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殿
第十章 故人重逢酒千盞。

作者﹕棋子

    一路的風塵仆仆、車馬顛簸自不細表,從花床山起程不几日,
牧已經帶著仙道和流川來到了自己的地方。

    第四日的午后,北方冬季特有的暖茸茸的陽光稍稍偏西一點的
是時候,馬車拖著淡淡的影子,停在一個看起來雖然朴素但很有氣
勢的門廊下,一群人從大門里涌出來迎接牧的歸來。

    牧先跳下車來,回頭道:“楓兒,彰兒,我們到了,這里就是
我住的地方了。”

    說著伸手要接流川下車,流川眼一翻,自行跳下來,到是仙道
一半看熱鬧一半存心的仔細搭著牧的手仿小家碧玉狀挪下來。

    忠實的高砂早得到來報說牧回來了,老早就在門外候著,這僅
僅几日,牧府里的大小事情,當然最多的還是海南的事務,把高砂
忙的焦首爛額,并使得他對牧的敬佩又上升了一個檔次。

    剛看到牧的車來,就高興的迎上去,開口卻不自覺的先問到:
“牧!這二位是……?”

    不單高砂,所有牧府里面的人,任誰都無法忽視跟隨牧下車來
的兩個人。冰冷冷的佳人,當真是劍眉星眸、月魂冰骨,尖俏的下
巴微微仰著,血色不多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看起來好象有點緊張
,像是到了不屬于自己領域的某種小動物,微竦著毛,好奇又小心
的嗅著空氣中的味道。他旁邊的人卻是暖暖的笑著,彎彎的眉、彎
彎的眼、彎彎的嘴角,一團和氣,看起來有几分的智慧,几分的刁
蠻,几分的醇厚,若說前一個人是清冽甘甜的竹葉青,那這個人就
像是五十年陳釀的茅台,自有一番味道。

    牧拿著這兩人當成寶貝似的,嘴巴高興的就一直沒有合上,使
得眾門徒在吃驚與仙道和流川的容貌之后又轉而吃驚于牧的‘失常
’。

    牧几乎是咧著嘴角,笑呵呵的逢人就道:“這是我的兩個師弟
──流川楓和仙道彰。”

    聽到的人自然都會大吃一驚,當今江湖誰還不知道仙道和流川
的名號,看來風頭最勁的南湘陵門三俠今日總算是團聚了。牧高興
的不知道怎么好,一進門先是要人去安排丰盛的接風宴,又把人叫
回來嘮嘮叨叨的囑咐了不需要很多酒菜只他們三人吃而已,但一定
要精致,且多做一些甜的菜肴。然后又張羅著給二人安排住的地方
。又要找人給他們准備冬衣,真是生怕哪里照顧不好他們再憑空消
失了似的。

    最后還是仙道笑著說,先吃一點東西,讓流川睡下,再慢慢計
較。牧才安穩了一點,再看流川頭已經一點一點的向下耷拉,只是
被仙道和牧一左一右的攥著手,才隨著他們走。

    牧把仙道和流川先帶回自己的臥室,小心的把流川放到床上,
然后和仙道一個坐床頭,一個坐床尾,像兒時一般輕聲的交談。無
非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也提到了牧聽說的几件事情,著眼點卻在
‘你們有沒有受傷’上。

    仙道心里也暖暖的,到底是從小在一起的大師兄,別人關心的
總是作為英雄無所不能的他們,而牧卻在意他們本人,不論什么樣
。

    多年不見的同門兄弟之情在見面的剎那就更加的深厚,注定了
一生也逃避不了。

    就在兩人低聲的敘舊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流川在
睡夢中眉頭輕輕一皺,仙道努努嘴,牧趕忙起身,先著那人敲門把
門打開,來的人稍微嚇了一跳,旋即快速的說道:“阿牧哥!這個
!”說著把手里攥著的一方薄薄的素錦遞給牧。

   “這是什么?”牧接過,一邊狐疑的打開,一邊看著呼哧喘氣
的清田。
   “剛才有個女的送來的,說是花床山葉子派來的!”
   “什么?!”牧快速的瀏覽了一下素錦,臉色一沉,道,“好
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阿牧哥,這個……”清田好奇的指著素錦。
    牧皺著眉頭道:“不要緊,無非是些道歉的話,還拜托我們想
法找的小田師叔。”
   “哦,這樣啊!”清田覺得沒意思,沒架打,悻悻的走開了。

    牧轉身掩上門,仙道一下一下的逗弄流川的睫毛,沒注意他們
剛才說的什么見牧回來,隨口問道:“怎么了?要吃飯了嗎?”
   “仙道……”
    聽到牧叫自己的姓氏,仙道奇怪的抬起頭來,卻見牧一臉凝重
,忙問道:“怎么了?有麻煩了嗎?我和小楓都在這里天大的麻煩
也幫你解決了!”
   “不是,”牧開口,“剛才花床山來信,說楓兒在那個救魂谷
里吃的藥中,有一味是蛇盞草。”
   “蛇盞草?”仙道眼睛危險的一瞇,“葉子是吧?”
    牧被仙道突然迸發出的壓迫感駭的一驚,恍惚見看到花床山被
他踏平的景象,忙說道:“仙道,你先別沖動,她認錯了,還指明
了我們解藥。況且這味藥只是消耗體力,并沒有很大的作用。”
   “解藥在哪兒?”仙道的話里仍然是火氣十足。
    牧給他看手中的薄錦一邊說道:“她已經派人去西平山取了。
還說若是你們信不過她,也可以親自去,或者她來這里做人質。”
   “她倒是有誠意。”仙道恢復了平和,道,“可惜我不相信她
!”頓了頓又道,“可是小楓相信她,……啊!我說那日給小楓吃
藥的時候小楓怎么回說沒有覺出味道!”
    牧點點頭道:“幸好不是什么劇毒的藥,不如你和楓兒留在我
這里,我另派海南的人去西平山。”
    仙道遲疑片刻,道:“也好,我正想休息休息,”一邊說一邊
夸張的比畫,“牧你是不知道,我整日的被小楓牽著東躥西跑,一
日都停不了,他可是哪里麻煩大就往哪里鑽呢!”說著怪笑著。
    牧望著流川寵溺的微笑著搭仙道的話:“我就不信沒有你的份
兒,消息一定都是你提供的吧!?”
   “哈,還真是瞞不了你!”
   “那是自然,我是你們師兄!”
   “老氣橫秋!”這時,躺在床上睡覺的流川坐起來,打著呵欠
點憑一句。

    仙道笑翻在地上,牧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真個是哭笑都不是
。恰巧有傳‘飯菜准備好了,請客人上坐吧!’才替牧解了圍。

    仙道揉揉流川的頭發:“醒的正好,吃飯了!”
    牧才反應過來:“你們合伙!?”
    仙道哈哈笑的拖著長腔道:“你大人大量了,是吧,牧~師~兄
!”
    流川眼睛含著滿滿的笑意,看著牧,牧從小就對他們倆沒輒,
揮揮手:“好,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原諒你們了,去吃飯吧!”



    席間,仙道和牧看流川一直一直在吃甜的東西,小心的問:“
楓兒,你嘗出什么味道了?”
    流川嘴巴同時執行兩種功能道:“自然,現在燒都退了,當然
能嘗出來了。”
   “哦~。”

    牧和仙道有些放心,看來那葉子本心確非邪惡之徒,下毒也不
會下很重或者很多。

    流川奇怪的看著他們如釋重負的表情。仙道就輕描淡寫的把葉
子的話說了一下,牧一再表示他會派人去取藥,流川卻又奇道:“
又不是什么毒藥?只是消耗性的藥而已,經常會有人誤食了自己都
不知道還是活一輩子了。”

    牧看到流川自己這么想的開心下寬慰,仙道卻對他的了然忍不
住心疼。一頓接風宴雖然算是熱鬧溫馨,卻是每個人都心有所思,
不得十分歡暢。


    到了流川又開始犯困的時候,仙道和牧心事重重的說了几句,
也就自覺的散了,看看天色,竟然還沒過黃昏。

    真不知道是對或者不對,當小孩子長成了大人,彼此之間的距
離也就拉長了。不能無所謂的笑鬧在一起,不能無所謂的住在一起
,不能無所謂的睡在一起,不能在寒夜里互相攫取彼此的溫度,到
了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一句輕輕的問候、一展笑容都有了含義的
時候,心的距離,就變的越來越遠了,若是沒有羈絆,就會斷掉了
吧?


    仙道在流川的隔壁,想著方才流川想睡的時候竟然是向著牧那
邊靠過去的,又死命的抓下几根煩惱絲,告誡自己不可以逾軌做出
讓流川厭惡的事情。


    牧在離流川不算遠的自己的書房,心里堵的厲害,自從看到流
川和仙道不分你我的熟悉心里就像裝進去石頭似的,牧不知道自己
應該責怪仙道還是自己亦或是流川,也不清楚這到底是誰的錯──
只要有人覺得受傷不是就一定有人犯錯嗎?然后讓受害者把怨氣發
泄在犯錯誤的人身上,彼此的心靈得到救贖。牧想不出這石頭應該
砸向誰,更加的煩躁,最終狠狠一拳打在案几上,血順著手流下來
,略略警醒──方才竟如同入了魔障般執迷,想及方才的惱怒,竟
又是身冷汗。

    兩個初知人事的人為了同一個不解風情的人心煩意亂,那個人
卻自在床上睡的昏迷不醒,夢里也是糖蝦和劍法,至于無明浮屠,
一概不理!幼稚?幸也不幸?



∼待續∼
糾正一點事情:流川出長生殿的時候是十四歲多,到牧府的時候已 經是十五歲多了,前面有一章提到的仙道說的“流 川才十四,轉了年才十五”應當是“流川才十五, 轉了年才十六。”寫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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