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以火
第八章 之 你思我量細盤算 卻不意 生命不斷轉彎

作者﹕moyi


    庭院深深深幾許。安西府內,紅梅新照,拙政閣

中,燭影輕搖。



    室內有兩人,正坐幾之兩方對弈。在暮色里一攻

一守,一守一攻。



    "啪!"白子在大官處下了虎保。



    藤真雙腿盤坐在塌上,左手托腮支膝,右手垂放

在腳邊放白色棋子的瓷盤內。



    目光越過幾案上的棋盒,對面端坐的正是他的愛

人──牧紳一。



   “你的布局愈發慎迷了。”沉思許久,牧紳一在

右上星處也落下了一個白子。



    他們在下一色棋。雙方執同一色棋子,稍有不慎

便會敵我混稀。



   “恩?──”藤真盯著棋盤有些頭痛。



    真是的,一著錯,滿盤輸。眼見得要贏阿牧了,

卻不料小星處漏了空門。



    屈指算來,與阿牧對弈幾年,得勝的次數卻了了

無幾。實在不服氣、不甘心!



   “千古棋局無一同。”看著戀人一臉的不甘,牧

紳一搖頭輕笑,“你布局時不能總想著棋譜啊。”

   “……就你會下棋!”



    涼風過,送來窗外的新梅花香陣陣,吹動藤真蜜

色的頭發。

       

   “哎呀……”屋外突然的驚叫聲打碎了一室的靜

謐。

   “什麼事?”藤真抬頭揚聲問。



    片刻工夫,侍衛安田跑了進來:“藤真大人,流

川大人回來了。”

   “流川?”藤真意外驚喜,“他怎麼不先通知一

下呢?”

   “或許是澤北支他回來的吧。”牧紳一想了想,

“反正他們倆誰盯仙道彰都一樣。”

    藤真點點頭:“也對。”



    縱然利益、目的天壤地別,聯手多次,對彼此做

事倒放心。



   “他回來怎麼不先見我?難道不是回來匯報情況

的嗎?”

   “這……”安田一想到流川進府的氣勢就一陣后

怕,“流川大人他……可能心情不大好吧。”

    安田一臉苦笑,無奈地雙手一攤:“流川大人一

回府就將自己關進房間。”

   “什麼!”



    藤真和阿牧面面相覷。



    ──流川會心情不好?

    ──“冰狼”也有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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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楓是有心情的 ,而且現在的確不好。



    他幾乎是渾身顫抖地奔回安西府。



    盡管因為冰著一張臉,旁人看不出倪端,但渾身

逼出的迫人氣勢仍使安田驚呼大叫。

       

    只為了一句話:“仙道彰,早晚是死!”



    流川楓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麼

了?



    只為了這句話,竟然會去幹從六歲習武開始,自

己就不齒于做的背后偷襲!



    他握劍的手向來很穩,但現在,卻不禁微微打顫

!



    高頭說得對,即使仙道彰真的只是個運氣好的商

賈,手擁這麼一比財富,多的是打他主意的人。



    今天是忠王爺,明天是別的王爺、大臣、土匪、

強盜或者就是皇上。



    況且,歷來權勢弄人。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只

要錢一到手,仙道必死無疑!



   “別動仙道!”不准暗地里對仙道下殺手!



    因為他是自己的獵物吧?所以不允許任何人在未

經查証前對他下毒手。

    因此才擔心吧……

    那查証后呢?

    他若有罪,自會將其繩之以法。他若沒罪呢?便

仍身處險境。自己這個臥底總不能當他一輩子的保鏢

吧?

    還是……挂心啊……



    似乎是一聽到高頭的話,自己就不是平日的那個

冷靜的名捕了。等反應過來時,手里的青劍正滴著血

,他已經被自己惡狠狠的威脅嚇呆了。



    憤憤地踹翻了桌椅,流川坐在床沿上生悶氣。



    慢慢地,頭便一下一下地抵著胸口。



    流川楓的腦筋在辦案和習武外都不怎麼好使。



    現在他想累了,決定會周公了。

      







    藤真送走了阿牧后,徑直來到了師兄弟們所合住

的大院子。



    聽到流川房里傳來悶悶的“砰砰”聲,夾雜著“

白癡!”、“笨蛋!”的咒罵聲,還有不名的情素在

空氣中彌漫。



    等萬籟俱靜后,藤真猶豫了好一陣子,上前輕扣

門扉:“流川?流川?”



   “吱呀”一聲,門開了。



    流川一臉平靜地站在門口:“大師兄。”

   “恩……”



    很想知道屋里凌亂到什麼程度了,無奈流川堵在

門口,一臉“少管閒事”,也就作罷。



   “安西夫人燉了烏骨雞湯,我讓人擺在默然亭里

,想喝嗎?”



    沒有回答,反手關上房門,流川越過藤真往后院

走去。



    藤真在后面搖搖頭,跟了上去。





   “仙道彰怎麼樣?”默然亭里,師兄弟倆隔著桌

子面對面。



    藤真直覺地認為,流川現在的心情不好一定和此

次任務有關。



   “一個白癡!”頭也沒抬,流川只顧喝湯。



    長長的劉海在額前一遮,看不出面部表情。



   “嘖嘖,你當了這麼久的臥底就這結論?”要死

了,流川楓,你以為我藤真健司這個大師兄是混的嗎

?

   “……”放下小勺,流川垂著頭喃喃地說,“我

做仙道的貼身保鏢。每天在柳鶯只見釣魚看畫玩古董

。談生意,今天還是第一次……就是阿牧安排的這次

。”

    半晌,似又想起了什麼:“他今天早上跳進西湖

救了一個孩子……湖水,很冷的。”



    藤真翻翻白眼。



    釣魚看畫?



    難不成流川被耍了?



    這個寶貝師弟,平時辦案挺機靈的,怎麼這回就

變傻了呢?



    水冷又怎麼著?相當年,妲己還為了一時慈悲,

力保侍衛五言的性命而冒死頂撞虐紂。他仙道彰不就

跳了跳西湖麼,說不定這小孩本就是他特意安排救給

你看的呢!



    哼!貼身保鏢?是想監視流川的一舉一動吧。幸

虧我還安排了其他的底線。



    話說回來,就算他真救了個小孩又怎樣?若他真

犯了罪,與蕓蕓眾生的安危相比,救一個小孩子算得

了什麼?



    為了一匹狼暫時的憐憫之心而讓一群羊陷入危險

,這種蠢事絕對不該是我們安西府的所作所為!



   “哎……”深吸一口氣,藤真再開金口,“直說

吧,當捕快這麼些年,你覺得仙道彰有問題嗎?”

   “……”流川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



    通常流川表示不要談起的事,死活都是表示沉默

的。



    一定有問題!



    藤真又開始頭痛了。



    仙道彰,要是有機會讓你落在我手里,你死定了

!



   “咳……流川,宮城來信了。”好吧,不從正面

走,旁敲側擊也可以吧。

   “……”



    沒關系,多年的師兄弟,藤真早練就了一身的“

抗寒”本領。



   “說是仙道的連襟彩子,雖是個女流之輩,做生

意的手腕倒是一流。”



    該死的宮城,滿信紙盡是彩子長,彩子短,彩子

有多聰明,彩子有多好……



    我可是派他去做臥底的,況且人家還有丈夫!



    藤真秀眉緊蹙,沒注意到流川的臉色一沉。



   “不過即使這樣,柳鶯仍然不可能聚斂如此大的

財富。仙道這邊,你和阿牧已經在接觸了。宮城查出

彩子那里有走私交易,不過具體數目和証據還沒到手

。根據本朝律法,走私商貿者是要……”

    "藤真!"流川猛一抬頭,銳利的目光嚇了藤真一

跳,“如果仙道真犯了罪,我一定拿他!”



    慢慢地說,似要理一理不平的心湖。



    ……



    一種名為沉默的情素逐漸蔓延。



    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藤真信任流川。



    一向以國家安定為先決考慮條件的小師弟,決不

會放走手下任何一個罪犯的。



    盡管目前,仙道彰的罪証沒有收全,但藤真相信

真相已經呼之欲出了。



    只是,藤真很擔心,流川,他在躊躇些什麼呢?

他一向幹脆利落的。



    不過即使問他,也不會乖乖回答吧。搞不好還會

瞪死你!



    相處多年,藤真決定遵循“沉默是金”的至理名

言。



    流川樂得他不提此事。默默地喝完碗里的湯,起

身,拾步:“走了!”

   “呃?你不吃晚飯嗎?”

   “不了,他在等我!”



    說話的時候,人已經在前院了。

     

    藤真默默地望著流川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是仙道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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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流川,你怎麼回來了?”辦完公回來的木

暮在門口撞見流川。

   “木暮師兄。”點點頭,打個招呼。

   “見過大師兄了嗎?你怎麼不留下來吃晚飯呢?

”

   “見過了,我走了。”

   “啊?”木暮愣愣地看著流川側身走出門。他怎

麼了?



    突然想到一件事,莫非……



   “流川,你媳婦的事不要太在意啊!” 對著流川

的背影,木暮大叫。



    這小子,有心事也不說,真讓人擔心呢。



   “媳婦?”流川身形一顫,無比驚訝地回過頭,

“你說什麼?”

   “咦?大師兄沒有告訴你嗎?” 木暮看到流川無

比詫異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是不是自己多嘴了?



    藤真沒說,一定有他的理由吧。



   “沒有!” 流川沉聲走回來,筆直地站在木暮面

前,很有氣勢地道:“你告訴我!”

   “這……唉” 罷罷,話已出口。反正他早晚要知

道,“宮城來信說,他盯仙道那個妻子的時候,突然

發現了一個鷹骨制掐銀絲的耳環,記得那個嗎?和你

的是一對。他說找到你那個指腹為婚的媳婦了。不過

具體情況宮城說要回來找你詳談。其他的,我們也不

得而知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