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彩子墜海的那一刻起，回到醫院休養的流川的精神就開始呈現封閉狀
態。
最後，流川還是來不及叫彩子一聲姊姊。可是，彩子是明白流川的吧﹗
否則，不會露出無怨的絕美微笑。
凝望著自己的雙手，流川的身體微微顫抖，嘴角卻彎出一個破碎的笑容
，親手殺了僅剩的唯一親人，應該要哭的吧﹗可是，為什麼，淚，卻流不下
來呢﹖靜靜的閉上了眼睛，答案早就存在於自己心中﹕因為，現在還不是可
以哭泣的時候﹗
「密碼，絕對要找出隱藏在磁片裡的密碼﹗」流川決意傾全部的心力找
出正確的密碼。
當初流川會殺十三人而奪取磁片，是因為在那晚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得
知這張磁片是他們奉仙道之命從一位警官的家裡搜出的，裡面藏有陵南商社
犯罪的證據，而且，他們打算隔天就上呈給仙道，因此，容不得再多加酌磨
，流川當機立斷，立刻搶去磁片，順道殺人滅口，流川自信，即使以仙道之
能，也查不出奪去磁片的便是自己。但流川打開檔案後，卻發現其中大有病
毒程式，對電腦一竅不通的流川就很甘脆的交給藤真，流川知道，ＦＣＳＨ
裡的電腦高手木暮必可以破解病毒，只是，現在又多出了要開啟檔案的密碼
一關。
八個密碼，若三次輸入錯誤，資料就會自動消毀，也難怪彩子會另求他
法，冒險竊取機密。
驀的，流川腦中靈光一閃。
警官﹖赤木﹖項鏈﹖三個分別獨立的點，慢慢匯聚成一個顯而易見的答
案。
流川隱約記得，項鏈裡的照片上，簽了個日期，正是由八個字碼所組成
。
沒想到，揭謎的過程竟出乎意料的簡單﹗還是說，仙道根本沒想過要隱
瞞﹖
和仙道的對話，不知為何，流川都記的十分清楚，因此，流川也不由得
肯定，仙道，早就知道磁片裡鎖有密碼，而密碼，就寫在項鏈裡。那麼，難
道正如仙道說的，他，是故意留下一條很明顯的線索，因為，仙道是真的一
直在渴求，有一個能夠阻止他的人出現﹖
流川猛然握緊了拳頭﹕「既然如此，我不會，把你交給警察，因為，能
夠阻止你的，只有我﹗」
＊ ＊ ＊ ＊ ＊ ＊ ＊ ＊ ＊ ＊
換班的時間到了，彩子墜海身亡後，早上看顧流川的任務就移交給彥一
，仙道還是接晚上的班。
看到仙道，彥一彷彿解脫般的鬆了口氣，他仍舊不習慣面對那個冰冷的
面孔，尤其是知道他竟然親手殺死自己的姊姊後，彥一在厭惡之下還帶了點
恐懼，彥一完全不明白，為什麼，仙道會把這麼恐怖的人擺在身邊。
站在病房外，目送彥一離開，仙道也瞭解難為了彥一，可是，那是因為
彥一對流川有所誤解，真正的流川，並非真是殘酷的人。如果要說流川可惡
，那麼，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吧……。
帶著濃厚的苦澀笑意，仙道慢慢的踏進病房，然而，甫進入，仙道就不
由得呆站在原地。
流川，修長的身影靜靜的站立在病床前，手上，是一把闇黑的手槍，槍
口，正對準仙道的心臟部位﹗
「真是盛大的歡迎禮物啊。」仙道彷彿當手槍不存在似的，仍然悠閒的
露出微笑。
「密碼，是日期。」流川不帶一絲感情，冷淡的說著。
仙道慢慢的靠近流川，直到槍口離自己不到十公分﹕「你打算怎麼做﹖
告訴藤真﹖」這是，魅惑而低沉的口吻。
「果然……你早就猜到我是ＦＣＳＨ裡的人吧﹗」略為產生了抵抗的感
覺，流川不悅的神情表露無疑。
「心裡多少……有底吧。」仙道的眼神忽然變得幽深起來，目光投射到
遠方﹕「你，要將我繩之以法嗎﹖」
「不﹗」出乎意料的，流川冷冷的吐出否定的話語﹕「我對伸張正義沒
興趣……所以，與其讓你進入監牢，我寧願親手殺了你。」
「﹗﹖」仙道一怔，收回遠去的眼光，回神定定的凝視著流川，興味昂
然的笑道﹕「我以為，要失去你了呢﹗……流川，你是在乎我的吧﹖」
「你說什麼﹖」在乎﹖流川一瞬間有些迷惘。
「我喜歡你。」仙道顯得十分愉快。
「﹗」流川握槍的手不由得一顫﹕「別說笑了﹗」
「我愛你。」堅持而篤定的語氣。
「不要再說了﹗」流川的情緒猛地激動起來，扣住板機的食指，無意識
的輕輕一按。
也不過是一剎那的時間，槍聲響起的同時，仙道已搶上前去，捧住流川
的臉，迅速印上流川的唇瓣。
鮮血，從仙道的肩膀附近緩緩的流下。
流川，在最後的一秒，偏移了對準的方向。
「碰﹗」再度響起的音符，卻是手槍落地時的回響。
原本因驚訝而睜大眼睛的流川，由於越來越深入的吻而不禁輕輕的閤上
眼眸。
很溫暖而熟悉的感觸，從在口裡肆掠的舌尖傳來，流川不自覺的將手環
繞住仙道的頸項上，腦中，呈現一片空白，胸中，則有種莫名的悸動漸漸浮
上來。
驚動這片寧靜的，是仙道在流川耳邊的呢喃聲﹕「楓，闇夜，原本就是
一體的……。」
有若咒語般的低喃，流川空白的腦中驀的相應和般地，產生了許多紛雜
的影像，那是，被遺忘已久，極度刻骨銘心的溫柔記憶。
「彰……我要連同小靜的份一起愛你……。」在沉入回憶之夢裡，流川
說出了這句囈語似的話。
仙道了然的一笑，凝視流川的睡顏，他知道，流川，全都記起來了。
＊ ＊ ＊ ＊ ＊ ＊ ＊ ＊ ＊ ＊
這一年，流川十三歲，正是基本的殺人技巧都學全的時候，所差的，不
過是經驗和火侯。離正式接任務還有兩個月，流川內心其實緊張不已，殺人
，對十三歲的他，感覺好遙遠。
楓園，是偌大的宅院裡，流川最喜歡去的地方，也許是因為名字裡也有
一個楓字，因此，才會被吸引吧﹗除此之外，這裡也是去世的母親所愛的園
子。流川對早逝的母親印象並不深刻，只隱約記得母親，是因為精神壓力太
大所以才會積鬱而亡。等到很久很久以後，流川才知道，母親的死是由於無
法阻止丈夫以及拯救孩子。
除了母親，對父親的感情也非常淡薄，所謂的父親，年幼時只感到恐懼
，因為流川往往會因為射不中靶心而被關進暗房一個星期，潮濕骯髒､毫無
光線的小空間，對孩子來說，是莫大的折磨，也許是童年的陰影所致，流川
也養成了不愛說話的個性。而長大後，則對陰險的父親產生憎恨似的反抗心
裡，結果，連帶的，流川也開始討厭越來越像父親的自己。
對流川來說，整個宅院裡，毋論那些只會低頭作事的下人，唯一對自己
比較親切的，偶爾會跟自己聊聊天的，就是大媽和大媽的女兒，彩子姊姊，
然而，因為太過拘謹，流川反而不懂得該說什麼話，只是聽著她們略帶關心
的問候語，但在八歲那年，大媽就因為受不了父親而帶著彩子姊姊離開了。
雖然還來不及和他們道別，不過，那些倒也無所謂……。
可是，從那時開始，流川就認知到一件事，這世上，沒有什麼永遠不變
的東西，所以，如果要擁有些什麼，就必須要有力量。因此，流川開始非常
專心在殺手訓練上。流川希望，能夠保護好雙胞妹妹，流川靜。小靜，是他
僅剩的一切，也是他唯一的情感所在。然後，不到五年的時間，流川，已經
學全了所有的技能，照父親的說法，流川家的殺手集團裡，已經沒有人可以
勝過他，除了……夜。
夜的名稱，流川只是略有耳聞，他好像大自己四､五歲的樣子。夜十四
歲時便加入集團。當時，夜單槍匹馬，孤身闖進集團裡，面對許多指著自己
的槍枝，夜只說了五個字﹕缺錢，想加入，結果，父親便毫不考慮的收下他
，這件事，曾經一度讓集團裡的人津津樂道，連和人少有接觸的流川都啄磨
到了十之八九。不過，因為父親認為夜不夠穩定，所以從不讓他涉足宅裡，
基本上，能夠進入流川宅裡的人，都是父親最為忠心的部下。
十三歲的流川，畢竟好勝心強，得知夜是個厲害角色，便起了躍躍欲試
的決心，只是要怎麼碰到他，倒是一件難事，父親從不讓自己離宅，又不讓
夜進來，該怎麼做，流川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一切的操縱權，都在父親身
上。
想著想著，流川不知不覺的踏入了楓園。
結果，在滿天楓紅中，從未有別人涉足的楓園裡，流川見到了一位倚樹
而立，約莫十七､八歲的陌生男子。
有些眩惑於在夕陽映照下，男子越發英挺的側臉，以及掛在面容上那一
抹淡淡的微笑，流川只是呆呆的站著，忘了喝問他是什麼人，只是任由溫和
平靜的感覺充溢在胸口。除了和小靜在一起時，流川在心裡上從沒有如此放
鬆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男子慢慢的轉過頭來，看到了穿著帶點楓紅的和服，
直愣愣站著的流川，臉上的笑意更為加深了﹕「你就是，流川楓嗎﹖」
流川一眨眼便冷凝住了表情，變回原來冷漠無情的流川﹕「你是誰，竟
敢擅自闖入楓園。」
男子有短暫的錯愕，但隨即又回復微笑的模樣﹕「才十三歲啊﹗還是個
孩子呢﹗」
呼吸一滯，流川覺得，內心有些空虛的情愫慢慢的覆蓋上來，讓人喘不
過氣來。
男子的眼神從一開始的滿不經心漸漸轉變為寵溺憐愛，在流川的身上，
他看到了反射出自己的一面鏡子。
「所以，即使你假裝成天真無邪的模樣，我也不會恥笑你的。」男子斂
去了笑容，溫和輕柔的目光在流川身上流轉，久久不移。
流川撇過頭，不語。
男子輕輕一笑，走近流川，半蹲下身子，和流川呈現平視的狀態﹕「我
是夜，你以後的搭擋。流川，你知道嗎﹖闇夜，原本就是一體的。」
夕陽下，火紅的楓林彷彿要燃燒起來般的炙熱不已，而呈現對比的清涼
秋風，則不時掀動兩人的衣擺。時間，宛若在這一秒內完全靜止，剩下的，
只有樹葉摩娑聲幻化而成的優美音符，深深激盪在兩人心中。
這是，仙道和流川第一次相遇。
兩個月後，流川便以闇之名，以夜為伴，穿梭於黑道險途之間。
＊ ＊ ＊ ＊ ＊ ＊ ＊ ＊ ＊ ＊
時空一轉，流川已經十六歲了。流川心裡明白，對仙道的感情早就超過
了腦中所認知的範圍。只是，儘管互相吸引，但，有些事，在集團裡，是不
能也無法訴諸於口，所以，在某些時候，流川不禁覺得有些羨慕小靜。有若
白紙般在無知的世界裡長大的小靜，並不像流川那樣擁有血腥的雙手。原本
，小靜是會被培育成女殺手的，但由於身體太過孱弱，加上父親難得發作的
善心，小靜便免去了所有的苦難。然而，終年待在宅裡，唯一說話的對象就
是仙道和寡言的流川，是幸或不幸，也許就不足外人道了。可是，就是因為
小靜的單純，所以她才能毫不猶疑的表達內心所有的情感。
小靜喜歡仙道，全宅子沒有人不知道的。
從流川知道這件事起，就有了退讓之心。原因無他，小靜，是自己最珍
視的妹妹，更何況，流川，曾發下重誓，要一輩子保護小靜。
可惜，到最後的最後，小靜卻還是被人傷害了。而流川，無能為力，因
為，下手的，是宅子裡最有權力的父親。
小靜被玷污後，精神便呈現一片恍惚，原來溫柔靜謐的容顏早已消失無
蹤，取代的，是和流川如出一輒的冷漠淡然，而且，幾乎不再開口說話。
可是，心思敏捷的流川卻發現了，小靜，見到仙道的時候，還是會像以
前一樣，雙頰露出一股淡淡的紅暈，只是，眼神卻份外的悲傷。
記不清是在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流川忽然忍不住詢問小靜﹕「妳還
是，很喜歡仙道嗎﹖」
小靜一如往常的沉默。
就在流川快要放棄時，小靜幽幽的說道﹕「已經，過去了……。」
「那為什麼，要傷心。」
面對流川犀利卻憐惜的神態，小靜苦惱的笑了笑﹕「畢竟是雙胞胎，我
果然瞞不住哥哥……。」
「小靜，哥哥會幫妳……。」
小靜搖了搖頭﹕「算了，我已經，配不上他……。」
哀愁的淡漠語調，讓流川內心一緊，總覺得小靜好像就要就此消失。
悲戚的味道充斥在整間和室裡，但隨即就被突兀傳來的溫暖聲音所打散
。
「你們兩個都在啊﹖」仙道帶著和煦的微笑出現，自從小靜受辱後，仙
道也是每天報到。
流川的背部線條略呈僵硬狀態，但在眾人發現前便巧妙的掩飾起來。
「仙道，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說著，流川站了起來。
仙道有些錯愕，但還是笑著點點頭﹕「好吧﹗小靜，我等會兒再過來。
」
隨著流川走出和室，步入庭院之中，仙道的心裡難得的，稍稍緊張。
猛然轉過頭，流川劈頭就問﹕「你喜歡小靜嗎﹖」
「啊﹖」
「你願意娶她嗎﹖」
「咦﹖」
「不要只用語助詞回答我﹗」
仙道不由得一愣﹕「流川，你在焦躁些什麼﹖」
「我沒有﹗」
「很難得見到那麼火爆的你哪﹗」仙道眼睛瞇成彎月形﹕「剛才你父親
也問了我同樣的問題……。」
這次換流川呆滯住了﹕「我父親﹖他﹖問你這個﹖」
「是啊﹗」稍抬起頭，感受微風吹拂在臉上的舒適感﹕「你父親是想綁
住我吧。哼﹗還是隻老狐狸沒變啊﹗」
「那你的回答……﹖」流川自己也沒察覺，他的手心全都是冷汗，語音
也沒了平常的冷靜。
仙道玩味似的注視著流川，像是在評量一個藝術品。
「不要考驗我的耐心﹗」流川的忍耐力已將近到達臨界點。
仙道輕笑，一個箭步上前，一手環繞住流川的腰，一手支起他的下巴，
將唇覆蓋上去。
這是一個，非常輕柔的，吻。
「這就是我的回答。」像是偷腥成功的小貓，仙道連向來深邃無底的眼
瞳裡都充滿了盈盈笑意。
流川的臉「唰」一下的變紅了，而腦筋完全反應不過來，只是下意識的
舉起手撫著唇瓣。
摟著流川，仙道將頭抵在流川的肩頭上﹕「我一直都只當小靜是妹妹，
我喜歡的，是你啊﹗」
聽到小靜的名字，流川一下清醒過來﹕「不行﹗小靜她……。」
沒等流川說完，仙道的再度吻住流川，這次的吻，深入的讓流川腦裡一
陣暈眩，不知不覺的做出回應，並且將手環抱在仙道的頸項上。
分開時，仙道在流川耳邊低語﹕「楓，闇夜，原本就是一體的。」
然而，忘情相擁的兩人，卻均沒注意到，不遠處，一個瘦弱的身軀正在
微微顫抖著。也因此，事情，往破碎的方向持續前進著，完全沒有退路。
＊ ＊ ＊ ＊ ＊ ＊ ＊ ＊ ＊ ＊
依舊是在和室裡，只是空氣裡流轉著不尋常的氣氛，流川心知肚明，自
己，是在內疚。
「哥哥有話跟我說嗎﹖」莫明的，小靜反常的先開了口。
「……。」流川深吸了一口氣，轉眼間下定了決心﹕「不，沒有……。
」
小靜卻用著和流川同樣清澈的眼眸望著他，微微一笑﹕「哥哥，就是太
溫柔了，所以才會讓我那麼任性。」
「小靜哪會任性﹗」
「我們是雙胞胎喲﹗哥哥心裡有事我怎麼會不知道﹖可是，我卻很卑鄙
，老是裝做不明白。」小靜半閉上眼瞼，似乎在努力思考些什麼﹕「因為過
於介意我，所以，哥哥才無法輕鬆的獲得快樂吧﹗」
「小靜﹖」流川總覺得有股不好的預感。
「哥哥的幸福，是我最想看到的……。」
「小靜，我也希望妳能幸福。」
小靜忽地燦爛的一笑﹕「有哥哥寵著，我已經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
望著小靜許久未見的美麗笑顏，流川胸中卻充塞了不安的悸動。
然而，流川怎麼也沒想到，如此溫柔的景象，卻是小靜無聲的死亡預告
。
所以，第二天，當小靜帶著微笑閉目而逝時，流川根本不敢相信他所見
到的事實。
接著，也許是因為雙胞胎的心靈感應，流川陷入了沉睡之中。然後，就
在他沉睡的時候，有項秘密的會談正在進行著……。
＊ ＊ ＊ ＊ ＊ ＊ ＊ ＊ ＊ ＊
「等到小楓醒了，我打算利用催眠消去他有關於你的一切記憶。」
「因為殺手不能有感情嗎﹖」仙道不屑的一笑。
「這是，早已註定的命運。」
「你真是殘酷的人。」
「是你要跟ぴ這樣殘酷的人學殺人技巧的。」男人嘲弄的笑了笑﹕「原
本讓你進宅子裡，是為了讓小靜吸引你，好讓你甘心為我效力，沒想到，事
情卻出乎我意料之外。」
「你不是上帝，本來就無法掌握住變數。」
「真可惜，原本能合作愉快的，你畢竟是難得的人才。全集團裡，能用
銀針殺人於無形，也只有你了。」
「這些，都將成為過去式……我要離開殺手生涯。而且，我要帶楓走。
」
男人挑了挑眉﹕「你確定﹖要同時對付我們集團和堂本議員，你認為有
可能嗎﹖別忘了，你的羽翼還未豐呢﹗」
仙道沉默了，他肩上背負的東西太多，更何況最近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心
臟有毛病，無法隨意動武，真帶走了流川，恐怕會演變成兩敗俱傷的局面。
「讓我，再單獨見楓一面……。」
男人頷首，他知道什麼時候該放鬆。
＊ ＊ ＊ ＊ ＊ ＊ ＊ ＊ ＊ ＊
望著流川的睡顏，仙道低垂了頭，內心一陣難以言喻的痛苦。
「楓，睜開眼睛，好嗎﹖」
仙道忍不住輕撫著流川的臉，極度的溫柔，等到手輕觸到流川的眉宇之
間時，仙道再度輕喚﹕「楓，睜開眼睛，好嗎﹖」
現在不醒，將來再見面時，就是陌路人了……。
像是奇跡般的，流川眼睫微微搧動，仙道大喜，連忙握住流川的手，只
見燦如星子的清淨眼眸慢慢的睜開了。
「楓，你醒了﹗」仙道像孩子似的笑著。
流川點了點頭，掙扎著要起身，仙道連忙扶著流川，將枕頭靠在床頭，
讓他半躺在床上。
「仙道，你哭什麼﹖」流川表情什分訝異，雙手捧住了仙道的臉。
「啊﹖」仙道摸了摸臉，沒眼淚啊﹖「我沒哭吧﹗」
「你在哭﹗」流川很堅持。
仙道忽然間明白了，多年的搭擋，幾番出生入死，若說世界上有誰最了
解自己，自然非流川莫屬。流川看到的，是在自己心裡的那滴淚。
「楓，小靜的死，與你無關，我只希望，你不要太耿耿於懷。」唯今之
計，仙道只有趕緊轉移話題。
「我知道。」流川突然一笑，仙道不由得看呆了，多年來，還是第一次
見到流川如此毫不掩飾的美麗笑靨呢﹗
流川繼續慢慢的說﹕「沉睡時，我夢到了小靜，然後，我決定了……。
」流川頓了一頓，像是如釋重負的接下去說﹕「彰……我要連同小靜的份一
起愛你。」
霎那間，仙道只覺百感交集，諸般滋味湧上心頭，似甜似苦，似喜似憂
。
「怎麼了﹖你不樂意﹖」流川的臉微微一沉。
「怎麼會﹗」見流川誤會，仙道不禁手忙腳亂起來﹕「我是太高興了﹗
」
「那為什麼……。」
緊握住流川的手，將之放在自己的頰邊。沒有回答流川的話，仙道自顧
自地說著﹕「楓，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了呢﹖」
「我會追過去。」堅定而毫不考慮的回答。
「如果有一天，你忘記我了呢﹖」
「你要讓我重新愛上你。」略帶調皮的溫柔言語。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皺著眉，擁有王者氣勢的答案。
流川有些微不滿，哪有人會問這種不祥的問題﹕「你問這些幹嘛﹖」
「楓，當記憶沒有了，那，感情還會存在嗎﹖」
流川驀地害怕起來，反握住仙道的手﹕「曾經存在的東西，必定會永遠
存在﹗」
聽到這樣流川式的固執答案，仙道不由得微笑﹕「那我就等你，再度愛
上我。」
「彰﹗不要離開我﹗」流川心念一動，慌然的衝口而出﹕「小靜死了，
我只剩下你一個﹗」
仙道輕吻著流川的手﹕「我不會離開你，永遠。」
「真的﹖」
「保證。」
聽到仙道的溫情話語，見到仙道的篤定笑顏，流川緊緊握住仙道的手，
像是抓著一件心愛的玩具，絲毫不趕鬆脫。
也不知兩人對視了多久，流川終於沉沉的進入夢鄉。
等到流川再度醒來的時候，除了手上的餘溫，仙道此人已從他的視線裡
完全消失。
然後，當流川第三次從睡眠醒來，則完全忘了曾經有仙道這麼一個人存
在。可是，內心，卻像是缺失了什麼似的，讓流川覺得這世界已經沒什麼重
要的事值得留戀，所以，他瘋狂殺人，追求刺激，因為，他不在意自己的生
命。一個連自己的生命都不懂得尊重的人，也別想他了解生命的可貴。
只是破碎的心，還是會在午夜夢迴時，莫明的刺痛起來。
流川凌利的殺氣，直到再度見到仙道時，才連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的，
漸漸消退。
而那，已是流川失心後，第三年的事。
∼待續∼
好長的一章……。
嗯……說一下……我記得以前曾經聽朋友說過，在日本，如果直接稱呼
一個人的名字，表示兩人的關係非常親密，所以，每次我讓仙流互叫名字的
時候，就是兩人的心意表露無疑的時候。（記得深藍裡，我也以這種想法寫
的。）
殺了好多人……不過還沒完……呵呵，接下來死的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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