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過了晚春、過了初夏、過了流火七月、過了颯爽
金秋，入了冬，眼看，又是一年了。而我們的田剛、仙道和流
川這師徒三人也已經游離了大半個神奈川眼看就要到家了，─
─有著一個巨大宮殿的家──南湘陵門。
南湘陵門在江南，即使是冬天也沒有雪花的江南。在下雨
的江南。
江南最大的一間飯館兼客棧，黃鶴樓，又是黃鶴樓。黃鶴
一去不復返，空余此地生意興隆。
田剛師徒三人進去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但是黃鶴樓里卻
依舊生意興隆，滿堂的顧客累死跑堂的。于是當他們三個踏進
這里的時候是花枝招展的老板娘親自招待的。
“您三位吃飯還是住店？”
老板娘臉上至少涂了四層的粉使得小流川一個勁兒的抽動
鼻子，最終打了個不算響亮的噴嚏。
“住店。”
田剛盤算了一下銀子，明天就能到家了，雖然這一路上添
了一個人丁但是由于他持家有方，又加上給小流川填的衣服是
多位善良的大娘大嬸大媽大姨看著小流川可愛硬要贈送的，所
以到現在還是很有富余的。
‘明天回家總不能顯得太憔悴……’ 想到這里，田剛豪爽
的說，“要兩間上房，一間單人的，一間兩人的。”
“好咧，小二，帶三位客官去房間！”
“再要五盤好菜，一壇酒，三碗白米干飯，” 田剛說著看
了一下一旁玩鬧的仙道和流川，又補充一句，“要有一盤干燒
糖蝦。”
“耶~有蝦吃！而且還是這里最有名的干燒糖蝦！”小仙道
興奮莫名。
“……蝦？” 小流川又開始困惑，這一路上吃了好多聽都
沒聽說過的東西。
小仙道看到流川又是這副表情就覺得難過，通過這半年的
接觸，仙道發現流川不但沒有吃過蝦，甚至覺得魚是生活幸福
的代表，并且對于他們每天能吃飽表示極大的驚奇。
“你吃吃就知道了，可好吃了。” 小仙道轉移話題，“還
有啊，明天就能到家了，所以今天晚上可以一人睡一張床了！
”
“哼！”小流川白眼一翻──誰稀罕跟你一起睡？
小仙道趕快解釋：“真的是你的睡相太差了嘛。老把我往
床外蹬。”
小流川刷的紅了臉，確實有好几次醒了以后發現仙道睡在
地上，當時還在奇怪他怎么喜歡睡地上，鬧半天是自己把人家
踢下去的。
“不過啦，你也不需要內疚，我比你大一歲，讓著你是應
該的。”小仙道大咧咧的表示不在意。
“……對不起。”
小狐狸竟然紅著臉道歉，已經做好准備接他一拳的仙道頓
時不知道擺好接拳姿勢的雙手應該往哪里放，只好相互搓了搓
，嘿嘿的訕笑著。
“白、白痴！”
小狐狸實在不知道仙道又在想什么，終于決定不去理他，
去嘗嘗沒有聽說過的蝦然后睡一覺是正經。
冬天，即使是在江南，天也會黑的很快。等這三人用完晚
餐，天已經黑透了。
田剛也乏了，囑咐了一句：“早些歇息，莫鬧太晚了。”
就把小仙道和小流川打發回他們的屋里了。
但是興奮著馬上就能到家的兩個小家伙怎么能這么快就入
睡？
“蝦好吃吧？”小仙道笑嘻嘻一副‘我說是吧’的表情。
“唔。”小流川意猶未盡的舔舔舌頭。
“嘻，等以后再帶你來哦。”
“恩，你說明天就能到家了嗎？” 雖然一次也沒有去過，
但是心里無疑已經認定那里是‘家’了。
“沒~錯，明天一早走的話可以趕到后天早飯前到。”
“……”那叫明天能回去嗎？
小仙道察言觀色立刻就會意了：“你不知道啦，從明天早
上走了以后，午飯只在主門里吃一頓，然后就要一直走到天亮
了。”
“不吃晚飯了？”
“是啊。”
“也不睡覺？”
“是啊。” 小仙道突然想起黃昏時夕陽下小狐狸臉紅紅的
道歉，于是忍不住問到，“你怎么突然說對不起了？”
“？……”小狐狸臉又紅了，別扭的說，“因為我討厭睡
覺被打擾。”
“所以你就推測所有的人都極度討厭睡覺被打擾？”
“……”默認。
“也就是說，” 小仙道小心翼翼的繼續推測“你以前做了
很多對不起我的事情但是都不道歉是因為你覺得不會討厭？”
“……我做過什么對不起你事情嗎？”
‘除了自我中心外好象確實沒有。’小仙道琢磨著：“…
…沒有。”
“那你廢什么話？”小狐狸白眼一翻，倒頭准備睡。
‘如果你善于出口傷人這一點不算的話。’ 但這句話小仙
道知道說出來也沒有。
“……你還有話說么？”小流川在被子里含含糊糊的問一
句。
“……沒了。”小仙道眨了一下眼睛，干澀利落的答。
于是小流川在仙道上下睫毛合攏又分開的空隙睡著了。獨
留下仙道一夜輾轉反側。
仙道彰，八歲，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煩惱。
“喂！走了！” 翌日晨，破天荒的竟然是流川叫仙道起床
。
“恩？！呀！” 小仙道瞬間几乎清醒，一手抓褂子一手提
褲子，手忙腳亂，“已經到中午了嗎？師傅不是丟下我們自己
走了吧？！”
“白痴！”
小流川干脆的一拳讓仙道徹底清醒：“啊？才是早上啊。
”
時光易逝，卻是歸家心切，飄飄洒洒的江南的冬雨雖然是
讓從小生活在北方的流川極度不適應卻也沒有為此阻了行程。
一行三人在天不到午時就走到了主門。南湘陵門的主門。
很遠就看見一個朱紅色的大牌匾，隔了水氣，瞧見上面用
蒼勁的筆法寫著所有者的門派“南湘陵門”那字竟好象是人直
接用筆刻進去的，近看甚至留著一道一道細細的毛筆痕跡。再
看署名“安西光義”。
“師爺爺寫的？” 小流川指著牌匾問，“這就到了？不是
很大一個宮殿么？”
小流川放眼看去，眼下只有一個小院，江南典型的小巧精
致的院落。
“嘻嘻，”小仙道又賣關子，“等要走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
“還要走？”
“那當然還遠著呢。”
先進屋的田剛已經等不及了，招呼他們：“喂！你們兩個
快進來！還要再淋著嗎？楓兒，見見你的同門。”
“是！”
“我們來了。”
甫一進屋，就看到一屋的人歡天喜地的圍著田剛長啊短啊
的問，看到仙道和流川進來立刻又圍了過去，七嘴八舌的說。
“你們怎么才回來啊？我們都擔心是不是出事了。”
“彰兒，一年沒見又長高了。”
“這是新收的徒弟？好俊的孩子！”
“是啊，不輸仙道呢。”
……
小仙道笑咪咪的周旋，小流川則已經不耐煩了，眼看就要
親自打理圍在四周的‘蒼蠅’了，小仙道眼快手疾，先一步一
把拉住流川的手，轉身向一堆人純潔無辜的笑，“各位師兄，
我們餓了。”
“啊，對，對，先吃飯，吃飯。”
蒼蠅們飛向廚房了。小仙道松了口氣，差一點還沒進門呢
就先來個‘目無尊長’。
長久不見后重逢的那頓聚餐理應是熱熱鬧鬧，一桌子的人
圍著田剛師徒三人布菜填茶說個不停。可是好象有點奇怪。
“怎么回事？”小流川疑惑的問仙道，“氣氛好奇怪哦。
”
“是嗎？” 小仙道無辜的眨眼。“是不是因為這么多好菜
師傅卻沒有喝酒？”
“……”小流川想想，搖頭，不再說話了。
“嘻，你感覺真敏銳。” 離流川很近的一個長嘴師兄聽到
他們的對話迫不及待的要解釋。“馬上你們就要走一段很危險
的路了。”
“？”小流川停下碗筷看著仙道求証。
小仙道在心里狠狠的罵遍了長嘴師兄的N代祖宗，轉頭微
笑著對小流川說：“沒有啦，其實也不是很危險，不過要一口
氣走完，并且不能超過七個時辰。不然就很難出去了。”
“是啊是啊，尤其是還有一個……”
長嘴師兄還想繼續為人師猛然間竟被小仙道突然間發出的
強大的要人窒息般的壓迫感給整個兒震住了。
“……？！” 不只他一個，在吃飯的整整一桌人几乎在同
時完全停止了動作。
“彰兒嗎？怎么回事？”田剛皺起眉頭嚴厲的問。
壓迫感倏的祛除，小仙道無害的笑著回答：“沒事，師傅
，只是彰兒突然有點害怕。”
田剛看著明顯一個保護姿勢的小仙道和他旁邊懵懂的小流
川，再看見那個還在呆痴狀態的長嘴徒弟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
回事，并且打心眼兒里為小仙道的細心和見長的功力感到高興
。
于是也只是輕描淡寫一句：“哦，這樣啊，有師傅在沒事
的。”
“是，師傅！” 小仙道答應著看到師傅又轉而向放松了的
師兄們說話的時候，悄悄的對小流川說，“聽到沒，師傅說只
要有他在就沒事了。”
“這么可怕嗎？” 小流川這么說著眼睛里閃爍的卻是新奇
刺激的光芒。一如仙道。
“嘻嘻，你知道我們要經過的暗道叫什么名字嗎？”
“……”搖頭。
“鎖風道。”
“……好奇怪的名字。”
“意思就是連風都能被困在里面。一般人進去是不會活著
出來的。”小仙道拼命的溫柔的笑著以減低話語內容的可怕程
度。
“……可怕。” 小流川為了配合仙道勉為其難的擠出兩個
字，卻把眼睛亮成天上的星星。
小仙道發現流川竟然是覺得好奇和興奮不由的有點失望，
索性嚇唬一下他：“所以咯，你一個人是不可以進去的。不然
就出不來了。而且啊，那里就像迷宮，‘推開兩次鎖風門不會
進入同一條鎖風道’的。”
小狐狸不一為然鼻孔朝旁出口起：“哼！你就出得來！”
想嚇唬誰？
“好好好，我也出不來，我們在里面一起過一輩子。” 小
仙道十分有樂趣的哄著，過了一小會兒又補充一句，“不過要
是牧的話就能出來了。現在他還比我稍微強那么一點點。不過
過几天就難說了。”
“哼！等我學了武功后要比你們都強！”
孩童之間無意的口角爭執，是不是那喑啞嘈喳帶著邪氣偏
又透著威嚴的語調借著那本是如同天籟的兩個稚嫩的嗓音扭曲
成的，命運的聲音，嗎？
──讖語！
田剛吃不下去了，也放下碗筷招呼猶自斗嘴的兩個徒兒：
“走了，再晚了就趕不上明天早飯了！”
“是！師傅。”小仙道跑過去拿行李。
“……”小流川伸手接過仙道遞來的行李。
“吱──呀──！！！”鎖風道的入門鎖風門被田剛用內
力推向了兩邊，被困在里面不知多少時間的風帶著潮氣、帶著
瘴氣、帶著不知名的邪惡或是善良的氣息呼嘯著沖了出去。門
外除去內力深厚的田剛保持著開門的姿勢對抗著強風以外其余
的弟子通通躲避到暗室之外。
田剛兀自抵抗著重獲自由的旋風，運足內力用隔空傳音的
方式對在他身后的仙道和流川說：“現在要進去了！你們緊緊
跟在我后面，一步也不要離開！！”
“是。”出口的聲音立即不知被刮到何處了。
三個人艱難的移動進了那鎖風道。
“ 當──！！！！” 三人進去后，鎖風門自動合上了，
鎖住了來不及出去的風和迷途的風等待下一次機會。
“他們進去了？”暗室外的弟子聽到聲音平息了，探頭探
腦的進來。
“……進去了。他們不會有事吧？”
“誰知道，竟然帶著一個不會武功的小孩子進去。不會全
軍覆沒吧？？”
“烏鴉！！要是田剛師傅的話應該可以吧。”
“難說啊，畢竟是‘那里’。 我們這些人是沒有想進去第
二次的！”
“那小孩……”
“咳，佛祖保佑吧！”
“彰兒？”風剛剛平靜里一點，田剛就著急的找人。
“師傅我在！”黑暗中小仙道爽快的回答。
“楓兒呢？”田剛還在著急的找人。
“在。”小流川清冷的聲音也沒有異樣，好象一切沒有出
乎所料似的。
“呼~~” 田剛松了口氣，不管怎么說，這條鎖風道是為了
防止外來人氏入侵而專門修建的，從几百年 翱 芍 醯較衷
塚 潑哦及炎約盒 械某晒 柙謖飫錚 允巧儼渙似婷哦
菁住 嶠繒戲 凳譴 磐耆 皇段涔Φ撓淄 矗
詞故俏淞殖 脖煥 澇謖飫鋃疾幌Σ妗！昂昧耍 頤親 恕８
裊宋搖！
“是，走吧 ，小楓。”仙道拉拉小楓，“小楓？”
“怎么了？”田剛一下子緊張起來。
“沒事的，田剛叔叔，” 小流川沉默了一會兒，好象是下
定決心似的說，“要是帶著小楓很難走出去的話，那小楓留在
這里就可以了。”
“楓兒？！”這孩子知道了？
“小楓？！！”仙道抓緊流川的手，“不是說過我們一起
了嗎？難道你其實是怕黑？？呵呵，膽小的楓。”
“不是！”小流川甩甩手，沒甩開。“可是，你們……”
“楓兒啊，我可是名震天下的武林大俠呢，可是還從來沒
有人這么懷疑過我的能力哦。”田剛在黑暗里靠著聲音辯識了
小流川的位置，蹲下去憐愛的摸著他的頭發。“你要一個人留
在這里難道是要江湖上的人說，那田剛不過是徒有其名，連兩
個小孩子都帶不出鎖風道，還是南湘陵門的人呢，看來那南湘
陵門也只是說的神奇罷了。……”
“不是的！”小流川拼命的搖頭。“我怕，要是萬一……
，你們……”
──你們對小楓這么好，小楓怎么能讓你們遇到危險呢？
現在小楓還不能保護你們，可是至少也不能拖累你們吧。
“嘻嘻，小楓是擔心我們啊，” 小仙道仿佛會讀心朮似的
，黑暗里也能覺察到他溫柔的笑，“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出危
險啦。要是萬一有危險了，那師爺爺啊、高頭師叔啊、還有牧
師兄啊，都會來救我們的。你放心就是啦。”
“是啊。”黑暗中看不見了田剛平時嚴肅的表情卻能深刻
的感受到他心里的慈愛，“田剛叔叔不會讓楓兒出危險的，萬
一田剛叔叔不行還有安西師傅呢，至于高頭，他還不如你田剛
叔叔，不用相信他！！”
“好了，走吧。” 小仙道拉起小流川的右手，田剛站起來
，拉著小流川的左手，“等我們到了那里，你學了武功，以后
你就可以保護我們了。”
“恩！”
三個人，并排著，向前走。突然感覺到黑暗退讓了。
“錯覺嗎？”田剛想。
“呼~~~六個時辰三刻！平安到達！！”田剛推開鎖風道的
另一頭的門時，簡直就要得意的仰天長嘯“哇哈哈哈哈哈，我
果然是名震天下、威懾四海、無人能比、無人可及的一代大俠
田剛茂一！！我真是太厲害了！！！”
當然，這僅僅是‘想’并不能真的做出來，但是得意之色
還是寫到了臉上。
“小楓，我說沒錯吧，只要有師傅在就沒問題啦！”
小仙道及時的發現師傅急待人贊美的心理，于是對几乎要
睡著了的小流川如是說。
“……恩。”
小流川的眼皮已經睜不開了，但是因為真的很感激田剛所
以還在答應著配合仙道。
“哈哈哈，是我們運氣好……”
田剛摸著兩個徒弟的頭，几乎要把耗了這么多精力又沒吃
晚飯的事情給忘了。但是肚子誠不欺他也，很合時宜的響了那
么一聲“咕嚕嚕~~”
當然，這一聲不是他的肚子響的，不然他一定在羞憤之下
一死了之，是小仙道和小流川的肚子默契的響的。
“咦？你們餓了？”田剛不好意思的笑笑，忘記小孩子正
在長身體，一頓飯都缺不得。“走走，我們先去見過師傅然后
吃飯。”
“是！師傅。”
“是。”
長生殿正殿，田剛茂一帶著仙道彰和流川楓恭敬的站在一
個白發蒼蒼，面容慈祥富態的老者前面。
“師傅，我們回來了。”
“他就是那個白發鬼？？還是像白發佛多一點。” 小流川
一邊睡一邊琢磨。
“呵呵呵呵，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白發安西轉而打量
著流川，“這個娃娃是……？”
“這是徒弟在北方路過雪山源的時候收留的，因為徒弟看
他天資極佳卻無家可歸，就擅自收了他了。”不管是鬼還是佛
，田剛對于師傅都是非常敬重的，“還請師傅做主。”
“哦呵呵呵呵呵呵，你眼光很好啊。” 安西笑呵呵的說，
“天資這么好的娃娃真是很少見了。”
“多謝師傅！楓兒，快來拜見師公！”
“不忙不忙，”安西笑咪咪的說，“我想親自教這個娃兒
，怎么樣啊？”
“是，……啊？！！！師、師傅？？” 田剛有一種好容易
淘到的寶貝被強了的感覺，脖子几乎伸到安西跟前。“您，您
……”
“呵呵，不過還是記在名下，我只是調教他一下。你看怎
么樣？”
“是。”
“那我們先去吃飯吧。”
雖然只是早飯，但是由于田剛和仙道已經離開一年了，況
且又帶了個新的徒弟回來，大家都異常興奮。
只是小流川有點高興不起來，一直嘟著嘴巴。
小仙道看到了笑嘻嘻拿起筷子就要往他嘟起的嘴巴上架。
流川偏頭躲開，心不在焉的撥拉著稀粥。
“好啦，那，你以后就住在長生殿正殿了。師爺爺的武功
可好了，又會教徒弟，師傅和師叔還不都是他們教出來的？”
“正殿？” 小流川停止糟蹋稀粥，“我不是住在離這里很
遠的后殿么？”
“？”小仙道愣了一下，“為什么在后殿？”
“我不會任何武功啊。”
“呵呵，小楓在想這件事情啊。” 仙道想起以前說的話，
嘻嘻笑著說，“你天資好，師爺爺想親自教你，你當然要和他
住在一起了。”
“咦？” 小流川眉頭松開了，“那我以后就可以比你強了
？”
“呵呵，這可不一定。” 小仙道得意的、又壓低了聲音說
，“和我同輩的人只有牧可以和我比試一下，其余的別看年紀
很大，其實十几個加起來都不行，……”說著又伸直了腰，擺
出長輩的姿勢拍著小流川的肩頭，“所以啊，你要加倍努力才
有可能看到我的項背哦~當然還有牧的。”
“哪一個？”
“還沒來呢，因為今天算是給師傅接風，所以高頭師叔是
一定要遲到的。”
說曹操曹操就到，仙道和流川正小聲議論著，一個長方臉
的中年人帶著一個正方臉的少年人就走進來了。
邊走邊打招呼：“師傅，我們來晚了。……咦？你活著回
來了？”
“哼！我哪像你那么短命！”
“你說誰？！”
“就是你！！”
大堂上，火花四射。
“哦呵呵呵呵，好了好了，既然來了就先吃飯吧，”安西
顯然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面，雙手捧著茶當著和事佬，“高頭啊
，田剛剛收了個徒弟，現在暫由我指導，……楓兒，這是你師
叔。”
小流川抬起頭來，瞥了一眼，看到兩個都可以當師叔的人
并排站著。
最終還是轉向小仙道“……哪一個是？”
“噗──！”田剛滿嘴的茶水絲毫不客氣的噴出來，“哈
哈哈哈哈，高頭啊，是你把徒弟教得太老成了還是你太幼稚了
？哈哈！”
高頭鐵青了一張臉。牧顯然是經常被這么說了，臉只黑了
一點又變回來了。
“……”小仙道用臉上一抹禮貌的笑意來掩飾內心的與田
剛類似的笑，“那個年紀大的，長的黑的那個是我給你說的牧
師兄，他才十歲呢。”
“哦，”──沒事長那么老成干什么？──“師叔。” 轉
頭又沖牧打招呼“牧師兄！”
一瞬間，流川打招呼的一瞬間，高頭和牧都愣了一下。這
么好的天賦、這么好的相貌當真是千年難遇！
高頭已經理解安西為什么要親自指導他了，看他一步步的
成長是身為人師的樂趣。看他能成長到多么強大，簡直就像是
對天有多高的探究，讓人有一種比扑火的飛蛾還要強烈的向往
。
田剛心里又酸又甜的，甜的是自己撿回來的這個孩子確實
是人見人愛的一塊兒寶貝，但是酸的是寶貝人人想要，明明是
自己帶回來的卻不能自己親自指教。唉！人生遺憾啊！！
想到這里，田剛不由的看向小流川，卻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几乎不相信他所看到的事實，接著又几乎笑出聲：只一會兒
的功夫，流川已經睡著了，并且是一邊睡著一邊還吃著飯，那
調羹的准頭不必說自然是吃了滿臉。
“彰兒，先帶楓兒去睡吧。” 田剛自然而然的說出了口，
卻突然想起流川現在只是自己的‘挂名’弟子，于是趕緊向安
西微一躬身，“不知師傅安排他住在哪里？讓彰兒帶他去就可
以了。”
“哦呵呵呵呵，先讓他住在你那里吧，” 白發佛豈會不知
田剛的心思，“明兒就進了年了，他要習武也不急這一時，你
們先帶他熟悉一下這里。而且我看他天資雖好，只是身子骨弱
了些，你也去用心調養一下。要什么東西盡管向我這里取便是
了。”
“是！師傅！”
安西微微點頭，沖著仙道和牧說：“彰兒、紳一，你們先
帶他去吧。”
“是！師公！我們先告退了。”牧走過來要去叫醒流川。
卻被仙道攔住。
“好的，師爺爺。我們去了。”
仙道拿過流川手里的調羹，放下，然后根本沒有叫醒流川
，就拉著他的手直接走了。
滿堂的人瞠目：這娃兒果然不是凡物，早知曹孟德夢中斬
人，今才見果然有人夢中吃飯、走路。
眼看著三個孩子走遠了，田剛才回頭問安西：“師傅，是
否有所賜教？關于那孩子……”
安西贊許的點點頭，有伸手把高頭招呼過來：“這三個孩
子，要加以調教必成大器，只是性格多少有些古怪之處，仔細
著文教，莫要讓他們走偏道了。”
“是，師傅，只是……”高頭和田剛均面露難色。
安西長嘆：“是了，你們覺察出他們決非池魚，不比得只
聽人言的蠢笨之物，若果真走偏了，那毀一、兩方天地亦不是
難事。”
高頭皺眉：“那您還是要賦予他們強大的力量？尤其是那
個流川楓？”
“楓兒那孩子不可以白白瞎了的！” 田剛對高頭的口氣十
分不滿，張口反駁。
安西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吵：“師傅知道，茂一說楓兒
那孩子是彰兒帶回來的，并不清楚來歷。那孩子的孤傲清冷卻
仿佛與生俱來。但無論如何，這是緣分。指引他們通過正常渠
道得到力量總比他們自己尋找安全啊。他們也需要力量來對抗
命數啊！”
“是，徒弟知道了，徒弟會盡心的。”
且不論大人們在大廳里沉重著什么，三個孩子卻是十分輕
松愉快的走到了一起。
現在，三個小家伙正在長生殿西殿。仙道房間的隔壁，剛
剛改為流川房間的客房里。
牧坐在床沿上，看著進入几乎是昏迷狀態的睡眠中的流川
，又好奇的用手指點點他，驚奇于竟然一點動靜沒有。
“喂，他真的是你碰上就帶回來的？”
“是啊，是在雪山源那里。他等他娘，結果碰到了我，就
被我帶走了。” 仙道想著那一段經過有些得意。
“啊？？” 忠厚老實的牧驚奇的張大嘴巴，“那他娘不就
找不到他了？這還了得？！”
“不是啦，” 仙道大喘氣的解釋，“等了一年多了，一直
是靠要著吃才活下去的。”
“一年多？那不是……”牧突然生硬的停住了。死死的抿
了抿嘴唇。
仙道感激的笑，點頭。
“好漂亮的人兒啊。”牧湊近了細細的看看。
“嘻，那當然了。” 小仙道很是得意的說，“等我長大了
要娶他做老婆。”
“咦？他不是男的嗎？”老實的牧又吃驚。
“有關系嗎？”狡猾的仙道笑。
“沒關系嗎？”忠厚的牧思考，“那我也要。”
“不給你！！他才不喜歡你。”仙道狡猾的笑。
牧奇到：“他又沒有見過我，如何不喜歡我？”
“因為啊，我這一路上告訴他的除了你曾經尿炕就是你如
何如何的死板。”
“好你個仙道！！看我收拾你！”牧作勢要打。
小仙道連忙接住，并且把食指放到嘴唇上碰了碰：“噓─
─，他最討厭睡覺被人打擾了。”
“為什么？”
“不知道，……天生的罷。”
進了年就要忙年了。年在哪里都是要人忙著准備的，自然
在南湘陵門也不會例外。忙年是大人的事情，與三個孩子無關
。
同齡的孩子總是容易玩兒到一塊兒去，何況又是三個脾氣
相投的孩子。在大人忙里忙外的年根，自是閑不住。這搭把手
、那摻一腳，忙也幫了不少，可惜淨是倒的。終于還是給了兩
挂鞭炮轟了出去自己玩兒。
南湘陵門雖說是在南方，但是地處深山，到了年下還是有
白皚皚的雪，居然很厚。封山漫地。
小仙道一邊想兩只手呵著氣一邊又嘻嘻笑著去搓小流川的
耳朵。
小流川躲開，吊著眼睛滿是不屑的看他：“你很冷么？”
“那是自然！”小仙道搓自己的耳朵，“耳朵凍的都要掉
下來了。”
“楓兒不冷嗎？”牧說著自懷里掏出一副手套，拉過小流
川的手替他帶上，“這個送給你吧。山里天氣涼。”
帶著牧的體溫的手套套在手上，就好象原先冬天玩雪后被
娘把手攬到懷里。小流川沒有絲毫意見的讓牧把手套帶到自己
手上。抬起來看看，又對著手拍了拍，最后捂到臉頰上，小流
川十分高興的沖牧和仙道眨眼睛。
小仙道倍感冷落，委委屈屈蹲在地上，把手指在雪地里戳
來戳去：“小楓你好偏心，牧給的就帶，我給你搓耳朵你就躲
開。牧也是，給小楓手套不給我……”說完還用手捂著眼睛嗚
嗚了兩聲。
牧就覺得好笑，絲毫不留情的上用腳踢踢他：“喂！你裝
什么呢？！”
“哈哈，被你看出來了。” 小仙道站起身，拍拍衣服下擺
的雪，卻看到小流川還用手套捂著臉頰，但雙手之間露出的晶
晶亮的眼睛很明確的說著“白痴”。
于是小仙道理直氣壯的一挺腰，沖著小流川挑舋：“難道
我說的不對嗎？偏心偏心偏心！”
“哼！”小流川不出所料的冷哼一聲，繼續閃眼睛。
小仙道就接著問：“你想說什么？難道是有什么特殊意義
所以并不是你們偏心？”
“生日。” 小狐狸側著頭，好容易想出了一個也許是特殊
的原因，“明天，我。”
“呀？你明天過生日啊！！”小仙道驚奇。
“呀？你，啊對哦，他明天的生日，所以我送他當禮物了
。”牧本來也想表示驚奇，但被小流川微微看了一眼，想起他
要也是驚奇那不就穿幫了。
小仙道眼睛一骨碌就知道他們是在剛才一瞬間才串通好的
，于是故作驚奇的說：“你生日怎么又成明天了？你不是說過
你是七月初七的嗎？”
雖然只相處了不到一年，但是小流川一看到仙道眼珠子骨
碌就知道他要涮人。
剛想開口，不料老實的牧已搶先了：“我是提前半年送的
，不行么？”然后又找出了一個十分有說服力的理由，“要是
到了七月再送現在就不能帶了。”
小仙道強忍著笑，表現出一個‘了解’的表情：“哦！原
來是這樣啊，也對，可是牧，你不是還沒有送他見面禮嗎？這
個當見面禮，等到了七月再送別的就是了。”
“啊，啊？”牧自然是沒想到這個茬，“那、那，這個就
是見面禮了。”
小流川白眼一番，決定不管他了。
“那這到底是見面禮還是生日禮啊？” 小仙道表示奇怪，
側了頭看他，“要是見面禮的話，……”
“如何？！”牧緊張的無意識的配合他。
“牧，”小仙道表現的更委屈了，“你都沒有送我過見面
禮，你不是一般的偏心！”
“我……”牧的臉已經接近醬色了。
小流川終于看不下去了，張口道：“我何時對你說過我生
日是七月初七？瞎掰！是你的生日吧！”
“啊？！！對了！” 牧終于想起來了，“七月初七是你的
生日！仙道彰！！！”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仙道終于可以狂笑出聲了
。
牧追過去就打，仙道一邊討饒一邊逃跑。兩人雖是小孩子
，卻都是練就的上乘輕功，轉瞬間就沒了蹤影，小流川一人愣
在了原處。
“他們都走了？”
“他們都不要我了？”
“他們是好朋友自己玩去了，不要小楓了？就像……”
“……就像爹和娘那樣？都走了？？”
“不要……小楓……了……”
“喂！喂！小楓，你怎么了？！”
“楓兒？！快醒醒！”
黑暗中，好象有人要拉他回來。
“不要吵，拉我做什么，反正最后也會丟下我自己走的。
還是這里好，好舒服的暗。”
“楓兒！仙道，我去找師傅來！”
“小楓！莫鬧了！！我們不是說好要永遠在一起的嗎？”
黑暗怎么變亮了，可是不刺眼，不覺得討厭：“誰？誰給
小楓說好的？”
“牧！！他醒了！小楓？！你怎么了？”
“楓兒？！”
小流川眼睛像是什么都映不進去似的，只是呆呆的重復著
：“誰？誰說要和小楓永遠在一起的？”
“小楓？！是我啊。仙道彰！”小仙道搖他。
“是你說的？”
“是啊，是我說的，我們永遠都會在一起的！小楓？！”
小流川突然打開他的手，扑過去抱住他：“你說話要算數
！不可以丟下小楓自己走的！”
小仙道學著大人的樣兒，拍著小流川安慰：“當然算數了
，小楓乖哦，沒有人能丟下小楓的。”
“我也是，”牧也輕輕的摸著小流川的頭發，“我們也永
遠在一起啊。”
“我們三個？”
“還有師傅和師爺爺。”牧微笑。
“那，不可以哭鼻子了！”小仙道用帶著調侃的語氣說。
小流川果然立刻就從他身上離開，用帶了手套的手狠狠的
擦了擦眼睛，說：“小楓才不哭呢！”
“好，小楓不哭。那彰師兄獎給小楓一個東西，也是生日
禮物哦。”
“什么？”小流川還泛紅的眼睛好奇的看著。
小仙道從身掏了半天，最后從領子里掏出一個有著溫暖剔
透的綠色的玉佩：“小楓，來，這個給你，生日禮物。”
“這是什么？”小流川伸手要接過來。
小仙道卻不慌著給他，而是把他個玉佩拆開，一分為二。
把其中的一個遞到他手里：“翡翠的翠鳥，翡翠做的哦。”
“很貴重的！”牧補充，“他從來連摸都不讓我摸。”
“是這樣？那翡呢？”小流川把玩著那塊綠色。
小仙道重又把剩余的那半塊兒塞進領子：“當然是在我自
己收著了。”說完抖抖前襟讓玉佩滑下，然后確定似的在上面
拍拍。
小流川眼睛一翻：“怎么不都給我？小氣！”
“嘻，小楓好貪財哦。這當然是一人一半了，將來我們要
是萬一分開的話，再見面的時候就用這個做信物，一下子就認
出來了。”
“……會有那么長時間見不了面么？你不是說我們以后永
遠在一起了嗎？”
“咦？說的也是……” 小仙道撓撓頭，“喜歡嗎？低頭，
我幫你挂到脖子上。”
“恩！” 小流川依言讓他挂上。也確認的拍了拍。然后脫
下一只手套遞給牧：“給你。”
“啊？”牧一愣，旋即明了的笑開，接過那手套道，“好
啊，這樣我與楓兒也認得了。”
“我們去放爆竹吧！”小仙道笑著跑開，“小楓會么？”
“誰說我不會！”小流川追過去。
“小心不要傷到！”牧也追上前。
三個孩童在雪地里撒著歡兒的笑鬧著，清脆的童音和著好
象要變聲的童音在冬天的南湘陵門回響。
路過的忙碌的大人，都會好心情的笑著說一句：“小孩子
真好啊！”
“小孩子真好啊！”高頭感嘆著。
田剛難得沒有反駁他，而是接下去：“要是楓兒是個女娃
多好。”
“就是啊，”高頭竟然也接著下去，“那么標致的臉蛋兒
，要是能成徒弟媳婦兒多好。”
“恩，就是說，要是能嫁給彰兒多好，這么配！”田剛贊
許的點頭。
“我說是給紳一！”
“不行！紳一太老了！彰兒合適！”
“彰兒不如紳一靠得住！”
“紳一不如……”
……
爭執中的兩人理所當然的忘記了他們所說的事情的前提和
在他們中間的師傅。
“哦呵呵呵呵呵呵……”習以為常的安西前輩手捧著熱茶
，慈祥的看著遠處玩耍的孩子和近處爭吵的大人，淺啜一口，
“又是平靜的一天呵。”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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