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武者
(12)

作者﹕Setuyuki

    ……

   “不,我留在這里。”輕微的喘一口氣,流川重復了一
遍,“我留下。”

    几縷瑩白的月光透過窗櫺照進來,映在流川黑色的瞳孔
上,泛起金屬一般冰冷的光澤。那是絕對堅定不容改變的顏
色──

    仙道靜靜地看了他半晌,伸手拂了拂他額上的碎發,輕
聲說:“這樣啊……”

    那么我就先留在江戶陪著你吧……

    反正我要的東西已經拿到手了。

   “我明天再來。”湊到流川耳邊低喃一句,仙道站起身
體,再一次悄無聲息的拉開紙門閃身出去──

    全然不曾察覺,身后流川一直注視著他的舉動,眉毛若
有所思的緩緩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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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啊。” 牧放下手中的書卷,抬頭看了一眼閃進房 間的人影,暗暗深吸一口氣按下有些焦灼的心緒,盡量顯得 不甚在意,“好久都沒你的消息了,東西拿到了么?” “已經查到下落了。”仙道也不行大禮,點點頭就在牧 的對面盤腿坐下來,“說起這個,你把富丘的世子老關在二 條城里算是個什么事,就算要治罪也還沒到時候吧。” “這我自有道理。” 微微皺眉,“當初我們說好,你給 我想要的,我給你想要的,我決不會食言,你也不用多管閑 事。” “真的要毀了富丘?” 仙道側一下頭,微微一笑,“京 都那邊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不說話吧。” “只要証據確鑿,他們能有什么話說。” 延續千年的皇統又怎樣,天下的軍權可是握在將軍家手 中。 雖然毀了富丘是有一點點冒險,但他們唯一的世子既然 在二條城,就等同于已經被將軍家扼住了脖頸,要卡要放, 還不是依我一人的意思。 “你用什么手段我不管,總之東西拿到了就交給我。” 視線移開去,落到再次拿起的書卷上,“到時候,我自 然會遵守諾言。” “是,主上。” 揚起一邊的眉毛,帶點戲謔的稍稍拉長了尾音,起身點 頭行禮后,仙道便快速離開了。 第二晚依然是不為人察覺的進了偏殿的房間。 還沒有走到寢台就看到那個躺著的人抬起了肩膀,一雙 黑眼睛轉向這邊時,清亮的目光如一道水之波紋,凜凜快速 的流淌過來,帶了一點點還未褪盡的寒意。 “沒有睡啊?” 仙道輕輕笑了笑,在寢台旁邊坐下。 “仙道,你是忍么?” “咦?為什么這么問?”頗為意外的張大眼睛,聲音仍 是壓低了的。 “二條城守備森嚴,你是怎么進來的?” 咯 ! 心臟狠跳了一下。 …… “我曾經在二條城住過一段時間,比較熟一點而已。” 真是個敏感的小孩,這么快就懷疑了啊…… 可是還不能說出全部的實情,但也絕不想騙他。 “……你是將軍的人?”眼睛冷冷閃動。 仙道苦笑起來,含混其詞,看來也糊弄不過去啊…… “不是。” 如果“將軍的人”是指那些對牧誓死效忠,即使獻上自 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甚至以此為榮的人,那么,我不是。 我不是任何人的人。 我只是我自己。 看到他凜冽的眼神慢慢和緩,自己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然后便涌出來如絲般柔軟的心緒,一點一點鋪滿整個心底, 很特別的,因為被他信任而感到的小小喜悅…… “仙道,”開口之前先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在遲疑該用 什么說辭,“借我一樣東西。” “什么?” 仍然溫和的笑著問他,隨即便感到他冰冷的手指探進自 己懷里,往一邊側了側──握住貼在腰間的刀柄── “這個。” “為什么?”把手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仙道問。 擅自帶刀進二條城是死罪,流川不可能不知道,他要刀 ──做什么? 難道── 很突然的,心頭一道閃電划過── 難道流川大名最終的目的……是刺殺將軍?……所以才 會送他來江戶? 但…… 流川眼睛又閃了閃,似乎正要開口的樣子。 …… “世子大人……?” 紙門外傳來的聲音讓兩個人的身體都驟然繃緊了── 守在門口的侍女點起了燈,跪著輕輕打開洒金暗紋的拉 門,探進頭來問了句,“世子大人,您醒了么?我好像聽見 你房間里有誰在說話。” “我口渴了,你倒杯水進來。” 借著小提燈暗淡的光暈,可以看到流川已經坐起了身, 半靠在軟墊上,冷冷的聲音讓人心里一抖。 不敢耽擱的連忙倒好了水,放在托盤上端進去。 可是在拉起垂在寢台前的竹帘后,才發現身側的陰影處 靜靜站著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 手中一滑,托盤落下,水洒了一地── 趕在侍女驚呼出聲前一掌擊昏了她。 仙道看看軟倒在地上的女人,詢問的目光投向流川── 仍然保持著先前靠在被褥邊的姿勢,視線轉向那個昏過 去的年輕侍女。仙道看到他原本冷靜之極的黑眼睛,小小的 動搖了一下。 沒有看錯,雖然是極其冰冷的目光,可是一瞬間閃過了 不忍! “怎么處置?” 心想他大概是心軟了吧,但這個女人看到了自己的臉, 無論如何是留不得了。 多余的同情,只會給自己增添麻煩。 不必讓他知道,在二條城里,多的是方法讓一個人莫名 其妙的消失掉。 “不能讓她的尸體在二條城里被發現。” 平靜的聲音帶了點干澀,漆黑的眼睛朝自己看過來,“ 你能把她弄出去吧,仙道。” “當然。” 不能說是不驚訝的…… 猛然意識到,現在的他,跟自己熟識的那個月下少年, 有哪里不同了…… 還是說── 自己根本就未真正認識過他…… 那個有一點迷糊,有一點遲鈍的單純少年,和這個思維 慎密,冷靜得甚至有點殘酷的人……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 可是,沒有任何不悅的感覺。 驚訝過后,漸漸涌上來的是欣喜……那是,因為發現同 類而自然泛起的興奮情緒。 我們,是一樣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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