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gel On Ice
(4)

作者﹕聖代


    仙道和流川進行第一次練習後沒有多久,各報章媒體就以體育版
頭條登出了這條新聞。對於一年前從顛峰退下的天才仙道,和實力及
人氣在滑冰界都是屬一屬二的新人流川,這兩人會替X國的花式滑冰
帶來怎樣的衝擊,各人眾說紛紜。

       ∼∼∼∼∼∼∼∼∼∼∼∼∼∼∼∼∼∼∼∼∼∼

    繁忙市區內的某棟大樓頂層。明亮的落地窗前站著一名青年,正
急促地瀏覽著手上的報紙。青年幾步遠處的實心桃木方桌上還擺著許
多份不同家的報紙,相同的是都是體育版。

    眼光掃過報導的最後一行字,青年向坐在方桌後的人開了口:「
爸,這是多久以前的事?」
    桌後的中年人抽了口雪茄。
   「半個月前吧!那時候你還在進行國內巡迴演出。怕你分心影響
表演,所以我沒告訴你,只是吩咐他們把資料收集齊全。」吐了個漂
亮的煙圈。
   「仙道和流川...你有什麼看法?」青年把手上的報紙丟回桌
上。
   「榮治,你自己覺得呢?」被澤北稱呼為"爸"的人說。
   「仙道...曾經在一個表演賽碰過頭,這個人,有實力。」名
為表演賽,所以是沒有進行評分的。那場比賽,澤北唯一注意到的人
只有仙道,一開始是那奇怪囂張的髮型,後來則是因為和自己同樣出
眾的冰上表現。不過,他們還來不及一分高下,仙道居然就選擇了退
出滑冰界。現在又選擇復出...當教練?
   「那流川呢?」澤北先生收了收桌上散亂的報紙。
   「交過手的新人。略遜我一籌。」那場一年前的比賽澤北印象相
當深刻。說〝略遜〞並沒有什麼不對,剛出道的流川竟然只以極些微
的差距屈居第二名,還讓許多觀眾當場心疼地落了淚,唉,這什麼跟
什麼,那些不懂花式溜冰的女人...(作者:澤北,你說什麼?)
   「再一個月就是菁英賽預賽了,到時候就可以知道流川進步了多
少。」澤北下了結論。
   「這麼放心?到時候再想對策不會太晚?」澤北爸爸有些憂心。
   「我有自信我不會輸給多了仙道幫忙的流川,爸,難道你對我沒
有信心嗎?」澤北眼裡的自信都快要滿溢出來了。
    看到兒子的眼神,澤北爸爸笑了開來:「我當然對我兒子有信心
,榮治。」

       ∼∼∼∼∼∼∼∼∼∼∼∼∼∼∼∼∼∼∼∼∼∼

    仙道坐在休息區內拭著汗。流川仍在冰上進行著艾克索三轉與四
轉跳的練習。〝沒想到我當這傢伙的教練也當了兩個月了...〞仙
道想著。自首次見面後,仙道每星期有三天到流川家的溜冰場和流川
進行練習。第一次的流程已經成為默契似的,兩人一起滑冰一小時多
,然後仙道坐在休息區看著流川繼續練習。

    陽光透過澄淨的玻璃灑入屋內,仙道瞇起了眼好看的清楚流川的
身形。〝還不只是教練...還成了這傢伙的經紀人哪...〞仙道
的思緒飄回一個半月前...

    重回滑冰界且擔任流川教練的仙道成了媒體追逐的焦點之一。每
次仙道踏出自己的住所,都有一堆記者等著採訪仙道:仙道,為什麼
你要重回滑冰界?仙道,為什麼你選擇當教練而不是再當一個選手?
仙道,為什麼你要當流川的教練?仙道,流川是不是給你很高的酬勞
...仙道總是露出陽光般的笑容說:『對不起,我無可奉告。』然
後記者們又是一陣追問:為什麼無可奉告?仙道,多少說一點嘛!仙
道,你...被纏的無法抽身的仙道就會以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說:
『我想想看。』於是記者們全都安靜下來了,等著仙道開口。『流川
最近練習...』仙道一開始說,記者們的筆和錄音機就開始活動,
但是寫著錄著,才慢慢發現好像都是些無關痛養的小消息時,仙道已
經上了車,對著車外的記者們揮手示意再見,然後揚長而去。

    這樣的情景有時候也會在流川的家門口出現。看過幾次仙道打發
記者樣子的彩子,某一次練習之後,忍不住對仙道說:『怎麼你都有
辦法可以應付那些死纏爛打的記者啊?』
   『沒什麼。可能是因為我也曾經在報社工作過吧!』仙道指的是
自己還是體育板專欄作家時的事。
   『可是你厲害的是,又沒告訴他們什麼重要的事卻又能和他們關
係打的不錯。』身為經紀人,彩子也知道和記者關係的好壞左右著選
手的形象。
   『一.決不會打死不講讓他們沒半點東西寫,於是亂寫一通或者
只報導壞的不報導好的來報復你。二.要講也只講不重要但也還能上
得了報紙的小事讓他們能對總編交差。三,永遠笑臉迎人。以上三點
就是我的訣竅。怎樣,都傳授給你了吧?』仙道侃侃而談自己的圓滑
。
    彩子嘴邊揚起笑容:『仙道,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幫我。』
   『什麼事?』仙道覺得彩子好像在打著什麼主意。
   『你也來當流川的經紀人好不好?』彩子誠懇地望著仙道。
   『我?流川的經紀人?可是你已經是了啊?』仙道被這個提議嚇
了一跳。
   『誰說經紀人不能有兩個啊?而且看你應付記者的手段,你不當
經紀人真是太可惜啦!』彩子想到自己每次遇到記者就頭大,趕快加
緊勸說。
   『可是我已經是流川的教練...』仙道似乎有點被打動。
   『又有誰說教練不能兼經紀人啦?而且我也不是要把全部工作都
丟到你頭上啊!你負責對外和媒體的溝通,我負責安排比賽和表演事
宜。如何?』彩子繼續努力勸說著。
   『...學姊,他不想要就別勉強人家。』一直都沒開口的流川
突然說。開玩笑,誰要一個奇怪的傢伙當自己的經紀人?看他對記者
的那副痞樣...
    聽到流川的話,仙道一挑眉,當下做了決定:『欸,我可沒說我
不當啊!彩子,我接受你的提議。我們一定會合作愉快的。』說完不
忘給流川一個笑容。
    流川只給了一記白眼。
   『太好了!以後我就能把更多時間撥給服裝設計了!』彩子高興
地振臂歡呼。

    仙道還記得自己那時腦裡好像有一個聲音在說:〝你怎麼給自己
找的麻煩越來越多...〞,另一個聲音卻又接著回答:〝還不都是
因為他啊!〞他。是啊!潛意識中一直覺得想找出那種熟悉的感覺從
何而來,多接近流川應該會是個好方法﹔呵,這個冷漠的小子越接近
越讓人發現他的單純呢...不過今天要先拋開這些思緒。再幾天就
是菁英賽預賽了,仙道有些話要對流川說。

       ∼∼∼∼∼∼∼∼∼∼∼∼∼∼∼∼∼∼∼∼∼∼

    練習中的流川一直覺得今天動作不太流暢。自己好像有點心浮氣
躁。以前沒有過這種感覺。

   『流川,現在的你還比不上顛峰時期的仙道。』腦中浮現安西教
練的神情。

    對。就是仙道。這個傢伙來了以後,每一次的練習自己好像都無
法遏止體內那種躍躍欲試的衝動。一種想要挑戰的慾望。仙道確實有
他的強處。不過,我真的...還比不上他嗎?

   『教練...接下來...該怎麼走...』有點迷惘的自己。
   『孩子。仙道其實在某些方面和你非常的相似。找出相似處。找
出他強於你的地方。美國,其實離你並不太遠。』教練的話...不
太懂。

    眼光飄向休息區。仙道不知在發什麼呆。

    這個有奇怪髮型的傢伙和我有相似處?怎麼可能...除了溜冰
場上那包圍他的自信氣息和,和眼裡那抹對滑冰的狂熱之外。

    仙道是個和他的髮型一樣奇怪的傢伙。老是喜歡追著人問東問西
,不理他也還是繼續厚著臉跟你嘻嘻哈哈的扯下去。可是有時候卻又
什麼話都不說,只是看著你。偏偏他不說話的時候,卻是自己覺得跟
他這個奇怪的人比較接近的時候...

    不耐地甩甩頭。練習時不該不專心的。都是仙道那傢伙...

   「碰!」該死!居然摔跤了!掙扎地想撐起身體,一雙強有力的
臂膀已經把自己從冰上拉了起來。

    物體撞擊冰面的聲響把仙道從回憶拉回現實。眼睛迅速向溜冰場
掃了一圈,只見流川跌坐在冰面上。仙道趕忙跑了過去拉起流川。

   「難得看你摔跤啊!怎麼,心浮氣躁啊?」仙道直到流川扶著場
邊欄杆站穩,才放開自己撐在流川腰上和上臂的手。
   「...沒什麼。」流川調整著自己的站姿。
   「菁英賽預賽就要到了,你不多保重自己怎麼行呢?」仙道話裡
有著濃濃的關懷之意。

    流川楞了一下。仙道剛剛那句話的語氣怎麼和平常不太一樣?不
過不一樣在哪,流川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可是我和彩子的飯碗啊!」仙道似乎有點心虛的補了一句,
順便加個燦爛的笑容。

   〝這才像平常的仙道...〞回過神來的流川瞪了仙道一眼。「
既然知道預賽要到了,你這個當教練的沒什麼話要說嗎?」仙道兩個
月來每一次練習後的評語越來越少,最近幾次連一個字都沒有了──
──除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胡扯:流川,你對人都這麼冷漠嗎?流川,
你什麼時候開始學溜冰的啊?流川,多笑一點嘛!你笑起來應該很好
看的...。雖然並不承認仙道優於自己,但是安西的話卻又讓流川
想知道仙道對自己的看法。這種矛盾的心情流川自己也無法了解。

   「哦?你今天居然冒出這麼多話?心情果然不太好啊!反正你預
賽一定會過嘛!我要說什麼?加油嗎?還是流川,讓我們同心協力攜
手邁向菁英賽的冠軍?」仙道笑著說。
   「...無聊!」早知道就不該開口問的,這個痞子!

    流川往休息區走去。很久沒摔跤了,直接撞擊冰面的身軀有些隱
隱作痛,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遠勝過聽仙道胡扯。

   「欸,等一下嘛!我現在真的有事要跟你說,有關你的滑冰表現
。」仙道緩緩地說。這小子還真是好逗啊!才一句就懶得理自己了。

    直到聽到仙道說的最後幾個字,流川才停下腳步,不過仍然背對
仙道。

   「以你的技巧,要從預賽晉級準決賽絕沒有問題,」流川又邁開
腳步。
   「要進入決賽也是萬無一失,」流川持續地向前走,都已經快出
了玻璃屋。
   「可是要想在決賽裡和澤北比,可能還是不行。」流川的腳步停
了下來。轉過身。
   「什麼?」流川的話聲裡透露的不是疑問,簡直是質疑。
   「我看過你以前到現在所有的帶子,包括比賽.表演.和練習時
。」仙道不急不徐的說。
    流川等著仙道繼續。
   「你的技術.藝術美感都幾乎無懈可擊,但是,在你的演出中,
你並沒有讓自己融入音樂裡,觀眾也沒有被包含進你的演出中。」
    〝這傢伙是什麼意思...〞流川蹙眉。
   「運動是為自己而運動,這句話並沒有錯。身為一個花式滑冰的
選手,讓自己的技術和美感達到完美,是因為對自己的要求和對滑冰
的熱愛﹔讓觀眾能看到最賞心悅目的表演,是作為一個選手的責任﹔
但是花式滑冰這項運動的藝術極致,在於表演者能透過音樂和自身的
舞姿和觀眾達到交融。樂曲的悲喜透過表演者的詮釋進入觀眾的心靈
,兩者間的互動是花式滑冰最令人著迷的地方,不論是對觀眾或對表
演者本身來說。」仙道直視著流川的眼睛說著。
   「......」仙道今天的話還真多。
   「流川,你真的非常優異。但是你的優異是自我的,不和觀眾分
享的。你能順著音樂的韻律做出準確且高難度的動作,這是你對自己
的要求和對滑冰的熱愛﹔你讓觀眾賞心悅目,這是你的天賦﹔但是要
達到和觀眾互動,光靠前面兩者是不夠的,互動,要純粹發自內心。
澤北也許沒有完全做到我所謂的極致,我想我自己也沒有,但是至少
,我們有試著努力去嘗試﹔在我們的演出裡,觀眾是絕對被考慮到的
因素。可是你沒有。自我在某些方面來說是好事,但是太過卻並不好
。」仙道終於一口氣說完。

    流川一直沒有說話。也直視著仙道的黑眸,眸裡的光影變化讓仙
道覺得難以捉摸。
    但是仙道直覺地裡面似乎有一抹受傷的神色閃過。心有點慌,想
逃離。不知道是想逃離流川的眼神,還是逃離自己是使流川閃過受傷
神色主因的念頭。

   「你想一想。我...我有事先走了。」仙道匆促地收了下東西
,離開了玻璃屋。

    流川坐在地上,望著玻璃外的天空。

   〝這就是教練說的,我不如他的地方嗎...〞固執地不願承認
。
   〝自我...那又怎樣?〞固執地認為自我是必須的。
   〝那滑冰的極致,我真的還未曾達到嗎...〞迷惘...

    午後的街道上行人匆匆。一片熙熙攘攘中透露出些許浮動的氣味
。仙道覺得自己的心也是。
    思緒極端紊亂。不像自己,太不像自己了...話多的惹人討厭
,而且嚴肅異常。可是卻偏偏又忍不住。沒有辦法忍受自己和他之間
有這樣的隔閡,即使是思想上的...

    一個半月...他似乎在自己身上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力。

    冷.單純,這般沒有溫度的特質卻在有著熱情開朗笑容的我,仙
道彰,的身上發生了奇妙的反應。

   〝真是難以想像...〞仙道想。

    彩子說流川很多滑冰迷都是頭一次看到他的表演就迷上他的,不
論男女。
    看過流川許多錄影帶的仙道的結論連自己都有些驚訝:淡漠的流
川一站到冰上,就流露出一股相當吸引人的熱力。尤其在和自己練習
的時候這種感覺又特別的明顯,有時候,仙道都覺得,自己的血液幾
乎就要被沸騰起來。他...也許不只是把自己當教練吧!也許..
.還是個必須超越的對手。
    除了教練.經紀人和對手,還有什麼身分呢?
    仙道不自覺的苦笑。還能有什麼身分?從今天的談話看來,好像
連朋友都不是...
    好久沒去釣魚了,自從當了流川的教練之後。
    看看海,也許心情就不會那麼亂了...明天就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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