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是斑駁的印痕。這一片白樺林就那樣地老去了。
記憶縱然清晰如昨,但那樹上歪斜的名字已然不堪辨別。
仙道彰。
流川楓。
流川的手指撫過那記憶中的名字。只記得是這樣說好──
“我們的名字在這棵樹上,是永遠也不會分開的。我們就是那樣的。”
然而,那么說的人卻已身在遠方。
萬里長征人未還。
他在這里等了兩年了。終于等到了戰爭的結束。
然而,一批批復員軍人的名單中,始終沒有自己等待的那一個人。
他一直對仙道深信不疑。所以,仙道說他們就是那樣永不分離,他對此從
未懷疑。
然而,秋天的樹葉經不起等待。即便是這白樺樹,一樣單薄得失去了真實
。
漫天的寂寥。以及空洞的冷風。
所有的味道縹緲而虛無。
流川在盛載回憶與往事的白樺林,不覺感到一絲冷冽。
他倚靠著“仙流樹”慢慢坐下時,陌生人恰好來到了這里。
陌生人穿著破舊的軍裝,拄著拐杖。而壓得極低的帽沿仍遮不住不忍卒睹
的面貌。
“爆炸的時候炸到了臉,希望別見怪。”陌生人這樣向流川打招呼。
無疑,這是一個復員軍人。
流川在聽到陌生人的話時,才意識到來人的身份。因為,雙眼失明的他,
根本看不到男人的樣子。
所以,有什么見不見怪的呢?
而仙道,此刻也應該是一名復員軍人吧!
想到這里便有了一種親切感。流川朝著聲音的方向點了點頭。
“我來這里是找一個人的。請問,你知道這里一戶姓流川的人家嗎?”
陌生人的話令流川怔仲。
“我是流川楓。”
陌生人意外地頓了頓,“看不出你眼睛……”
“什么事?”
“……我是受人之托……仙道是我的戰友。”
流川不自覺地撫向了那永不分離的“仙道彰”與“流川楓”。那是仙道說
的。而他只相信仙道。
而眼前的男人……
陌生人在流川的旁邊坐了下來。
沉默之后,他細說從頭:“我們那一隊一直在前線。大家都几經了生死。
仙道也受過好几次傷。但在他受傷最重的時候他都是很樂觀的。在大家最消極
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放棄過。……最后的戰役之前他告訴我,你就是那讓他
堅強的唯一理由。我們說好,如果我們之中有誰沒有堅持到最后,另一個人就
去幫他向某人帶一句話。……所以,我來到這里,他要告訴你他會一直在這片
白樺林陪著你。”
當彩子找到流川的時候,流川在小鎮徘徊。
都已經兩個月了!
彩子嘆息。
在兩個月前,從死亡名單中看到仙道的名字時便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弟弟。
以為弟弟始終是堅強的。
但有些東西會讓人不堪一擊。
最終,流川就是不愿接受這樣的事實。仍天天等候在白樺林。
等待著一個已經落空的誓言。
何苦?
“小楓,我們回去吧!”彩子握住了流川的手。
“不,我要找仙道!”流川清楚而堅定地說。
為何執迷不悟?彩子提高聲音想以此說服弟弟:“小楓,你清醒吧!仙道
已經死了!他在天之靈也不會希望你這樣的!”
“仙道沒有死。”流川一字字道,“我剛才遇見仙道了。”
說好永不分離的!為什么要這樣欺騙他?裝做不認識他,裝做不知道他是
瞎子!
這樣處心積慮地騙他!
然后又毫不留戀地離開。
可他不允許!
他就是要仙道!無論仙道怎么欺騙他,他一定要找到仙道,不再放過他。
什么會“陪在白樺林”!
他不要回憶與紀念。他只要真真實實的仙道──無論他的樣貌外在變得如
何不堪。
流川向彩子保証: “彩姐,我一定會找到仙道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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