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晴子小姐的恐怕不是豐玉。」流川淡淡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最明顯易見的疑點，就是赤木死了以後，雖然警方沒有證據，但必定會對豐
玉多加注目，在此情況下，豐玉不應該有機會做小動作。」
晴子怯怯的開了口﹕「嗯……我也想過，可是，除了豐玉，還會有誰要
殺我﹖」
流川眼眸微瞇了起來﹕「也許不是殺你呢﹖真正專業的殺手，在殺人前
會先觀察清楚四周環境。魚住能夠及時救你，表示他在不遠處吧﹗妳和魚住
的關係那麼密切，殺手在看到魚住後應該會取消殺妳的計劃。」
「那麼，目的是什麼﹖」晴子緊張的詢問。
「這個……，」流川挑了挑眉﹕「誰知道呢。」
魚住見沒有結論，不耐煩的說道﹕「反正，殺赤木的確實是豐玉沒錯，
光憑這點，我就要他們血債血償﹗」
「你想怎麼做﹖」流川音調沉沉的。
「仙道說，不想把事情弄大，所以需要靠你的能力……。」
「暗殺﹖」
「沒錯，因為我們不想傷害到其他無辜的人，所以仙道向我提議就由你
下手殺了豐玉幫老大，南烈。」
「時間。」
「暫時我們和豐玉還沒有撕破臉，所以明天下午五點我會以商議幫會事
情為藉口，引南烈到海邊的舊倉庫去見面。當然，以南烈的個性，我想他不
會現身，只會在附近窺視，在我們和豐玉的幫眾周旋的時候，就要請你去找
出他的匿身處並殺了他。」
「就這樣﹖」
「你的意思是……﹖」
「麻煩事都堆到我身上了啊﹖」流川的表情益加冷冽，不滿的情緒圍繞
全身。
魚住摸摸頭，似乎也有點不好意思﹕「總之，南烈大概不會離倉庫五百
公尺外，而且，為免打草驚蛇，最好就你一個人執行，時間大概有一個小時
。」
流川沉默了一會兒，用肯定的語氣的問道﹕「這是仙道的主意吧﹗」
魚住笑了笑，沒有回答。
流川內心不禁一陣疑惑，那仙道叫自己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麼﹖由策劃一
切的仙道來跟自己說不是更清楚嗎﹖除非是……。
「沒事的話我走了。」說完，流川更不逗留，轉身離開。
除非是，仙道想支開自己﹗
＊ ＊ ＊ ＊ ＊ ＊ ＊ ＊ ＊ ＊
看到仙道罔若沒事人般靠在落地窗邊喝著酒，流川首次感到莫名的氣憤
。
流川很想直接問仙道﹕「你支開我的目的是什麼。」可是流川很清楚，
仙道是不會告訴自己的，又何必自討沒趣﹖
靜靜的坐在沙發上，流川凝望著仙道不語。
仙道輕輕搖晃著酒杯，彷彿在思考些什麼似的。明明是看起來心事重重
的樣子，但流川有時卻直覺的認為，也許，這也是仙道的面具之一。
仙道轉過身子，面對著流川，一片櫻花瓣從他的肩膀上落下。流川忽然
有一種奇異的感覺，櫻花，那是某人所鍾愛的，是誰呢﹖流川一時卻記不起
來。
「今天遇到了一位老朋友，談的很痛快。」好像讀出了流川的疑問，仙
道微笑說著﹕「是你不認識的人。」
一句話，巧妙的堵住流川的疑惑。事實上，流川也沒打算多加訊問，他
很明白適度閉上嘴的重要性，更何況，流川本就是不多話的人。
「無所謂，你的秘密，夠多了，不差這一項。」流川不慍不火的低語。
仙道走到流川面前，輕笑著﹕「不過，我很希望我們能做到坦誠以對。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任何你想知道的事﹔當然，這得彼此交換。
」
不太習慣被別人俯視的壓迫感，流川轉移了視線﹕「不用。」
似乎早就料到了流川的回答，仙道必沒有做出多餘的表情，他只是不著
痕跡的轉移了話題﹕「你和魚住談的怎麼樣﹖」
「我不認為你是為了不把事情弄大而找我暗殺南烈。」流川沒有質問仙
道把自己支開的理由，只是很確切的說出自己的看法。
「怎麼說﹖」仙道一臉興味昂然的樣子。
「其實，就算魚住和豐玉直接對上，以幫會的實力大小而論，豐玉絕對
沒有任何勝算。」流川站起身，和仙道正面對視﹕「皇龍會的名銜一出頭，
豐玉底下大半的幫眾大概就會倒戈相向，到時南烈還不是手到擒來﹖」
「你說的沒錯。」
「再來，你對付豐玉的理由也很可疑，豐玉幫和皇龍會向來井水不犯河
水，而且，南烈還不致於笨到和皇龍會槓上，皇龍會想要做什麼，豐玉應該
都會盡量幫忙，磨擦從何而起﹖因此，你要除去南烈，是為了私人的問題吧
﹗」
仙道一拍手﹕「都對﹗像你這種人才，我早該把你網羅到皇龍會裡。」
「甚至，晴子小姐腳會受傷，恐怕跟你脫不了關係。這項，只是我的直
覺，沒有任何憑據。」
「你直覺的靈敏度，恐怕無人能出其右吧。」仙道仍舊保持微笑。
「換你了。說不說，隨你。」
仙道拉著流川，併肩坐到沙發上﹕「不需要那麼緊繃吧﹗就當做聊聊天
。」
流川瞪了仙道一眼，但還是順他的話坐下。
「我對付豐玉，是為了殺人滅口。」將酒杯放在桌上，仙道從襯衫口袋
裡取出了一包煙﹕「當年殺赤木的，我也有份。」
流川並沒有把驚訝寫在臉上，讓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仙道點了根煙，卻只是放在煙灰缸裡，任細煙冉冉升起，消失。
「皇龍會和豐玉私底下素來有來往，合夥作了不少買賣。當年，赤木所
掌握的，不止是豐玉犯罪的證據，也包括皇龍會，嗯，也可以說是陵南商社
犯案的證據。基本上，是我請南烈解決赤木的。」
「赤木被追殺，逃到電話亭裡時，還剩下一口氣。派出去的殺手，尚未
來得及抹殺掉可疑之處，卻十分不湊巧的，忽然有警察出現，殺手只好先行
離開，因此，赤木致死的原因，警方很快的懷疑到是豐玉所為。」仙道將煙
按熄，隨即繼續接下去﹕「雖然找了代罪羔羊，不過一直沒找到赤木所拿到
的證據並且將其消毀，而最後和赤木通話的晴子變成了關鍵。事實上，經過
魚住，我和晴子接觸過一次，我發現她並沒察覺事情的真相，因此，一方面
我假裝好心提醒魚住好好保護晴子，一方面找人狙擊晴子，正如我所計劃，
晴子遭受襲擊後，魚住因為不放心而要求晴子跟他同住，晴子也答應了。」
「然後，晴子小姐很自然的加入了皇龍會，而你也很容易的掌握住她的
一舉一動，並伺機找出證據﹖」流川的語氣，略帶點鄙夷。
「你還是一樣，最討厭欺騙的行為啊﹗但這是我生存的方式。」仙道淡
然一笑﹕「大部份，你對了，不過晴子並沒有加入皇龍會，她的手，並不適
合染上血腥，何況，她也不願意。可是，她對我､彌生姊､越野､魚住都非
常信任。本來我沒打算殺南烈滅口，只是魚住查的太積極，連是南烈吩咐殺
了赤木都查到了，我可不想失去魚住這個左右手，為防萬一，殺南烈是最好
的打算。」
「那麼……項鏈……有問題嗎﹖」流川沉吟半晌，還是決定問仙道。
「呵，這就靠你自己去找了。赤木死前緊緊握在手裡的東西，當然有其
重要性。」
「那你為什麼不毀去它，不怕被人找出答案﹖」
「流川，你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仙道沒有回答流川，
反而提出了問題。
「沒想什麼。」甚至，沒有感覺。
仙道雙手一隻扶在沙發椅背，一隻扶在椅把，將流川包在其中﹕「真的
，是這樣嗎﹖」
感覺到身旁吹拂的熱氣，流川皺起了眉頭﹕「我不習慣跟別人靠那麼近
。」
仙道笑了笑，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仙道反而更將額頭抵在他的肩上，還
輕輕的抱住了流川，並且閉上了雙眼。
流川知道自己應該生氣的，甚至應該用槍對準他喝令他離自己遠一點，
但流川就是沒有任何一絲氣憤的感覺。
「今晚，讓我任性一下好嗎﹖」禮貌性的詢問一下，但就算流川說不，
仙道今晚也打算用這個姿勢睡覺。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流川抑制住心底湧上的奇異感，鎮定的､冷
淡的說著。
仙道彷彿很舒服似的，幸福的微笑起來﹕「流川，你一定想過，如果，
有人在你步入深淵時拉你一把，就好了……。」
被仙道的說法震懾住了，流川腦中瞬間有一片空白。因為渴望被人阻止
自己繼續犯錯，所以故意留下破綻嗎﹖仙道……活的很辛苦吧﹗仙道……。
心底的低喃聲讓流川的雙手不自覺的在仙道背上輕輕拍著，像安慰小孩
子一樣，然後流川也慢慢的，闔上了雙眼。這個景象，彷若似曾相識﹖
在進入夢鄉前，流川驀地一驚，怎麼可以，如此放任自己﹖這是從未發
生過的事。竟然註定了要殺他，就不能放入太多不必要的情愫。但是，矛盾
的，流川沒辦法抗拒下意識的行為。對仙道這個人的感情，好像早在舞廳裡
遇到他之前就已經開始了。還是說，以前曾經見過他﹖那為什麼完全沒有印
象﹖一想到這個問題，流川頭疼的毛病就犯了，讓流川無法再深入思考下去
。
＊ ＊ ＊ ＊ ＊ ＊ ＊ ＊ ＊ ＊
「千萬別讓魚住有機會和南烈見面，我怕南烈多嘴。倉庫外的後面，有
通往地下室的通道，裡面有機關，南烈應該就藏在最深處……還有，他身旁
有岸本保護，二對一，你自己小心點，兩人都不是易與的角色。」
流川出發前，仙道小心的叮嚀流川，如果，讓魚住知道了事實的真相，
兄弟間的情誼恐怕就此沒了，這是仙道所不願意見到的。
下午五點十分，流川站在密道開關旁，那是一個不起眼的下水道蓋子，
流川輕巧的掀起圓蓋，然後側身站在一旁等待，確定沒有危險後，流川拿出
小刀用嘴咬著，慢慢的延著鐵製梯子爬下。
大部份人都知道名聞黑道的〝闇〞──流川楓──槍法鮮少人能及，但
卻很少人知道他的身手和他的槍法一樣，敏捷精準。
好不容易站到實地，流川還不敢放鬆，他默默的觀察四週，只見通道只
往右不停的延伸。牆壁上有老式的油燈，從火光的大小來看，可以知道這些
油燈剛點上不久，可見南烈的確藏在深處。由於燈光太過昏暗，流川沒辦法
看到通道遠處的狀況，唯今之計，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事實上，走沒多久，流川就了解了所謂的機關是怎麼一回事。在流川小
心翼翼移動的時候，往往會有一排毒箭從牆壁上射來，對於這種常出現在小
說裡，老掉牙的機關，流川不免感到好氣又好笑。方法是古老沒錯，但卻完
全沒有任何避過的方法。因為，在微落的燈光下，流川不能用手電筒照明，
免得打草驚蛇，所以，他無法好好的研究機關的構造，甚至，流川無法看清
腳下踏到的東西，種種不利的情形下，流川能做的，也只有憑著第六感閃避
著，有時躲不過了，就用小刀護身，格開射來的武器。
走了一陣子，眼前稍稍亮了起來，流川直覺到了盡頭，內心更加戒備，
卻沒想到，卻是走進了一間放滿鏡子的大廳裡。流川一怔，便了解這是一個
大型的迷宮。
三面均反映出流川碩長的身影，流川看了看手錶，還剩下四十分鐘。殺
南烈和岸本最多十分鐘，如果這是最後一道關卡，必需用十分鐘走完才能在
豐玉幫眾和魚住交涉完時恰巧離開通道。十分鐘走完鏡子迷宮﹖有機會嗎﹖
看來一定得，找出捷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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