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仙道這麼說，流川一挑眉，冷冷的看著仙道。
魚住緊皺著眉頭﹕「這樣不好吧﹗流川才剛入會呢﹗更何況，這
麼做的理由是什麼﹖」言語中充滿不信任的味道。
「仙道大哥，你是在說笑嗎﹖」彥一不解的搔頭問道。
「你們不要緊張，我只是想他做我的保鏢而已。」
「你夠強了，還需要人保護﹖」流川寒著臉說著，他可沒有習慣
和別人住在一起。
而彩子靜靜的凝視著流川，雖然說這是個尋找把柄的大好機會，
可是相對的，被發現的危險性也增大了，彩子內心委實十分矛盾。
仙道微微一笑﹕「強﹖強的定義是什麼﹖也許處理事情方面我是
很有才幹沒錯，不過說到打架用槍的本領嘛……我可還及不上你萬分
之一。想想，像我這種樹敵多多的幫派老大，身旁也該有一､兩個保
護我的人。」
「那你怎麼到現在還沒死﹖」冷冽勝雪的語調。
「還不到時候，命不該絕，閻王也不想收我。」依舊是一臉漫不
經心，嘻笑以對。
「他啊﹖他是九命怪貓，死不了的，而且基本上他算是明哲保身
型的，朋友遠多過於仇家。」越野忽然做出評語。
仙道無奈的聳聳肩﹕「越野，你沒事不要拆我臺好嗎﹖」
越野瞪了他一眼，隨即望向流川，繼續說﹕「不過，這種事很難
說，最近有個幫派急速興起，專和我們作對﹔除此之外，警察方面一
直都對陵南商社盯得很緊，況且不知為何，近來好像還察覺到了皇龍
會的存在，很棘手，有個人在仙道身旁照應著，大家也比較放心。」
接下來換彌生開口﹕「流川，你夠強，所以我想，你一定可以勝
任這個任務。仙道的安危，就拜託你了。」
「姊﹗怎麼妳也贊成﹖」彥一疑惑的望著彌生。彌生暗暗的輕拍
彥一的手，示意不要多嘴。
而原本持反對意見的魚住卻也沒再說什麼，他向來不是個多話的
人，且目前形勢已定，毋需多加置喙，徒惹一身腥羶。魚住心裡明白
，仙道､彌生､越野都是屬於足智多謀的人物，此番要求，必有其所
慮之處。
「我拒絕。」流川毫不思索的回答讓眾人一愣，越野和彌生句句
合情合理，字字肯切真誠，加上仙道溫暖的微笑，竟然打不動流川﹖
「我一向獨來獨往慣了。」流川難得的加以補充。
「流川，如果你答應，我就送你一個禮物。」仙道不改顏色的準
備以利相誘。
「我沒有想要的東西。」流川淡漠的斷言。
「是這樣嗎﹖」仙道直視流川，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我這裡
有一卷錄影帶，你絕對會感興趣。」
「……。」不相信的回望仙道，流川雙唇略略上揚，極度挑舋嘲
諷。
「是關於流川靜小姐的……你心裡應該有底吧﹗」
流川猛地站起身，狠狠的盯著仙道，沉聲道﹕「明天早上十點，
我在陵南商社的總公司大門口等你。」說完，流川像是壓抑似的握緊
拳頭，再不多言，轉身離去。
仙道滿意的目送流川的背影走遠，隨即呼了口氣﹕「好了，大家
可以安心的各自打道回府。越野，現在天色已晚，彌生姊､彥一和彩
子就拜託你送回去。魚住，我們一塊走。」
「等等，我可以私下問你一件事嗎﹖」彩子忽然開口。
仙道點點頭，其餘人便識相的先下樓。
待眾人離開，彩子悠悠的說了﹕「流川靜……，你是怎麼知道她
的事﹖」
「不要小看我們的情報網噢﹗流川這一家族雖然神秘，可是能查
到的資訊卻也不少。」仙道悠閒的從容回答。
「那我和流川之間的關係你其實也早知道了吧﹗問我那些話，做
出很感興趣的樣子，是為了要試探我的可信度﹖」彩子不禁苦笑。
仙道笑而不答。
彩子深深的嘆了口氣﹕「流川，是我父親再娶妻子的兒子，而我
從小就和母親遠離那個家族，獨自生活，所以，從小到大，和流川見
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可能是由於這樣，我們之間的牽繫，也不過比
別人多了那麼一點……，這一直是我的遺憾，因為我沒有辦法幫他逃
脫深淵……。仙道，你大概對流川此一家族的事略有耳聞吧。」
「嗯……，流川家，為龐大的家族殺手集團，歷代主要傳人均以
神秘而冷酷出名。流川，是第十五代傳人，或是稱，門主。」說著，
仙道從外套內側的口袋中取出一盒香煙，抽了一支遞給彩子，待彩子
接過，又拿出打火機幫她點上火。
「謝謝……。我一直都很感謝母親，如果她當初沒及時看穿我父
親的真面目，帶我離開，也許，我現在就是一位女殺手，這也就算了
……。但我的內心，恐怕就會像流川一樣冰冷。」彩子抽了口煙，又
緩緩的說著﹕「小靜，也就是流川靜，你應該也知道了，她是流川的
雙胞胎妹妹，在和他們的幾次見面中，我發現，小靜扮演著支撐流川
心靈的角色，因此，後來發生的那件事，是流川心裡永遠都無法彌補
的遺憾和抹不去的痛苦。總之，解釋了那麼多，我是希望……。」
「我明白，只是不用這件事威脅他，流川是不會答應我的要求的
。……妳放心，這件事只有我和彌生姊知道，我們都不是長舌的人﹔
那卷錄影帶嘛，來源是機密……反正，明天我就會將之交給流川。流
川靜那件事，絕不會傳出去。」接著，仙道也徑自點了根煙抽起來﹕
「話說回來，妳這位姊姊還真的是很關心這位嗜血而冷漠的弟弟呀﹗
」
彩子若有所思的說道﹕「流川他，其實是很可憐的人，我會想保
護他，也是理所當然的，如果你也曾看過他小時候的樣子，一定也會
有跟我相同的想法。」說著，彩子定定的望向仙道﹕「仙道，你是否
可以老實告訴我，為什麼要流川當你的保鏢﹖」
仙道沉默了會兒，才平靜的說出理由﹕「監視。」
「啊﹖」彩子的心跳驀的加快，但她神色依舊如常。
「流川畢竟是新來的人，留在我身邊，是測試忠誠度最好的方法
。此外，說真的，我也需要人在一旁保護。」仙道唇邊句劃出一抹淡
漠的微笑。
然而，彩子直覺的認為，在這些合乎情理的理由背後，好像，還
藏著些莫名的情愫在。
＊ ＊ ＊ ＊ ＊ ＊ ＊ ＊ ＊ ＊
坐上車子，彩子彷彿下定決心似的，也用同樣的話訊問彌生和越
野﹕「仙道為什麼要流川當他的保鏢﹖」
越野一愣，想不到彩子會這麼開門見山的提出疑問，一時之間不
知如何回答。
「彩子，妳心裡應該有個底吧﹗」彌生倒是不急不緩的說道。
「……。」彩子默認。
「姊，我不明白仙道大哥的做法，這無疑是把豺狼放在在自己身
邊嘛﹗」彥一想不透。
彌生望了望彥一，半取笑說﹕「你真的是我弟弟嗎﹖領悟力差的
要命。」
「彌生姊，彥一還小，當然猜不到大人複雜的心思。」越野很好
心的幫彥一解圍﹕「彥一，仙道的確是需要人保護，而且，將流川留
在身邊，反倒能時時刻刻盯住他，要知道，流川這種人，是不可能安
於待在皇龍會的，所以，得提防他忽然間來個叛變。彩子，雖說流川
是妳介紹來的人，但我們目前處於前有豺狼後有虎的緊張時候，希望
妳能諒解我們處處小心為上的態度。」越野說到最後，眉心微蹙，最
近皇龍會的情勢不太穩定，被一個忽然竄起的強力組織弄得心煩意亂
，加上警察那邊查得緊，還有，本想扳倒某名許久以前結下仇恨的政
治人物，但似乎也是難上加難。表面上皇龍會是個黑道中強勢的頂頭
老大，可天知道，為了維持這份尊謂，會裡上上下下是花了多少心力
。
「我完全了解……。」彩子也是滿肚子心事﹕「對了，仙道說，
流川像他的一位故人。雖然我不想多事，但很好奇，那到底是誰﹖」
彩子並不是一定要求得答案，但也希望能有點線索，不知為何，她對
這件事始終耿耿於懷，內心十分不安，但仙道顯然是不會說的，只好
旁敲側擊試試看。
越野的表情明顯一僵﹕「仙道這麼說了﹖」
「嗯。」彩子點點頭。
「彌生姊，妳說是不是……。」越野看向彌生，沉吟著說。
「我想也是。」彌生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哀傷﹕「彩子，仙道是指
他自己。」
「﹖」彩子疑惑了。
「仙道能夠一眼看穿流川的心思吧﹗」越野插話。
「好像是這樣沒錯。」彩子回憶自三人在酒店碰面相處的經過，
敏感聰慧的彩子多多少少感覺得到仙道成功的利用得當的言語，不露
絲毫痕跡的壓制住流川。
「當一個人，能夠完全剖析另一個初相識的人時，唯一的理由，
就是……，」越野若有意若無意的輕嘆了口氣﹕「兩人的本質，是相
同的。」
「仙道和流川﹖」彩子懷疑的低語。
彌生眼神中充滿笑意﹕「也難怪妳會不相信這，現在的仙道，是
披著羊皮的狼，裝蒜功夫一流，屬於把人賣了別人都未必能察覺得那
一類。不過呢……，」苦澀之音漸起﹕「仙道也曾有段狂傲的歲月…
…。」
「雖然兩人的個性和處事態度不同，」越野繼續補充﹕「但是起
跑點是一樣的，加上都擁有一顆乾涸的內心，因此，根本來說，是同
一類的人，狠絕，都有一堆不得不如此､強詞奪理的藉口。」說到最
後，越野彷彿是在嘲諷似的。
彩子猛地靈光一閃﹕「仙道……過去是個殺手﹖」
彌生聞言，不禁嘆息﹕「彩子，我們都很喜歡妳，信任妳，所以
才跟妳說那麼多，因為，妳是位聰明的女子，可是……，」彌生眼光
柔和依舊﹕「僅入皇龍會一年的妳，已經知道的夠多了，再探究下去
，也對妳自己不好。」
「妳家到了。」越野將車停在一棟公寓前，靜靜的說。
「多謝。」彩子打起精神，勉強的對他們笑了笑作別。
彌生等三人目送著彩子上樓後，一路都沒說話的彥一開了口﹕「
姊､越野大哥，為什麼你們要跟彩子小姐說那麼多﹖」
「怎麼如此生疏的叫人家彩子小姐呀﹖她也在我們之間打滾了一
年啊﹗仙道對她可是賞識有加。」彌生微笑問道。
「除了你們和仙道大哥，其他人都只能算陌生人。」彥一撇撇嘴
回答﹕「你們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我竟然現在才知道仙道大哥以前做
過殺手，怎麼你們就會告訴外人，還瞞著我﹖」
「吃醋啦﹖」彌生得意的笑著﹕「還是小鬼頭哪﹗」
「姊﹗﹗」
「妳別逗他了，沒個做姊姊的樣子。」越野斜睨彌生。
「我看我將這個弟弟〝割讓〞給你好了。那麼喜歡裝溫柔的大哥
哥，我奉送﹗而且不加價。」
「姊﹗越野大哥﹗」彥一開始不耐，怎麼沒有一個人回答自己﹖
「連弟弟也不要﹖沒見過那麼刻薄的姊姊。」
「我以心愛的弟弟成全你，你不領情，還說我﹖沒良心的是誰啊
﹖」
「喂喂﹗拜託你們停止﹗怎麼彩子小姐一走就吵起來了啊﹖雖然
說我早就司空見慣，可是你們好歹也先給我回答完問題後再吵﹗」彥
一額頭青筋暴起。
「好啦好啦﹗」越野率先放棄﹕「告訴彩子，也是一時興起，說
實在話，內心並沒什麼打算……。」
「最主要的還是，因為開頭是仙道主動提起，我們也不過是順帶
一提而已，畢竟仙道很重視彩子，大概遲早也會告訴她吧﹗」彌生也
停止爭執，回答彥一。
「喲﹗沒想到我們大小姐對情敵倒很寬容，小心遺憾終生哪﹗」
越野嘴角含笑。
「你說什麼﹗﹗」彌生氣不打一處來。
越野調笑道﹕「彌生姊，妳喜歡仙道的事會裡上上下下無不知情
，要不要我幫妳一把﹖免得彩子截足先登。」
「我懶得跟你說，開車回家了。」講到這件事，彌生就不想再多
說。
「是﹏大姊﹏。」越野知道觸到老虎尾巴，明智的也閉上口。
雖然彥一對這個答案不滿意，但瞧這情形，多少了解到兩人都在
敷衍自己，並以一人接一句的方式堵住問題，因此也就悶悶的不再詢
問。
＊ ＊ ＊ ＊ ＊ ＊ ＊ ＊ ＊ ＊
彩子才開了客廳的燈，忽然發現沙發上斜睡了個人，彩子一怔，
凝目細看，卻發現是男友宮城，不由得一笑，走進臥室，將皮包放下
，從櫥櫃裡拿了張薄被到客廳，輕輕的蓋在宮城身上。
「咦﹖彩子妳回來啦﹗」宮城睜著惺忪的睡眼問道。他本來就沒
沉睡，因此彩子的動作雖然輕巧，卻還是被她驚醒。
「記得下次要來得先告訴我，要不你又會像今天一樣等不到人了
。」彩子在另一個沙發上坐下。
「我們很久沒見了，所以今天想給妳一個驚喜嘛﹗怎麼那麼晚才
回來﹖工作如果太辛苦就別做了。」宮城坐起來，語中滿含關心。
「現在跟你大少爺一般有父母蔽映的人可不多，像小女子我就是
一例。哪有工作說不做就不做的﹖」彩子揶揄地說。
宮城訕訕道﹕「彩子，妳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妳今天是不
是心情不太好。」
「嗯。是有些累了。你啊﹗不要每次都被我吃得死死的好不好，
別人看了還以為我在欺負你呢﹗」彩子半開玩笑的說著，想緩和一下
氣氛。
宮城偷偷低語﹕「本來就是。」
「你再說一遍﹗」彩子天生就耳尖。
「嗯……彩子，在陵南商社工作，一切都還順利嗎﹖」宮城連忙
把話題帶開。
「目前呢……算是漸入佳境吧。」彩子含糊的帶過。
「這就好，當初妳辭去警察這個職務，轉入陵南商社當秘書還真
是明智的抉擇，也省得我老是提心吊膽的，現在看妳安全無慮，我也
放心。」宮城顯得很愉快﹕「對了，我今天帶了妳最喜歡吃的壽司來
了，放在廚房。我們一起吃吧﹗」說著，宮城起身往廚房走去。
「對不起。」
宮城沒聽清楚﹕「什麼﹖」
「不……沒事。」彩子努力保持笑容。
彩子望向窗外的漫漫黑夜，內心忽然有種很悲涼的感覺，就好像
，要被什麼給吞噬了。彩子猛的一驚，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多愁善感
﹖總是活力十足的鼓舞大家，總是強勢的鞭策眾人，可是，好像進入
陵南商社後，和皇龍會那些人相處之下，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他們，雖然耀眼，但卻都滿懷心事，洞徹人心，那是，屬於黑暗
的帝國……，和流川，是同一類的……。彩子忽然有種想法，也許，
他們，可以代替自己，為流川找出一條最合適他的出口吧﹗
＊ ＊ ＊ ＊ ＊ ＊ ＊ ＊ ＊ ＊
仙道站在所居大廈的落地窗旁，頭微靠著玻璃，手上輕搖盛滿血
紅色甜酒的高腳杯，嘴角微向上彎出一個漂亮的弧度﹕「這是你的計
劃嗎﹖藤真，哼……。」淺淺一笑，仙道舉起酒杯﹕「讓我向你和這
個虛偽的城市敬一杯……，然後，我會證明你是錯的。」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