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露夜

作者﹕KY

  彷彿以流川的失蹤為中心,仙道週圍窮於應付的事越來越多,不利於陵
南商社的流言也在商場上傳播開來,雖然都是道聽塗說之事,不足以令陵南
商社動搖,但任由不好的傳聞無止盡的散佈也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對於流川的人間蒸發,看起來最為憂心的,不外乎是彩子和流川家的管
家〝戒〞,彩子和戒均多次向仙道詢問當時的狀況,戒更打算動員組織的力
量來尋覓。不過,仙道卻是以自在的神態告訴她們不需要作多餘的動作。

  事實上,流川在堂本家宴會裡消失的事,除了高層的警察知道外,所有
的消息均被堂本封住,不使之流傳到外面,說是為了保持堂本家的聲譽,但
仙道心知肚明,流川肯定是落入堂本的手中,目的不外乎是想給自己一個警
告。其實,照堂本的行事來看,流川應該不致於會有生命危險,大概過不多
久就會被放回來,不過,身體上的折磨,恐怕是少不了。

  「該怎麼做呢﹖」流川失蹤後的第二天,仙道站在通往堂本家附近的道
路上﹕「被關在哪裡大概是有底了……,可是……。」曾在堂本家佈下內應
,此時發生了功效。不過是要等堂本自動放人還是派人去救流川,仙道卻無
法做決定﹕「澤北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隨便找人救援的話,只會增加犧
牲的人數……。然而,在我身邊唯一可以和澤北相抗的……只有流川……。
」仙道抓了抓頭髮,無奈的一笑﹕「真的很糟糕啊﹗」

   *  *  *  *  *  *  *  *  *  *

  被關起來也有兩天,受傷的地方只有做簡略的處理,加上這地方陰暗潮
濕,跟監牢沒什麼兩樣,所以傷勢反而有更嚴重的趨勢。而這兩天滴水未盡
,全身沒有半點力氣,要逃脫此等困境,簡直難上加難。其實,會落到這般
田地,除了太過粗心大意外,讓自己內心動搖的仙道也要付一半責任。

  「但是……澤北確實不簡單……。」

  在流川感應到殺氣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躲避了。肩膀和小腿都中槍,隨
即就是被澤北用滅音手槍抵住的悲慘模樣。

  「長那麼大,這還是第一次。」流川蹙起眉頭﹕「看來我真的退步很多
。」

  自從加入皇龍會後,流川也察覺到自己的心境有些微的變化,警戒心也
在仙道的〝懷柔政策〞下越來越鬆懈。

  「可惡﹗」

  然而,雖然氣歸氣,但,身處於牢獄中的自己,那份想見仙道的心情,
又該如何解釋﹖

  冥想中,有一腳步聲慢慢接近。

  冷眼看著前來的人,流川不動聲色。

  澤北沒被流川的氣魄壓制住,態度仍舊十分從容,蹲下身子平視坐著的
流川﹕「有沒有考慮,加入我們﹖」
  「我向來喜歡有趣的事。」流川冷冷一笑﹕「但我討厭被人脅迫。」
  「真可惜。」
  「抓我來的原因﹖」雖然不想問這種愚蠢的問題,但總得把事情弄清楚
。當然,如果是為了讓自己“投誠”,流川不認為堂本會出此下策。
  「這個嘛……是為了警告仙道,叫他不要太囂張。你放心,為免處理上
的麻煩,倒不會殺了你。」
  「堂本和仙道的對立,與我何干﹖」流川不悅的瞪視澤北。
  「據堂本先生的看法,你對仙道而言,似乎是特別的。」
  「你們搞錯了吧﹗」
  「不,堂本先生相人是一流的,否則無法爬到現今的高位。所以,抓你
來,勝過找仙道的碴,畢竟對付一個殺手,警察那邊也比較好交代。」
  「……。」流川知道再說下去也沒結果,索性不語。
  「那就,得罪了。」澤北的笑,並不是如流川的冷漠,而是,極度的,
無謂,充滿了血腥的氣味。

  刀鋒在雪白的肌膚上游走,劃出一條條深淺不一的血痕。紅與白,形成
了一副極度魅惑的圖案。

  凝望著斗大的汗珠從流川額上淌下,澤北惡劣的一笑﹕「你也會痛嗎﹖
我還以為道上令人聞名喪膽的闇,是個無血無淚,沒有痛覺的殺手呢﹗」

  抿緊了乾裂的雙唇,流川干脆閉上了眼睛,握緊雙手,竭力忍受痛苦,
反正全身無力,也抵抗不了,還不如省點力氣算了。流川甚至嘲弄的想著,
澤北不去做醫生還真是可惜,從刀鋒的轉向看來,他很清楚人體哪些地方最
不能忍受痛苦,但又不會形成生命危險,而且,澤北落刀非常非常的緩慢,
就像是在切割一座浮雕一樣,小心翼翼,不急不躁。

  「我有聽過流川靜的故事。」

  一句清描淡寫的話語,對流川卻是莫大的打擊。流川倏地睜開雙眼,怒
目望著澤北。

  「她是自殺死的吧﹗」
  「﹗」幾個字從流川牙縫中迸出﹕「你怎麼知道﹖」
  「堂本家的情報網向來不容小覷……你露出破綻了。」

  由於氣憤的關係,澤北更能掌握住落刀輕重所帶來的不同痛處。

  「不過,流川家守得很密啊﹗原因我們尚未查出,不過,好像是跟你有
關。」
  「﹖」流川一瞬間毫無防備的瞪大了眼睛,錄出驚訝的神情,但隨即連
忙低下頭,隱藏住強烈的訝異感。
  「難道實情不是這樣﹖」澤北對難得露出表情的流川有某種程度的興趣
。

  流川沒有回答。在他的記憶裡,〝好像〞是因為被強暴了,小靜才會想
不開而自殺,可是,乍聽澤北說是因為自己的關係,卻又有種,澤北說對了
的感覺,可是,怎麼想,流川都想不出為什麼小靜自殺會和自己扯上關係…
…,難道,在記憶中的最深處,藏著某種被自己遺忘掉的關鍵事物嗎﹖小靜
的死,還有其他的理由﹖流川痛苦的再度閤上雙眸,任意識漸漸遠去,以消
除那種激烈的不適感。

  「想讓昏睡代替痛楚嗎﹖沒這麼容易。」

  因冷水的刺激而醒過來的流川,雖然看起來面無表情,但其實頭腦裡一
片混沌,內心雜亂無比。

  滿意的注視流川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澤北總覺得還缺了什麼。對了﹗
是痛苦的表情和求饒的話語﹗沒錯,流川除了剛剛因提到小靜而顯出生氣和
訝異外,就沒有其他的神情出現了。

  「看來似乎還不夠啊﹗為什麼不哭叫呢﹖」澤北捏著流川的下巴,看著
他桀傲不遜的模樣,不由的皺眉﹕「我想聽到傳聞中的冷酷殺手悲鳴的聲音
。」
  「你也是殺手,應該知道吧﹗殺手,不該有痛覺。」流川嗤之以鼻的說
道。
  「看來你還不明白……落在我手中,那些所謂強者,沒有一個不曾說出
求救的話。」澤北突然輕笑了起來﹕「所以我很清楚,要怎麼對付像你這樣
高傲的人。」

  流川以無聲代替回答。

  「不知道你被污辱時,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澤北放開捏住流川下巴
的手,留下淤青的痕跡,並慢慢的站起來。
  「你好像,有點發抖喲﹗」

  流川咬牙瞪著澤北,抑制自己的顫抖。不可能不恐懼的,記憶中,最親
愛的妹妹就是因此而被逼死,對這種行為,除了厭惡還是厭惡。

  「看來,我找到你的弱點了。」澤北得意的說著﹕「就這麼辦吧﹗」說
著,澤北一拉流川幾近破碎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提起來﹕「求我吧﹗也許我
會放過你。」

  干脆的閉上眼睛,流川不語。

  澤北冷哼了一聲﹕「不要後悔﹗」

  正要脫去流川的衣服,原本看守在牢房外的嘍囉之一忽然急急走來,阻
止了澤北接下來的動作。

  「老大,堂本先生有事找您,現下在客廳候著。」
  「什麼事﹖」
  「不知道,傳報的人沒說,只說是很緊急的事。」
  「嗯……那你們小心點,我很快就回來。」反正有六人看著,加上此地
隱密,澤北倒不是很擔心。說著,手一放,任流川摔倒在地上﹕「還有,隨
便你怎麼處置這傢伙,別弄死了就好。」說完,澤北便轉身離開。

  待澤北走遠,那位嘍囉眼見美食當前,焉有不吃之理﹖雖然流川全身傷
痕壘壘,卻反而更增誘惑。

  「我就不客氣啦﹗要怨就怨你是我們老大的敵人。」

  流川只覺得全身血液都要流盡似的,連動一根手指都不行,生平第一次
暗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眼見一臉猥褻的面孔就要接近,流川只覺得想吐。

  忽然,毫無預警的,那人猛地直挺挺的倒下,再無聲息。流川舉目一望
,一人身著黑色風衣,內穿深籃襯衫和黑色緊身褲,態度從容,面帶微笑,
自在的立在流川眼前。

  「……仙……道﹖」
  「你受了不少苦啊。」語裡微帶心疼。說著,仙道蹲下將插在那嘍囉脖
子上浸有劇毒的細長銀針拔起,順手收進衣袋裡。隨即又脫下風衣,披在流
川身上﹕「還能走嗎﹖」
   流川沒回答仙道的話,反而沒頭沒尾的順口說道﹕「你用銀針殺人的技
巧仍舊一流。」語方畢,流川自己也是一驚,明明是第一次看到仙道殺人啊
﹗怎麼會說出這種早知道他慣用銀針殺人的話語﹖
  仙道倒是不以為意,反而笑了笑﹕「以前你總是磨著我教你呢﹗還說要
跟我比劃看看是你的槍快還是我的銀針快。」
  「﹗﹖」流川抓緊了仙道的衣服,勉強支撐起身體﹕「你說什麼﹗我們
……早就認識了﹖」
  仙道一怔,看著流川的眼光十分複雜﹕「我還以為……你記起來了……
流川,我沒辦法告訴你答案,你必須自己尋找。」

  流川還想再說些什麼,仙道卻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輕柔的抱起流川,快
步向外走。

  「放下,我自己走。」
  「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不能走就不要勉強。」仙道的話裡有不容反駮
的氣勢﹕「剛剛是我假扮傳報之人,堂本根本沒來找澤北,因此,澤北等會
兒就會回來,我們要把握時機趕緊逃出去。」

  流川雖然討厭這種感覺,但還是依言而行,不再掙扎。

  快速的通過長廊,仙道對這裡彷彿瞭若指掌,毫不猶疑的往到外面的捷
徑行去,除此之外,途上也碰不到任何人,流川不禁感到奇怪。

  似乎看出了流川的疑惑,仙道開口解釋﹕「這裡其實是堂本家位在郊外
的別墅,為免被發現你被監禁於此,只有澤北和十多個部下在,分別守住牢
門、大門、後門。剛剛,除了澤北和守在大門的人,其他人不是死了,就是
在昏迷中。而我之所以會知道你會被關在這裡,是因為我曾在堂本家安排了
一個內應,是誰嘛……那就不可說了。」

  「你果然,是個好對手。」流川瞇起了眼睛,露出危險的氣息。
  「我並不想和你成為敵人。」仙道淡然一笑。

  ﹝我們已經是敵人。﹞流川心想。雖然有時會迷惑,但是流川總是時時
刻刻提醒自己是警方派來的臥底。

  過不多時,眼見就要走到後門,身後突然傳來一低沉的殘酷語調﹕「很
遺憾,你們只能走到這裡。」
  「就差一步。」仙道緩緩的轉身﹕「沒想到你來的這麼快。」
  「我也沒想到,原來鼎鼎大名的陵南商社社長,皇龍會龍頭老大,就是
多年前道上的著名殺手,專用銀針殺人的,夜。」

  流川聞言內心忽然一陣悸動。夜﹖記憶中不存在這個名字,但為什麼卻
會有熟悉感﹖而且,既然這是著名殺手的稱號,為何主掌著最大殺手集團的
自己,會沒有任何印象﹖

  「沉寂了三年的殺手夜,我竟在此處碰到,算不算是一種榮幸﹖」澤北
的眼神充滿挑戰。
  「很抱歉,我現在無心和你比試。」

  仙道話甫畢,澤北便見眼前銀光一閃,當下來不及細想,便往旁一側,
待得定神,相前一望,仙道已躍出門外。

  如果澤北要追的話,因為仙道還要照顧流川,勝算頗大,但澤北下意識
的感覺,仙道恐怕早叫了警察在此附近巡邏。追出去展開槍戰﹖這種不智之
舉澤北是不會做的。澤北雖氣,但也蠻佩服仙道的身手,竟藉由抱在懷裡的
流川作為障眼法,暗地朝自己發出銀針,以求脫困。

  仙道抱著流川走到自己開來的車子旁,將他放在後座,微微一笑﹕「這
裡有些食物和開水,你快吃吧﹗」

  流川沒再多說,默默的吃著。

  看著風衣下的身體滿是傷痕,半乾的鮮血佈滿全身,甚至讓仙道不敢想
像,萬一遲來了一步,還會有什麼更恐怖的事情會發生。

  仙道輕輕撫上流川的臉,眉宇間盡是憂愁。

  「是我,害了你嗎﹖」
  「我自己不小心,跟你無關。」
  「不,堂本看穿了我的心思……我不該帶你去舞會……這樣你就不會…
…。」
  「不要再說了﹗」流川的語氣略為不悅﹕「我是你的保鏢,不是需要保
護的玻璃娃娃﹗這次的事是我個人的疏忽,與人無尤﹗」
  「你還是不懂……。」仙道嘆了口氣,開始思忖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帶流川去診治要緊,卻不料驀地心口一陣絞痛,臉頰瞬間變得蒼白無比。

  乍見仙道痛苦的撫著胸口蹲下,流川一愣,手連忙一伸,想將他扶進車
裡坐好,但因體力不足,拉不動仙道。

  「你沒事吧﹖」

  仙道搖了搖頭,徑自在懷中取出一個藥瓶,顫著雙手拿出藥丸嚥下,然
後雙腳跪在車外,身體靠趴在車椅上喘息不止。

  「這就是你三年前消失在殺手界的原因﹖」流川靜靜的開口。
  「本來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的……。」仙道微微苦笑﹕「沒錯,這是一部
份的理由,三年前,我心臟方面的疾病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醫生警告我最
好不要再從事任何具有刺激性的工作。」
  「……,你休息,我來開車。」
  「不用了,你受的傷也不輕。為了預防這種狀況,我請了彌生姊在附近
等候,打個電話就好。」說著,仙道從車子的抽屜裡拿出手機,準備叫彌生
過來﹕「啊,還有,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不要傳出去,我不想彌生姊他
們擔心。」
  「我不是多嘴的人。」
  「我知道。」仙道一笑,撥了號碼。

  雖然還有很多疑問還沒獲得解答,流川卻不再詢問,總覺得好像很久以
前就知道仙道的性子,他決定不說的事,就不會更改﹗是個超級固執的人。

  記憶,已經不可靠了,答案,只能憑自己去尋找出來﹗


∼待續∼
    寫完這篇,我覺得自己快要成為變態了^^+,出自我筆下的澤北,真的
好病態喲^^|||。

    事實上,故事到這裡,我才忽然發現,我……我構想中的流川完全走了
樣了﹗﹗

    計劃中,我本來想寫出一個非常非常強悍嗜血的流川(可是這樣的流川
會喜歡仙道嗎﹖(汗))

    啊啊~~~我計劃中的流川強勢美學跑到哪裡去了~~~~~QQ

    不行~~~我要再開新篇,直到寫出理想中的流川才可以﹗﹗﹗

   (我又開始發瘋了,盡說些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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