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票
By: loffel

   “嗯﹖你問我流川楓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仙道歪著
頭﹐使勁地眨了一會兒眼睛﹐然後盯住天花板的一角﹐若有
所思。

    他微微一笑﹕“其實是個與我想象中很不同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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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道﹐已經快10分鐘了。”流川別開了頭。
   “什麼﹖什麼快10分鐘了﹖”
   “你。。。你嘴的這種不知死活的形狀已經保持10分鐘
了。。。”說著﹐流川又看了看表。
   “噢﹖”仙道忙把本來上揚的嘴角以同樣的弧度變成下
垂﹐“那。。。那你還是不答應我麼﹖”
   “我寒假有訓練。”

    受挫感。

    仙道深吸一口氣﹐也把臉側過一個角度﹐夕陽中看上去
有點無辜的樣子。

    這是真的﹐橙黃的陽光中﹐仙道彰棱角分明、英氣十足
的臉龐被彫刻得精細清晰﹐立體而生動﹐陰影中那低垂的眼
瞼流露出一種淡淡的無奈與悲愁。

   “可是﹐流川。。。”他親啟雙唇﹐純厚的聲音緩緩地
流過耳畔。

    仙道自嘲地搖了搖頭﹐沒有把話說下去。

    一聲輕輕的嘆息﹐就仿彿此時漫天飛舞的黃葉﹐旋轉著
﹐飄渺著。

    良久沉默。

    其間﹐仙道幾次欲說還休﹐幾次矛盾掙扎。。。

   “流川﹐其實﹐怎麼說。。。”
   “我﹐我只想告訴你。。。”
   “流川。。。”
   “真的不再考慮考慮了。。。﹖”
   “流川。。。流川﹖流川﹖﹗湘北高校流--川--楓--﹗
﹗﹗”

    仙道從椅子上夼起來﹐扯著頭髮大叫。

    什麼﹖我剛剛那麼淒美動人的表情﹐那麼慘絕心碎的姿
勢﹐還有那麼迷人磁性的聲音都不能對你有半點作用嗎﹖﹗

    竟然睡了﹖﹗﹗

    啊﹖那剛剛一系列的造型是我用心剽竊那部叫什麼迷情
的影片的傑作﹗雖然男主角是個混蛋加流氓吧﹐你也不至于
這麼諷刺我呀﹖﹗反正你這傢伙連香蕉和鯨魚都區分不出來
﹗﹗

    你快給我醒醒~﹗﹗

    請問大家知道什麼情況比“對牛彈琴”更讓人絕望了麼
﹖




   “你看我說過吧﹐瑞士的冬天多麼舒適﹐哪像日本那麼
冷﹖”

    流川撇了一眼手舞足蹈的仙道﹐心裡盤算著應該用左手
還是右手捏死他﹕到底還是被他拐上了飛機﹐寒假的訓練當
然也就如爬煙囪的紅衣老人一般﹐只能聽說﹐無法親見了。

    Uster湖邊的野餐、Appenzell純朴的牛鈴、Geneve壯觀
的百米噴泉、Vevey滑稽的卓別林銅像﹐噢﹐當然還有Bern
的大教堂和。。。黑熊們﹐這些都似珍珠般被仙道的聒噪與
笑臉串成一條美麗的旅程﹐而Zurich是他們的最後一站。

   “流川﹐你怎麼了﹖這幾天你比較少說話。”明知廢話
一句﹐仙道還是忍不住問了。他應該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

    好﹐由“比較少”變成了“完全沒”。

    瑞士國家博物館前面是個不大的公園﹐灰石頭房子前叢
叢樹木﹐有些像童話裡的景色。日西時分﹐那條穿城而過的
河流仍粼粼地流動﹐浮著一水金黃。

    伸個懶腰﹐換個姿勢﹐用余光看看他。

    他這樣沉默已經有20分鐘了吧。這陽光可真舒服﹐好想
。。。

    等等﹐人類通常是不會睜著眼睡眠的吧﹖但願他是個人
類。。。

   “我要去美國了。”

    不﹐他不可能是人類。人類是不會說出這麼殘酷的話的
。

   “啊﹖﹗”這河水好吵﹗
   “開學應該就走。”
   “呃啊﹖﹗”這陽光怎麼也這麼吵﹖﹗
   “機票都已經買好了。”
   “。。。”仙道仿彿聽到自己揚起的左眉折斷的聲響。

    流川。。。一下子。。。離得他好遠。

    這眼前鑲著金邊的美麗面容就將要出現在那遙遠國度的
天空下了麼﹖

    痛苦的“睜眼睡眠”。

   “仙道。。。”
   “。。。”
   “為什么找我來﹖你女朋友呢﹖”

    這個生物這種時候竟然關心起別人啦﹖他真的不在乎吧
。。。

   “我不是說過她只是我同學麼﹖”呃﹐好像。。。沒跟
流川說過吧。。。﹖這是他第一次問呢。。。
   “噢。”流川低下頭。
   “為什麼這會兒才告訴我﹖”仙道的聲音冷靜而低沉。
   “不算太晚吧。”流川再次抬眼盯住仙道的眼睛。
   “還不晚麼。。。”暗自攥緊了拳頭﹐卻絕沒有揮出去
的念頭。
   “選一個吧。”流川靠回到長凳靠背上﹐兩手插進兜裡
。

    選﹖選什麼﹖香蕉和鯨魚麼﹖我可區分得出來﹗真有心
情﹗﹖

   “兩張機票﹐如果你選中了我去美國的﹐我便去。”沒
有什麼抑揚頓挫﹐輕鬆得像隻打著哈欠的懶貓。

    而“蹲在地上的狗”可氣急敗壞了。

    這是什麼鬼主意﹖竟這樣來決定﹖﹗萬一。。。
    一失“手”成千古恨的事竟讓我仙道彰來做﹖﹗
    可是。。。

   “選不選﹖”在流川清澄的目光裡﹐仙道像隻軟塌塌的
柿子﹐被捏來捏去。

    總還是有50%的勝算吧﹖不想了。

   “左邊的。”

    流川盯了他一會兒﹐欣賞似的---仙道真是個英俊的傢
伙呀﹐可是。。。

    他緩緩從口袋裡拽出了機票的一角。

    藍色與紅色﹐United Airline。

    仙道垂下雙肩。運氣。。。這麼差麼﹖

   “不想看。”仙道把流川的手推開﹐從椅子上站起﹐走
到河邊。水中那個哭喪著臉的倒霉蛋是誰﹖

   “有點可惜﹐還沒打敗你。。。”流川的聲音從身後傳
來。
   “你就只會想這個麼﹖﹗”不知從何而來的怒氣一下子
沒忍住﹐就沖口而出了。

    流川微微一怔﹐他直視著仙道的雙眼﹐臉上有著絲絲微
妙的變化。他甚至有些想伸出手去撫一下仙道漲紅的臉頰。

   “還有什麼。。。﹖”流川緩緩走近前去。
   “還有。。。”仙道手足無措地任對方貼近自己緊繃的
身體。眼前這面龐﹐見過它流汗﹐見過它熟睡﹐見過它倔強
。。。卻從沒見過它如此清晰而柔美。。。

    然後﹐仙道聽見自己的聲音伴著嘩嘩的河水聲﹐慢慢地
說﹕“我喜歡你。”

    他吻了流川。是那種沾著夕陽的橙紅的﹐輕輕的。他吻
了流川的額頭。

    而流川也在閉上眼睛的同時﹐勾勒出一個釋懷的。。。
微笑。




    如果說仙道彰的球技出色﹐你當然相信。
    如果說仙道彰會用下巴打球﹐你又信不信呢﹖
    難點兒吧。
    那麼當他手托下巴楞在籃球架下時﹐解釋就只有一個了
﹕再次見到流川沒事人一樣站在面前讓他太震驚了。

   “你。。。你。。。不是。。。﹖”
   “我沒去。”
   “為。。。為什麼﹖”
   “我為什么要去﹖”
   “可是﹐我。。。”自己是色盲﹐還是個文盲﹖英文爛
也得有個邊吧﹖“我抽到的那機票。。。不是。。。﹖”
   “不是﹐不是我去美國的機票。”

    ﹖

   “是。。。我媽的。”

    ﹖﹗

   “你媽媽的﹖﹗”
   “沒錯﹐右手邊的是我爸的。”
   “你爸爸的﹖﹗”
   “白痴﹗”仙道彰你是鸚鵡座的麼﹖羅哩吧嗦的。
   “為。。。為什么騙我﹖﹗”仙道的臉就像任何一條街
上的霓虹燈一樣不停變換著顏色。

    流川不為所動地從他手裡搶去球﹐運球﹐上籃﹐動作永
遠那麼優美而富有韻律。

   “說話呀﹗爛性格的傢伙﹗”
   “不然﹐你怎麼會承認你喜歡‘爛性格的傢伙’呢﹖”
流川回轉身﹐隨手撩了一下擋在眼前的頭髮﹐仿彿故意讓仙
道看清他暗藏的得意。

    呼﹐深吸氣。仙道彰﹐鎮靜﹐鎮靜﹐鎮靜﹐鎮靜。。。

    把這兩個字念過無數遍之後﹐竟變成了另三個字﹕被耍
了。

    而且你見過這樣的怪事麼﹖那個被耍的笨蛋臉上最後居
然蕩漾起一種被稱作“幸福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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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我真的傻了﹐本是去那個地方‘緬懷故人’的。
沒想到你會來這一手。”仙道像被揭了舊傷疤一樣﹐可憐地
搖搖頭﹐聳聳肩。
   “所以你就說我是與你想象中很不同的人﹖”流川挑挑
眉。
   “是呀﹐既然你這麼問了。還有﹐你不想當時如果被戳
穿了怎麼辦﹖”仙道饒有興味。
   “那個呀。。。”流川有些不屑地望著對方﹐“不會的
。”
   “什麼意思﹖”冷汗。
   “你連機票看都沒看﹐不是麼﹖”
   “你就料到我不會看﹖﹗”抓緊沙發靠背﹐以防跌落。
   “。。。”流川還是不管不顧地點了點頭。

    。。。。。。


    重新爬上沙發﹐仙道整理著髮型﹕“真的不明白﹐你這
‘潛能無限’的頭腦為什么突然變得那麼會神機妙算了﹖”
   “我也問你﹐你這‘開發無限’的頭腦又為什么突然變
得那麼江郎才盡了﹖”

    兩人都沉默了。

    許久﹐同時開口﹕

   “因為﹐‘對手’是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