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這家原本生意不算十分興隆的客店忽然大大熱鬧了起來。先
是一隊全副戎裝的士兵，手持長槍，將店門口和兩邊百步街內守的嚴嚴實
實，不許任何閑雜人等出入。接著，便是浩浩蕩蕩二十來人進了客店。

    那胖掌柜雖不認得那幾人服色均是陵南朝中高官，但當地的縣官卻是
認得的。

    那位大老爺平日裡大搖大擺，好不趾高氣揚，現今卻是點頭哈腰地跟
在那幾人身后。

    為首的一個官員身著朝服，眉清目秀，態度十分和藹。將那掌柜叫過
，便問他是否見過如此形貌的青年前來投宿。

    那胖掌柜結巴了半天，看得那地方官滿心不以為然，恨不能自己上前
替他作答。

    好容易搞清確有其人在此。那官員追問一句︰“那他現在何處？”
    那掌柜指指樓上︰“第二......二間”

    那官員不待他整句話說完，一擺手，一干人即往樓上走去。自有幾個
大膽的伙計想跟在后面看新奇，卻均被士兵攔了下來。

    上樓推開房門，眾人只覺眼前一暗，屋內光線昏昏，一個青年正斜倚
床頭，側面對著眾人。

    他聽到門口響動，轉過頭來，笑道︰“你們來了。”
    那當先官員搶上一步，單膝跪地，恭聲道︰“屬下越野參見。”

    仙道擺擺手，命他起來。

    忽地一個人影撲到床前，拉住了仙道手，叫道︰“仙道你沒事，真是
太好了﹗太好了﹗“語音裡喜不自勝。

    仙道見那人正是彥一。看他滿面歡容，眼眶裡卻險些兒掉下淚來。心
中一動︰這孩子倒待我真好。

    拍拍他頭，笑道︰”我又沒死，又沒爛。好端端地你哭什么呢。”

    原來那二十來人正是陵南宮中群臣。

    自從仙道與彥一微服密訪翔陽，宮中便沒了兩人消息。直到彥一回宮
，方知仙道已與流川二人前往豐玉。

    不料豐玉山王忽然起兵合攻翔陽，卻被藤真麾下花形透，長谷川二人
率軍打得落花流水。幾日后方才傳出消息說山，豐起兵前夕有兩人前去大
鬧了一場，才教翔陽預先得警，有所準備。其中一人相貌身形正是仙道。
但只知兩人在亂軍中受了重傷，此后便再無音訊。

    半月前魚住不顧眾人之勸，強攻玉城失利，損傷慘重。又聞聽海南阿
神清田已奉阿牧旨意，率軍前往玉城助陣。

    陵南這一下內憂外患。正在這心急如焚的當口，卻見到了仙道流星傳
訊。驚喜之下，大將越野，植草，再加上個小打聽彥一，盡數趕來了客棧
。

    仙道見那么多人擠在一處，騰挪不開，又擔心著流川不知何時回來，
便向越野道︰“有什么事，等回宮以后再說罷。”

    越野尊一聲是，當即便有兩人上前要扶仙道。仙道搖搖手，自己起身
，拿出一封寫好的信放在桌上。一干人前呼后擁下了樓。

    那胖掌柜見這面帶病容的青年居然是這般的來頭威風，站在柜台后張
大了口說不出話來。

    仙道一瞥眼見到了他，想起一事，伸手招他過來，吩咐左右給了他幾
快銀子。又囑咐了他幾句。那胖掌柜千恩萬謝，遵命不迭。

    越野等人將仙道扶進門口備好的轎中，徑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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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這么，走了......流川怔怔地捏著手中薄薄信紙。

    雖是已近陵南朝都。將仙道安全送抵后自己也要即刻回轉湘北。但也
沒想到出外一圈，回來時已是人去屋空。

    那店中掌柜得了仙道囑咐，一口咬定是他家中有急事，被催得緊了，
這才留書離去。

    流川不諳陵南當地方言，但聽途中行人議論紛紛，也知道事情決不會
那么簡單；又聽那掌柜說話有如背書，心中生疑，但總不成拿了劍去強行
逼供。獨個兒琢磨了半天不得要領。心下茫然無措。

    他低頭見到自己買來的東西散亂一桌，伸手取了塊千層糕擱在嘴裡，
倒是香甜軟襦，入口即化。又拿了一塊，慢慢吃著走出店門。

    流川獨自在陵南街道上躑躅來去，身邊人所說之話倒有一大半聽不懂
。心下不覺起了一陣難言的孤寂淒清。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覺得自剛才起仿佛一直有人跟在自己身后。若不
是他心神恍惚，也不致直至此時方才察覺。

    流川走到一家鐵器鋪前，假意拿起一柄鋼刀試用。手腕略略一偏，刀
面上果然映出背后有一人窺探。身著灰衣，戴了一頂大蓑帽遮住了臉。

    流川只作不察，只轉向人群稀少處走去。轉過一條僻靜小巷，即閃身
貼牆而立。

    那人在巷口一遲疑，仍是走了進去。剛踏入一步，已被一柄冷森森長
劍指住了鼻尖。

    流川冷然道︰“摘下斗笠。”
    那人卻不驚慌，反哈哈一笑道︰“流川楓，你以下犯上，莫不是要謀
反了麼？”

    流川一聽這聲音好熟。那人取下斗笠。一臉嘻笑掩不住精干之氣。卻
是湘北宮城。

    流川愣住，奇道︰“你怎么來了？”
    宮城聞言叫道︰“我怎么來了？你說我怎么來了？你前月向我告的假
，到今天已是幾日了？連魚住攻城時都找不回你，累我被好一頓臭罵。”
    流川問道︰“赤木也來了？”
    宮城白他一眼︰“沒有。來的是三井。”

    見流川全不明所以，索性與他細說從頭。

    原來流川自一去后，湘北便杳無他音信。直至那日被流川趕回去的軍
曹手下有人報告，說是邊關有人自稱流川楓。當時玉城之危已解，宮城即
自告奮勇前去尋找。
    流川因護著仙道，反被他趕在了前頭。
    宮城一路留下湘北暗記。只盼流川見到了能與他聯絡。他在此地也已
待了兩日。等不到流川正要離去。不料今日一上街便見到了正主兒。當即
悄悄跟在他身后。

    流川心中暗呼一聲慚愧。他一路來時渾沒留意湘北暗記不提，便是到
了今日，仙道已走，自己也只是在陵南街頭茫茫漫游，全沒想到要立即轉
回湘北。

    宮城見他低頭不語，越想越氣。流川是跟隨自己去的翔陽，又是自己
準他告假。他既無蹤跡。這筆帳算來算去都是歸到了自己頭上。

    他平日裡與三井口角不斷，這可是第一次讓他教訓得那么理直氣壯。
忍不住又罵道︰“找死也不看看地方。光天化日在陵南大搖大擺，我們現
在可是在打仗哪。”

    再一想此處非久留之地，兩人都是湘北有名有姓的人物，若被人認出
可不易脫身。當即拖了流川就走。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