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我虐澤……澤命大人們,看在結局得分上,還是讓我
苟延殘喘一下吧……
海邊很安靜, 流川把頭放在仙道肩膀上,很安心得靠著。這
時他的行動電話響了,流川想也許是澤北打來的,這几天他一直
關機,今天早上卻打開了,也許他心中還是在等著澤北的電話吧
。他拿起電話,上面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接了,電話里
傳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流川記得她是澤北的秘書。
他聽到那女人焦慮萬的說:“上帝啊,總算找到您了,先生
,請您快回東京!”
一陣狂風吹過, 流川的視野瞬間一片混亂. 他覺得自己的心
臟很疼, 疼得仿佛會瞬間窒息一般, 那種疼痛感不斷地加強, 漸
漸地他整個人都覺得疼痛難忍,他緊握雙手,關節處因為用力過度
而泛白.整個人微微地顫抖著.
"怎么了?"仙道嚇壞了,死命抱住流川的肩膀,"楓!出了什么
事了?!楓?"
"……”流川已經說不出話來,他緊緊攥住仙道的手,近乎
懇求似地說:“仙道……我們回東京……”
那一刻仙道看見了流川從未在他面前表現出過的脆弱,他怔
怔站在那里,抱著流川,覺得懷里的人隨時會飛走。他因為愛而
不安,因為愛而愧疚。十年前他失去了這個人,難道十年后他又
要再次失去?
他吻流川的臉,他的嘴唇如同羽毛般拂過流川的,無限溫柔
地問:“楓,怎么了?告訴我怎么了?”
然而流川掙脫他的懷抱, 向堤岸上跑去.
仙道站在那里,看著流川飛快地跳進一輛出租車絕塵而去,几
乎想要痛哭,原來過了十年,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從沒想到流川會
以這樣干脆的方式離他而去,那一刻他的內心告訴他,他重新失去
流川了.
他獨個兒在海邊待到傍晚,天黑的時候他終于鼓起勇氣重新
回到那個"家",很顯然流川沒回來過。仙道整理了一下流川的東
西,把它們裝進一個旅行袋里。流川的鑰匙,流川的外套,每拾
起一樣他都覺得像是割去了自己心臟的一部分。最后他拎起那個
袋子,坐上了去東京的列車。
第二天早上他到了澤北的辦公室,然而澤北不在。他能感覺
到那里的氣氛很怪異,每個人的樣子都和初次見面的時候不同,
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心事重重的表情。他找到澤北的秘書,向她
詢問澤北的去向。那女人眼睛很紅,顯然剛剛哭過。
她很失落的對仙道說:“很抱歉,經理現在在醫院里──他
出了車禍。天啊,那么好的人……”她說不下去了,用手帕很小
心的擦拭眼淚。
仙道覺得自己的手指變得冰冷無力,他盡量讓自己很平靜得
發出聲音:“我很遺憾,您能告訴我他在哪間醫院嗎?”
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宣判了自己的死刑,這時候他有了一種預
感,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腦海中有個聲音一遍一遍的
重復著:“我失去他了……我失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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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是在凌晨時趕到醫院的,他沖進急救室,看到澤北被一
堆刺目的白色包裹著推出來,他一下子怔在了那里。
給他打電話的秘書淚痕滿面地跑過來拉住他,哽咽道:“您
到哪去了?先生?這么重要的時候您居然……您知不知道經理差
一點就……”她說不下去,手指死命地握緊手帕。
一位中年醫生走過來,皺著眉問:“哪一位是家屬?”
流川回過頭去。
那醫生看到流川的臉,心里動了一下。這是怎樣的一雙眼睛
,那眼中承載著無數的溫柔和痛苦,和一種求勝的堅強意志──
毫無疑問,他是如此的渴求他能平安的活著。
一瞬間醫生對這個青年充滿了同情,安慰說:“他的情況還
不算太遭,因為使用了安全氣囊,所以頭部沒什么損傷。但是他
的肋骨斷了兩根,其中一根刺穿了肺部,右腿的骨折也比較嚴重
,不過幸好不是粉碎性的。”醫生頓了頓,又說:“還好這位先
生的身體很好,手朮也很成功,所以我想明天早上他醒來時就沒
事了。”
流川很專心地聽著醫生的話,眼睛卻跟著澤北旋轉。他望著
澤北被推進了加護病房,然后他輕聲對醫生說:“謝謝。”
他走到那位秘書面前,對他說:"麻煩您了."然后緩緩走過去
,站在玻璃門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著澤北。
澤北的臉色很蒼白。大概因為還沒有從麻醉中恢復意識,他
的眼睛閉著,眉毛無力的下垂,流川從來不曾看過他這樣。在他
的記憶中,澤北永遠是那個站在塞納河畔的晚風中,臉龐被夕陽
鍍成金色的溫柔的青年。
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又開始疼痛,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
一下清晰異常,覺得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倒流回那里,然后再化作
淚水噴涌而出。然而他沒有哭,他只是很溫柔的望著他,那是一
種他從來沒有表現出過的,刻骨銘心的溫柔。
流川將整個臉貼在玻璃門上,小聲咕噥著:“為什么要害你
變成這樣,我才能明白?”
他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望著他高大的背影,那醫生覺
得很心酸. 他覺得流川分明是在哭的,只不過留得不是淚,而是
鮮血。那一刻不知為什么,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摯愛妻子,他快
步走上前去,打開病房的門,為流川搬了一把椅子,對他溫和的
笑:“雖然現在不允許探視,但我想你在的話,他也許會好的快
些。”
流川很感激地對他點點頭,然后輕輕走進病房,輕輕的坐在
澤北旁邊,輕輕握住他的手,然后很安心地,默默的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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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氣喘吁吁的趕到病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澤北睡在那里,很虛弱。流川握著他的手,望著他的臉龐。他呆
立在加護病房外,隔著玻璃,他看到流川臉上的表情,平和,安
詳,憐惜,眷戀,種種錯綜復雜的表情化為一體,形成了一種近
乎神聖的姿態。仙道手中的提包不受控制的落在地上,他忽然明
白,并不是他失去了流川,而是他從來沒有得到過這個人。這個
他認為他愛了十年的,從前是少年,現在是青年的人,他居然從
沒真正地擁有過他。至少他不知道,流川會有這樣的溫柔, 仿佛
連心也能融化在其中,讓人心甘情愿沉醉其中的溫柔。他忽然開
始覺得自己的舉動是多余而又愚蠢的,他為什么要跑這一躺呢?
是想讓自己徹底明白:自己在流川心中的地位早就被人取代了嗎
?
流川聽到提包落地的聲音,回頭看到了仙道。
他沉默了片刻,很小心地把澤北的手放在被子里,然后輕輕
走出病房,來到仙道面前。他說:“對不起,仙道。”
“對不起。”仙道心酸的想:“現在他對我道歉了,為了什
么呢?為了他的決定嗎?”
他抬起手,用力的揉搓自己的臉:“不,流川。是我的錯。
”
他現在改口叫他流川,他的心里也決定了。
他重又開口,聲音溫柔的如同夢囈:“流川,這十年來我一
直在做夢,做著和你相逢相聚的美夢,而這四天的生活,是我最
美好的一個夢境,我永遠忘不了。”
他說完,把流川抱入懷中,像普通朋友告別時那樣拍他的肩
膀,然后吻他的額頭:“請保重,再見了流川。”然后他轉身,
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著他的背影,流川的心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仙道畢竟是
仙道,即使他什么都沒有了,也仍然保留著那種風度,一個藝朮
家的風度。他從前愛這個,迷戀這個,現在所有的一切都融進了
那句“保重”中,留在他記憶的最深處,變成了一個關于愛情的
故事。也許多年以后他會重新再把它翻出來,坦然地對澤北訴說
一切,現在呢,現在他重新找到了他最寶貴的東西了。那是愛,
是那種不會變成故事的愛,平淡如水,卻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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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坐回到澤北身旁,他看到了他明亮的眼睛正愛憐的望
著他,他醒了。然而他還是很虛弱,說不出話來,只是望著流川
的手。流川把手放在他的胸口,輕柔的,不敢用一分力氣。澤北
費勁的伸出自己的手,一筆一划的在流川光滑的掌心寫了几個簡
短的句子。他寫的很慢,有點累。寫完之后他很安心地閉上了眼
睛。
流川眼眶一紅,差點就要哭出來。他把自己的額頭輕輕抵在
澤北上,微微地摩擦著。澤北在他掌心寫的那几句話是:“你回
來了。我很想你,去休息吧,我很好。”
澤北重又睡著了。流川又望了他一會兒,他的呼吸很平穩,
表情是從沒有過的安詳柔和,臉色也略略好轉了些。流川放心了
,他到醫生的辦公室去了一躺,然后回了家,取了一些必要的生
活用品和給澤北的換洗衣物。
然后他驅車直奔他的工作室。
屋子里有點雜亂,流川找到了那個還沒做完的澤北的雕像,
很小心地將它包裹好,背上他的工具箱,重新回到車上,他把雕
像抱在胸前最靠近心臟的地方,很用力地。然后他發動了汽車,
向醫院駛去。
他現在知道如何完美地完成這尊雕像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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