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緣
(8)

作者﹕KAORU

    紫京,陵南國的首都,也是陵南的第一大城。城中有戶數上萬,人口不下十
萬。城內分為東西南北四區。北區乃是皇宮與貴族居所,東邊則是市集、店舖,
西邊則有衙門、校場等官場機構,而一般平民百姓的居宅就在京城的南邊。如此
規劃的用意是方便管理和維持京城的治安。


    新年就是明天了,城裡到處是來來往往趕著在最後採辦年貨準備過節的人潮
。持續了多日的廟會活動也因此進入了高潮,每日都有新來自各地的旅客及商人
湧入,原本便以熱鬧非凡的京城市集顯得更加繁華嘲雜。


   「原來這就是京城啊!」
   「櫻木,拜託你不要一副鄉八老的樣子好嗎?很丟臉耶。」

    櫻木搖頭晃腦左顧右盼的樣子,加上他的身高以及引人注目的一頭紅髮,還
有那驚為天人的大嗓門,讓周圍所有的人都不自禁的自行讓路並給予櫻木最高的
抬頭禮。

   「洋平你還說我?你自己不也是第一次到京城嗎?」說話間眼睛還是不斷的
到處飄盪。
   「我可不像你一樣啊!不過話說回來大家趕了這麼多天的路,已經三天沒吃
飽睡好覺了,還是早一點找到地方讓大夥兒休息吧。」身為櫻木軍團的軍師,最
重要的責任就是懂得在必要的時候約束規勸櫻木。
   「哈哈,說的也是啦!不過反正彩子姐就住在這東市裡,我們就邊找邊看•
••」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呀••啊•••」

    不遠處傳來一陣女性的尖叫。

   「那是什麼?」
   「應該是有人在慘叫吧。」洋平不慌不忙的應道。
   「好像是女的!我們快過去看看!」

    櫻木一行五人急忙趕向發聲源而去。


   「你想做什麼?」

    一名綠衫姑娘被一群滿臉橫肉,面貌凶惡,衣著不整的魁梧大漢所包圍著,
其中一個狀似帶頭的還不規矩的用力拽著這纖弱少女的手肘。女孩臉上隱忍痛楚
的表情,一邊奮力想甩掉抓著她的手的樣子,都一一被旁邊其他人所看在眼裡,
卻沒有一個敢站出來見義勇為,俗話說自掃門前雪,又有哪一個人敢和這麼一大
群人對抗,更何況已有人認出了這群混混便是當地有名的地頭蛇,還是留著自個
兒的重要小命過年吧。

    路人在一旁竊竊私語卻不見一人肯伸出援手。


   「你們竟然在天子腳下這樣欺負一位姑娘家,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眾人轉頭望向發聲之人,只見一位樣貌斯文的高瘦儒生自人群中走了出來,
身後還跟著一個美艷秀氣不輸給那位落難姑娘的公子打扮的少爺,讓人耳目一新
。不愧是紫京,連男人也長的不輸給一般姑娘家。

   「小子你是什麼來路的?少管你大爺的閒事。」口裡操著俗的不能再爛的台
詞,一邊還想伸手推花形一把。
   「痛痛••痛•••」慘叫聲霎時響起。

    想對花形動粗的大漢抱著自己的手臂跌倒在地上打著滾。

    大概是見花形一身書生的儒衫,講話語氣又是饒舌斯文,才一時看走了眼。
他萬萬沒料到花形也是個練家子,而且武功還遙遙在自己之上。

    方才花形對著那隻朝他過來的手,施出小擒拿手,一抓一帶一反掌,一連串
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的動作,對這個有眼不識泰山的地痞略施薄懲。

    看他在地上翻滾的樣子,想是折了胳膊吧。每個平日倍受這班人欺凌,今日
有幸巧見這一幕的人心裡都是大感欣慰。

   「臭小子!你是活的不耐煩了,竟敢來惹咱們兄弟。你知道我們老大是誰嗎
?」

    眼見自己兄弟們絕不是花形的對手,便搬出了頭兒的名號想嚇唬嚇唬他。所
謂打狗也要看主人,也不稱稱自己有幾兩重,敢在太歲頭上拔毛,是活厭了?

   「不知道又如何?知道又如何?」花形不為所動。
   「你有種就待在這別走!」說著一行人便珊珊而逃,想是回去搬救兵了。

    一邊還攙扶著受傷的弟兄,看來他們彼此還是蠻講義氣的,只可惜心術不正
,只會恃凌欺弱,為非作歹。

    花形望著絕塵而去的背影嘆了口氣,真是世風日下,連在這種地方﹝京城﹞
也有這種人。

   「你還好嗎?姑娘。」藤真自懷裡探出手巾為那少女拍了拍身上。為那種骯
髒的男人所碰,一個弱質姑娘家一定覺得很不舒服吧。
   「多謝公子少爺出手相救,我已經沒事了。」晴子輕輕的動了動適才為人抓
著的手腕,除了有點兒痠疼以外並無大恙。
   「藤真,這位姑娘沒事吧?」
   「嗯,除了受點驚嚇外,大概•••」

   「喂!你們對這位姑娘做什麼?」一個如雷貫耳的聲音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
耳裡。

    錯過前場好戲的櫻木一夥人好不容易才趕到現場。

   「做什麼?幫這位姑娘撢撢塵罷了。」沒見到我手上這條手巾嗎?真是個大
老粗。
   「我看你是在吃人家豆腐吧!看你一個小白臉的樣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櫻木完全沒聽進藤真的解釋,他的眼裡只看到嬌弱的晴子被花藤二人毛手毛腳的
樣子,雖然這都是出於他自己的想像。
   「你說什麼?」花形終於動怒了。沒有人可以侮辱他的藤真。
   「說什麼?你沒聽見是不是?你耳朵有問題嗎?我都說的這麼大聲了!」
   「呃••這位大俠,這兩位大爺是幫我趕走無賴的恩公,請您別誤會才是。
」一直在旁邊的晴子眼見情勢一觸及發,趕忙出來解釋清楚。
   「是真的嗎?呃••這位姑娘,您沒事吧?」櫻木此時才相信方才藤真的話
。美女說的話當然是可以相信的。
   「我叫晴子,赤木晴子,多謝各位恩公今日相助,小女子無以為報•••」

   「他們在這裡!」

    方才那群落荒而逃的喪家之犬帶了更多的幫手回來,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行來
,走在最前頭的人步伐穩健,一舉一止,大開大闔,頗有大將之風。其他幫眾沒
人敢走在他之前,想來這個首領必有過人之處。

   「就是這幾個人嗎?」

    又有好戲可看了,人人都抱著相同心思且不約而同的向後倒退,主動讓出一
塊空地,要湊熱鬧也要處在安全的地方觀賞才有意思嘛!

   「你就是剛才那群笨蛋的首領?!」雖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就算是敵
人,動手之前也得先寒喧客套幾句。雖然初出江湖,對於這些規矩藤真可是瞭若
指掌。但是笨蛋一詞是他故意強調加上去的,方才他沒機會出手,現在還覺得不
甘心呢。
   「你說誰是笨蛋•••」聲音越來越小是礙於三井殺人的眼神,明白的表現
出“要你多嘴”的意思。
   「只是被人家輕輕的扭一下手,就哭著回家喊爹叫娘了,不是笨蛋是什麼?
」藤真加油添醋。
   「喂!要動手就快,還在那裡聊什麼天啊?!」不耐煩藤真與三井做作的假
意客套,只想以實力決勝負的櫻木大吼。
   「不知我這幫弟兄是得罪各位什麼地方,要勞動各位大駕替小弟管教?」薑
果然還是老的辣,三井雖然句句謙恭,卻也是字字珠璣。擺明了要是不能得到一
個滿意的答覆,便別怪他翻臉不認人。
   「大哥,還跟這小子嚼什麼舌根?開打便是了!」一個剛剛受花形氣的小嘍
囉看不過去的慫恿三井。
   「我說話輪的到你插嘴?」三井怒吼道。話沒說到兩句便一個勁兒的打岔,
這些混帳是太久沒受過教訓,膽子越來越大了?!真不像話。
   「也不是什麼大事,小弟只是見不過有人欺侮良家婦女,才出手阻攔。」
   「原來是這麼回事!」

    三井一彈指,身後的人立即將剛才惹事的幾個人往前一推並立即擋在後頭。

   「是這幾個嗎?」
   「好像還差兩個•••」藤真仔細的數著人數「對了,那個被花形打傷的•
••還有動手抓姑娘的那兩個。」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在此時發生作用。
    三井一傾頭就有一個屬下靠上前覆耳:「小武到大夫那療傷去了。」
   「•••另一個?」聽不出喜怒哀樂的語調更讓人覺得心寒。
   「室町方才還在這•••」大概見苗頭不對溜了吧。別人可能不知道,首領
生氣的時候•••還是別瞧的好。
   「他們倆個是誰的人?」下位者犯錯上頭的理當負起管教不嚴的責任。上樑
不正下樑歪嘛!
   「是我!」一名大漢隨聲而出,低頭準備接受懲罰。
   「左近,你說該怎麼處理?」三井正眼不瞧便知出聲者何人。要是連自己人
都認不得又怎能領導、服眾。
   「我立刻派人將室町抓回來,他動手調戲這位姑娘,就打斷他不規矩的手;
至於小武,他既然已經受諸位大俠的教訓,就此饒過他吧,等他傷好了再讓他將
功贖罪。」
   「這樣子的處置諸位還滿意嗎?」這句話是針對花藤、櫻木一行人的。
   「哪有這麼輕易就放過他的•••嗚嗚•••」不平的櫻木被洋平一夥捂住
嘴。人家都已經這麼客氣的問我們的意思,要是再不知好歹就不對了。
   「我是無所謂啦,這應該要問晴子姑娘本人的意思吧。」藤真順水推舟將這
個決定交給晴子,也順道收下人情,給三井賣了個面子。
   「姑娘!實在很對不起,我一定會好好管教這幾個畜生的。」實在是太丟人
了,原以為有人在他地盤生事才帶了大家出來,沒想到竟然是自己人的錯,明知
自己最痛恨這種欺負老百姓的事,居然還有人敢在他底下做這些勾當。
   「呃•••也不用將手打斷,只要他們以後別再做這種事就好了。」晴子一
個大家閨秀哪能聽這些傷啊血的,為人還是慈悲為懷的好,俗話說回頭是岸,給
人家一個改過向善的機會吧。
   「不行不行,他至少也要跪下來磕幾個響頭道歉才行。」好不容易擺脫了束
縛,櫻木見事已無迴轉的餘地只好退一步,替晴子撈個本也好。

    那群自方才起一直揣揣不安的待審犯立即跪下咚咚有聲地磕頭,不斷的道歉
。

   「各位,此次是小弟管教不周,累得各位受驚,以後要是再有這種事發生,
請別諱言告知小弟,小弟定會代以嚴加管教的。」三井拱手旋身向四周群眾答禮
,應允承諾。
   「姑娘,為表示我的道歉,我送您回府上吧。」
   「晴子姑娘,我們也順道送您一程吧。」深怕三井是笑裡藏刀,此番是要打
晴子的主意,知人知面不知心,凡事還是小心地好。
   「本天才也要去!」
 
    早在第一眼就對晴子一見鍾情的櫻木也要一起送晴子回去。

    知道櫻木的毛病又犯了的櫻木四人眾,只好跟在後面一起而去。

		**************************************

    獨坐涼亭中的流川仍是一身白衣,絲毫不在意過年的氣息,隻手支頤,仰頸
望著今年最後的夕陽。

    約莫便是這個時辰,也是個這樣的夕陽,他看見了這一生中無法磨滅的景象
。

    沒有母親一向開朗的招呼聲,沒有父親和藹慈祥看著自己驕傲的敘述一天的
辛勤所學,沒有一家三口和樂齊聚一桌吃飯的時刻。什麼都不存在了。自他打開
家門的那一刻起,他知道他這一生已起了變化。他彈琴不再是為了得到父母親的
讚賞,而是為了要手刃仇人。他的腦子理所想的只有報仇,為了這個目的他忍了
十年。為了讓仇人放下警戒心,以為他所做的醜事人不之鬼不覺;為了讓自己成
長,進步進步再進步,練習又練習。

    為了這一天,他放棄了一般小孩的生活,睡飽了便練習,餓了便吃,累了就
睡。有多少東西是他所錯過的?

    流川不知道。很多,算也算不清。收回眺望的眼,看著自己的手。他不後悔
,他這十年並沒有白費,而得到報酬的日子就快到了。

    一絲笑容無意間又滑上了他俊麗無雙的側臉。

    我笑了嗎?不可置信的撫上了自己的臉頰。

    多久沒有笑過了?十年?有這麼久嗎?好像在仙道出現之前都沒笑過,都快
忘了怎麼笑了。也許這也是他這麼討厭櫻木無知單蠢的笑吧!因為他笑不出來。
〈是單“蠢”,KAORU沒弄錯,流川是這麼強調的。〉

   「楓,我愛你!」
   「笨!這我早就知道了!」你每天都要說上三次。
   「可是我怕你忘記嘛!」撒賴的膩著流川。
   「我怎麼會忘記?」
   「可是你都不肯主動告訴我你愛我,害人家愛的好辛苦,愛的好沒信心。楓
只有在床上才肯說你愛我•••」泫然欲泣的眼睛一瞬不眨的直直望進流川深邃
如潭的雙眸。
   「笨蛋!這種話竟有臉說這麼大聲。」
    邪氣的笑容一覽無遺「如果楓不說你愛我,我就要直接問你了!」

    攔腰抱起流川往小屋走去。

   「仙道?!直接問我?」那現在又是什麼?
   「我是指直接問你的身體。」不給流川掙扎反駁的機會,溫暖炙熱的唇舌已
忘卻言語的功能,忘情的追求著靈魂的另一半,火燙的身軀早已不耐不識相的礙
事衣物,渴切的冀求著彼此全心全靈的碰觸。
   「我愛你,楓」渾濁的喘息透露出深情與慾望。

    啊••我也•••

   「楓的身體果然比較誠實。」滿滿的笑意自眼眶洩露。
   「囉唆!」遮不住的飛霞染紅了雙頰。
   「我就知道楓是愛我的。」雀躍的仙道緊緊的摟住躺在懷中的流川。

    流川偎在仙道胸前微笑的享受著溫柔的一刻。

   「楓你笑了。」
    刻意收起笑容。「沒有,你看錯了。」
   「胡說,我明明看見了。快承認,不然•••」
   「不然怎樣?」流川和仙道一起時的話也越來越多了。
   「我就問你的身體。」仙道的手放到流川腰際。
   「仙道你別亂來••哈哈•••」被仙道整的笑不過氣來。
   「認罪了嗎?」
   「不!」倔強的流川依舊不肯討饒。
   「即使我跪下來求你?」語畢,仙道便要跳下床,言出必行。了解流川吃軟
不吃硬,這是他的絕招。
   「仙道!•••我承認就是了。」流川不情願的說道「你耍詐!」明知他不
會讓仙道做出下跪這種事。
   「你不相信我做的出來?」他可是有壯士斷腕的決心。
   「不!」我相信。


   「流川!你準備好了嗎?」彩子的聲音打醒了流川的沉思。
   「嗯!」回復冷漠無表情的回答。
   「流川,你剛才在笑吧?好久沒見你笑了。」自從那一天起。
   「嗯。」流川坦直的承認。
   「雖然不是因為我,但是我很感謝仙道,他找回了真正的你。」

    真正的我?

   「以後你就會懂了。」彩子神秘的一笑。「我們也該走了,時候差不多了。
」
   「嗯。」

    兩人啟程乘轎前往皇宮的正德門。



∼待續∼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