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摔了仙道的電話﹐流川便幾次想將整條電話線都拔
掉。
小時候老師總是教導說﹐沒有禮貌的小孩是會受到老天爺的
懲罰的。流川遭到的訓誡便是﹐失眠。
是那種徹夜難眠﹐有點不可思議吧。雖然最近打球狀態很差
﹐但請相信籃球是絕對砸不出如此對稱的黑眼眶的。
流川楓在失眠﹐說出去整個神奈川都要顏色大變。這樣的日
子對他來說﹐真的﹐很苦。
冬季的洛杉磯空氣不是很冷﹐雨卻特涼。
瞪著雨線在窗子上彎彎曲曲地下滑﹐模糊了外面的燈火﹐近
乎絕望的流川突然奪門而出﹐也沒披衣也沒打傘。不一會兒﹐他
濕著襯衫濕著頭髮從外面回來﹐還抱著三瓶酒。
既然有人能喝了睡成那鬼樣﹐自己為什么不行﹖
說干就干﹗
流川也不懂得紅酒打開後﹐要先將最表面的液體倒出才不會
喝到木塞的屑子﹐反正就灌下去了﹐沒什麼大不了。
酸甜的酒順著口涌下喉﹐到胃﹐漸漸滿溢﹐可能是一下子喝
得太猛了﹐胃好脹﹐脹到仿彿壓迫了心臟﹐於是﹐感覺有點﹐心
痛。
就是這麼回事兒﹐心受了壓迫﹐才痛的。
“流川﹗流川﹗你怎麼樣﹖醒醒﹗”
來人焦急地搖晃著流川的肩頭﹐看樣子要做無用功。
流川回來時忘了鎖門﹐宮島便推門進屋﹐見瓶子中間昏睡一
顆沉沉的保齡球﹐這下沒咒了﹐弄不醒﹐先把他拉到床上躺下吧
。
宮島皺著眉頭伸手架起流川﹐左右為難﹕不使勁﹐請不動他
﹔使勁了﹐又怕擾人幽夢。
好歹搞定了﹐流川卻在這時候不識抬舉地啟開眼。
盯了眼前人好久﹐他才沙啞著嗓子問﹕“我醉了﹖”
宮島用手摸了摸流川的額頭﹐又試了試自己的﹕“至少你在
發燒。”
流川自己也摸著前額﹐閉上眼﹐不說話。
“衣服都濕的﹐先脫了睡吧﹐我待會兒給你找藥。”
說完﹐宮島等著﹐卻見流川紋絲不動﹐愛誰誰的姿態。他一
搖頭﹐還是猶猶豫豫地伸出了手。
“流川﹐抬起點兒後背﹐讓我把衣服抽出來。”宮島耐心地
哄著。
病人如言努力做了﹐卻又突然一軟﹐癱了下去。
“小心﹗”宮島忙用手一墊﹐生怕他碰到窗頭。
於是流川便壓住了宮島的手臂﹐讓對方不得不在離自己不到
20厘米的地方慌亂地呼吸。
“流川。。。”宮島不知所措﹐無法將自己的目光從流川精
細的面龐上移去。從不奢望會有這樣的距離、這樣的場景﹐如今
突如其來﹐連眨眼都變成了一種暴殄天物的行徑。
怎麼也料不到﹐流川再張開眼時﹐他的目光是如此無助和悲
傷。
“我怎麼還不醉。。。﹖”他的聲音很弱﹐很倔﹐也很無奈
。
流川望著宮島﹐一心一意想從他面上找出答案﹐而對方給他
的卻是印在眼瞼上的輕吻。
那一刻宮島著魔似的俯身吻了流川的眼瞼﹐近乎父親對孩子
的疼愛﹐他拼命用一種無比純朴的感情來壓抑另一種衝動﹐所以
他的唇小心翼翼地選擇了流川迷離的眼﹐蜻蜓點水般輕啄著﹐只
希望讓這孩子快些入睡。
然而﹐是流川仰起臉﹐用自己的唇尋了上去﹐代替了眼睫。
。。
以他的常識不能判斷﹐那時候自己的確有點兒醉了。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時候﹐流川被電話鬧醒。
SHIT﹗真該拔了它﹗
流川痛苦萬狀地伸手去夠聽筒﹐卻發現幾乎沒有力氣拿住它
。
“喂。。。﹖”
他的面色緩和了一些。
“是媽啊。。。”
掛斷電話時﹐手顫得更厲害了。
流川楞楞地靠在床頭﹐甚至懶得呼吸。突然他又彈起來﹐左
尋右找﹐直到看到擺在桌上手寫的服藥時刻表和服法用量清單﹐
所發生的一切才得以證實。
緊緊攥著那張紙﹐流川搖晃著跌倒在沙發上。
節日的腳步聲早在兩星期前就清晰可聞了﹐說來這是流川第
一次在美國過聖誕呢。那些金髮碧眼的人把大街搞得跟他們一樣
色彩斑斕﹐學校裡的同學也早就商量好要怎麼HAPPY了﹐可是流
川不願與他們攙和﹐他寧可自己個兒壓馬路。
若說平安夜那天流川逛蕩在已經封為人行道的商業大街上是
為了緬懷去年的二人世界﹐那實屬有些矯情﹐他沒有回住處﹐只
是因為無所事事﹐另外﹐宮島說他會到流川那兒搞點兒平安夜的
“氣氛”﹐所以便不太想回去﹐畢竟﹐宮島可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
看來今晚他又會住下來﹐自從上次發燒﹐宮島便會為了“照
顧”流川而留宿﹐他很乖巧地帶來睡衣和毯子﹐也懂得如何與流
川的沙發友愛相處。對于雨夜裡的那次無法說清的釋放﹐兩個人
都忌諱地緘口不言。
一家花店正播著自創的廣告﹕“聖誕節你會和誰在一起﹖當
然是最愛的人。。。”
流川停下來﹐望著滿屋繽紛的花朵﹐他輕嘆一口氣﹕“是麼
。”又仰起臉看看漸暗的天空和漸亮的街燈﹐終于決定﹐還是回
去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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