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我們都不年輕了。”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仙道熱淚盈眶，自從遇見流川之后他的
感情就變得異常脆弱，事實上這几天他每天都處在一種精神崩潰
的邊緣狀態，不能回憶，不能思考。現在當他鼓起勇氣來見流川
，准備對他傾訴多年來的思念，流川卻告訴他，他們不再年輕了
──流川永遠是這么直接的，他們所共有的那些似水年華早已隨
著時間的流逝而湮滅，那種年輕的銳意傲氣，以及賭上未來的一
切，只為享受超越無限快感的戀愛的勇氣都已隨著年齡的增長而
消失不見。

    仙道雙手握著杯子，努力汲取熱水的溫暖，終于他慢慢寧定
了下來，他伸出手去撥開流川的額發，欣賞他依然光潔方正的額
頭，歲月并沒在這張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一切都和記憶中的神奈
川夏日一般無二。然而這么多年來沒有改變的只是他自己，流川
早已經是別人的了。

   “我真傻，流川，我真傻。” 仙道喃喃地說：“到了今天這
個地步，我還想要什么呢？” 

    流川覺得他的手心很溫暖，手指卻冰冷異常。那冰冷令他心
疼，于是他伸出手去握住仙道的手，卻找不到可以說的話。

    他聽到仙道沙啞的聲音：“流川，你們是怎么認識的？他對
你好嗎？”
   “……” 流川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仙道笑了笑，繼續說：“
我想那個時候我不告而別，你一定很恨我。”
   “仙道……”
   “流川，我求你讓我說，這几天我真得快瘋了，十年來這些
事我從沒對任何人談過，如果再不告訴你，我想我真的會發瘋！
”

    流川重新給他倒了一杯熱水，用一種憐憫而充滿鼓勵的眼神
望著他，好像在看一個犯了錯急切想尋求懺悔的孩子。

   “流川……”仙道沉默了片刻，仿佛下了很大決心地說：“
流川，我想說的是──當年我并沒有想拋棄你。”
   “！？”
   “流川，你從來不知道，在我認識你之前，我就已經結婚了
。”
   “仙道！” 流川猛然站起身，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
生氣，可是心底確實涌上了一股無法抑制的怒火：“那么那時你
欺騙了我。”
   “不，流川。我并不是存心欺騙你。那時我對你是一見鐘情
的。和你交往的時候我一直很不安，可是我非常的愛你，流川，
后來我終于下定決心離婚，那天早上我回家了，見到了我妻子，
她笑著對我說：‘我懷孕了’……流川，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后
來我就一直陪在她身邊，沒有再去找你，我不想傷害她，想等她
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可是，可是……我沒想到等我再回神奈川的
時候，他們告訴我你已經去法國了……”
   “后來我瘋了，我決定什么都不要了，我去法國找你，我下
決心要找到你，可是流川，我跑遍了整個法國，卻找不到……沒
人知道你在哪兒……”

    仙道的聲音漸漸哽咽，流川的心中也浮起了一種異樣情懷，
天啊，可憐的仙道。他是如何瘋狂而焦慮的跑遍全法國來尋找他
？那樣充滿焦慮和孤單的日子仙道是怎么熬過來的？那時他又在
哪里呢？他在塞納河畔享受落日余輝，在澤北的追求中重新享受
戀愛的快樂！

   “仙道……”流川喃喃地說，忍不住伸出手去將他抱在懷里
，這可憐的脆弱的羔羊，他們那甜蜜的愛到哪里去了？為什么他
會把仙道變成這樣？為什么那時候自己那么心高氣傲，以至于錯
過了生命中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呢？

   “流川……當我再回到日本的時候我才知道，我的妻子和剛
剛出世的孩子遇到車禍去世了。流川，你說這是不是神在懲罰我
？懲罰我欺騙了你？流川……流川……”
   “仙道……！”流川再也忍耐不住，他抱住仙道的肩膀，輕
輕的吻去他的淚水，溫柔的像是碰觸最脆弱的玻璃。

    仙道感覺到流川溫暖的呼吸，流川闊別十年的溫柔的吻，他
緊緊地摟住他，像是著魔一般舔咬流川的嘴唇，流川無法遏止的
回應他，重新在他身上尋找十年前那種激越的感覺，那種年輕的
可以傲視一切的氣勢與戀愛。

    唇齒交纏之間，仙道低低地呼喚他的名字：“楓，和我一起
回神奈川吧……你還記不記得那年夏天的海邊……那一夜的海水
沙灘……”

    在這樣溫柔的讓人心醉心碎的呢喃聲中，流川覺得自己心神
恍惚，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初戀時光，他的腦中一片空白，然后
慢慢地染上一種蔚藍的絢麗色彩和海浪洶涌澎湃的聲音，他聽到
自己的聲音無限溫柔地回應著：“好的，仙道……”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