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 薌 舊 事
(十二)

作者﹕loffel

   “我日後要神游四海﹐行走江湖﹗”十六歲
的彰趴近楓的身邊﹐“我們一起去﹗”

    耳根燙了。

   “少爺不是獨愛詩賦麼﹖怎的忽然要浪行江
湖了﹖”
   “詩賦是爹逼著讀的﹐好兒郎自當是闖蕩江
湖的﹗那時你我結拜兄弟﹐一同游走大好河山﹐
我行我素﹐毫無羈絆﹗”

		。。。。。

    彰你還記得年少輕狂的歲月裡這些鏗鏘的壯
語豪言麼﹖你還記得當時楓沉默卻含笑的俏美神
情麼﹖原來你們都曾經是那麼嚮往著無拘無束的
生活﹐憧憬著情同手足的彼此。後來呢﹖你卻成
了仙道府的繼承者﹐大任在肩﹔而楓卻泯然飄逝
﹐如煙消散。

    你們永遠不會成為情同手足的兄弟了﹐你們
相互錯愕著化為對方心中唯一的傷。

    他失去了一切卻只留下了你﹔而你卻擁有了
一切﹐只獨獨丟掉了他。

    于是﹐彰不厭其煩地反復探問﹕如果﹐放棄
擁有的全部﹐能不能換回他呢﹖

    很小的時候﹐有位玄虛的老者不是對自己說
過麼﹖他捻著花白的鬍鬚﹐幽幽地說﹕人的一生
啊﹐禍福拜天賜﹐都是有定數的。。。

    自己這多年的禍禍福福﹐定數幾何呢﹖

    也許福份早已享盡﹐唯剩災苦綿綿。

	   ~~~~~~~~~~~~~~~~~~~

    不﹐當毫無預兆地面對緊封的府門時﹐彰並
沒有常人想象中的震驚和惶恐。

    封﹗

    兩道交叉如刀戟般的封條刺眼地猙獰在厚重
的府門上﹐本來氣派非凡的朱漆此刻卻似個死囚
樣頹廢荒蕪。

    獃立門前﹐一時間沒想到闖入門去探個究竟
﹐沒想到喊天搶地 ﹐塞滿頭顱的竟還是那位老
人的話﹕禍福由天定。。。

    孤伶伶一人站在高高門前﹐有種遙遠而陌生
的感覺﹐這裡真的是二十天前離開的府第﹖選擇
一個人走﹐怎料歸來時竟又是一個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發生了什麼﹖﹗

    正要邁上前去﹐胳膊被人拽住。

   “二老爺﹐快快隨我來﹗”

    被一個削瘦而熟悉的身影牽著﹐在街人或冷
漠或奇怪的目光裡穿梭﹐然後便七折八拐進了巷
子裡一間最陰仄的小屋。


   “趙老伯﹖”
   “哎。。。是呀。。。二老爺。。。”空氣
中傳來一位老人抽泣的聲音。
   “究竟發生何事﹖﹗”彰循聲摸去﹐扶住了
老人瘦骨嶙峋的肩膀﹐不敢用力。
   “二老爺。。。哎。。。”

    這屋子甚至沒有窗戶﹐從破爛的門板上﹐有
幾道外面的陽光直直穿射進來﹐就像條條鋒利的
劍刃。

    什麼﹖﹗兩戶抄家﹖﹗南門府和仙道府﹖﹗

   “哎﹐真是造孽啊﹗﹗誰料那南門得罪當今
權臣﹐一連連到我們清清白白的仙道府呀。。。
﹗﹗說什麼我們兩家外結匪寇﹐私藏黃金﹐兩日
工夫生生將仙道府抄了個底朝天呀﹗﹗人逃的逃
﹐散的散。。。”老人又把臉埋進手裡嗚咽。

    什麼﹖這怎麼可能﹗﹗

   “那﹐梓清呢﹖﹗”
   “夫人。。。可憐她年輕輕的也得隨同本家
人一起發配邊地啦。。。大少爺也已多日不見蹤
影﹐好在老天‘開眼’﹐沒將仙道府上的人也都
發配出去﹐不然。。。哎。。。﹗﹗”

    梓清﹗梓清﹗彰在心中一遍遍地喚著這名字
。這一別﹐難道竟成永別﹖﹗那清晨﹐愧疚中回
望見她一身淡綠色的綢褂在朝陽中散髮著如她本
人一樣寧靜眷顧的光芒﹐她柔柔地對自己笑著﹐
眼角的淚光卻清晰可見﹐她﹐又一夜未眠。

    難道那淒絕的淺笑早就預言了分離﹖難怪她
會失常地在自己臨登車的一瞬拼命伸出手﹐卻又
只是用冷冷指尖觸了觸自己的面頰便縮回。她說
﹕“彰﹐多加小心﹐妻不能在身邊。。。”

    梓清﹗如果說對這個家裡還有什麼顧慮﹐就
是她了吧。如果她刁蠻無理如其他名門小姐﹐自
己反倒會輕鬆一些﹐可她偏偏是自己幾乎完美的
妻。愛著楓﹐卻又萬萬恨不得她﹗如今﹐失去了
楓﹐怎麼連她也。。。﹖﹗

    這重重深怨﹐何時是休﹗

    彰一頭癱軟在簡陋骯髒的床板上。

    囹京不愧是囹京﹐連城中的布衣百姓也都有
著一種博聞廣識的質素。雖然在南門仙道赫赫兩
府瞬間崩潰之時確有眾人好奇圍觀﹐可是幾日之
後﹐人們似乎又飛快地淡忘了此事﹐仍然做他們
的小買賣﹐仍然忙他們的家務事。就算抄出萬兩
金銀﹐又與自己何干呢﹖就算騰空千頃府園﹐又
礙自己何事呢﹖榮辱興衰這些字眼從不與自己相
關﹐那只適用于高空脆弱的名流顯貴﹐越接近地
面的越是安全吧﹖



   “二老爺﹐我回來了。”一道刺眼的陽光竄
進來﹐又被攔腰卡斷。
   “趙老伯。。。”
   “外面的風聲似乎過去了。。。哎。。。過
去就好﹐過去就好。。。”

    聽著老人的絮叨﹐彰合上眼。已經後好幾天
沒踏出這潮濕陰暗充滿霉味的小房子了。自己也
有這一天如楓一樣被囚固在這種地界﹐是報應吧
﹖幾日來﹐時間根本遺忘了這偏僻的籠﹐什麼都
是靜止的﹐只有一場場恐怖的夢境糾纏﹐黑暗中
﹐聽自己的血流﹐聽自己的脈搏﹐唯有如此才能
確定自己還活著。

    為什么還活著﹖﹗

   “二老爺吃些東西吧。。。剛纔我出去呀﹐
看見西貴街給拆啦﹐不知要折騰些什麼﹖噢﹐老
爺一定不曉得我說的是哪條街。。。”
   “是每年有廟會的那條吧。。。”
   “對對對﹗老爺也還記得﹖”

    彰沉默。

   “呵呵。。。那時老爺才不過十五六歲吧﹐
自己偷溜去廟會﹐結果跟群市井無賴打起來﹐還
是我這老頭子帶人來把你們拉開的呢。。。”
   “不是。。。一個人。。。”彰的聲音緩慢
地糾正。
   “噢﹐不是一個人﹐還有當時老爺身邊的小
書童。可惜後來不知了他的去向﹐也好﹐留下來
也還是今日這般離散。。。該死﹐瞧我這老糊塗
又在亂嘮叨了。。。”

    彰又沉默了。

    說得真對呀。反正怎樣也都將落得今日這般
離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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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呀﹐您還記得。。。”
   “老爺﹐您沒忘記。。。”
   “老爺。。。”
   “趙老伯﹐別再‘老爺老爺’地叫了。。。
”彰打斷了老人的話。這個在仙道府作了一輩子
僕佣的老人幾天來總有意無意地回憶著他混沌的
腦中尚存的零散記憶。遠到自己幼時的咿呀學語
盤跚學步﹐近到一年前那讓人心碎的喜宴﹐一樁
樁﹐一件件﹐他津津樂道著﹐如數家珍般﹐因為
這些便是他一輩子下來所剩的“財富”吧﹐多麼
。。。貧瘠的財富。。。


    每晚﹐在幽黃的燭光裡﹐趙老伯便瞇起昏花
的老眼﹐自言自語般地開始講述﹐儼然說書人一
樣﹐而自己就是他唯一的聽眾﹐也是自己故事的
唯一聽眾。他的回憶就像他臉上的皺紋一樣繁密
零亂﹐每一條紋理中都是歲月滄桑的痕跡。。。


   “趙老伯﹐明天我就動身了。”
   “您。。。還是要走麼。。。﹖”他蒼老的
嗓音充滿著悲傷。
   “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上次出去還剩
下些路資﹐我打算離開囹京。”
   “噢。。。老爺。。。我。。。”
   “趙老伯﹐我一個人走。還當我是毛頭小子
麼﹖”
   “老爺。。。”彰聽見那位年近七旬的老人
在無法自禁地哭了。
   “趙老伯。。。”彰皺緊眉頭﹐握住他的干
枯的手﹐卻沒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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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微亮﹐彰別了淚眼漣漣的趙老伯﹐別了仙
道府上的最後一個人﹐他如多年前剛剛接下家業
時那般﹐邁出了步子。

    如果爹娘、上官伯父看到今日這慘景﹐又會
作何感想呢﹖上官伯父是沒有等到自己的新娘的
﹐而娘也在自己新婚後不久便含笑離去。該送的
都送走了﹐現在﹐誰來送自己一程呢﹖

    固執著那強烈的想法﹐一定要再去看一眼府
上﹐看一眼自己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家。

    走那少為人知的小門吧。

    荒草早已蔓延﹐門栓早已腐朽﹐就是這裡﹐
當年曾有兩個少年興高采烈地從這兒溜出﹐去他
們最美好的一次廟會﹐然後便從此一人收藏了一
半心意。

    那樣的年代呀﹐那樣的時光﹐哪怕只是回憶
﹐對它都是一種傷害。

    低頭進了那門﹐便進了時空的隧道﹐這薄薄
一扇廢門﹐竟圈住了二十年的過往﹐隔絕了二十
年的春秋。

    愛恨情仇﹐悲喜苦樂。


    抬眼﹐陌生的熟諳。

    野草如歲月的狂髯﹐吞沒彎曲的幽徑。荒蕪
多年的偏園。這裡﹐從來都是少有人至的﹐還能
再尋回一點點當年的足印麼﹖早已沒入草蔭的﹐
是潔白的卵石﹐還是一段銘心的經歷。。。

    你確定還要再走下去麼﹖彰﹖

    穿過那經年的芃草﹐繞進正園﹐你腳邊的是
零碎成泥的瓷屑。

    那曾經﹐是你的青瓷瓶﹐你最愛的那隻青瓷
瓶﹐所以即使它碾作泥、化為土﹐你也認得出。

    記得你曾驕傲地對楓說﹕這瓶是爹最珍最貴
的收藏﹐卻被自己討來了。你得意的神情被楓看
在清冷的眼裡﹐形象淡淡的。

    如今輕拭那殘礫上的層層污塵﹐剝落之後﹐
仿彿有年月暗青色的光漸漸浮現﹐再次閃爍在掌
心裡的﹐是沉重的、渾濁的歷史的瓷。細看﹐紋
理之中流動的是一種變遷﹐色澤之間變幻的是一
種轉移。。。

    游廊﹐仍舊低迴著的灰沿碧柱的游廊。

    寂廖中﹐獨行劫後的窄廊﹐看兩側立柱一根
根向後退去﹐紅紅綠綠間有種迷失的感覺﹐仿彿
會忘了這是已死的園第﹐仿彿會忘了這是枯竭的
景致﹐甚至會癲狂地想﹐前方是否會閃出娘慈愛
的身影﹐或者梓清姣麗的面龐﹐再或者。。。

    叮噹﹐不﹐腳下響起的不是慘遭毀棄的觴皿
斛尊﹐一定是自己年少時一直佩在身邊的福玉吧
﹖彰用手輕輕拂了一下空蕩蕩的腰間﹐沒有停步
。

    瞧﹐央水榭﹐流盞亭﹐不都還在麼﹖朝暮中
﹐隱約著柔和的輪廓﹐如少女般停佇塵間﹐遠遠
望去﹐是種遠而敬之的心情﹐就好像那都是封存
的陳跡﹐自己粗糙的手怎麼也不敢再去觸碰了。

    可是﹐腳步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停下的﹐向著
那個地方。

    那是。。。自己的書房。

    一樣的殘破﹐卻異樣的揪心。

    這是。。。自己的書房啊。。。

    自己最初的開始。。。難道也是最終的著落
。。。﹖

    這遍地花花的紙片是自己被撕碎的回憶﹐這
滿案段段的竹屑是自己被劈裂的身心。

    窗外漸亮的太陽將日光緩緩拖動著﹐掃略過
每一寸景物﹐仿彿只是為了讓人更清晰地烙印下
這可怖的一幕。

    無論煞費心機地變換多少次角度﹐無論拼命
狠勁地揉摸多少次眼睛﹐這視野中的一切依舊冰
冷地狼藉著。

    有誰﹐能扭轉命運的輪﹖
    有誰﹐能撥動命運的鐘﹖

    所以﹐一切不展的愁眉﹐一切凝恨的苦眸﹐
都不過是無謂的殉葬品。百年過後﹐不會有一雙
手來翻閱這本厚重的書﹐即使有﹐那雙眼也永遠
不會讀到其中真實的盛衰。

    人才是有生命的﹐可是歷史從不懂得去記載
真正的生命﹐所以也就從不懂得去記載真正的興
亡。

    終于﹐有力氣合上雙眼﹐彰摸索著﹐順著門
框慢慢坐到地上。

    當沒有了光線﹐沒有了外界的紛擾﹐有些東
西便開始蠢蠢欲動。

    一切都是假的。家破﹐人散﹐離亂﹐淒清。
。。什麼都是雲煙﹐卻縈縈繞著﹐纏在頸項間﹐
久久不去。

    幾多年的堅持﹐幾多年的忍耐﹐浮浮沉沉﹐
世事終如一潭泓水﹐歸于蒼泊的靜漠。

    本非此中人﹐偏苦為此中囚。囹京﹐你生生
囹住了征鴻千里﹐騏驥萬程。

    名韁利鎖﹐天還知道﹐和天也瘦。

    空空渺渺﹐有流雲白練千尺﹐而長空漸淨﹐
弱影浮現。

    那是彰的白蓮。

    蓮瓣曼舞﹐蓮葉輕伏﹐田田中出水的是凜傲
的冰清玉潔。

    冰樣的色彩﹐玉般的靈魂﹐是自己錯腕而逝
的遺悔。

    浩劫過後﹐仍是唯一的遺悔。

    若﹐悠悠天地﹐輪迴有常﹐來世便只求作了
他的輔伴。

    他為蓮﹐吾則為鯉﹐繞莖不去﹔他為鶴﹐吾
則為霄﹐縈漫依托﹔他為竹﹐吾則為風﹐梳整濡
沐。。。縱是一日蓮敗﹐鶴殞﹐竹枯﹐也有那悲
鯉、散霄、殘風相吊﹐好過這空惹雙袖的啼痕萬
千倍﹗

    然﹐此生已矣。。。



   “二少爺。。。”

    黑暗之中﹐如利劍劈開的光熠。

    聲音是可以有顏色﹐有溫度﹐有光亮的。

    如果選擇的話﹐天地陰陽只有可能在這一刻
是靜止的。

    當彰霍然睜眼﹐與楓對望的一刻。

    然後﹐異乎常理的﹐完全沒有言語的﹐彰挺
身﹐一把將楓擄入懷中。

    是的﹐從整個世界的掌心﹐將他擄入自己的
懷中。

    讓自己的身體因著極度的激亢而顫抖吧﹐寧
願如此化作躥躍的火焰﹐于他面前焚盡所有的熾
烈。肆情地燃燒吧﹐在落定的塵埃之後。


    意識終于回復到腦間﹐雙手終于有勇氣環抱
住他戰慄的身軀﹐楓輕輕將彰的頭埋入自己的頸
窩﹐就像撫慰伶仃的棄孤。

    別後三日便聽曉仙南之變。竟日的神舍游離
﹐徹夜的輾轉煎熬。脆弱的理智早已被狂瀾吞噬
。神思恍惚間﹐卻最終悟明了﹐整整五載光陰﹐
不曾添一毫恨﹐減一絲情﹗幾番痛心割舍﹐幾番
悲楚離合﹐都是因循那無法釋懷的滾滾凡情呀﹗

    當初可以離開他﹐他是鴻圖未展的才郎﹔如
今卻必要尋返他﹐他已是難澤深陷的倦驁。

    既然﹐繁華過後﹐浮雲散盡﹐唯剩這情愫湍
湍﹐便﹐由了這天賜的命﹗而上蒼明引﹐不枉自
己晝晝夜夜煞神苦候﹐終于﹐在這裡再一次相見
。

    鏡破﹐不可重圓﹔緣斷﹐卻得接續。

    在這緣起之處續緣﹐便是將滄海都燒成桑田
﹐將天涯都移作海角﹐自己都要完成的祈願。

   “少爺。。。”楓柔柔地開口。

    彰卻猛地抬起頭﹐用手指輕輕點住了他的唇
。彰深深地凝住了楓的幽潭﹐搖搖頭。他用著在
楓聽來如天籟般神聖的聲音說﹕“沒有少爺。。
。從來﹐楓你就沒有什麼少爺。。。”

    望著楓不禁動容的眉眼﹐彰說﹕“而我﹐有
你在﹐我只要今生﹐不貪來世。。。﹗”

    那涌自美目的兩行清淚是滾燙的﹐彰的手不
知所措地彈離楓的唇間。

    而楓的唇卻在笑﹐美如丹璇。

   “彰。。。”嘴角猶有淚垂﹐楓緩緩吐出了
這斷絕了風雨五載的字眼。他垂下眼﹐從懷中鄭
重地將那紅“吉”字奉出﹐對在彰的掌裡﹐壓住
。隔著粗糙的布面﹐漸漸傳來對方的體溫。

   “吉字成對才為祥﹐今後。。。還要吉吉祥
祥的。。。”

    彰幾乎傻了﹐因為他八年後在蕭瑟的仙道府
上又見到了當年那個紅著面頰﹐含羞帶澀的楓了
。。。

   “我們走吧。”
   “嗯。”
   “不管去哪裡﹐反正定是要離開。。。這囹
京了。”彰最後一次環視四周。

    別了﹐這榮辱已去的空樓閣。
    別了﹐這囹圄羈困的囹京城。



∼完∼
後記﹕ 我還是要說﹐自己不擅長講故事﹐因此這個 故事講得很拙劣。我只知道﹐相傳後來在薌州的 小城裡﹐有人還記得一家“仙楓塾”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