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斜靠在窗邊，對著那片竹林，不知在想些什么，臉上，有些
痴痴醉醉的。
眼見著仙道沒了喝茶的意思，彩子順手攏了攏煮茶的小爐子，站
到他身邊，頗有些玩味的看著仙道的此刻表情，象是要叫醒他，又象
是隨意說著的，“他姓流川的，到是國姓呢。”
“嗯，是啊，是流川，流川楓………，靈王，流川………楓……
…，”仙道反復的低吟著那名字，左手不自覺的拂上左耳，那溫熱的
氣息似乎還旋在耳邊沒有散去，其中更留著一點，只是那一點而已，
被那人低溫的唇碰到的涼意，人是已經走了，說了那幸會之后就走的
，可是卻偏留下了這般點點滴滴似有似無溫柔冷淡的感覺，淡化了其
他的一切心緒，絲絲縷縷的朝著自己纏來。
“啊？！原來他就是靈王？！”彩子低呼出聲，隨即又笑了笑，
“我這樣一驚一乍的做什么呢，靈王就靈王吧。嗯，流川楓，的確也
是配的上他的好名字。只是那楓，當是春日里冷冷淡淡綠著的楓，不
是現如今秋日里的紅葉。”
“嗯，是啊，紅葉…………”無意識的接著嘴，總是沒聽真切彩
子的話，思念著的心緒，也會主動的挑些愛聽的話來給主人，真的很
難將那人想成秋日的紅葉，可是，仙道又直覺的認為，那人，不只是
彩子說的那樣，春日里冷冷淡淡的綠著的楓葉，到是秋日火似的紅葉
與他更合襯著些，這樣清冷的人，若是象那紅葉似的著了火，不知該
是怎樣的艷哦，仙道隨手把玩桌上的鎮紙，笑的有些神思恍惚的。
彩子搖搖頭，懶得再理那個魂都不知去了哪里的人，轉過身去，
自顧自的翻了棋譜，擺了殘局細細的推敲著，由著仙道一人站在窗畔
發呆。
****************************************************
流川楓緩緩在諾大的深宮御花園且行且看，在這宮里住了也有個
十几年的，從未有今兒個這樣的閑心去賞這些人工穿鑿出來的風景，
居然還起了玩興，一頓足尖，不顧沿途侍衛們的詫異眼神，腳不沾地
的御風而行，感著疾風扑面那樣淋漓盡致的暢快，還故意的多繞了些
圈子，才奔著自己的寢宮去了。
“楓，你怎的在花園里就這樣！”寢宮的門前是有人的，不是侍
衛，靈王的寢宮前是沒侍衛的，那人，是當今的皇上。
“哼！”流川楓站定了，冷冷望了那人一眼，只哼了一聲，再不
開言，便往寢宮里走去。
“楓！別走！”情急的拉住了流川的衣袖，全沒了早朝時那番老
成持重、掌控大局的帝王風范，即便是仍穿著龍袍，看起來，卻也不
過就是個正手足無措著的的普通人，“我方才那話，沒有別的意思，
我只是怕被侍衛看到，四處傳揚，你，別走！”
“我想問你，今日早朝上，你為何當眾對我那樣，你如果真是那
樣討厭我的，你就該走，離開京都，你原也是能離開的，”皇頓了一
頓，本想說句也不會攔你之類的話，可是，心里著著實實想不惜一切
手段留著他的念頭終究是把那句給吞了，“為什么偏要留在這兒，和
我一樣住在這宮里，又弄出這般厭棄我的樣子！”
“皇兄，”朗朗然的聲音，和著清秋時節晚間的涼意直刺人胸口
，冷到入心，“自重著些，才有這底氣在朝堂上訓人。”平素沉默的
人，并非不懂說話，真一開口，就是這樣揭人痛處的。
拖著衣袖的手一抖，只被流川隨意一拂，便掙脫了，皇只能眼睜
睜的看著他走進寢宮，不能攔他，不敢攔他，更無法跟著他進去，因
為，那是他的寢宮，是自己，該說是任何人永遠都進不去的地方。
環視了下早已看慣的四周，沒有侍衛，沒有宮女，更不用說是隨
從了，自娘跟著父親一起去了之后，這里除了自己，誰都沒有，晚間
，甚至連燈都沒有。不過，誰讓自己和娘，都是妖孽，夜能視物這樣
簡單的事情本就難不了妖孽的，所以，燈那種東西，有沒有都一樣，
早就慣了，回來，沐浴過后，理該是倒頭便睡的，可是，為什么今夜
，自己居然會做那樣無聊的事情，找盞燈，點燃了，對著那點點的燈
火，想人，想那個叫仙道彰的人，想著，如果有那個仙道彰在身邊，
自己一定不會這樣的，這樣的，寂寞……
****************************************************
這樣的夜，這樣的兩個人，卻是一同的想著對方，一同的對閑窗
畔，一同的抱影無眠…………
****************************************************
次日的早朝，靈王沒到，皇的脾氣似是顯得有些焦燥。說來，靈
王不上朝，是件極平常的事兒，一個月里，原就是沒几次上朝的。因
為靈王是只有封號，沒有司職的，是先皇賜了他可以干預朝政的權，
他才會上朝，不過這上朝，也是由著他的，愛來時就來，不愛來時就
不來，滿朝的官員都是知道的，皇也是知道的，可是還是不能控制的
焦燥著。其實這焦燥，論理也是該的，一個空等了大半夜的人，有點
兒脾氣，也是正理，況且，皇只是為了那一點從未在靈王的寢宮看見
的燈火，風露立中宵的。
下了朝，皇就急急的直奔著靈王的寢宮去了，門口是意料中的沒
人，里面，那里面是沒法進去的地方，哪怕是燒了這座寢宮，也沒人
能踏進那片地的，那片除了父皇、楓、還有那女人之外，對所有人都
一樣的，禁地。皇只能籍由侍衛的口中打聽，可是，打聽來的，卻是
最沒用的話，“沒看見靈王千歲出過宮”。由皇自己的所知，沒看見
其實和不知道是一樣的，因為，楓，他原也有這個本事，讓人看不見
他。
****************************************************
仙道府里，仙道廉正對著長子大發雷霆。
“那逆子也太過分了，居然留宿青樓，徹夜不歸，我不去管他，
他反變本加厲了起來，如果今夜還是不歸，我就當沒生這不爭氣的孽
障，活活打死了他到還順心，免得讓別人看我仙道家的笑話！”
“爹請息怒，彰想是醉了，或是有些什么事兒給絆住了，所以才
沒回來，回頭，我差個人去找他。”
“那種煙花之地，能有什么樣的正經事兒，不許去找，我到要看
看，他能躲到几時！！”
****************************************************
采薇樓，幽篁小筑。
“仙道，他一直是入了夜才來的，你還是先進屋睡一會兒吧，整
晚都沒睡呢。”彩子有些擔心的望著呆坐在花園里的人，卻見仙道毫
無反應，臉上，是自己看了一晚的痴迷樣，不覺又好氣又好笑，對自
己咕噥著，“這算是哪檔子事兒呀，他發著瘋，我這又是何苦，自己
睡了吧，陪了那瘋子一晚，也挺累的。”
仙道正坐在花園的石凳上，對著竹林，就是那人昨夜坐著的地方
，昨夜對著的方向，昨夜那樣的姿勢，心里在想著，盼著，念著，等
著。
終于…………
“你，占了我的位了。”
“是么？”強壓著心頭的狂喜，仙道回過頭來，看著那人正皺眉
望著自己，“你，不是入夜才來么？那這白天的位子，便該是我的。
”
“哦？”流川側了側頭，“那，讓我一讓如何？”
“好啊。”仙道隨意一笑，站起身來，略略的一躬身，“請了。
”
“謝。”坐下來，還是對著竹林，也還是那樣姿勢，可是流川的
心明白的知道，那感覺是不一樣的，只因那陪在身邊的人，不是過去
的懷舊而愴然，也沒有昨夜那種寂寞，卻有一絲，惶恐，帶著甜味的
惶恐。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