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彰剛在醫院裡的急救室渡過一個幾乎沒有工作的夜
晚﹐拖著少許疲累的身體在皓潔的月光下漫步。
今夜的月亮比平常亮麗﹐使他寧願犧牲睡覺時間走上海
邊的懸崖。忽然他聽見一些細碎的對話及繩子發出來的摩擦
聲,直覺告訴他不可靠近﹐所以他躲在樹後靜觀崖邊幾個人
的行動。
“只要你死﹐老爺他們就會沒事了。”一人道﹐手裡動
作也未曾停下﹐一直用綁著石頭的麻繩繞在一個背著仙道﹐
約十八､九歲的少年的手腕上。
“對不起。但我們是逼不得已才要這樣做的。”嘴裡是
這麼說著但沒人感受到他的歉意。
“辛苦一下就可以了。”將他踢往崖的邊緣﹐繼續道﹕
“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永遠沉在下面吧。死了也請你
不要浮上來。不然老爺一家就會有事的。”
被踢的少年身子在地上滾了幾下﹐停在邊緣﹐和死亡之
門只有一線之隔。
仙道此時看到少年的臉﹐不禁吃驚的微張了口。
他眼裡沒有反抗逃走的意念﹐唯有無限的寧謐。
他面上沒有痛苦憎恨的表情﹐只有無盡的靜寂。
綁起少年的人闖進視線範圍﹐用憐憫的語氣說﹕“他也
算是救了少爺一命。至少在他死前減少他的痛苦﹐別踢他吧
...對不起了。”
他輕輕的推一下。少年最後也得跌下。
墜落的一瞬﹐仙道仿彿看見了天使。染血的白色的手術
衣飛揚著﹐成為少年的帶著傷痕的雙翅。身影快速消失﹐剩
下血紅的羽毛在空中飄蕩著。
“噗通!!”水聲傳達至崖上眾人的耳中。他們馬上駕車
急忙離去﹐仙道卻懷著少年還沒有死的信念跑到崖底的海灘
尋找著。
當他看見少年手上的麻繩勾在崖壁上的枯枝､該掛在雙
腳上的石頭不見了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是上帝眷顧了他的天
使。
。。。。。
一睜開眼﹐刺眼的陽光射進眼底。
少年醒來第一件想到的便是 - 「我原來還沒有死嗎?」
“醒了﹖”仙道停止了結領帶的動作﹐坐在床邊。
“你真幸運!在這樣高的地方跌下來只有擦傷﹐腹部的傷
口也只有少許裂開。我已替你縫好了。對了﹐我沒有報警﹐
因為我想你醒來後自己決定。”他想起昨晚他的表情。
少年沒有說話亦沒有表示﹐只望著他一言不發。仙道不
明白為什麼他一直看著他﹐以為他想問自己為什麼從這樣高
的地方跌下來也沒有死所以他簡短的解釋。但不論等了多久
躺著的少年也只是靜靜的望著他﹐他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你不懂講話嗎﹖”少年沒回答。
“那你懂得手語嗎﹖”少年搖頭。
“可以寫名字嗎﹖”少年再次搖頭﹐看似艱難的張開口
發出非常沙啞並用了不正常的口音﹐很慢很慢的﹐吐出了他
出生後第一句話﹕“我。。。。幾天前。。。才。。。出生
的。。。”
仙道愣了一下﹐想世上哪有一個長得比他差不多高的大
男生的歲數會是幾日也不夠﹐而且在短短幾天內學會基本會
話的?!
他望腕錶上的時間﹐他已遲到了。替少年蓋好被子﹐出
房門前他說﹕“我是仙道彰。我不會跟其他人提起你的﹐放
心休息吧。床頭有止痛藥﹐傷口太疼就吃一兩顆吧。我上班
了﹐今晚見。”
少年望著關閉房門的仙道的背影﹐眼簾再次緊閉。。。
。。。。。
醫院食堂裡仙道一邊喝著黑咖啡﹐一邊看著電視新聞。
畫面映著今天早上代表日本的籃球天才在東京接受訪問時的
片段。原本不愛看的仙道卻目不轉睛的瞪著熒幕。
只因那個名為流川楓的男子跟家中休養的少年有著相同
的臉貌。今早他們明明是在一起﹐那電視裡的是…?
“仙道﹐植草想問你一些不懂的東西﹐叫你回去看看他
。”一位同事道。
“哦。我現在就去。”反正他回家才知道真相﹐他索性
收起疑問。
弄完最後的救護工作﹐仙道沒有如常般週圍散步﹐反而
叫了計乘車直接回去。進屋後他立刻進房看少年。少年聞聲
﹐睜開眼看著他。
“你還好吧?”
“…”點了一下頭。
“我剛看了電視。一個叫流川楓的人長得跟你一模一樣
。我問了其他人﹐他們也說除了雙親他沒有親人了。還有今
早他人在東京﹐你卻在這兒。你就算在我出門後立刻乘飛機
也不可以準時接受訪問。”
“……”
“你是不是跟他們有什麼見不得光的關係才差點兒要被
人殺掉?”
“…”
“…”
“…”
“算了。你不想說便算了。”仙道嘆氣﹐轉身想預備一
些吃的給少年。
“仙…道。”
“是?”他回頭。
“別…告訴…任何人。”
仙道點頭答應。
“我是…複製的…流川楓…!!”
“!!!!不是被禁止的嗎?!”他驚訝地道。“你慢慢告訴
我吧。”
少年跟仙道簡略的說他是因為一年前流川楓的腎臟出現
了問題﹐影響了他的選手生命。在找不到合適的腎臟的情況
下﹐他的雙親花盡大部份財產培養他。他在過程裡自己學會
了日語和基本的知識﹐而且心智也跟身體年齡一樣。他自己
亦不明白﹐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流川楓就是在前幾天秘密
地做了移植手術。而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所以必須被殺掉以
保他們不會被警察發現。
當少年說既然死不掉﹐就要珍惜被自己救活的生命時﹐
仙道覺得就算面前是一片黑暗﹐即使不可以像正常人般生活
﹐少年也會勇往直前﹐用自己的方法面對。他開始欣賞少年
。
“那我叫你楓吧。因為你也是流川楓。”
。。。。。
仙道站在花園裡的一株大樹下看著緩慢地步行著的流川
。雖然這段距離不太遠但也令初學走路的他差點跌倒了不少
次。可是他卻沒有埋怨﹐反而因為比開始九個月前還不會動
的時候好多了而顯得更振奮。
他最終也沒有跌倒﹐行到仙道那兒。
“仙道﹐做到了。”他露出了第一個笑容﹐並抱著仙道
。
“楓?”他不知道楓為什麼抱著他。
“我想去美國﹐不再回來。但最重要的是你。你不走﹐
我留下。”流川不自覺地收緊了手臂。
“楓…我要考慮一下。”可是仙道沒有回抱。要他一下
子離開家鄉﹐他做不到。
“答案好或壞﹐我也等。”
。。。。。
流川一邊等著回家途中經過這裡的仙道﹐一邊聽著唱機
播著的音調。在看見仙道後跑往他。握著仙道的手﹐無語地
伴他漫步被黃昏的陽光照成金色的沙灘﹐走上二人相遇的地
方﹐靜靜的看太陽西沉。
“情報是對的﹐他果然還未死。”藏在暗處的人影跟同
伴道。“就現在吧。”
為了讓仙流兩人看來是跌死所以只用拳頭揮向他們而不
用武器。他們想逃﹐奈何被三四人圍攻反被逼至崖邊。仙道
的腳被狠狠的踢了一下﹐失去平衡的他就像當日遇見楓時同
樣地下墜。
“仙道!!”楓毫不猶豫立刻跳下攬著他。
“楓?!你幹嗎跳下來?!”仙道第一次罵楓。
“你還未答我。”
“!”仙道瞬間明白自己到哪兒去﹐楓都是會追來的。因
為自己是他僅有的歸處﹐也是他心裡最重要的。海面越來越
近﹐他立刻一口氣說﹕“死不去的話你去哪兒我也陪著你!
”
楓第二次微笑了。他緊抱仙道於懷裡﹐用力轉身令背部
向下。他想這樣仙道就應該有生存機會。仙道明白楓為什麼
這樣做﹐但已沒有時間讓他扳過楓的身子過來了。
失去意識前的霎那間﹐仙道覺得他心中的天使保護了他
﹐但翅膀卻為了他﹐被硬生生的折斷。
。。。。。
二年後﹐Florida…
仙道推著輪椅﹐在醫院裡的公園徘徊。流川因陽光刺痛
了眼精而側了頭。仙道將他推往樹蔭下。
“你醒了已經一個多星期﹐醫院想讓你做復健。”
“…”他點頭表示他沒有問題。“對不起﹐楓。要你受
苦了。”
“不。你離開我﹐我才覺得苦。”楓的眼裡告訴了仙道
他無悔。
“謝謝你﹐楓。”
。。。。。
即使天使沒有了羽翼﹐他依舊守在他的至愛的身旁。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