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七)
記憶章 之 海雲天

作者﹕loffel


   “下次再來﹐叫上我吧。”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我高中畢業的那年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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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相信麼﹖反正越野是死活也不信﹐我倆之間從沒

提過那個字。



   “不可能﹗就憑你的節操﹖”



    越野的理由聽起來真刺耳﹐我猜他這輩子一定是痰

盂轉世。



    是﹐姑且不提我的“節操”﹐的確﹐我曾經以為自

己是個極富情趣和想象力的人。所以我的戀人應該每早

有紅玫瑰陪她迎接朝陽﹐有香檳酒伴她享受夕照。春天

的時候帶她看櫻瓣輕舞、粉英繽紛﹔秋天的時候與她賞

碧海藍天、細沙白浪。。。但是。。。



    遇到流川後﹐我漸漸發現“柔情蜜意”“如漆似膠

”之類詞彙所形容的情景幾乎是匪夷所思的。



    一切都在我預設的軌道之外﹐我的感受、他的感受

、還包括我們的相處。有一段時間我以為這完全是因為

他個性冷淡的緣故﹐後來竟驚訝地發覺其實是自己在不

自知地享受著這種“君子之交”。



    本來麼﹐又不是小鳥依人﹐他流川楓可是個狂熱的

勝利崇拜者。他的心﹐不是一束鮮花、一句情話就可以

敷衍的。吸引他目光的唯一方法就是在他面前老老實實

地證明你自己的實力。



    其實他要求的不多﹐真的。之前講的那些情致大可

不必﹐我甚至不需要破費情人節的浪漫晚餐﹕他曾武斷

地安排﹐仙道﹐今晚到我家來幫我干掉那些快過期的即

食麵。當淚流滿面地與他窩在廚房裡塞麵的時候﹐我便

想﹐在感情裡﹐他需要什麼﹖又需要多少呢﹖



    就好像﹐每次看著他因籃球而被激起萬丈熱情﹐我

就會想起他的生父﹐還有﹐到底﹐他的幸福是什麼﹖



    流川的幸福。。。是什麼﹖







   “仙道﹖”



    流川突然收住球﹐有點意外地盯著獃獃站著的我。



   “仙道彰﹖”一旁的三井也有些吃驚。

   “你不是今天有事麼﹖”他淡淡地問。

   “噢﹐那醫生碰巧今天也有事。。。”不知為什么

﹐在他和三井共同的目光裡﹐我有點不自在﹐“走了﹐

你們繼續吧。”



    轉身﹐卻發現自己的腳步無法控制地越來越疾﹐幾

乎像在。。。逃。



    悄悄站在場邊的時候﹐我看到了同樣興奮、同樣投

入的流川。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很難適應以第三者的角色

去旁觀一對一中的他﹐再或者說﹐我很難接受。我的腦

中不停閃現的是他打球時晶亮的眸子以及那其中﹐我的

影像。



    他眸中的那個人﹐應該是我。



    天﹐如此任性的想法﹗



    如果籃球是他想要的﹐我就天天陪他打球﹔如果勝

利是他所求的﹐我就支持他取得最後的勝利。



    那晚在夢中﹐我對他說﹕流川﹐你想得到的﹐就是

我想給的。



    第二天醒來時﹐殘夢猶存﹐拼拼湊湊後﹐驚覺﹕那

個位子﹐被人佔了。







    他總旦旦地對我說﹐仙道﹐我會超過你的。



    身高﹖還是。。。三圍﹖我經常如是逗他。



    反正會的。。。他也總是這麼傻乎乎地回答。



    可是口上說著你還要加把勁兒的我﹐心裡卻默念﹐

一直帶領腳步的人﹐是你呀。



    流川說要去美國的時候﹐我沒有表示異議。很明顯

﹐我堅持了我的原則﹐他想得到的﹐就是我想給的﹐至

少不會阻止他去得到。



    實際上﹐我哪有那麼灑脫呀﹖所以才忍不住又飛到

LA幫他“安頓生活”﹐也許根本沒幫上多大忙吧﹐而且

甚至不確定從此以後我能否再那樣“幫忙”。



    將來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呢﹖誰也說不清。







    讓越野最好奇也最意興闌珊的一個問題就是﹐我們

是如何表白的。



    表白﹖如果那個算是的話。。。



    第一次﹐我強拉流川去海邊釣魚﹐因為那是我的一

部份世界。其實那天哪兒是釣什麼魚呀﹐我一直心驚膽

戰他會暴跳起來﹐罵一句“無聊”跑開﹐或者乾脆睡死

過去以示不滿。但是始終他踏踏實實坐在我身邊﹐眨著

眼睛望向水面﹐不困不乏﹐不急不躁。



    隨著蕩漾的海水﹐我的心也一波波涌動著淺藍色的

幸福。



    當海風不知第多少次掀起他長長的劉海時﹐我終于

問了﹕“我願意陪你打球﹐你﹐願意陪我來看海麼﹖”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是側過頭來不藏不躲地看著

我。



   “我說真的。”我的聲音把自己嚇了一跳。



    他卻又低下頭﹐盯著自己襯衫的釦子不語。



    半晌﹐突然站起身﹐仿彿是為了從咸咸的空氣中獲

得更多勇氣﹐他說﹕



   “下次再來﹐叫上我吧。”



    語音未落﹐他轉身離開。我望著他的背影﹐覺得有

些熟悉﹐便一仰倒在地上﹐然後發現那天﹐天闊雲淡。







   “這也能算告白﹖”越野板起張刻薄的臉。

    我垂下頭﹐想了想﹕“算吧。”



    聽到越野支支的笑聲﹐我剛想修理這沒心沒肺的東

西﹐他卻扑過來﹐結論性地敲定一個字﹕



   “算﹗”

    他繼續歪笑著﹐邊走向門口邊說﹕“別太得意忘形

啊你﹗”



    我也一笑﹐這我可不能保證。



    跟著拾起球﹐閉上眼﹐全憑感覺投出去﹐然後甩頭

離開﹐也不去管那球到底進沒進籃筐。。。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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