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拉開幛子,卻並沒有看見流川的身影,待目光移到
牆邊鼓鼓囊囊成一團的棉被時,一絲了然于心的微笑浮上
唇角.
他走過去輕輕揭起被子的一角......果然流川閉著雙
眼,如一只大貓般蜷成一團躺在那里.一面欣賞著流川可愛
的睡相,一面摸了摸他的手腳,待到發現是冰涼的,仙道立
刻皺起眉,"這個任性的家伙."
仙道抱怨著,以最快的速度脫下外衣鑽進被中,先將流
川整個摟進懷中,再把他的雙手貼緊自己的胸膛,最后稍稍
撩開流川的額發,將自己的嘴唇貼在他光潔的前額上.....
滿意的察覺到唇上的觸感漸漸溫熱起來,仙道開口到:
"剛剛神送來彩的報告書."
話剛一出口,懷中的身體就立刻殭住,貼在胸前的手也
陡然握緊----
就知道這小子沒睡著.仙道將環在流川腰上的手又向
自己懷中緊了緊,另一只手輕輕撫上流川散在頸邊的烏發,
邊享受手中絲絹般順滑的觸感,邊說道:"一切都很順利,彩
她還問你有沒有好好吃東西."
感覺到流川緊繃著的身體漸漸舒緩下來,仙道暗自長
籲了一口氣,親了親懷中人兒的薄唇,也閉上雙眼......
"太夫彌生甚為可疑,我已察出她本姓相田,似乎與風
魔族后裔有關聯."
腦海里浮現出彩的報告書上最后一段話,仙道唇角微
微上揚,帶出一絲嘲諷的笑,"被幕府滅族的風魔一族麼?原
來這個彌生真的不簡單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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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新年伊始,而后櫻花盛過,接著日子便進五月,算
算竟是要入初夏了.隨著天氣一日日由溫暖轉向炎熱,京都
城中的普通百姓們都為著六月中將要舉行的,一年一度最
大的祭典詆園祭而興高採烈的忙碌起來.誰都沒有覺察到,
看似平靜的京城里,維幕派的會津藩與討幕派的長州藩之
間怒拔弓張的緊張對峙已到了一觸即發的非常時刻......
"流川君,今天你帶上第一分隊,去搜查那家薪屋.記住
要活捉那個喜又衛門,把他帶回組里."牧一大清早就對流
川下達了指令.
"知道了."流川低聲應過,立刻回屋換上出動時的制服
.
終于要開始收網了嗎......流川想著,正准備綁上額
飾時,揚起的手腕被人從背后一把抓住.
這個人,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這樣神出鬼沒的.流川挑
起右眉,轉頭瞥一眼身后的人,臉上擺出"有事快說,沒事就
滾"的表情.
"楓楓好冷漠,人家特地來給你綁頭發的說..."仙道嘴
上說的甚是委屈,臉上卻笑得極為可惡.
流川忍住要翻白眼的衝動,連"白癡"都省了,抬腳准備
直接走人.
"唉.....等一下嘛."仙道忙扣住流川的手臂,將他拉
回自己的懷里.
"我.很.忙."
三個字說得咬牙切齒,冰寒的眼神更是酷過數九寒冬,
可惜對仙道臉上比八月驕陽還要燦爛的笑容起不了什麼作
用.
知道再嘻皮下去,流川八成就真要翻臉,仙道終于正色
道:"這次去要小心些,那個喜有為門真名叫古高峻太郎,是
長人的重要幹部,恐怕不會輕易就範."見流川一臉不耐煩
的樣子,仙道又說道:"如果遇到反抗,其他的殺掉沒關系,
但這個古高峻太郎,一定要留下活口," 說著松開扣住流川
的手,替他綁緊馬尾,佩好額飾,"最重要的一條是,記得千
萬不要受傷."
"羅嗦死了,白癡."流川白玉似的面頰上略略蘊出紅暈
,稍顯慌亂的拿起自己的刀,推開仙道徑直而去.....
仙道收回懸在空中的手臂,叉在胸前,笑得一臉滿足,"
楓楓害羞起來真是可愛."
說罷臉轉向門外,喊道:"櫻木----櫻木花道."
"幹嘛,"櫻木一臉不爽的答道.這個劍山頭,一大清早
的喊魂哪.
"准備一下,我們去白鳥原."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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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木殭硬著身體跪坐在敷座上,眼睛盯著自己的手指
頭,覺得心髒已經快要從嘴里跳出來.滿眼叮當作響的裙釵
環佩直晃得他頭暈目眩, 衝鼻的脂粉香氣也熏得他喘不過
氣來......
都怪那個劍山頭,不是他說副長出門一定要有侍從跟
隨才排場,自己怎麼也不會上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來.結果
來了以后,就一閃不見了人影,把本天才一個人扔在這里,
真是可惡.....
櫻木一邊昏頭漲腦的想著, 一邊拼命在心中默念空即
是色,色即是空, 眼睛從自己的手指移到面前的酒杯,就再
也不知道要看哪里才好.
"這位大人,怎麼不喝酒呀?"
甜甜軟軟的嗓音聽起來甚是耳熟,遞到眼前的纖纖素
手也似乎在哪里見過,櫻木詫異的一抬頭,"是你!"
晴子面對著櫻木一臉的驚訝表情,依然是巧笑倩兮,輕
舒玉腕,替櫻木面前的酒杯里斟滿清酒,偏了偏頭,俏然道:
"大人是初次到白鳥原來麼,妾身晴子,以后還請大人多多
關照了."
說罷,晴子側身放下酒壺, 做勢就要起身,不想被櫻木
一把抓住手腕,"你......"
晴子轉過臉來,輕眨一下杏眼,紅唇噙著嬌笑, 反手搭
上櫻木的胳膊,道:"大人似乎有話要跟晴子講,不如到晴子
房里來吧."
晴子話音剛落,櫻木就忙跟著起身.此時不管什麼理由
也好,櫻木只想到個能喘口氣的地方去;更何況他確是不舍
就這樣放這個女子離開.自那日以來,那雙噙著淚光的杏眼
及說著"妾身害怕的緊"的微顫著的櫻唇,就時時出現在腦
海里,揮之不去.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了,豈有不跟去的道理.
晴子緩緩移動著腳步,雙手在袖子里捏成拳頭,盡力按
捺住心中的狂喜.天知道在一進門,看到這頭紅發的瞬間,
自己有多高興.自從那日驚鴻一瞥后,就再也得不到關于那
人的任何消息.明知道那兩個長州人不會是他的對手,可還
是禁不住的擔心.他那日沒有帶刀啊...看起來又是那樣的
蒼白...若是不留神受個傷什麼的,可如何是好......
自那以來,自己寢食難安,心急如焚.想向人打聽,卻又
不能貿貿然隨便對人提起.晴子心中明白,這種事,若是問
錯了人,可是會招徠殺身之禍的.就這樣想問又不敢問, 放
在心中磨了幾個月的事今日終有可問之人,怎不叫晴子喜
得只想感激上蒼......
兩人進屋后,晴子就迅速將門掩上,轉身看到櫻木還木
木的站在那里,漲紅了臉,一副不知道手腳往何處放的樣子
,禁不住宛然一笑,道:"這位大人請坐呀,還不曾請教尊姓
大名呢."
"呃,我,我叫櫻木花道,晴子小姐叫我櫻木就好了."櫻
木搔搔頭發,在敷座上擺出正座的姿勢.
晴子雙手呈上熱茶,溫柔笑道:"原來是櫻木大人,晴子
失禮了.那日,大人出手相救,真是多謝大人呢."
櫻木本是雙手去接茶碗,聽到晴子的話,猛然抬頭,驚
喜道:"原來晴子小姐還記得,我還以為......"
"大人的大恩大德,晴子時時刻刻銘記在心,那敢忘記.
....."晴子愈發笑的甜美,也在櫻木的對面坐下,猶豫片刻
,終于開口問道:"那......后來怎樣了,大人知道嗎?"
"什麼后來?"櫻木喝一口茶,嗯,真好喝,不愧是晴子小
姐親手泡的茶.
"就是...流川大人,后來怎樣了,他,可有受傷?"晴子
再也忍不住,一古腦兒問出來,一雙眼睛急切的盯著櫻木的
臉,手心里已捏出汗來.
"喔,那小子啊,什麼事都沒有,精神著呢."櫻木皺著眉
,哼哼道.雖然已經很久了,但只要提到這件事,櫻木還是覺
得氣悶得慌.
"呼---那就好."晴子長籲一口氣,終于放下心來.這才
發覺,原來自己竟一直都摒住了氣息.
而與此同時,彌生房內......
仙道將茶端到唇邊啜一口,不溫不火的問道:"彌生近
來可好?"
"副長一直不來看妾身,妾身怎麼會好......妾身還以
為,副長已把妾身忘了......" 彌生一雙妙目淚光瑩瑩,哀
怨的眼神混著勾人的嬌媚,好一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
樣.
"我怎麼會忘了彌生呢."仙道只是笑,看著彌生的目光
卻是高深莫測.
彌生心中一凜,面前的這個男人,是個可怕的對手, 自
己永遠無法摸到他在想什麼.更可悲的是,自己居然會無可
救藥的愛上了,愛上這個世上最不該愛上的人......彌生
暗自咬緊牙關,強壓下心中種種苦楚----滅族之恨,不共戴
天.更何況,他並不愛我.想到這里,彌生更是覺得心中泣血
.那個流川楓,男人生的那般模樣根本就是妖孽!這次最好
能借南烈之手除了那個媚人的狐竟,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心思轉過千萬,彌生卻沒有在臉上露出一分一毫來.
端著笑,緩緩移至仙道的身邊,將自己的手覆上仙道的
手背,嬌聲道:"副長好久不來,這次就過了夜再走可好?"
仙道看著彌生隱隱含著期待的眼,臉上仍舊是笑,待到
話一出口,卻是與剛剛的話題毫不相幹.
"聽說彌生小姐舊姓相田?"
輕飄飄的幾個字,聽在彌生耳里卻猶如五雷轟頂,一時
間竟微微變了臉色.
他怎會知道!......自己與風魔一族的關系,在長州這
邊知情的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他是如何知道的!? 又知道
多少!?
盡力掩飾著自己的慌亂失措,彌生不自然的笑笑:"副
長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一時聽說,小小的好奇心罷了,"仙道不露痕跡的抽回
自己的手,拿出長煙,點燃,"彌生小姐不必在意."
不在意----才有鬼咧!彌生暗暗咬了咬牙,自己的身份
暴露了嗎?對方到底知道多少,有必要通知長州藩嗎?
"彌生小姐是有個叫彥一的弟弟吧."仙道只當完全沒
有看見彌生忽青忽白的臉色,吐出一口長煙,道.
彌生臉上的笑一下子凍住一般,殭在唇角,指尖不由自
主顫慄起來......這是.....什麼意思......
"妾身是有個弟弟,可是現在應在江戶,副長怎麼突然
提起他......"周身一陣發冷,不祥的預感爬上脊背......
"喔,前些日子從江戶募集來的幾名新隊士中,有個叫
做相田彥一的.我是依稀記得你有個弟弟,一問起來, 果然
就是,你說巧不巧,"仙道彈彈手中的煙,唇邊的笑更見的悠
然,"改日帶他來見你一面,說是有十年不曾見過了?"
原來......如此......彌生只覺得透身冰涼, 無力地
斜靠在矮幾邊, 一絲苦笑爬上嘴角:"副長究竟要妾身怎樣
呢?"
"什麼都不需做."仙道說著,熄掉手中的煙,站起身來,
"彌生小姐很聰明,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妾身明白了."被對方看了個通通透透不說,連弱點都
抓在人家手里,自己除了俯首稱臣,還能怎樣呢.
看著仙道走出房間的背影,彌生只覺得一陣眩暈,忙用
手撐住身邊的牆壁,大口的喘著氣......今天才算是親身
感受了這個被稱作"新撰組之鬼"的男人----仙道彰的恐怖
......
轉念想到長州藩的那幾個老頭,彌生懊悔的咬住嘴唇,
自己這一步真是走得大錯特錯,怎麼能指望借長州藩的手
向幕府複仇呢.就那幾個不中用的老家伙,在仙道彰的面前
,只能是必敗無疑......
不過,我是不會就此死心的.在理清思緒,逐漸平複了
失控的情緒后,彌生的唇邊又現出一抹冷酷的笑,現在不能
動手不代表以后也不能,仙道彰,能讓你方寸大亂的只有一
個人......
那就是,流川楓......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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