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上電話﹐越野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怎麼了﹖」站在越野身邊的彌生不安的詢問。越野的冷靜素來不輸仙道﹐
能讓他動容的事情並不多。
「青木建設要求改變合約內容﹐要不然即使造成毀約賠損的結果﹐也拒絕和
我們合作。」越野用手輕敲桌子邊緣﹕「看來又是堂本慫恿下的計倆。」
「如果不予理會﹐將損失多少﹖」
「毀約的是對方﹐所以金錢不是問題﹐而是信譽。如果青木建設堅持做這種
損人不利己的事﹐目前在進行中的工程將無法如期完成﹐對客戶說不過去。」越
野的憂容越顯深刻。
「你打算怎麼做﹖」彌生彷彿察覺到越野的心意﹐緩緩的開口﹕「你﹐不打
算告訴仙道吧﹖」
「嗯……。」越野倒很大方的承認﹕「這件事﹐我不想麻煩仙道……當初是
我選擇與青木建設合作﹐現在對方陣前倒戈﹐該由我擔起責任……。況且……﹐
」越野頓了頓﹕「仙道最近﹐麻煩事夠多了﹐不想再讓他操心。」
「我明白……那個傻瓜﹐老愛把事情往自己肩上扛……﹐」彌生苦澀的一笑
﹕「都忘了﹐他還有我們……。」
「彌生姊……妳感覺到了嗎﹖也許﹐流川﹐能夠代我們陪伴仙道……。」
眼神瞬間變得溫柔﹐彌生臉上充滿笑意﹕「是啊﹐你說的沒錯。」
窗外的藍天﹐清湛的不染雜質﹐形成非常美麗的顏色。
望著近來難得晴朗的天氣﹐越野緩慢和而輕暖的說著﹕「這麼些年﹐明明僅
剩我們幾個相依為命﹐卻總覺得﹐彼此的距離變遠了。經過晴子那件事﹐我才明
白﹐人活著﹐不是為了結束。」
「你變成哲學家了嗎﹖說話說的好玄啊﹗」彌生狀似取笑﹐眼光中卻透露著
了解。
「不……只是﹐好像有點累了。」越野垂下眼睫﹐低笑著﹕「其實﹐人﹐不
能一味的埋首於過去之中﹐而是應該向前看。可是﹐一但有一步路偏差了﹐就﹐
滿盤皆輸……。」越野嘆了口氣﹕「彌生姊﹐妳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了吧﹖所以﹐
一直都不太管皇龍會的事﹐只是﹐妳為什麼還要繼續留在陵南商社﹖」
「我怎麼能放你們這些小鬼頭獨闖呢﹖既然勸不了你們﹐就﹐看著﹐等著。
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們的大姊啊。」半開玩笑的語調﹐卻帶著真摯的情感。
「仙道他……已經回不了頭了……。」
「不是這樣的……。」
「﹖」越野疑惑的注視彌生。
「這麼說好了﹐雖然你開始認為自己的路﹐似乎錯了﹐可是﹐你會後悔嗎﹖
甚至﹐你會覺得﹐藤真的方法﹐就是對的﹖」
「不。我認同的一直都是仙道﹐不會也不可能改變。」
「我也是。」彌生一笑﹕「明白了嗎﹖從頭到尾﹐仙道比誰都清楚﹐這條路
﹐不該走。而我們﹐也在很清醒的狀態下﹐選擇站在仙道那一邊。你想這是為什
麼﹖」
「因為﹐除此之外﹐沒別的方法﹐可以制裁堂本……。」
「很院長相處最久的﹐就是仙道﹐他們的感情﹐也深厚多了﹐所以﹐仙道的
痛﹐我們不可能會了解﹔就像﹐我們不會了解晴子為什麼能選擇原諒……。快樂
的﹐痛苦的﹐悲傷的﹐高興的﹐這一切的酸甜苦辣﹐只有當事人才能體會。因此
﹐我相信﹐無論如何﹐儘管無奈﹐仙道﹐還是會以他自己的方式走下去。」彌生
很難得的大番談論自己的觀點。基本上﹐彌生大多﹐是點到為止﹐從不多說。
「彌生姊……妳真正想說的﹐是什麼﹖」越野也不是笨蛋﹐總覺得彌生的反
常﹐還有別的原因。
「沒什麼……只是﹐不希望不幸會延續下去……。」
「妳是指﹖」
「如果﹐流川真的能代替我們﹐我也許﹐會退出這場和堂本的戰爭。」
「說的倒很容易﹐妳做得到嗎﹖」越野戲謔的斜睨彌生。
平素的彌生或許會和越野鬥嘴﹐笑鬧一場然後徹頭徹尾的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可是這次彌生卻沒做反應﹐只是淡然一笑﹐轉移話題﹕「別說這個了﹐我們什
麼時候要跟青木建設碰面商談﹖」
越野暗暗奇怪﹐有點擔心彌生﹐不過當務之急﹐就是解決青木建設的問題﹐
因此彌生一提﹐越野很快的就決定先處理這件事。
「今天下午﹐我看﹐他們的目的不外是想藉此羞辱我們一番﹐折折我們的銳
氣。受氣是絕對的﹐談不談得成也是機率渺茫。」越野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
「我陪你一起去吧。」
「彌生……。」
未等越野說完﹐彌生便很堅決的開了口﹕「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怔了怔﹐越野隨即揚起一抹微笑。
有些莫明的﹐柔軟的情愫﹐靜靜的飄散在空氣之中﹐形成無聲的語言。
＊ ＊ ＊ ＊ ＊ ＊ ＊ ＊ ＊ ＊
凝視著流川的睡顏﹐仙道露出了許久未見的滿足笑容。
等這一日等了多久了呢﹖
從再次見到流川開始﹐仙道就等待著﹐流川恢復記憶的時間到來。等著﹐盼
著﹐看著﹐念著﹐不自行提出往事﹐只是固執的守在一旁﹐因為﹐分離時﹐自己
曾對流川說﹕「我會等你再度愛上我。」
當然﹐實情不只是如此。
仙道﹐在欣喜之餘﹐卻不免感到恐懼。
失去記憶後的流川﹐對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這對仙道來說﹐儘管早已了解
這是無可避免的事﹐但仍受到不小的打擊。雖然﹐仙道能從某些細節裡觀察到﹐
流川對自己懷有特別的情感﹐可是﹐流川的態度﹐讓仙道覺得陌生。
一但曾經擁有的相處時光﹐從腦海裡完全消失了﹐那麼﹐對流川而言﹐自己
是不是就和其他可有可無的人一樣﹖
抱持著這樣的心情﹐仙道的不確定感越來越深﹐究竟﹐是時間建築在感情之
上﹐還是感情建築在時間之上﹖仙道疑惑了。
原本﹐就對永遠感到絕望的仙道﹐內心呈現了搖擺的狀態。
既然握在手上的珍寶﹐遲早都會消失﹐那是不是從未擁有過﹐反而會比較輕
鬆﹖
仙道早就嚐過了破滅的滋味﹐那是在院長去世時的事﹐那種痛苦﹐幾乎使人
崩潰。然而﹐仙道沒有倒下﹐憑藉著要活下去的信念﹐他很快的選擇賺快錢的做
法﹕當殺手。
活下去﹐對自小在街頭討生的仙道﹐並不是什麼天大的難題﹐而且﹐這也是
仙道常久以來所秉持的真理﹕只有活下去﹐才能贏。
但是﹐很快的﹐仙道又再度面臨失去的疼痛。
在所有人之中﹐和仙道最為交好的花形﹐被藤真錯手殺死。
也許﹐這已經不能用心痛來形容。仙道明白﹐對正直而神經纖細的花形而言
﹐是種解脫﹐更何況﹐這條路是他自己所選擇的﹐身為旁觀者﹐就只剩惋惜的權
力。自那時起﹐仙道忽然發現﹐自己應該﹐好好去關心身邊的人。
如果﹐沒有後來一連串的打擊﹐仙道必會從偏差的道路上慢慢的導回正軌。
但是﹐一切都只是如果。
起因﹐是小靜的遭遇﹐流川的冷漠在瞬間幻化成悔恨。再來﹐是仙道心臟病
的問題﹐必須離開殺手界。最後﹐是小靜的自殺﹐流川的堅強告白﹐兩人的被迫
分離。
當時﹐凝望著流川的睡顏﹐仙道卻不得不忍痛扳開流川緊握自己手掌的手指
。在兩人完全分開後﹐仙道流下的﹐不僅是自己的淚﹐也是自己的血。
是自己要放棄的……。
是自己為了要復仇而放棄的﹗
強烈的打擊﹐深切的絕望﹐唯一支持仙道的﹐是離開前﹐和流川的對話。
「曾經存在過的東西﹐必定永遠存在﹗」
多麼天真而深摯的話語﹗表面冷酷的流川﹐直接單純的讓人意外。
就是流川的潔淨清澈的眼眸﹐給了仙道一點小小的希望。不過﹐那就像在強
風中點燃的小燈﹐時明時滅。
於是﹐痛苦減輕了﹐但沒有消失。
「唯一能制裁我﹐或救贖我的﹐就只有你。」
這是﹐倒數第二次和流川搭檔殺人時﹐仙道對流川說的話﹐當時﹐仙道就發
現自己心臟方面有問題。
和流川相逢﹐考驗﹐任務﹐共舞﹐救人﹐到最後的識破密碼﹐流川將槍口對
準自己﹐仙道已經痛到麻木了﹐甚至想﹐就這麼結束也不錯。
「我對伸張正義沒興趣……所以，與其讓你進入監牢，我寧願親手殺了你。
」
是流川的這句話﹐再度把仙道從深淵裡拉起﹐非常了解流川的仙道﹐很肯定
的﹐將這句話解讀為告白。而仙道﹐終於能確認﹐即使流川什麼都不記得了﹐但
以往對彼此說過的承諾﹐則藉由強摯的愛戀﹐一字一句的刻劃在流川心裡。雖然
腦裡的記憶不在了﹐心裡的記憶卻將永遠的隨著身體活下去。
仙道﹐就在三年後﹐重新擁吻流川時﹐得到了救贖。
這一次﹐仙道願意相信﹐永恆是真的存在。
「在想什麼﹖」大概是被太過熾熱的眼光注視﹐沒睡多久﹐流川就睜開了眼
。
「想起了以前的事……你的傷還沒好﹐再多休息一會兒。」
「不睡了。」難得在流川口中聽到這句話﹐仙道笑意更深。
「頭不太舒服﹐回憶一下塞滿腦中﹐有點消化不良。」說著﹐流川皺著眉﹐
用手敲了敲頭。
「你只要記得我的事就好了﹐多餘的就不用想了。」仙道覺得流川的動作好
可愛。心裡的安穩充實﹐都顯現在一張笑臉上﹕「還有﹐打頭會變笨的﹐別敲了
。」說話的同時﹐仙道忍不住摸摸流川柔軟的黑色短髮。
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的流川﹐露出呆愣的表情﹐畢竟三年的時空與記憶雜亂交
錯﹐讓流川對仙道親昵的舉動頓感無措。過了許久﹐流川唯一的動作﹐就是雙手
護住頭﹐嘴裡發出冷冷的聲音﹕「不要摸了。」
面對這種兩極化的感受﹐仙道不禁莞爾。
像小動物一樣可愛的動作﹐恰如殺手身份般的冷漠語調。那動作﹐是被隱藏
許久的本性﹐因為錯亂的記憶無意識的流露出來﹔那聲調﹐是被訓練而成的態度
﹐因為常久的習慣無意識的流露出來。
正待想說些什麼﹐掛在腰旁的手機突然響起﹐仙道一怔﹐尋思此時會有誰打
電話來﹐拿起手機一看﹐顯現在螢幕上﹐對方的電話號碼卻叫仙道吃驚﹐他連忙
打開手機﹐正想起身走出病房﹐好方便談事﹐流川卻拉住了仙道的衣擺﹐不讓他
離開。
仙道不解﹐一舉目﹐卻對上流川隱藏在深邃眼眸中的恐懼色彩﹐仙道隨即明
白﹐流川是想起分離時的事。
當下回以安撫的笑容﹐仙道坐回椅上。反正也不打算瞞著流川﹐仙道也就自
若的接聽。
起初是平靜的神態﹐卻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倏然變色。流川看著仙道劇烈的表
情變化﹐知道發生了大事。
「南﹐說清楚。」
聽到仙道低沉的聲音說出這句話時﹐流川也不由得嚇了一跳。
南﹖南烈﹖他不是投靠堂本了嗎﹖為什麼會打電話給仙道﹖
流川還沒從疑慮中恢復過來﹐仙道已關上了手機﹐表情凝重。
「楓﹐你好好休息﹐我有事要辦。」
「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流川眼裡述說著堅持。
「……越野和彌生姊有危險﹐我要去找他們。」知道不說原因流川不會放自
己走﹐仙道老實的告訴他實情。
「南烈說的﹖你相信﹖他不是堂本那邊的人嗎﹖」
「要打垮堂本﹐首先﹐就是要成為他身邊的人……我和南是串通好的……。
暫時﹐就先說到這裡﹐現在事態緊急﹐下次再詳細的告訴你。」
流川也不在這件事上繼續打轉﹐迅速的開了口﹕「我去。」
「﹖」仙道苦笑﹕「別開玩笑了﹐你的傷還沒好。」
「你的問題比我嚴重吧﹗一動武﹐你的心臟會要了你的命﹗比較起來﹐我去
救到人的機率比你大。」冷睨著仙道﹐流川毫不猶疑﹐便要下床。
「流川﹐你在為難我。」
「身為殺手﹐如果在意這點小傷﹐我也不用混了。越野他們在哪裡。」
當流川決定了一件事﹐就沒人勸得了他﹐這種偏執﹐仙道和流川算是有得比
。
不過﹐這次﹐仙道明白﹐流川的決定是正確的。
「青木建設的辦公大樓裡……堂本命澤北扮成歹徒在那裡埋伏﹐決定殺雞儆
猴﹐殺一儆百。」
「因為我逃脫了﹐大發雷霆的堂本決定要殺人嗎﹖」
「嗯……越野和彌生姊……不能有事﹗」仙道的拳頭握緊﹐他們……是他最
重要得夥伴啊﹗
注視了仙道一會兒﹐流川緩緩的開了口﹕「我知道了﹐你等我的好消息。」
說完﹐再不遲疑﹐連衣服也不換﹐流川一跨步﹐便要離去。
把流川拉回﹐將外套披在他身上﹐仙道只說了句﹕「外頭冷。」
感受著從外套傳來的體溫﹐流川表情變得柔和﹕「相信我。我比你有信用多
了。」言畢﹐一轉身﹐快速往外走去。
仙道目光一轉﹐臉上﹐仍充斥著笑容﹐但眼底卻十分嚴肅﹐面對著流川的背
影﹐仙道提高了音量﹕「快去快回﹗」
向後揮了揮手﹐表示了解﹐流川頭也不回的奔離醫院。
＊ ＊ ＊ ＊ ＊ ＊ ＊ ＊ ＊ ＊
彌生和越野雙雙走進電梯裡﹐兩人都略覺得不安。
這種情形﹐是鮮見的﹐彌生和越野都是沉著的人﹐但此時內心卻都感到浮躁
。
「有種不好的預感。」
越野點點頭﹐表示贊成彌生的說法。
不多久﹐電梯的指示燈一閃﹐已到了頂樓辦公室的位置。
走出電梯﹐進到懂事長辦公室裡﹐感覺更為詭異﹐四週靜悄悄的﹐一點人氣
也沒有。
「情況不太對勁。」越野前後左右張望了一下﹐得出這個結論。
「怎麼辦﹖干脆就此打道回府﹖」
「嗯……。」越野沉吟半晌﹐尚未作出決定﹐驀地發現正對著辦公室門口的
窗面上映照出一道光芒。
久在皇龍會中﹐越野對格鬥殺人方面雖然不精﹐但也對此道頗為了解﹐當下
便察覺有人持槍隱藏在門口旁。
緊急中﹐越野連忙大喊﹕「小心。」並且推開了彌生。
空曠的辦公室內﹐槍聲響起﹐辦公室內﹐越野彌生兩人皆滾倒在地﹐地上並
劃出一條血痕。
流出鮮血的﹐是來得及推開彌生﹐卻來不及躲避的越野。
顧不得胸口上傳來的疼痛﹐越野快速的取出藏在懷裡的手槍﹐朝外開了一槍
﹐並一拉彌生﹐躲到辦公桌後。
原本就擔心有突發狀況產生的越野﹐所幸在身上預備了一把手槍﹐只是他並
不慣用武力解決事情﹐所以不擅於用槍﹐再加上現下有傷在身﹐可說是毫無勝算
可言。
持槍在手﹐越野的腦中閃過千萬種計策﹐卻沒有一種方法可以突破目前的困
境﹐保得兩人平安離開。
彌生握住越野的手微微滲出冷汗。望見越野胸口殷紅的血漬﹐彌生咬著下唇
﹐努力壓抑住內心的害怕﹐從懷中取出一條手帕﹐壓住越野的傷口﹐不讓鮮血繼
續流出。
越野勉強對著彌生一笑﹐但實則疼痛的幾欲暈去。
「我們兩個人﹐是逃不了的。」
越野微微從縫隙向外望去﹐發現有一人站在大門旁﹐也許是懼於自己有槍在
身﹐所以不敢過份逼近﹐只是堵住門口﹐不讓兩人有逃脫的機會。
「說什麼話﹗」彌生有些急躁﹕「在皇龍會中﹐你也見過不少大風大浪吧﹗
怎麼那麼容易就放棄了﹖」
「不是放棄﹐只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況且我的傷……。」越野喘了幾
口氣﹐隨即心思一轉﹐接著說道﹕「彌生姊﹐妳還有機會。」
「嗯﹖」
「待會兒我引開他們的注意力﹐妳就伺機離開。」
「別開玩笑了﹗我怎麼可能放你一個人在這裡﹗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
「這話從妳口中說出來﹐不太搭調啊﹗妳是不是電影看太多了﹖」越野勉強
笑了笑﹐想和緩氣氛﹕「而且﹐我可不想死了還要聽妳囉嗦﹐和妳拌嘴。」
彌生卻笑不出來﹐眼眶中盈滿淚水。
「彌生姊﹐妳聽我說﹐來的只有一人﹐這還好辦﹐妳能逃走的機會很大﹐我
呢﹖我受了重傷﹐跑不動﹐就聽天由命吧﹗」
彌生搖了搖頭﹐哽咽的說不出話。
越野急了﹐雙手緊抓住彌生的肩膀﹕「我們全死在這裡﹐還有誰可以幫
助仙道﹖」
「仙道有流川了﹗」彌生不服氣的瞪視越野。
越野又急又氣﹐眼見敵人開始不耐﹐已藉著辦公室裡擺設的掩護漸漸逼近﹐
越野嘆了口氣﹐忽然輕輕抱住彌生﹕「彌生姊﹐請妳替我看著仙道﹐好嗎﹖儘管
現在有流川代我們陪伴仙道﹐但我想﹐仙道他還是需要家人的照顧﹐而我們﹐正
是他重要的家人啊﹗」
「你……。」
「我數三﹐你看情形﹐往門那裡衝去……﹐女孩子﹐不要老喜歡逞強。」
「我不……。」
沒等彌生說話﹐越野便自顧自的數起來﹕「一､二､三﹗」
喊「三」的同時﹐越野人一躍﹐朝來人開了一槍﹐那人卻機敏的閃到一座花
瓶後面﹐險險躲過。便在此時﹐門口露出空隙﹐越野朝彌生使了個眼色﹐彌生知
道事已至此﹐容不得自己再多加猶豫﹐起身便往門口奔去﹐越野則利用手上的槍
替彌生作掩護。
然而﹐很不幸的﹐越野和彌生碰到的殺手﹐是足以和流川媲美的澤北﹐所以
﹐越野手上那把槍所帶來的威脅﹐根本不放在澤北眼裡。
「砰」的一聲﹐第一槍從越野想不到的角度射來﹐打中越野的手腕﹐槍落地
。
「砰」的一聲﹐第二槍越過受重傷的越野﹐射向急奔的彌生。
「砰」的一聲﹐卻不是槍聲﹐而是越野倒地的聲音。
因為﹐在緊張的關頭﹐察覺出澤北意圖的越野也移動腳步﹐擋在彌生身前。
子彈﹐射穿越野的肺部。
彌生靜立著﹐完全無法作出反應。理性上﹐彌生知道該趁機逃跑﹐才不辜負
越野捨身的一番心意﹐可是感情上﹐彌生卻幾乎不敢接受越野拼死救自己一命的
事實。
顫抖著﹐無視澤北對準自己的槍口﹐彌生緩緩的移動到越野旁邊﹐蹲下扶起
越野。
「不要嚇我……不要跟我玩了……。」彌生雙手死命的按住越野泊泊流血傷
口﹐眼眸有淚光閃出。
微微睜開眼睛﹐越野有氣無力的苦笑起來﹕「妳還是沒逃啊……咳咳。」甫
說話﹐牽動傷口﹐越野不由得連連咳嗽。
抱住越野﹐彌生搖了搖頭﹕「什麼都別再說了。」言畢﹐眼神一轉﹐投向澤
北﹐充滿無懼的憎恨。
澤北冷冷斜睨彌生﹐這種眼光他看多了﹐根本不痛不癢。
「再見。」無感情的說著例行的言語﹐澤北嘴角略帶出一絲笑意。
「等等﹗」
伴隨著話語出現的﹐是流川冷冽的俊美臉龐。
「你的對手是我。」對於澤北給予自己的羞辱﹐流川可是記得很清楚﹕「我
跟你的仇也該好好清算了。」
轉移槍口﹐澤北全身散出逼人的殺氣﹕「我也想跟你較量一番。」
兩人持槍對伺﹐眼底中均有火光在跳躍著。
「你會輸。」過不了多久﹐流川唇角一彎﹐莫名的﹐自信滿滿說出這句話。
一挑眉毛﹐澤北嘲弄地看向流川﹕「別忘了﹐你可是我的手下敗將。」
流川一手指了指額頭﹕「那時﹐我腦袋不太清楚﹐讓你有了可趁之機﹐可是
現在我的卻是一片清明﹐不再有煩擾於心的事。」頓了頓﹐流川自信的望著澤北
﹕「最重要的是﹐還有人再等我﹐所以我要活著回去見他。可是你﹖你卻沒有任
何存在的理由﹗」
「你是指感情嗎﹖」澤北冷哼一聲﹕「我只知道做個無感情的殺手才能成功
。」
「我真為你感到悲哀。」流川反而笑了笑﹕「完美的殺人技巧﹐卻沒有一顆
完整的心。」
見澤北沒什麼反應﹐流川態度悠然的說道﹕「吃了你的虧後﹐我就去做了功
課……﹐聽說你從小是個孤兒﹐被堂本當作殺手機器來培養﹐這點和我﹐是一樣
的……十八歲那年﹐你碰到了一個女孩﹐她看起來是個非常可愛善良的人……。
」
「不要說了﹗你怎麼會知道﹗你不可能知道的﹗」澤北忽然激動起來﹐槍口
微微一顫。
「你可別小看流川家的情報網噢﹗」流川並不打算停口﹕「沒想到﹐那個你
願意為了她放棄一切的女孩﹐其實﹐是個被堂本僱用的殺手﹐這是為了使你真正
變成一個無感情的動物。堂本吩咐那女孩殺了你﹐然後﹐終究是你技高一籌……
。」
「住口﹗」澤北徹底的動搖起來﹐忍不住急急射出一槍。
同時間﹐流川也開了槍。
結局顯而易見﹐倒下的﹐是澤北。
「利用感情殺人﹐真是無往不利……。」似感嘆﹐又似嘲諷﹐流川低喃出這
句話。
流川斜眼往旁一看﹐彌生仍是緊緊的抱著越野。而越野﹐軟軟的躺在彌生懷
裡。
終究﹐遲了一步。
＊ ＊ ＊ ＊ ＊ ＊ ＊ ＊ ＊ ＊
「我想﹐和彥一去鄉下定居。」
仙道靜靜凝望著彌生﹐言語哽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晴子那件事發生後﹐我原本就有離開的打算了﹐只是遲遲沒下決定。」彌
生眼中含淚﹐但表情卻顯得十分堅強﹕「對不起﹐明明越野叫我替他看著你的﹐
但……。」
「彌生姊……為什麼……等到這件事結束了﹐我也會關閉陵南商社……。」
搖了搖頭﹐彌生苦澀的一笑﹕「為了找堂本復仇﹐已經失去了太多﹐報不報
得了仇﹐對我來說﹐已經沒那麼重要了﹐我現在﹐只想當個好母親……。」
「彌生姊﹗﹖」仙道聞言不免一呆。
撫摸著肚子﹐彌生神色溫柔非常﹕「我有了越野的孩子。」
「什麼時候……。」
「仙道……我們﹐已經遠離很久了……。」彌生露出無奈﹐卻又帶點心疼的
微笑﹕「我希望﹐孩子能在一個安全而健康的環境下長大﹐所以﹐我要離開這裡
……。仙道﹐我真的﹐很想看到﹐你從過去解脫的那一天……可是﹐從我知道我
懷了孩子﹐從越野為我而死的那一刻﹐那一秒開始﹐我的命運齒輪﹐就開始停擺
﹐我的仇恨痛苦﹐就完全結束了。」
「我明白了……。」
「仙道大哥﹐我不放心我姊一個人……所以……。」彥一怯怯的說著﹐但也
是一臉堅定。
「不用擔心﹐你們說的我全都了解﹐」仙道仰首闔上了雙眼﹕「只是﹐請你
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彌生輕輕嘆息﹐便和彥一雙雙離開。
待兩人走遠﹐仙道頭埋在雙臂之中﹐一種幾至發酵的情感化為鮮血﹐淌在心
口上。
「流川……為什麼……明明……我不是……已經得到救贖了嗎﹖」
「救救我……流川……。」
尋求解脫的聲音﹐久久迴繞在房內﹐不息……。
∼待續∼
親愛的越野﹐請相信我﹐我不是有意要殺你的﹐我也是很喜歡你的^^;;;;﹐
不過為了劇情需要﹐就請你勉為其難一次^^|||||||。
嗯~~還有﹐闇再兩篇就完全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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