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緣
(10)

作者﹕KAORU

    表演完後流川也不顧堂下賓客鼓掌叫好的稱羨讚美,急急忙忙的
向彩子打聲招呼後借辭向魚住告退,便乘上了在宮外等待的轎子一路
匆匆的離宮返回翠紅樓。他實在不願再留下來看著仙道與澤北理惠這
一對璧人接受祝福的尷尬場面。他自認肚量沒有大到可以向自己的情
人與情敵祝賀。

    乍聽到仙道的婚事時,流川一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直到仙道起身面向大家接受祝賀時,他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被人點
了穴。因為他的血液在那瞬間停止了流動,四肢不聽指揮,連呼吸似
乎也不再屬於自己。只有眼睛。流川一直凝視仙道。他想看仙道在發
現他的存在時會有什麼反應,他想從仙道的表情裡得到一點訊息。但
是仙道在看到他的一瞬間露出的是驚訝,接著卻是受傷與焦急的神情
。他不知道仙道想不想見到他,但是他也沒有勇氣去探求這個疑問的
答案。

    仙道,你騙了我嗎?是我太傻才會為你所騙,還是你也是身不由
己呢?你有膽量來告訴我你愛的還是我嗎?我能相信你願意為了我而
違背你父皇的遺願,你皇兄的聖旨而和我相守嗎?

    流川滿腹心思的坐在回程的轎子裡,反覆的把玩一塊雕功精美的
金牌子。這是仙道之前送他的。據仙道說這塊牌子是在他出世時他父
皇與他母后請工匠做給他的。金牌的一面是刻著他的名─彰一字。另
一面刻的是一條漫天飛舞的翔龍。這塊牌子代表了仙道的出身也代表
了他父皇對他的愛子之情。如今仙道把它送給他。仙道曾說過早從他
聽到這塊他自小貼身佩帶的牌子的典故之後,便決定將來要把這塊牌
子送給他一生命定之人。

    仙道,我可以信任你所說過的話吧。流川看著自己視若珍寶,珍
而藏之的定情之物。

    仙道,我等你。



    仙道的情形也不見得比流川好到哪兒去。

    仙道在流川離開後一杯接一杯的回敬各個向前道賀的來賓,殊不
知他可是歸心似箭,直到他敬不下數十杯酒後便悄悄的向越野擺個臉
色,裝醉了事。接下來便是靠著越野的三寸不爛之舌騙過魚住,把仙
道給扶了出去。

   「哇!仙道王爺的酒量真好。」讚嘆不已的宮城對身旁的未來準
夫人道「彩子,你看到剛才他灌下了多少杯嗎?」
   「是嗎?」心知肚明的彩子淡淡的說道。


    一到了宮門外,越野交給仙道一匹剛從馬廄牽出的馬。

   「少爺,你也太不夠意思了,竟然一直沒告訴我楓姑娘居然是個
男人。」越野不忿道。
   「害我還真以為少爺您對一名藝妓動了心,擔憂了好一陣子。」
還好楓姑•••呃,流川是個男兒身,少爺大概只是對他的琴藝有好
感,沒什麼好擔心的。越野長久以來心頭上的一顆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
   「抱歉越野,我有空回來再跟你解釋。」仙道無心再與越野費唇
舌,隨手接過越野手中的鞍繩與鞭子,一跨馬身便噠噠地疾馳而去。
也不管身後越野的喊叫聲。

   「解釋?!解釋什麼啊?少爺?」您不會真的•••




    到達翠紅樓時,流川吩咐轎夫將轎子抬到大門前,自己卻悄聲的
施展輕功飛身離轎,由平時鮮少人跡的邊巷內的側門回到小屋處。

    來京數月,一直對外隱瞞身懷武功以蒙騙敵人終於得到活動活動
筋骨的機會。不是他在自誇。要裝做沒武功真的很簡單,只要像那個
大白痴一樣,發生什麼事反應都慢人家半拍,聽人家說話還要一副有
聽沒懂得樣子就行了。仙道當初不就被他瞞過去了?〈仙道:我當時
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看的是流川,誰在乎他有沒有武功?其實我在
第二天就發現了!流川:>_< KAORU:真的?〉

    流川覺得全身上下似乎又活了起來。趁著夜深人靜,御風而行,
酷冬的刺骨寒風刮的兩頰生疼,可是流川一點也不在乎。

    幾個騰縱就到了小屋前。屋內映出的燭光明顯的透露出屋裡已有
不速之客。

    屋內之人不知是否因為太專心的緣故,加上流川的一流輕功,完
全沒發現屋外有人。

   「在找東西嗎?」流川信步推門而入。

    只見他的房間只能用七凌八落來形容,眼前這個蒙面黑衣人竟把
他牆上掛的詩畫都給割爛了。他雖不在乎那些個東西但彩子姐可是會
心疼的。是她說要增加一些他的氣質,培養培養他的書卷氣,寄掛在
這的。

    蒙面人似乎有點訝異,大概是沒料到他這個時候會出現,更料想
不到的是竟沒發現流川的靠近。流川一身雪白與蒙面人的黑色夜行衣
正成對比。

   「就你一個?」語中帶著嘲諷之意,真是太小看我了。

    黑衣人默然地與流川相望對恃。

   「誰派你來•••」流川話未完,黑衣人已率先出招。

    黑衣人不知是武功特異還是輕敵,竟然空手與流川單打獨鬥。

   「哼!」流川輕叱一聲,當下不急不慌閃過來勢,順手抽出配劍
應敵。

    天下武器、暗器、毒藥本就五花八門,無奇不有。流川這把劍亦
是武林一絕。劍身三尺,與一般的劍相較略短,窄兩寸,厚僅三分,
在在比起來似乎都較尋常鐵劍要輕薄短小。這些都不足奇。特別的是
劍身竟是通體碧綠。

    流川劍一出鞘,招勢更見凌厲;而黑衣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劍
招拆招,加上流川並無傷他性命之意,是以處處手下留情。至少在查
出他真正敵人的身分來歷前,這個人還不能死。

    兩人你來我往,一時間已交換了十數個回合也不見勝負。

    流川漸感不耐。這樣下去要鬥到何時?當下手腕輕抖,一招“滿
天星斗”,眼前一團劍花,而劍鋒處處指向敵人的全身上下十來處大
穴。

    嗤一聲,黑衣人防範不及左手臂給流川畫了一道口子。

   「這劍•••難道是傳說中的“玄玉碧劍”?!」黑衣人訝道。
他是在被劃傷那時才發現的。
   「•••」虧你還認得出!

    流川劍尖指地,只見鮮血一滴滴的落地,劍身不沾一滴血並在傷
人後泛出一股寒氣,尤其是在這個大冬天裡。

    傳聞“玄玉碧劍”是由萬年寒玉所製成的寶劍。此寒玉經過萬年
受天地間之寒氣,除削鐵如泥,劍不沾血外,傷會較一般人花多一倍
的時間方可痊癒

    直至此時黑衣人才發現自己預估錯了。眼睛左右打量著脫身之道
。

    流川默不作聲,見黑衣人的神色也知他心裡打的是啥主意。

    劍光再起,流川此次可是鐵了心,就算讓他斷胳膊缺腿也得讓他
留下。

    瞬間,黑衣人身形一動,似欲奪門而出。

    流川立即跟前出招阻人,但也怕是誘敵之計,全神提防對方耍詐
。

    不出所料,黑衣人在門前立即轉身與流川面對面,右手掏出了不
知啥事物,朝流川大手一揮。

    流川雖早有準備,卻也沒料到黑衣人丟出的並非暗器而是一團白
末。這等下三爛的手段。流川倉促後退也無法完全避過這一招意外攻
擊,趕緊閉氣但吐息間仍是吸進了一些。

   「嗚•••」流川揮舞手中武器以防敵人再度施詐,但意識卻漸
漸模糊。

   「流川!」這是他失去意識前所聽見的最後的聲音。



    一路上仙道馬不停蹄的趕往翠紅樓。手裡頭不斷的揮著鞭子催馬
趕路,心裡面自也千思百轉的盤算著見到了流川該怎麼解釋。短短的
幾里路讓仙道覺得既長又短。覺得路長,是因為他急著要見到流川好
像他當面解開誤會;短,是因為他還沒想到該如何解釋才能得到流川
的諒解。

    好不容易趕到了翠紅樓,仙道也顧不得縱身下馬,一甩將馬鞍交
給了開門的管事便三步併兩步的往小屋而去。


   「咦?這大半夜裡的又是除夕夜,居然有人在城裡騎馬?」是發
生了什麼事嗎?唯恐天下不亂的櫻木興奮道。

    櫻木一行人好不容易在赤木的慇勤款待下滿足的吃完了一頓豐盛
的年夜飯。席間自然也少不了櫻木的耍白痴,不斷地向晴子示好,都
在赤木的鐵拳招待下不了了之,度過了一個溫馨愉快又無大事發生的
晚餐時光。

    晚餐後赤木讓人把晴子送回家裡,自己和木暮送櫻木一夥人到翠
紅樓也算是盡盡地主之誼。

   「你管人家那麼多?我們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到翠紅樓見彩子姑
娘。」水戶洋平當場澆了櫻木一桶冷水。
   「唉!翠紅樓到底還有多遠啊?」櫻木不耐道。剛吃飽飯還要走
這麼多路,很難過耶。
   「就在前頭巷子口轉個角就到了。」木暮道。
   「咦?這不就是方才那個人騎的馬嗎?」三井一眼就看出此馬貨
色非凡,即可能是由邊疆塞外引進的種。
   「是嗎?馬不是都一樣?」果然是單蠢的櫻木。

    藤真打量了一下那匹馬,果然是方才之人的馬。

    只見有人出來將馬牽了進大門裡。

   「這就是翠紅樓。剛才那人有什麼急事嗎?」木暮提醒眾人。
   「沒錯,咱們快進去看看。」赤木與彩子乃知交好友,自然心急
不在櫻木等人之下。



   「流川!」仙道一進門就見到了差點讓他停止心跳的景象。

    他遠遠便聽見了小屋傳來的聲音。他原以為是流川在摔東西洩憤
,打量著是不是該等流川的氣消一點兒再進屋裡“負荊請罪”。沒想
到聽到屋裡傳出的是打鬥的聲音,明顯的屋裡除了流川外還有他人。

    不及細想,仙道衝進了屋子也趕在流川昏倒前接住他垂軟的身子
。

   「閣下好大的膽子。」仙道挺然說道。他一手扶著流川,一手握
住配劍,雙眼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蒙面人。
   「閣下不辭辛勞深夜拜訪不知有何要事?可否告知在下?」仙道
瞥過流川失神的臉色,呼吸平穩,似乎並非中毒之象。放下了一顆心
。將心思轉回眼前之人。

    蒙面人不發一言,只是一直盯著流川的神態。他的任務是找到交
代的東西,並活捉流川。

    如今他尚未找到東西,而對方又出現了幫手。看仙道竟敢單手抱
人持劍,可見仙道並非泛泛之輩。雖然他並不知仙道身分卻已有了退
卻之心。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他當場後退兩步丟出一顆煙
霧彈便乘隙溜走了。

    仙道雖有追敵之心,終究是放不下昏倒的流川也就任他去了。


   「狐狸!你睡著了嗎?本天才不辭千辛萬苦,拔山涉水,你竟然
不趕緊爬起來迎接本天才?」這種話也只有櫻木才說的出來。

    他們一行人向掌門的管事打招呼說明來意便往流川的小屋而來,
幸好赤木與彩子是好友,管事認得他,而彩子也找已跟管事交代過要
注意櫻木的到來,否則一般人看到櫻木及他的大嗓門會以為他是來鬧
事的。

    問清楚彩子與宮城尚未回府,而方才仙道也是往後院而去。

    櫻木便大剌剌的帶著一行人在百合的帶領下前來了,可惜的是他
錯過了可以湊一腳打架的時機。

   「哈哈哈!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知道我來了就躲在屋裡不敢出來
了對嗎?」

    伴隨著他如落雷般的聲音,櫻木跨進了流川的小屋,後頭跟進的
還有水戶等四人,赤木、三井、木暮、百合和花藤。平日門可羅雀的
小屋今晚顯得格外熱鬧。

   「唉呀!楓少爺是怎麼了?」百合望見在仙道懷裡的流川,出聲
詢問。
   「百合姑娘您來的正好,方才流川和賊人動手打了起來,中了計
昏倒,麻煩您請個大夫來看看他吧。」

    好不容易見到個認識的人,仙道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他雖然也是
練武之人,對刀傷暗器也略有研究,但是在藥理方面他就沒什把握了
。

   「讓我來看看吧!」木暮自赤木、三井等人身後走出。
   「木暮少爺,那就麻煩您了。」

    仙道雖與木暮素未謀面但也對木暮一族略有耳聞,事實上比起木
暮,仙道反倒是與仙道老爺見過數面。

    小心翼翼的將流川抱上床,雖知流川並無性命之危,但能從大夫
口中得到保證也總是較放心。

    木暮仔細的替流川把脈,過了好一會才放下流川的手。

   「他中的只是一種迷粉,但是此粉極特殊,中毒之人將會不眠不
休的連日高燒不斷,藥性緩慢而持久。幸而流川少爺平日有服毒的習
慣,對毒藥有很強的抵抗力,我估計三天內即可退燒且無性命之憂,
只要好好的注意他別讓他流汗著涼,保持體內水分就可以了。只是•
••」木暮似有保留,話語懸而不斷。
    仙道體會木暮的保留「木暮少爺可使對此毒有所線索?」
   「不敢,只是句在下了解此毒名為‘情散’,乃豐玉一門的獨門
毒藥。原本這並非毒藥而是催情藥,藥性也只有使人一夜之間體溫升
高卻不會留下任和後遺症。後來不知是哪一個門人改良,中毒者若無
解藥將高燒不斷,若是能熬上七天七夜不死也必須花上個把月療養,
是用來刑罰逼供的。不知流川少爺何以會合豐玉門人扯上關係?據知
豐玉一門早已消聲匿跡多年不曾在江湖上走動了。」木暮知無不言,
言而不盡的坦承相告。
   「多謝木暮少爺關心。在下也不知來者是豐玉之人直到兄臺提醒
。我會小心留意的。」仙道輕觸流川額頭果然感到燙手的體溫。
   「流川少爺就麻煩您了,有什麼需要的就請您吩咐一聲,若是累
了百合可以代您照顧流川少爺的。」明白人的百合留心不提仙道的名
字。
   「我們就在此告辭了,若是流川少爺醒了也請您通報咱們大家一
聲讓大家放下一顆心。」

    藤真急忙的將一夥人趕離小屋,病人最需要的就是安靜地修養。

    只有不識相的櫻木還在誇口自己是天才,不像某隻病狐狸居然要
整整發三天的燒,一定是平常訓練不足,天天愛睡懶覺的緣故。直到
一聲悶響,一直默不作聲的赤木終於忍不住的送了櫻木一拳讓他閉上
了嘴。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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