會為自己深夜取車的朋
友,有么? 

  夜的黑暗沉沉的浸過來,仙道感覺到心頭郁悶慢慢擴展,似
乎要將他投入一片寂靜的海。 

  但仙道畢竟是有自控力的,在沉淪的最后一刻清醒過來,“
怎么回事?”他大笑起來,拍了拍自己的前額,“居然象個女人
一樣多愁善感起來!”他跳下床,為自己倒了杯水,一邊嘲笑著
自己一邊走到窗邊。

    星光并不燦爛,公寓前樹影搖曳,他看到樹影中自己花里胡
哨的車,“真是的,才付了頭期款,我怎么會扔它到大街上,那
種事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仙道這么想著,越發覺得自己剛才
想法的好笑。那么,會為自己裹繃帶的朋友呢?這個問題剛一解
決,另一個問題不知怎么地就冒了出來。 

  腦海中立刻浮現11面具后清冷的眼睛,是不久以前自己中彈
后,11有力的手按在他胸前止血的那一幕。 

  仙道嘴里含著的一口水噴了出來。 

  11么?應該算是好朋友吧,把命都互相交托的搭檔本來就該
是好朋友,可是,總覺得現在相互間感覺更多的是對方很臭屁。

  仙道在想到這里時被喝下的下一口水嗆住,半天也沒緩過氣
來。 

  陰魂不散啊!仙道一邊咳嗽著一邊好笑地想,果然還是對背
11回家記恨著,想什么都想到這小子。


  仙道就這么笑著,心情也就慢慢的好起來,再躺到床上的時
候也就睡著了,睡著以后做了個好夢,不過第二天一醒就把這夢
的內容忘掉了,這實實讓仙道懊惱了好一陣。


    最讓仙道懊惱的倒不是忘了好夢,而是因為頭一天太累結果
睡得太沉,第二天終于遲到挨了批,仙道是如此懊惱,以至于在
訓練場見到居然准點到達的流川時,忍不住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了
一腳,賺來了11一個問心有愧的白眼和一句沒好氣的“大白痴”
。 

  11是個好勝的對手,卻不是個蠻干的人,雖然暫時不能和仙
道ONE ON ONE使他有些失落,但他不會輕易付出加重手腕傷勢的
代價去爭一時之勇。勝利要完美的獲得,在全心全力,最佳狀態
之下獲得,殘缺的沒有后續的勝利11是不要的。11對目前的狀況
只是有些心有不甘的不爽。 

  7明白11的想法,他正享受著難得的無人挑戰的日子。在晴
朗的日子里,不那么用力的拼命是一件多么令人心曠神怡的事情
,7因為有了太多的閑情而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釣魚杆,然后因為
不能放下槍去釣魚而感到郁悶。人啊,看來真的是不能閑下來,
一閑下來就會胡思亂想,想多了就會發現生活的種種令人不滿之
處。于是7在一天舒服,一天無聊,一天郁悶后,也開始不爽起
來。 

  不過在特警隊,不爽的不只是他們二人而已。 

  7和11被很嚴肅的叫到了上司辦公室,接待他們的,是超級
不爽的上司田岡。 

  “禁止私交。” 田岡一點都沒有多繞彎子,直接就奔了主題
。 

    沒有誰打算把規律當兒戲,也沒有誰打算小看特警隊上司的
洞察力,但是,誰能說這條規律是完全合理的呢? 

  “一開始就知道我們的住址在一起吧?”7在接到拆檔的命令
后,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那么就該知道我們遲早會發現真
象。” 
  “如果認為這條規律不合理,就証明來看看。” 坐在屋里的
另一個上司安西發出呵呵的笑聲,“畢竟是新提出的規律,也在
檢驗中。” 

  討論結果,留檔察看,為期半年。 

  目前處罰,停訓三天,閉門思過。 

  仙道索性在回家的半路上把單手騎車的流川從單車上拽下來
,連車帶人塞進自己車里,一路開回家去。流川冷眼看他把單車
塞進行李箱,倒也沒說什么,往副駕駛座上一倒,長長的腿伸直
了,靠在座位上就開始睡覺,活脫一只大懶貓。 



(十七) 

  藤真在海邊上拎到仙道的時候仙道正在考慮是不是去菜市場
買一條魚。 

  和因為受罰在家里死睡的流川不同,仙道是非常愉快地背起
釣杆提著小桶上海邊做他向往以久的事,只是仙道那張老少通殺
的燦爛笑臉對于海魚們沒什么吸引力,在海邊上坐了兩天,每天
回家時桶里仍然空空。 

  櫻木的大聲嘲笑算得上噪音,那笑聲足夠把公寓的屋頂掀翻
,仙道本來也不怎么在意,偏偏櫻木那個好心想幫他脫離窘境的
未婚妻晴子卻在旁邊說:“花道,仙道君明天肯定會釣到大魚的
。”結果,糊里糊涂就被櫻木吵暈頭,答應了今天釣魚回來紅燒
了吃。 

  然而海魚和仙道沒交情,今天依然不給面子不上鉤。 

  藤真也就很輕易的在海邊拎到因為發愁沒有注意到他到來而
及時逃開的仙道。 

  “仙道,你和流川有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 几天沒回家
的藤真一付甜蜜的笑臉,問著不那么甜蜜的問題。 
  “啊?怎么會?你知道我對你一心一意。” 仙道的手臂順勢
搭上藤真的腰。 
  “去你的!” 藤真一把拍掉章魚腳,臉上的笑容透著陰氣,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么。” 
  “不知道。”仙道考慮是不是不管釣杆和水桶奪路而逃,可
是釣杆是很貴的那種,有點兒舍不得。
  “哼哼。”藤真鼻子里發出讓仙道發悸的冷哼,“就已知的
當時在場的雙方人員中,還沒誰能那么利索就打暈那個一流殺手
,而且,從供詞上看,逃掉的那兩個人長得很象誰和誰呢。” 
  仙道終于妥協的舉起雙手投降:“我發誓,動手的是流川。
” 
  “跟蹤是你的主意吧?”藤真眨巴眨巴眼睛。 
  “提供消息可是他。”仙道痞笑。 
  藤真松開揪住仙道領口的手,白他一眼:“你別把流川帶壞
了。” 
  “會嗎?” 仙道開始收拾東西准備回家,“從一開始咱們三
個就摻和在一起,還不一定是誰帶壞誰呢。” 
  “呵呵,我和11之間可從來都是很友愛的。” 藤真笑,老實
不客氣地往仙道的車里鑽。 

  既然逮到了,當然賞給仙道一個送自己回家的機會,也免得
坐公車,藤大少揩油的惡習可是一絲兒沒變的。 

  接下來發生的事,只能說是天注定的緣份,仙道和藤真怎么
也沒想過會忽然難得一致的心生善念回應了路邊要求搭車的大拇
指,結果搭上了一對打破他們腦袋也想不到的女人。 

  “抱歉,可否載我們去這個地方呢?”那個讓仙道下決心踩
下剎車載人的漂亮女人遞過來一張紙條,藤真溫和地笑著,接過
來看上一眼,笑得更溫和了。 
  “哪里?”仙道不明白藤真看到什么好事了。 
  “回家。”藤真把紙條在他眼前晃了晃,上面明白寫著他們
公寓的地址。 



  然后他們很快就知道了這位漂亮小姐的身份──流川樺,黑
了11丰厚薪水并突然帶著相親對象來探訪老弟卻沒人接站的流川
姐姐。 

  明白之后的仙道差點把車開到人行道上去,不管怎么說,今
天上天安排的意外還真是一個接一個。

  藤真卻是很熱情地以流川房東的身份和流川姐姐談得投機,
那另一個女生,看上去純純的女孩有些羞怯,聽流川姐姐的說法
,象是以前的鄰居。聰明如藤真仙道者很快就猜到是個老套的暗
戀故事,只不過這女生聰明些,知道從姐姐身上打開缺口,讓流
川姐姐帶著一塊來探故人。 

  藤真從后視鏡的折光中看到仙道的擠眉弄眼,他知道他在想
什么,說真的,藤真也很想知道扑克臉的11在面對這樣一個麻辣
姐姐和這樣一個勇敢的暗戀者面前會是什么表情。 

  藤真后來真的覺得被他們盤算的流川很可憐。 



  櫻木是在走道里就認出了流川樺,他們是舊識,以流川姐姐
的話來說,有共同敵人的人就是朋友,所以他們因為狐狸的緣故
交情匪淡,櫻木倒象是見了自己的姐姐,還沒進門就在走廊里大
聲地談笑起來。 

  櫻木宣告姐姐來訪的歡迎儀式似乎還要持續一段時間,仙道
和藤真當然不好意思等在走廊里看熱鬧,有些悻悻地走進仙道的
家。 

  仙道當然是回自己的家,藤真似乎是要接著算前几天的帳,
也就老實不客氣地跟進去。 

   然后仙道去開窗戶。 

  公寓是帶閣樓的一排平房,住人的臥室都在一樓,窗外是草
坪和車道,雖說本地治安不錯,可出門前仙道還是把足以讓人跳
出跳進的窗戶關上了,這會子回來就准備打開透透氣。 

  仙道在打開窗口的同時,看到隔壁的窗口有個人慌慌張張的
跳出來。 

  “嘿,你可沒穿鞋。” 仙道笑瞇瞇地對光鞋穿著睡衣的流川
說,很顯然,他是從床上剛爬出來的。

  流川白他一眼,二話不說跑過來攀上了仙道家的窗戶。 

  隔壁窗子里傳來門被推開的聲音:“狐狸,快出來!……哎
?逃跑了?” 

  仙道擋在窗口,沒有讓流川跳進來的意思,臉上是促狹的笑
意。有腳步聲向隔壁的窗口奔來,流川臉變得煞白。 

  藤真從背后沖過來,推開仙道,抓著流川睡衣的領子把他從
草坪上拎進窗子里,拎的力氣大了點,收勢不住兩個人都朝地上
摔,仙道笑嘻嘻過來扶一下,把兩個都抱滿懷,一邊伸個指頭在
唇邊做個禁聲的手勢。三人很小心地站在窗子里面,聽著隔壁屋
里亂哄哄找了一陣,終于安靜下來。 

  “狐狸跑不遠!” 櫻木在那邊肯定地說,“天晚了自然會回
來,姐姐我們先去聊聊天。” 

  隔壁的人退出房間,仙道和藤真也就松了手。 

  流川臉色怪怪的,認識11這么久,仙道和藤真也沒見過他這
付被嚇著的表情,自然也都慶幸起今天總算有眼福看到好玩的事
來。 

  說起來,三個人已經好久沒這樣聚在一起,藤真自然又把扑
克翻出來。

   “反正你一時半會也不想回去吧?”他樂呵呵地問流川,“
你姐姐說打電話找你接站沒找到你?” 
  “電話線撥了。”流川簡明扼要地回答,心不在焉地順著手
里的牌,“要睡覺。”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仙道可也不放過捉弄11的機會,
“如果不是這樣,你姐姐也不會擔心你不開竅,大老遠的帶人來
給你相親吧?” 

  流川抬起頭,一付莫名其妙的模樣。 

  藤真和仙道見了,笑得更歡,藤真抓抓腦袋:“想起來了,
你姐姐在車上拜托我們幫你開開竅,似乎很擔心你會沒人要呢。
” 

  流川好象是明白了,啐一聲,扔了扑克,走過去倒在沙發上
睡下去不理。 

  結果,仍然變成習慣了的二人牌局一人睡覺。 

  “喂!”藤真卻似沒有玩夠,從這邊沙發長長地伸過腳去  
流川,“如果只要開竅不介意男女的話,讓仙道做你男朋友吧?
他很有經驗的。” 

  仙道手邊的沙發靠墊砸到藤真的頭上。 

  流川半睜開眼睛,“不要。”他冷冷的回答,“我不找男人
,找也不找仙道。” 
  藤真抱著仙道砸過來的靠墊笑得很開心:“為什么不找他?
” 
  “靠不住。”流川閉上眼睛,理所當然的回答。 

  仙道手邊的另一個靠墊砸在流川的臉上。 

  “我警告你們,這可是在我家里。”仙道忍無可忍的笑罵道
,一邊攬過藤真的肩膀向他臉上親過去,“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
你一個人。” 
  藤真面不改色的舉起手里的一把牌擋在臉前,于是仙道熱情
的一吻便落在了牌面上,“還玩呢?游戲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他放下牌,倒也不撥開仙道的手,“如果有一天,仙道彰的感情
是無關性別,無關外表,也無關欲望地產生,那才叫愛上。”藤
真回過頭,分不清認真還是開玩笑地問沙發上躺的那個人,“你
說是不是,11?” 

  流川已經睡著了。 

  “    ,”藤真推開有些發呆的仙道,走到沙發邊蹲下去看
睡著的流川,“你說,今天是你收留他還是我收留他好?” 
  仙道回過神來,有些不自然的笑笑:“既然睡著就算了,我
來收留吧。” 
  “可是,把睡美人放在大灰狼這里安全嗎?”藤真問。 
  “哼,放心吧。”仙道心里沒來由的有些不快,“聽說叫醒
這個睡美人是會遭報應的,我才不想英年早逝。” 
  “這樣啊,我好象也聽櫻木說過一點什么狐狸的睡眠暴力。
”藤真看來今天是沒玩夠,惡魔的笑意涌進了眼里,“要不要試
試看。” 
  “要試你自己試。” 仙道心中的不快感慢慢地擴大了,他分
明看到藤真眼里某種挑舋的目光。 
  藤真笑了,也是某種淡淡的挑舋的笑,“那我就試試。”然
后他望著仙道,彎下腰,在流川合著的眼皮上輕輕落下一吻。 

  仙道已經收好的牌從手里落下去,他看到藤真望著他,眼神
怪怪的。 

  流川睜開眼睛坐起來,眼神恍恍惚惚,未料到這一招真奏效
的藤真和仙道反倒被嚇了一跳,卻見他迷迷糊糊地問道:“干什
么舔我?” 
  藤真楞了楞,倒底還是反應快,拍拍他的肩膀:“無意識行
為,月圓影響荷爾蒙吧。” 

  仙道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這算什么解釋? 

  但有人還真信了。 

  流川“哦”了一聲,倒下去接著睡。 

  “不會吧──”藤真和仙道倒真傻了,“這樣也信?這孩子
也太好騙了吧?”藤真樂開了花,“而且好象也沒什么暴力嘛!
” 

  然而,接下來藤真就被突然提起來的一腳踢在頭上,橫著整
個兒從流川睡著的沙發上摔下去。 

  “笨蛋,現在是白天!”流川坐起來,十分清醒的說道。 

  藤真四腳朝天,笑翻。 



(十八) 

  沙漠里有一種叫駝鳥的生物,遇見不想見的敵手了,干脆把
腦袋鑽到沙地里去眼不見為淨,至于肥嘟嘟的屁股會遭到什么樣
的厄運則完全不在它考慮范圍之內。 

  逃避不是一種辦法,但至少是一種生存方式,不過在藤真的
上下機關算盡和仙道的前后謀算三年面前,逃避只能算是小兒科
的東西,根本端不上台面,所以,在流川再次睡醒并且對老姐准
備在他房間里生根發芽的決心有了一定覺悟后,藤真和仙道低頭
開始看自己的腳,考慮是不是合作將他踢回親人的懷抱。 

  很難說這其中有多少是想看11狼狽狀態的惡劣心理。 

  從某種角度來看,這三個曾經的搭檔相互間很可能是誤交損
友。 

  但流川姐姐卻搶先一步按響了仙道家的門鈴。 

  流川姐姐和兄弟一樣有一張清秀的臉,不同的是線條更加柔
和,也就多了些人氣,仙道在發現并指出這一小小差異時得到流
川樺的開心笑顏和流川楓的以眼殺人。以流川楓的觀點來說,那
不是人氣,是妖氣。 

  流川樺對弟弟的這句結論作了直拳,飛腿,手肘擊的批示,
后果──流川楓擊倒。 

  仙道和藤真目瞪口呆地看著不請自來的流川姐姐將11如此輕
易地放倒,有一點兒明白為什么流川楓會連鞋都不穿就跳窗而逃
。 

  樺看著咕咕呶呶從地板爬起來的楓,臉上笑容倒也不失大姐
的溫柔:“我已經容忍你很久了,怎么還賴在別人家里不回去?
” 

  流川楓從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聲,狠狠地瞪向姐姐身后站立
的正站在仙道家門口傻笑的櫻木,櫻木的興災樂禍一看就知道是
發自內心的真誠:“狐狸,你瞪著我干什么?姐姐從窗口一看就
知道你跑到哪里去了,關我屁事!” 

  于是藤真和仙道又知道了一件事──不管你長多大,比你大
的人就是比你大,特別是曾經一度管你吃管你住拉扯過你的人,
這輩子別想逃出她的五指山。 

  奇怪的是,一般家庭如果有這樣的姐弟關系,應該是很親密
的才對。 

  好奇心促使仙道和藤真  著臉皮跟著被流川姐姐捉回去的流
川楓回了隔壁流川和櫻木的家。 

  想從11嘴里摳出秘密簡直是作夢,好在世上有些人,不用你
問他也會熱情的告訴你很多八卦或者緋聞。 

  “那個嘛……應該是很多年的怨仇了吧?” 

    櫻木對仙道和藤真如此熱情和專注地把他拉到廚房談話有點
兒受寵若驚,狐狸的糗事不說白不說,何況,這會兒客廳里狐狸
正在姐姐的壓迫下邊打瞌睡邊相親,那邊沒他們三個的事,還是
識相點閃邊的好。 

  “什么樣的怨仇呢?”藤真對于打聽11糗事的熱情是一點兒
不亞于仙道的。 
  “樺姐好象是想要妹妹的,聽說狐狸小時候被因此整得很慘
,”櫻木的嘴角咧到了耳根,“偏偏狐狸又從小長個女人臉,好
象是曾被樺姐威脅著穿裙子去幼稚園,差點被變態拐走吧。” 

  如果成語中有抱頭痛笑這個詞,大概可以用來形容仙道和藤
真這時的模樣。 

  “然后還有跑腿、挨扁還有替哥哥姐姐背黑鍋的事啦,偏偏
狐狸又愛記仇,找著機會就報復,打過來打過去兩邊關系就很惡
劣了。”櫻木摸著后腦勺笑,“狐狸也不是個好東西,你們知不
知道他為什么跑到這里來當警察?那是因為樺姐和喜歡的人約會
,他居然冒充樺姐的男朋友搞破壞,樺姐差點嫁不出去,氣得要
殺他,他才逃來的。” 
  “啊?可聽說流川的工資大半都會交給他姐姐?”仙道忍著
笑問。 
  “什么交?你當他心甘情愿嗎?樺姐說是罰款呢,聽說要罰
到陪嫁的一半。” 

  背后嚼人舌頭的最大不好之處是不能開懷大笑,饒是這樣,
廚房里的三個人也是很開心了,開心得甚至開啤酒祝賀。 

  流川姐姐說得對,有共同敵人的人就是朋友──如果損友也
算敵人的話。 

  當廚房里的人因為揭示了某人冰山般酷樣下不為人知的可笑
一面開懷痛飲時,流川出現在廚房門口,他的樣子有一點狼狽,
似乎是找了個什么借口暫時從客廳逃開,他是如此聰明,以至于
一眼就從來不及把古怪笑意藏起來的朋友們臉上猜出了他們目前
的話題。 

  流川就是流川,泰山崩于前也不眨眼皮的流川,后來,廚房
里的三個人想,也許泰山也可以用來形容某人的臉皮。 

  反正流川在知道廚房里正發生什么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走進
來,徑直從三個人中間穿過去,走到櫥台邊倒了一杯水,一口一
口喝下去,然后,把杯子洗干淨,放好,再回頭正眼也不看呆呆
的三個人地走回去。 

  走到廚房門口,流川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仍然是一張扑克
臉,話語也是淡淡地:“背后嚼人閑話,爛舌頭。” 

   聽說,平時話少的人一旦說話都很權威。 

  不知道是因為啤酒凍得太冰還是權威的話顯靈,反正,廚房
里的三個人后來果然發現舌根發麻。 



(十九) 

  姐姐在傍晚收到電視台打來的電話,要求她即刻趕回去作某
個名人的電視專訪,好象是她前一段作的一檔節目剛剛得了獎,
要趁勝追擊什么的。 

  有個能干的姐姐果然是件幸事,比如說世界會很及時地表示
需要她,在你希望躲開她又苦于找不到正當理由的時候。 

  所以一直別扭著的流川楓會突然變得很乖很配合,馬上找車
送姐姐和鄰家女孩去車站。 

  當然,被抓差的是仙道,誰叫這公寓里就只有他買了車擺酷
呢? 

  櫻木花道是很喜歡流川姐姐的,在姐姐的指使下用拳頭和腳
趾頭把打算和藤真一樣只在門口送行的流川楓塞進副駕駛座后,
便嘻皮笑臉地擠進后座,嚷嚷著一定要把她送上車。 

  鄰家的女孩子只是低著頭笑,有些女孩子,天生是作配角也
是滿足于做配角的,她們的要求不高,雖然并沒有得到相應的回
報,但心意送到也便快樂了。仙道從觀后鏡中看到那個女孩嘴角
淺淺的笑意,忽然有些羨慕──其實容易滿足的人生,也是容易
幸福的。 

  任何地方有櫻木便會有熱鬧,本來如果由他全程送到底的話
一點兒也不會冷場,可是車還未行多遠,櫻木便接到了手機,說
是手上正辦的案子一個重要嫌疑人被發現,要他趕緊去參加抓捕
什么的,櫻木便心急火燎地在最近一個地鐵站下了車。 

  車在十字路口的紅燈處停下,流川姐姐回過頭看著櫻木的火
紅頭發跳動著消失在地鐵站口的人潮中,嘆了口氣,很不甘心地
從背后敲了敲流川楓的腦袋:“我的弟弟要是有櫻木一半可愛就
好了。”

    鄰家的女孩在后座輕輕笑,流川的腦袋被敲得向前栽了栽,
抬起頭來,仍然是一臉漠然。

    仙道意識到這可能是11難得不還手的好時機,于是也惡作劇
地伸過手去,混水摸魚地在流川頭發上揉了一把,調侃道:“就
是,老板著一張臉會不會影響臉部肌肉發育啊?”仙道不出所料
地看到流川攥起拳頭,白皙的脖子上青筋暴起,他打賭流川這一
拳打不出來,因為從觀后鏡中可以看到姐姐在后座虎視眈眈。 

  事實証明,仙道判斷正確,流川最終只能選擇非暴力不合作
運動表示他的抗議──這一路上他便再沒說一句話,一直到他們
到達了車站。 

  “我渴了。”流川姐姐坐在月台的凳子上挑舋地望著弟弟,
“去,幫我買瓶水喝。” 

  流川皺了皺眉,還是挪動了步子。 

  “你不陪他去嗎?” 流川姐姐又轉過頭笑瞇瞇地望向那羞澀
的鄰家女孩,“再不去就看不到他了。” 

  那女孩低了頭笑,快步跟上前面高大的背影。 

  仙道意識到流川樺的目光緩緩移向自己,那目光令人驚訝地
沒有調侃也沒有俏皮和玩笑之意。于是仙道在流川樺身邊坐下來
,他相信,樺是有話要跟他說的,也許,她正在刻意制造這個機
會。 

  “楓是個讓人放心不下的家伙,總是什么也不說。”樺對仙
道的善解人意表現出明顯的贊賞,嘆了口氣,往后靠向椅子靠背
,“他到底在過著什么樣的生活啊?居然連櫻木君都說不清楚。
” 

  難道還能告訴樺她的弟弟其實只不過是做了特警,身份不能
公開嗎? 

  “沒有什么好擔心的吧?”仙道笑著說,“流川是成人,他
做什么總有他的理由,你該信任他。”
  “并不是不信任,只是希望他快樂啊。” 流川樺垂下她的眼
睫,她的眼睫很長,在眼睛下圈出一道陰影,“那種臭脾氣,居
然一點也沒改,大概在這里也不會交到什么朋友,櫻木君結婚后
,他又該是一個人了。” 

  仙道啞然,11的人際關系的確很淡薄,工作中是不能交友,
平時是把交朋友的時間都送給了周公。

   “還有我們呢,”仙道頓了一頓后輕聲說,他想流川樺把他
留下來說話大概也是想聽到這一句吧,“我和藤真都是他的朋友
。”

    他看到流川樺的眼睛因這句話從眼睫底下抬起來,清亮亮的
,是某種能刺透人的清澈。 

  流川樺的嘴角慢慢的勾起來,勾出一個小小的彎度,“仙道
君,朋友這個詞不是隨便說的。” 

  仙道的眉毛挑了挑。 

  “至少對那小子而言,這個詞不是隨便說的。”流川姐姐感
到了他的不快,只是輕輕地笑了聲,把手放到仙道肩上,“并不
是對自己的弟弟偏心才這么說,其實楓這種人很難得,并不象表
面上那么無情的,只是大多數人不能了解他。試著和他做朋友好
嗎?”她的手輕輕地在仙道肩上拍了拍,“真正的朋友,好么?
” 

  站台上有車進了站,人潮流動,車上的燈光和月台上的燈光
交相輝映,仙道看著流川樺的眼眸中忽明忽暗的光的影子,感到
一種迷惑和一份沉淪。 

  “我還不懂你的意思。”仙道有些迷茫。 

  流川樺沒有回答,她笑了,笑容泛開去如同水中搖散的一輪
月影。 



  送車回來的路上,仙道一直在想流川樺的笑容,他敏銳地意
識到那里面有一些東西是含義很深的,只是找不到一處可以破解
的入口。流川楓在姐姐走后空蕩蕩的車上沉默不語,好几次仙道
以為他睡著了,但當望向他時卻發現流川不過是看向窗外發呆,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小子果然是什么也不會說的。 

  “不如我們去吃飯。”仙道開口建議,打破了車內令人窒息
的沉默,“用了我的車,怎么也該補償一點汽油費吧?” 

  仙道注意到流川的眼光掃向街角的麥當勞。 

  “拜托,不要那么小氣嘛!”他苦笑著說,“請我吃法國大
餐會要你的命嗎?” 
  吃法國大餐不會要流川的命,但會要錢包的命,流川從牙縫
擠出兩個字:“別想。” 



  最后仙道把車開到了酒街。 

  站在酒街的第一家酒鋪門口,流川猶豫了,“你不要開車回
去嗎?” 
  “明天再來取車。” 仙道笑瞇瞇地對他說,眼神里明白的寫
著要吃要喝就在這里。 

  流川看著長長一條街上兩邊各色的小酒鋪,皺起眉心,忽然
明白仙道帶他過來是有挑舋意味的,他有兩個選擇,就地認輸或
者從頭打到尾。 

  仙道看著流川的樣子忽然很想笑,這個單純的家伙,大概是
被嚇住了,“怕付不起帳嗎?還是怕喝不過我,來這里已經很便
宜你了。” 
  流川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挑舋地望回仙道的眼睛,“誰怕誰
?” 

  姐姐就這么走了,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呢。仙道想。 


  就在這天晚上,仙道印証了流川姐姐的話──他真的不了解
流川,從來不知道流川喝酒是極有天份的,從最后一家酒鋪出來
的時候已經滿天星斗,仙道站在街燈下,看著旁邊腳步有些踉蹌
卻還挺立不倒的流川,哈哈大笑起來:“你果然是個怪人!”
    流川的臉因為酒醺而緋紅著,他惡狠狠地瞪回去:“你就不
怪么?” 

  仙道忽然就有些語塞,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流川打開車門,正要往里面坐的時候卻一下子坐到地上,仙
道嚇了一跳,過去拉他起來,流川甩開他的手,撐起來坐進車里
去。仙道有些悻悻,跟著鑽進車里去坐到流川身邊,見他臉色發
青,情知被酒頂上來難受得很,想想會這樣也是自己存心作弄他
帶他來酒街造成的,有些愧疚便問道:“要不要我找個紙袋給你
吐?”
    流川橫他一眼,半晌扭頭不理仙道:“我沒你想的那么弱!
” 

  仙道是當真覺得無趣了。 

  “看來我的性格是有些惡劣,讓人不能信任,難得好心都會
被誤解。”仙道無奈地靠在出租車的后座上嘆道,“可是你姐姐
對我卻很放心哦,希望我們能做朋友呢。” 

  他看到流川的眼光里有什么一閃而過。 

  “櫻木快要結婚了吧?聽他說你在找房子?”仙道問。 
  “沒找到。”流川對這個話題并沒有太大的興趣。 
  “藤真和我談過,”沉默片刻,仙道緩緩開了口,“他說我
這里有多一間房,愿不愿意讓你住。”
  流川吃了一驚:“我沒找過他。” 
  “我知道。”仙道懨懨嘆口氣,視線飛向黑暗的窗外,“他
在自作主張幫你。有人出一半房租的話,我是不介意,終究他是
房東。” 
  流川遲疑地開了口:“藤真在想什么?” 
   仙道哼了一聲:“看不出來嗎?他好象有意撮合我們兩個。
似乎不光是你姐姐認為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呢。” 

  仙道轉回頭,看到流川的眼光慢慢地冷起來,眉毛也漸漸挑
起。 

  11不會喜歡別人來安排他的人生,不管是善意還是惡意。 

  仙道忽然笑了起來:“既然是眾望所歸,不如我們就同居吧
。” 
  “你想刺激藤真。”流川的話仍然是權威的。 
  “那又怎樣?不如我們就交往給他看看。你答應過幫我。”
仙道痞痞地笑,“再說你并不吃虧,你知不知道,現在象我這樣
出色的男友是很難找到的。” 

  老實說,仙道對自己的評價還算公正,而且他當時也并無意
炫耀,只是認為對于單純遲鈍缺少人際交往的流川而言,口碑良
好受到萬人寵愛的仙道的確算得上耀眼奪目。 

  只是后來,很久以后,當仙道和藤真無意中聊起那次談話時
,卻很無奈地苦笑道:“如果我事先知道那小子智商180,絕對
不會說出那種丟臉的話。” 

  看上去呆呆笨笨的流川對仙道這句自吹自擂的話反應還算客
氣,他只是瞇上眼睛,很不屑地看著仙道,然后紅口白牙間擠出
四個字:“就憑……你嗎?” 



(二十) 

  搬家的事在第二天晚上確定下來,仙道和流川原本沒打算這
么快拿主意,可是晴子哭著喊著要馬上和櫻木結婚來照顧他,形
勢所迫,流川牌大燈泡不熄也得熄。 

  仙道早上直接去酒街取了頭天寄存的車然后開到隊里去,在
那里看到准時到達的11,雖然一整天下來11的表現還算正常,可
仙道斷定昨晚的宿醉并沒有讓流川休息好,所以也沒什么心思向
自己挑戰。仙道這么肯定是因為他自個兒一整天腦袋也有點兒發
脹,昨天晚上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并不是流川獨一個,于是特警隊
的訓練場上難得有了心平氣和的一天,這反而讓同事們忐忑不安
,走在路上也總懷疑會不會突然掉下個餡餅什么的。 

  到下班的時候兩個人并沒有一起走,雖然仙道有過用車搭流
川回家的經歷,可兩個都是對人際關系不那么刻意的人,若不是
同一時間走出大門,也就不會有誰等誰誰找誰的事情發生,一切
順其自然。 



  仙道先一步到了家,洗個澡后就打電話叫外賣,實在是太乏
了,不想自己動手做飯。門鈴響的時候已經很餓的仙道迫不及待
地沖過去開門,卻不料低頭沖進來的是手拎菜刀的流川,流川進
來把門反鎖上,還沒等大驚之下面無人色的仙道開口,櫻木砰砰
啪啪的拍門聲和火冒三丈的叫陣聲已如鼓擂,流川冷笑一聲,把
菜刀拍在仙道家客廳的茶几上,倒沒事兒似的歪到沙發上睡下了
。 

  饒是被戰況頻出的狐猴鄰居訓練得心臟承受力超強的仙道也
花了半天才接受眼前的現實,他合上張大的嘴巴,小心翼翼地把
茶几上的菜刀捧到安全地帶,極力讓耳朵對門口的叫罵聞若未聞
,然后,很正經地在流川身邊坐下來。 

  仙道決定認真地和流川談談話。 

  “流川,小打小鬧沒關系,打到動刀子的地步就不好了。”
他板著臉教訓道,怎么說他也是年長的前輩,該端架子的時候還
是要端的。 

  流川的樣子疲備已極,通常在這種情況下他懶得與人交談,
不過仙道既然難得一見的嚴肅認真,他也就勉為其難地張開眼睛
應了一句:“白痴,我在做飯……” 

  再往后,隨仙道怎么問,流川就只管打呼嚕。 



  櫻木被晴子拉回了屋里去,半小時后仙道把睡著的流川鎖在
家里,到鄰居家送菜刀順便打探敵情時看到他倆執手相望,你儂
我儂,情深意濃。 

  櫻木心疼的說:“死狐狸,居然害晴子小姐受傷!” 
  晴子害羞的說:“不怪流川君,是我自己太心急。” 
  仙道只有雞皮疙瘩掉一地的問:“不介意地話,能不能告訴
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然后仙道得知這么驚天動地原來只是為了一頓晚飯而已。 

  昨天在地鐵站分手以后,櫻木花道便趕去抓人,偏偏要抓的
那人是個極為棘手的人物,最后雖抓住,櫻木也在行動中挂了彩
,一條胳臂用繃帶挂了,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精疲力竭地回家。櫻
木因為工作太累的緣故什么也沒吃就睡了一覺,直到狐狸下班回
來。 

  只要櫻木和流川都在家,總是狐狸做飯,再加上櫻木今天胳
臂受了傷行動不便,他理所當然也就躺在房間里等飯吃。 

  櫻木不知道流川其實也快累得垮了,回到家恨不得早些睡覺
,哪里還有心思去做飯,流川那時就撥通了晴子的電話,想都沒
仔細想就說了句櫻木受傷動不了,你來做飯行不行? 

  我們不用懷疑流川的動機,他這種單純的人一向說話只有字
面上的意思而無其他引申,也就是說如果他說櫻木受傷動不了就
只是指需要用來做飯的胳臂動不了,但我們知道大多數社會人的
思維方式是復雜的,特別是那些陷入愛情的女孩子思維方式就更
加復雜。 

  流川只是很奇怪為什么晴子會不聽完他的話就把電話扔掉,
卻不知道電話那頭的晴子已經滿臉淚水的沖出了家門直往他們的
公寓奔來,一路上摔了兩跤,差點被車撞,手掌擦破了皮,頭發
跌亂了,腿上也青腫了一片。 

  流川只好在稍事休息后強打精神去切菜,菜切到一半的時候
他聽到門被急切的拍打,拍打聲那么急以至于他連刀都沒有放下
就去開了門。 

  披頭散發沖進來的晴子淒慘的模樣著實把流川嚇得不輕,直
到提心吊膽的晴子在見到他后終于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并沖向
櫻木房間時,流川才有那么一點點可能剛剛說錯話的意識。 

  流川可能很遲鈍,可能沒心沒肝,不過還不至于遲鈍到風暴
欲來還無知無覺的地步。 

  雖然流川從來不會在與猴子的戰斗中退縮,而且就算現在要
打架,他手里拎把菜刀也絕對會占優勢,但當他站在門口判斷目
前的處境,聽著房間里傳來櫻木驚慌的勸問和晴子的哭聲時,還
是不那么情愿地作出了暫時退讓的選擇。櫻木伴隨著第一聲“死
狐狸”的怒吼揮舞著沒傷的那只拳頭沖出房間時,流川正好敲開
隔壁仙道的門。 

  以上,便是仙道打探到的全部真相。 

  “櫻木,我們結婚吧。” 晴子漲紅了臉說,“我不要再這樣
提心吊膽地過日子,我會好好照顧你。” 
  “晴子……晴子……”櫻木感動得語無倫次。 

  仙道在成為白熾燈泡并肉麻倒地前逃回自己家。 



  當天晚上,仙道和流川著手清理仙道家多余的房間,房間本
沒有什么雜物,只是少了些家俱,仙道說公寓雜物間里好象些舊
的可以用,去找藤真商量,藤真爽快應了,擼了袖子來幫忙。聽
到響動,櫻木也被晴子拖過來幫手,他與流川惡狠狠對視,一聲
不吭,不過后來幫著把流川的床和行李往仙道家搬時,雖然只用
一只手,他倒是很出了些力。雖說是遲早的事,睛子對于流川的
退出還是頗為歉意,跑出跑進忙著,最后還給沒吃飯的眾人做了
頓好吃的大餐。 

  收拾停當后,五個人坐在曾經屬于流川和櫻木而將來要成為
櫻木和晴子的家的客廳里吃飯喝酒,櫻木在凶狠地瞪了流川好半
天后,把開了口的啤酒瓶伸到流川面前去,大聲說:“狐狸,本
天才可沒趕你,以后沒地方住了就回來,反正你不許恨我!” 

  流川翻了翻白眼,隨手把手里的啤酒瓶與櫻木的碰了碰。 

  “死猴子。”他這么說。 

  一個多余的字都沒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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