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緊水龍頭，拿了條浴巾擦乾身體，穿上衣服，仙道步出了浴室。

    一映入眼簾的是客廳桌上的一捲帶子和一張名片。剛剛的那女孩說
她叫彩子。

    現在是晚上八點半。

    半小時前的影像又開始在仙道腦海裡如走馬燈般運轉著。

   『仙道君，我想你應該有聽過流川楓，我是他的經紀人。我想請你
擔任流川的教練。』

    簡單的客套寒喧之後，彩子直接說明了來意。

    倒了兩杯橙汁，一杯放在彩子面前，一杯仙道輕飲著。『我聽過流
川，』自己退出溜冰界那年一個光芒四射的新人。『不過，為什麼找我
？山口教練呢？』雖然已經退出，現在擔任某大報體育板專欄寫作的仙
道並未錯過滑冰界的任何消息。
   『他辭職了。』彩子明快的說，不過並沒有回答仙道的第一個問題
。彩子總覺得，眼前這個和自己一樣２１歲的青年透露出一股少年有成
的世故。
   『兩年走了六個教練．．．這位流川可不好帶啊！』雖然帶著笑容
，仙道說話倒是很直接。
   『不是的，仙道君。他們該教的，能教的，流川都已經學完了。』
彩子迅速的點出原因。事實上，除了一些新姿勢的訣竅流川偶爾需要這
些教練的指點，他們最大的"用處"倒多是在幫忙新曲的選取與新舞步的
編排上。
   『喔？』"這倒是有點趣味．．．"仙道想。原本一直維持站姿的他
終於在彩子對面的沙發坐了下來，兩人的眼睛始可以平視。
   『不過，彩子小姐，你也該知道我已經退出了溜冰界。』仙道淡淡
的說。
   『這個我當然知道，雖然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原因，不過，不覺得
可惜嗎？』彩子的話聲中有一絲惋惜的意味。
   『可惜？不，當然不會。』仙道的態度依舊淡然。

    談話似乎陷入了僵局，一時之間兩人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有求於人，彩子先開了口。『這樣吧，這個提案就請仙道君仔細考
慮，』彩子從手提袋裡拿出一捲錄影帶，『這是有關流川的錄影帶，請
你看一看再給我答覆。』最後又遞上自己的名片，『如果你有了任何的
決定，都麻煩你通知我一聲。』
    仙道接過名片，卻將錄影帶塞回彩子手中：『這不必了，我有看過
他的比賽。』
    彩子反將錄影帶塞了回去，給了仙道一個明媚的笑容：『不一樣的
，這捲是流川練習時的錄影帶。』

    離開前，彩子還怕仙道忘記似的叮嚀了一句：『請盡快給我答覆，
仙道君。』

    仙道有點莫名其妙地在唇邊揚起了一個燦爛的微笑，目送著彩子離
開。

    "好精明的女孩！"仙道想。


    在離開的路上，彩子不斷想著安西教練說的話：『雖然不知道能不
能請的動，不過有一點你要記住，仙道和流川在某些方面非常非常相似
．．．．．．如果能讓仙道找到回來的理由，也許他就會願意回來，一
如他當初找到退出滑冰界的理由一樣．．．．．．』

    彩子其實不是很懂安西說這番話的涵義。剛剛沒有回答仙道"為什
麼找我"的問題並不是彩子不想回答，而是答不出來．．．當彩子一告
訴安西來意，安西就直接的告訴她仙道的名字，然後再來就是那一串她
不太懂的話。打動仙道的理由？彩子也不知道為什麼，直覺地拿了流川
練習的帶子給仙道，或許，是因為那是她自己當初被打動的理由之一吧
！

    "管他的呢！"彩子決定不再多想，反正再來就等仙道的答案了。



    將浴巾掛在餐桌椅背上，仙道把帶子放進了錄影機。機器的運轉聲
中，仙道打開電視。

    "練習時的．．．有什麼特殊的嗎？"仙道拿起彩子未動過的橙汁啜
了一口。

    電視中開始出現影像。溜冰場在一個全由玻璃搭蓋而成，似溫室的
小屋內。

    "唷．．．經濟狀況好像不錯．．．溜冰場還是國際規格的．．．"
仙道下了第一個結論。

    螢幕上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白襯衫，牛仔褲，簡單的服飾卻毫不
減那身影的風采。似是鏡頭的這端有人在叫喚，那人轉過身，赫然一個
正面的特寫躍於螢幕上。
    仙道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呵，好俊的男孩啊！劍眉，挺鼻，薄唇，
最吸引仙道目光的是那雙細長美眸中流離的光彩，既斑斕又深沉。嵌在
那白皙冷漠臉上的雙眸才使這張臉略有些生氣。
    知道流川傑出，但是仙道從沒有仔細的注意過這個新人的面貌，即
使是電視轉撥的比賽，最多也只有中距離的取鏡罷了。儘管仙道現在相
信記者們一定很想取流川的特寫。

    "要成為知名滑冰選手的第一個資格，這傢伙已經具備了嘛！"仙道
如是想著。雖然說，運動注重的是技巧，但是花式滑冰卻又是屬於其中
較特別的一種，它十分在意選手整體美感的呈現，觀眾想看的不只是高
超的技巧，觀眾還想看到的是，滑冰選手如何將其個人特有的魅力與技
巧和音樂的韻律融合，在溜冰場上展現出力，與美。人總是不自覺地想
追求美的事物，仙道十分清楚觀眾這樣的心理。自己當年，不也就具備
了這樣的優勢嗎？

    沉思中，螢幕上的流川已經展開了練習。仙道重新將心神專注於螢
幕。不過，仙道注意的倒不是流川的技巧。自己退出滑冰界一年來，流
川一直是各媒體注意的滑冰界之星﹔大小比賽，流川的一舉一動都是媒
體的新聞。對於他的技巧到達怎樣的程度，仙道就算不是十分清楚，也
摸了個八分。仙道在意的是，這個流川，看他的練習帶竟然讓自己感到
一種．．．壓迫感？

    想更能清楚一點分析自己的感覺，仙道仔細地注意著練習中的流川
的眼。那雙一出現就吸引了仙道目光的黑眸．．．黑眸裡竟然好似有火
光在跳動．．．

    仙道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再仔細看了會，仙道關掉了錄影機。

    閉目坐在沙發上，仙道思考著。流川楓．．．那樣的神情，他比賽
時都這麼的拼命嗎？等等，這是練習時的錄影帶．．．那樣的眼神好像
包含著什麼自己熟悉的東西．．．

    即使閉著眼，仙道都還能在腦裡清楚的描繪出剛剛流川的臉，和流
川的眼。那樣的火焰，好像在傳達著一種熱切的，猛烈的訊息，是．．
．喜歡溜冰嗎？是因為這樣所以讓自己覺得熟悉？不過是練習，卻也不
自覺的散發出"我喜歡溜冰"的訊息．．．自己雖也熱愛溜冰，卻從沒想
過要讓自己散發出那樣的氣息，不論是一年前或一年後的現在．．．這
真是自己感到壓迫的來由嗎．．．還是流川那種相信自己優於一切的神
態呢．．．

    "流川楓倒還是個有趣的傢伙。"這是仙道此時唯一有辦法形諸於文
字的結論。

    張開眼，仙道將錄影帶倒了帶，從頭開始看起。

   「嗨！這是彩子，我現在沒辦法接聽你的電話，請在嗶一聲後留話
，我會盡快和你聯絡。」

   「嗶！」

   「我是仙道彰。我已經做了決定，請你聽到留言後和我聯絡。我的
電話是．．．」

    放下聽筒，關掉錄影機，仙道取出看了三次的帶子放在桌上，熄掉
了客廳的燈。

    窗外的天色已經泛白。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