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緣
04--紅粉佳人

作者﹕月光

  晚風拂面,夜涼如水,繁星伴孤月。寂靜無聲的夜晚,只有林中傳來陣
陣的蟲鳴聲。 
         
  夜深人靜,屋簷上兩個未曾入眠的人影..阿牧與仙道。阿牧與仙道相
隔約五、六步的距離,席屋脊而坐。仙道望著前方沒入黯黑的林木,幽暗的
眼神沒有焦距;阿牧抬頭,眼中映出滿天滿星,讀不出任何情緒。 
         
  『沒想到你會遇上流川楓。』阿牧就著酒壺口喝下香淳的酒,反手將酒 
壺拋向仙道。 
  酒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仙道面前,仙道伸手接住,未開口先飲
酒,淳酒入喉,仙道再將酒壺拋向阿牧:『我自己也沒想到。』這大概是所
謂的緣份吧。 

  阿牧順勢接住仙道拋過來的酒壺,兩人拋接酒壺相當有技巧性,沒讓裡
頭的酒灑出一丁點。

  『他呢?』
  『睡了吧。』那小子相當嗜睡。是因為得知流川的真實身份嗎?也不知
怎麼地?今天特別想念綠,閉上眼全都是她巧笑倩兮的嬌顏。
  『你完全沒有流川姑娘的消息?』多喝了幾口,阿牧把酒壺拋給仙道,
他們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他們是同為天涯淪落人。
  『沒有。』仙道搖搖頭又是一口淳酒,殊不知酒入愁腸欲斷腸。如果綠
出了什麼差池,他該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大哥交代:『你呢?還想他?』
  『他的心已經不再我身上,見面亦是枉然,徒增傷感罷了。』 阿牧並非
不想見伊人,只是少了刻意相見的理由。
  『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好樣的。』
  『人要懂得看開一點。』阿牧話一落,出手接住仙道拋過來的酒壺,搖
搖酒壺,只剩一點酒,阿牧索性一口氣全喝光,隨後將酒壺放置一旁。

  就在阿牧與仙道沉默的當時,數條蒙面的黑衣人影由後門潛入客棧,阿
牧與仙道見狀,幾乎是同時起身躍下屋簷,閃入粗壯的樑柱後。
        
  『近日的武林似乎不太安寧。』阿牧盯住四條人影在暗夜裡的行動,左
邊兩個,右邊兩個。
  『他們的目標是流川。』仙道站立在阿牧身旁。難道是他們的行蹤洩露
了?否則他們如何能在這麼多房間裡準確無誤找到流川的房間?還是說,仇
家老早就盯上流川,只是流川自己本身沒有察覺到?!
  『要不要上前幫忙?』阿牧見四條蒙面人影闖入流川的房間,他看不慣
這種偷雞摸狗的行為。

  仙道還沒有機會開口,流川的房內已經傳出打鬥的聲音,之後一條人影
破窗而出,流川隨後仗劍躍窗而出,打鬥的現場由流川的房間轉移到客棧的
庭院。

  『等等。』仙道制止阿牧出手幫助流川,他專心留意庭院中纏鬥不清的
五個人:『我想知道流川他學了幾成的飛雪劍法?』

  紅光乍現,流川再次使用飛雪劍法中的飛雪殘紅,刀光劍影在空中迸射
出炫目燦爛的火花,流川一道強烈迴旋的劍氣,逼得其中一名蒙面人疾退數
十步,頓時血氣翻騰,震出幾口腥血,沿蒙面的黑巾滴落鮮血。

  『飛雪劍法果然不同凡響,交出飛雪劍譜,我們不會為難你。』為首的
蒙面人穩如泰山不為所動,即使有一名同伴受傷,他們還有三個人,不信三
個人應付不了一個初出江湖的小子!
  『憑真本事來拿吧!』流川提劍出招,疾如旋風,招招俐落。飛雪劍譜
是飛雪山莊鎮莊之寶,豈有拱手讓人的道理?!

  三名蒙面人為奪飛雪劍譜,出招亦不留情,流川人劍合一,劍鋒寒氣凜
冽,飛雪劍招凌利橫掃,肅殺的蕭條氣氛籠罩整個大地。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阿牧目露激賞。好一個流川楓,不愧是流
川前輩的後代,出招收招揮舞自如,全無破綻,再多磨練幾年,不知道會成
長到什麼地步,肯定能再造飛雪山莊的傳奇。
  『江山代有才人出,這就是傳承,不用感慨,我們還不算是前浪。』仙
道的目光沒有離開過流川,他看得出來,除了受傷的蒙面人之外,其餘三名
蒙面人都是使用刀劍的高手。
        
  五條糾纏難分的人影,穿梭在刀光劍影之間,流川閃過其中一名蒙面人
的長刀,隨即感受身後迫臨的劍氣,旋身阻擋之餘,右側蒙面人迅速出劍,
流川側身險險閃過,正欲出劍應付前方之人...

  『糟了,是子母劍!』

  仙道這一聲〝糟〞才剛落下,只見流川擋下前方蒙面人的長刃,不知從
何方冒出精光閃閃的短刃,讓流川有瞬間的愕然,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秒,卻
給了流川足以致命的大危機,短刃沒入流川的腰腹,白刃進,紅刃出,殷紅
的鮮血疾噴而出。

  流川忍痛悶哼!反手又是雷霆之招..雪上加霜,空氣在瞬間凝結,寒
霜劍氣威勢疾猛,硬是將三名蒙面人逼退數步。
         
  『流川!』仙道驚呼!

  仙道與阿牧幾乎是同時躍身而出,在阿牧以宏大的劍氣格開四名蒙面人
的同時,仙道接住流川顛簸後退的身子。

  『流川,你沒事吧?』仙道迅速大略檢視一下流川的傷口,傷口很深,
如果不儘快做適當的醫療處理,流川會失血過多而亡。
  『我、我沒事。』流川硬撐一口氣,緊緊咬住下唇,他才不認輸,他並
非技不如人,而是沒想到對方所使用的兵器是子母劍,才會吃暗虧。
  『都傷成這樣還說沒事!』真是死鴨子嘴硬!仙道狂怒的語氣中,掩藏
不了急切的關心。

   現在不該再扯那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先處理流川的傷口比較重要,仙道
打橫抱起流川:『阿牧,這些人交給你了。』阿牧應付這些見不得人的蒙面
人綽綽有餘,仙道抱著流川往房裡急奔而去。

  『朋友,以多欺少不怕惹天下人笑話嗎?』阿牧橫劍凜然。從四名蒙面
人和流川對戰的情形看來,那個使用子母劍的傢伙,大概就是為首之人。
  『好管閒事的人,通常不會長命。』可惡!眼見飛雪會譜就要到手,竟
在半路殺出兩個程咬金,壞了大事。
  『這可不叫閒事,流川是我的朋友。』阿牧和流川是今天初識的朋友,
並沒有兩肋插刀的交情,話又說回來,應付這些人也不用兩肋插刀。
  『喂,用不著跟他囉嗦,先殺了他,再奪飛雪劍譜。』右側一名粗壯的
蒙面人顯然沒啥耐性。
  『奪劍譜要憑真本事,想殺人更要有真本事。』阿牧先下手為強,旋動
手中劍,形成一張滴水不漏的劍網,隨後劍氣往四面迸射而去...。

  意料不到對方如迅雷般狂猛出手,四名蒙面人連出招都來不及,只能勉
強擋下強勁的劍芒氣旋...使用子母劍的高手,提氣擋下宏大的劍氣,氣
血逆溯沖擊,狼狽地疾退數步,凌亂的腳步險些站不穩;其餘三名皆受劍氣
所傷,握住兵器的虎口全被震裂,鮮血流洩,手中兵器一一落地。
         
  『無量劍法!你是海南的牧紳一?』他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為了飛雪
劍譜而來?受傷的三名蒙面人相繼退到使用子母劍的蒙面人身邊。
  『閣下認得我?』牧挑眉。
  『今日做面子給你牧紳一,後會有期。』他心裡明白,他的伙伴都受了
傷,他們不是阿牧的對手,先撒退再做打算。

  使用子母劍為首的蒙面人,用眼神暗示夥伴,虛晃劍招,投下煙霧彈做
掩護:『退!』四名蒙面人利用機會離開現場。

  『跑得還真快。』窮寇莫追這個道理阿牧懂,只要他們對飛雪劍譜不死
心,就有再相遇的一天:『流川不知道傷得怎麼樣?』



  仙道將重傷失血,意識昏沉的流川放到床上,七手八腳褪下流川上半身
的衣物,沒意料到,映入眼簾的竟會是如霜似雪的冰肌玉膚,這讓仙道剎那
間恍惚閃神,直到那片怵目驚心的血紅迅速擴散,才喚回仙道的心魂。
        
  回神的仙道,直覺伸手要替流川處理傷口,倏地,心中揚起不知名的情
愫,讓仙道有了些微的遲疑...。
        
  搞什麼?!一個男人面對另一個男人,有什麼好遲疑的?!男女授受不
親,男人和男人沒有這種禮教之防!!仙道做一個深呼吸,隨後端來熱水,
著手替流川處理傷口,刻意忽略由指尖傳來,滑膩柔嫩的觸感。
        
  『仙道,流川沒事吧?』
 
   外頭傳來阿牧的聲音,仙道想也不想拉過棉被蓋住流川外洩的春光,動
作快得令人咋舌。反正不管怎樣,仙道就是不想讓除了他以外的人,看到流
川光裸的上身。至於,仙道是基於什麼原因?什麼理由?現在不用他不想追
究得太清楚。

  『怎麼樣?流川他沒事吧?』阿牧推開房門走進來。
  『嗯。』仙道點點頭:『及時處理,他沒什麼大礙。』仙道伸手撥了撥
流川汗溼的瀏海:『對了,那些人呢?』
  『跑了!照這樣子看來,即使經過這麼多年,覬覦飛雪劍譜的人還是不
少,你認為他保得住飛雪劍譜嗎?』轟動武林萬教的滅門血案,阿牧多少略
有耳聞,希望有朝一日真相大白。
  『保得住!他當然保得住!經一事,長一智,將來再遇上使用子母劍的
高手,他絕對有本事可以應付得當。』仙道擰乾手巾,替流川擦拭冷汗直冒
的額頭,小心翼翼地,彷彿流川是一仵易碎的寶物。仙道在心中默默立下誓
言,情況再壞,流川保不住飛雪劍譜,他拚死也會護流川保住劍譜! 
  『你很關心他?』不對勁!這是錯覺嗎?!阿牧皺眉,從剛才仙道撥弄
瀏海的動作,到現在頻頻擦拭冷汗的動作,他總覺得仙道太過呵護,太過小
心,他以前怎麼沒發現仙道這麼會照顧人啊。
  『當然,他是綠的弟弟。』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是了,一定是因為流
川是綠的弟弟,所以自己才對他特別好,才會有種特殊的感情產生。
  『是這樣嗎...?』

  阿牧的聲音很小,幾乎不可聞,仙道卻聽得一清二楚...是這樣嗎?
這不只是阿牧的疑問,也是仙道自己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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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那小子身邊竟然有牧紳一這樣的高手在!』如果不是有牧紳一
在,他們不會無功而返,都怪牧紳一多管閒事,壞了他們的大事。
  『看來要從那小子身上得到飛雪劍譜似乎有所困難,並不沒有我們想像
中那麼簡單。』出師不利,叫人沮喪。
  『我不會讓師父他老人家失望的。』使用子母劍的高手言下之意,似乎
不肯輕易放棄。
  『哼!』嬌哼一聲,一褸婀娜多姿的倩影,從樹梢上落下,身形極其優
美。在夜風中翻飛的衣裙,散發著陣陣叫人心醉的清香。
        
  四名蒙面人不約而同開始想像她的長相,她必定是位傾國傾城的美人,
可比天仙落凡塵。

  『你們不該傷了流川。』音質清脆優雅,卻過於冷漠。這些人不該傷了
她最重要的人。

  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妍資豔質,美
得叫在場每個人都忘記該怎麼呼吸!每個人都看傻了眼!
        
  『傷了他,你們就要有相當的覺悟!』漂亮的雙眉呈現傲然的英氣,少
了一分嬌弱,多了一分英爽。
  『喲,瞧妳長得標緻可人,倒是挺潑辣的!』蒙面的粗壯大漢,向來都
不是憐香惜玉之人,即使驚訝於她的美麗,嘴巴上還是不留口德。
  『我不只是潑辣而已,我還要討回公道!』嬌聲一落,寶劍出鞘,劍光
映出紅采,直直劈向四名蒙面人。
   『飛雪殘紅!』這不是鬧著玩的,他的伙伴先後受了傷,擋不住飛雪殘
紅此劍招猛烈的劍氣,手持子母劍的蒙面人,不作他想,子母劍同時出劍。

  子母劍再次與飛雪劍法對招,勢均力敵的兩人展開激烈的爭戰,其餘三
名蒙面人見狀,隨即出招幫助,形成一比四的局面。

  『姑娘,我本想饒妳一命,但由於妳會飛雪劍法,我們只好請姑娘跟我
們一起回去見家師了。』使用子母劍的蒙面人出招狠厲,卻不是致命之招,
這姑娘和流川家脫不了關係,活捉她,比殺死她來得有用。
  『本姑娘想見的人,任何人都別想阻止;本姑娘不想見的人,任憑你八
人大轎也抬不動本姑娘!』綠旋身又是另一凌厲劍招,招招致命,對於仇人
,她下手不會手軟。
  『姑娘真是好身手!妳的武功修為與我不相上下,可是妳不要忘了,我
們有四個人。』以子母劍為首的蒙面人,四人迅速會合,決定採用極端,非
拿下這名姑娘不可。

  四人合力,發出雷霆萬鈞的一掌,綠衣姑娘不遑多讓,運起全身功力全
力一擊,兩道強勁猛烈的劍掌對擊,孤立無援的綠衣姑娘明顯不敵。

  『啊...』綠衣姑娘身如飄飛風中的綿絮,應聲軟倒,綠衣被狂吐的
腥血染成鮮紅,霞紅的嬌顏瞬間刷白。

  她本以為是流川的歷練不足,才會不慎被誤傷,沒想到這四個人竟有如
此功力,尤其是手持子母劍為首的蒙面人,他絕對可以列入高手之列,是她
錯估了敵方!

  『姑娘,不用八人大轎來抬妳了。』幸好這姑娘是孤身一人,也幸好他
們是四個人一起行動,否則要順利擒拿這位姑娘,恐怕有所困難。
  『哼!』綠衣姑娘恨恨地甩過頭,是她一時誤算,才會落人賊人手中,
真叫人懊惱!無計可施了嗎?她剛才只是遠遠地看著流川,她還沒有正式跟
流川見面,真叫人不甘心!氣死人了!

  當她接獲有人使用飛雪劍法的消息,立刻馬不停蹄趕來,她有九成九把
握,使用飛雪劍法的人,有可能是她失散多年的弟弟。當她趕到,正好碰到
四名蒙面人突襲流川,她本想上前幫忙,不期然瞧見躲在一旁觀看的阿牧與
仙道,她覺得納悶,不明白阿牧和仙道幹嘛躲在暗處不幫忙,於是她閃身躲
藏,想看看阿牧和仙道在搞什麼鬼。
        
   她知道有阿牧和仙道在,流川不會有事的。誰知道仙道那個笨蛋,居然
等他受傷才出手相救,氣死人了,害得她誤算四名蒙面人的武功修為,自個
兒送羊入虎口。

  『姑娘,妳還是合作點,乖乖跟我們走吧。』

  手持子母劍為首的蒙面人正想捉住綠衣姑娘...瞬間一道強烈的劍氣
襲捲黃沙而來,逼退四名蒙面人...。

  『四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未免太丟人現眼了!』一位氣質出眾,
俊朗不凡的華服公子,由黑暗中緩緩步行而來。
  『臭小子,你要是愛惜生命的話,別多管閒事!』今晚真是事事不順,
越想越叫人火氣大!
  『這事本公子管定了。』
  『找死!』不顧自己有傷在身,蒙面人揮起長刀發動攻勢。
        
  華服公子旋動劍柄,輕而易舉化解蒙面人的攻擊。這位公子的武功修為
在他們之上,不在他們之下。

  『怎麼?』華服公子挑眉問道:『還有誰想再試試?』
  『留下你的名字!』
  『區區無名小卒,不敢勞煩各位費神記住在下,如果各位不想動手,那
請慢走,在下不送了。』他不喜歡和這些人打交道,自然沒有留下名字的必
要。
  『哼!來日我們會有機會再見的!退!』手持子母劍的蒙面人喊退,四
人迅速飛身離去。好漢不吃眼前虧,如果他的同伴沒有受傷,還有拚一拚的
籌碼在,但他的同伴都受了傷,當前如果與華服公子正式開戰,是一場硬戰
要打,勝負難定,先撒退,以後再做打算。

  見四名蒙面人離開,華衣公子低身探視受了傷的綠衣姑娘,扶起軟倒在
地的她:『妳沒事吧?』
  『我...』危機一解除,精神一放鬆,抵不住傷勢的發作,連話都無
法順利說完,她昏倒在華服公子的懷裡。
  『姑娘!姑娘!』看樣子這姑娘的傷勢不輕,才會支撐不住昏倒在他懷
裡,他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找個地方替這位姑娘療傷吧。

  他雙手橫抱起綠衣姑娘,猛然發現這姑娘雖然一身狼狽,卻難掩天生麗
質,是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好個美人胚子。』華服公子抱著綠衣姑娘,起
步前行,身影漸漸沒入黑暗的樹林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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