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云弄巧，
　　飛星傳恨，
　　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
　　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
　　佳期如夢，
　　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
　　又豈在朝朝暮暮……


  　--　秦觀《鵲橋仙》



   （Background music：S推荐十二樂坊《無詞》）

　　仙道緊摟著流川，流川緊擁著仙道，此時無聲勝有聲。

　　月圓星稀，夜越沉越黑，月卻是越圓越亮。

 　“楓……”
 　“嗯。”
 　“楓……”
 　“嗯。”
 　“楓……”
 　“嗯。”

　　……

　　喚了多少回，答了又有多少回？

　　無心之人會記著，有心之人卻是忘了。

 　“彰知道，楓不會厭的……”
 　“因為是彰叫的。”
 　“彰這樣叫楓一輩子，好不好……”
 　“白痴……楓也會這樣叫彰一輩子。”
　　仙道笑了，“櫻木知道了，會氣死的。”
 　“他不像你這么白痴。”
 　“因為‘白痴’是楓……”
 　“……”流川瞪著仙道。
　　仙道看著流川的表情，笑得陽光燦爛，“……‘白痴’
是楓給彰啟的！”
 　“果真是‘白痴’。”流川竟是笑出了聲，看著仙道的
眸子更亮了。
 　“楓？” 只一瞥，仙道的眸便被吸了進去，掉進了流川
那黑  石般的眸子里。

　　嗯，圓圓的，一輪銀色的月亮，你是浸在湖水里一樣，
懸在那墨色的天幕上，有種透明的感覺，上面還有自己的影
子呢！嗯，自己的笑容的確很燦爛的說，要說陽光一點都不
為過。想必此刻，自己眼中也映著楓的吧？清清冷冷、幽幽
淡淡的，楓的笑呢，就像那銀色的月亮，柔和得讓人移不開
視線。

　　仙道呆呆地看著，不禁囈語道：“楓笑起來真的……”
 　“……”流川皺了皺眉。
　　流川的表情立馬讓仙道招回魂來，仙道笑著改口道：“
是……真的好可愛∼！彰真的好喜歡好喜歡看楓笑噢！”仙
道作一臉痴醉狀
   “白痴……”流川臉上又帶了笑容。
 　“……那今后，楓可要多多笑給‘白痴’看噢！”
 　“我不要做白痴。”
 　“啊？”仙道愣了一秒，立刻明白了，一臉痞痞的笑道
：“楓不做白痴，楓做‘白痴’的楓，可好？”
　　流川眨了眨眼，覺得這話聽起來好繞嘴，也很別扭，皺
了皺眉，不滿地嘟著嘴，“不要。”
 　“楓……”楓，我好傷心的。
 　“楓還是做彰的楓好了。” 雖依舊是平靜的面無表情，
卻是讓人心里暖暖的。
 　“楓？”仙道臉上立刻陰轉晴，陽光燦爛起來，“楓∼
”在流川臉頰上落下一個長長的吻。

　　流川笑著雙臂圈上仙道的頸，在仙道的臉頰上也輕輕吻
了一下。

 　“楓……”仙道摟緊了流川，閉上眼睛，感覺著流川身
上微涼的體溫，呼吸著流川身上特有的幽香，“楓，彰為楓
吹奏一曲，楓可愛聽？”
 　“……嗯。”

   （Senakiruke：嘻嘻，S這里就借用一下十二樂坊的《魂
之舞》，很好聽，氣氛也很合適噢！）

　　真的好想這樣一輩子守著他，擁著，抱著，摟著，生生
世世都不要放開。

　　只是，夢就是夢，再綺麗，終歸還是會醒的，一切來如
流水去如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如果有一天，忽然發覺
懷里臂彎里空了，那份涼涼的感覺早已化了虛無，那一絲幽
香也已成過往云煙散了，心里還是會記著，記著這份感覺，
這份愛與被愛的感覺。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因為，占據了這顆心永遠抹不掉褪不去的，是他，這個
自己生生世世唯一愛著的人。既是留不住他的人，就將他永
遠記在心里吧……將他記得更深些，在夢醒時分前……

　　仙道只覺心好痛，無時無刻不在被恐懼無情地啃噬著，
一滴一滴，不停地滴著血。

　　……

　　樂音縈繞，虛虛無無，縹縹緲緲。

　　流川閉目傾聽那悠揚的笛聲，感覺著仙道溫暖的懷抱，
摟緊了仙道，笑意慢慢在臉上漾開，似是自言自語般念著：
“楓好喜歡彰的笑……好溫暖，有陽光的味道……”
 　“楓……”一曲終了，仙道看著懷里的流川，深吸了口
氣，眼里收起了那一絲的淒然，笑自然而然在嘴邊漾了開來
，“楓既是喜歡，那彰就傾盡平生之力，擺出最最燦爛的笑
給楓看！”
 　“不，” 流川忽的推開仙道，黑如子星的眼眸看進仙道
的眼里，“楓要彰真心的笑。”
 　“……” 仙道一時無言以對，頓了頓，勉強扯出個笑容
，“呃，楓，你看這花前月下，彰與楓相偎相依，情意綿綿
，不知會羨煞世間多少有情人呢！”
 　“……”流川一直注視著仙道，清澈的眼眸，平靜的眸
光，卻是能看透一切。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仙道望著月亮，
似有感而發，眸光渺茫得看不到焦點。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滿春衫袖。

　　--　歐陽修《生查子﹒元夕》


 　“約什么，本來就是一起的。”
   “呃？”仙道先是一愣，隨之而來的是感動。
 　“早占取韶光共追游，但莫管春寒，醉紅自暖。”
 　“楓……”仙道望進流川黑如子星的眼眸，笑了，抬頭
看那明月，信口吟來：“雪云散盡，放曉晴池院，楊柳于人
便青眼。更風流多處，一點梅心，相映遠，約略顰輕笑淺。
一年春好處，不在濃芳，小艷疏香最嬌軟。到清明……”

    仙道頓了頓，皺了皺眉，神情有些黯然，低頭看向懷里
的流川，卻見流川眸光依舊平靜地看著自己，不覺黯然的思
緒淡了，竟是安心的笑了，目光停駐在流川的眸上再未移開
，“到清明時候，百紫千紅花正亂，已失春風一半。早占取
韶光共追游，但莫管春寒，醉紅自暖。”

    仙道一字一句，真真切切，神情中少了一分黯淡陽光，
多了一分陽光，少了一分無奈，多了一分坦然。

　　流川看著也微微的笑了。

 　“楓……”

　　仙道又怎會不明白流川的心思，只一個眼神便是最好的
安慰。隨手舉起盛滿酒的酒杯，目光不經意的望了進去，一
池清水，卻映了滿天清輝，而那輪清冷的月卻是被自己摘了
下來，擁在了懷里，心里想著，就這樣生生世世擁著，也是
好的，自私的不愿再將他挂回天上去，若世間真有“天長地
久”，那就給自己一個機會吧，付出什么代價都好，只要和
他在一起。想著，不由的看向懷中的人兒，卻又望進了一潭
幽水，飄飄悠悠就陷了去。待得回過神來，臉上已再次補上
笑容，雖是顯出些微的不自然，尤以一串爽朗的笑聲掩過。

 　“哈……好個李元膺的《洞仙歌》！今兒個明月當空，
我仙道彰敬李兄一杯！”說著，仙道舉杯，一飲而盡。

    如果可以的話，就醉死其中，永遠都不要醒來吧。

 　“我也要。”
 　“楓？楓不會喝酒，還是不要喝了。”
 　“不。是彰欠楓的。”
　　仙道先是有些不明所以，轉而卻是笑了，“楓還記著啊
！好，好，彰因上次食言，向楓賠罪，楓只可喝一杯……”
 　“不，三杯。”
 　“呃……好，好，三杯就三杯。呵呵，楓也會‘討價還
價’了呢！”仙道笑著為流川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
   “……”流川看了看仙道，舉杯欲飲。
 　“楓！”
 　“什么？”
 　“彰與楓同飲……”
 　“……”流川看著仙道，眨了眨眼，“好。”
 　“明月在上，保佑彰與楓白頭偕老，但愿人長久，千里
共嬋娟！”
 　“為什么是月亮？”
 　“因為月亮代表楓啊！”
 　“白痴……”
 　“哈……楓知道嗎，彰在夢中舉頭望月時，就常被那月
亮罵著‘白痴’呢！”
 　“因為你是‘白痴’。”
 　“那楓就是‘月亮’咯！不，是月神才對噢！”
 　“……” 流川白仙道一眼，譯出來就是--“白痴，懶得
理你！”然后，舉杯就飲。
 　“楓？等等我啊！” 仙道急忙也舉杯一飲而盡，卻是因
著喝得急了，嗆著了，咳個不停。

　　流川翻個白眼，丟了句“白痴”，終是不忍地替仙道拍
著背。

 　“咳，咳……楓……”
 　“閉嘴。”
 　“……噢。”

　　流川倒了杯酒，遞給仙道，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楓永遠愛彰。”說完，一飲而盡。
 　“楓？”仙道驚喜萬分，也將酒一飲而盡。

　　流川倒酒。

 　“彰和楓永遠在一起。”又一飲而盡。
 　“楓……”感動，也一飲而盡。

　　流川倒酒。

 　“楓？”仙道覺得不對，“楓，你不能再喝了！”
 　“我沒事。”
 　“是∼楓現在是沒事，等會兒，楓就知道它的厲害了，
這酒后勁大得很！”
 　“真的嗎？”
 　“楓乖，聽彰的話，不要喝了。”
 　“噢。”流川應了一聲。

　　仙道擁著流川，目光深深鎖緊懷中的人兒。清冷的月光
，在那俊美的臉上散了一片銀白，卻在長長的眼睫下面投下
了一片陰影，遮住了眸中的色彩。

    手撫過方才被流川別在腰間的玉笛上，隱約聽得那漾在
水波般的月光中的輕聲細語，幽幽緩緩溢出唇邊，“楓，這
玉笛是彰為楓親手做的，上面刻著彰對楓永遠的痴情，所以
說，它可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噢！”不覺手忽的收緊，“這玉
笛涼涼的清幽的感覺……也好像楓呢！”
    仙道抬頭，看向夜空中的那輪清冷的月，眼里的思緒仿
若靜湖上落花蕩起的波，“每每望著這天上的月，彰都會想
起楓呢……所以，楓每每看著這玉笛……也一定要記起彰噢
……”

    仙道不禁眉間一緊，眼圈一紅。他沒有眨眼，任晚風陣
陣吹過，讓眼里的濕潤漸漸風干，讓絮亂的心，在冷冷的秋
風中，平靜下來。

　　對仙道而言，這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

　　仙道深呼了口氣，“楓……”低頭看去，這才發覺流川
身體軟綿綿的，微抬起了頭，望向仙道，黑如子星的眼眸似
蒙上一層霧氣，有些昏昏欲睡的樣子，雙臂摟緊了仙道，整
個身子都快縮進了仙道的懷里。

　　仙道寵溺地看著流川，笑著搖了搖頭，“一只喝醉了的
貪睡小狐狸……”輕輕吻了吻流川的額、鼻尖和臉頰，小心
翼翼站起身，將流川抱進屋去了。


　　仙道將流川輕輕放于床上，而流川卻死不肯撒手，眨著
霧氣迷蒙的眼睛，望著仙道。

 　“楓乖，彰不走，楓放心。”
 　“……”流川仍舊不肯放。
　　仙道無奈地笑著，摸了摸流川的頭，“先脫了外衣再睡
，好不好？”
 　“嗯。”流川點了點頭。

　　兩人脫了外衣，仙道躺在床上緊緊將流川摟在懷中，流
川的頭靠著仙道的胸膛，聽著那渾厚有力的律動，聽著那世
間最優美動聽的旋律，流川這才閉上眼睛，安心入夢。

 　“楓……”仙道心中有千言萬語，此時，卻只化了這一
個字。



　　仙道喝了不少酒，很快便也沉沉睡去。

　　窗外的月亮依舊是那么明亮，月光飄進窗來，洒了一地
的銀白。屋里到處擺滿了花，那是仙道給流川的驚喜，現在
都已開花了，漂亮極了，夜里雖是看不清顏色，卻被月光洒
上了一層銀，倒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一陣秋風吹進來，涼
爽怡人，掃過窗上、地上、桌子上的花叢，隱隱看去，似夜
里睡夢中的海，微微地泛著波浪，淡淡地閃著粼光。靜謐中
，陣陣幽香四溢。

 　“白痴……”睡夢中的流川囈語著，手摟上仙道的腰，
又向仙道懷里靠了靠。

　　睡得正香的仙道卻是笑了，或許是對這兩個字的條件反
射，亦或是仙道在夢中，又被那“月亮”罵了“白痴”。


　　不知何時，窗外的月光忽的一暗，接著，又似風吹動火
苗般，慢慢恢復如初了。

　　床上睡著的仙道皺了皺眉，身體猛地一震，便又平靜了
下來。

　　銀白色的月光中，仙道嘴角漸漸勾起了一個弧度，隨即
，眼睛慢慢睜開了，而眼神卻有些異樣。

 　“楓，你永遠都是屬于我的。”

　　仙道低下頭吻上了流川誘人的雙唇。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