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救命!”一聲尖叫,成功地驚醒了正各自沉思的
兩人。
順聲而望,不遠處的水面上有個孩童正奮力掙扎著。想
是他不小心貪玩,失足跌下了湖。
“撲通”。在流川還沒反應過來時,仙道就已經跳水了
。
只見湖中的身影,好似一條蛟龍,飛速地游到那孩子身
邊。
救援成功!
看他的樣子似乎水性不錯,只是眼下天寒地凍的,湖水
又透骨的冷,流川突然想起藤真給的資料里說他身患絕症,
心里不由得“咯□”一下。
“仙道!”流川急掠而起,足尖在湖面上輕輕一點,劃
過一個個淺淺漣漪。來到了出事處,一手提一個濕漉漉的人
,飛奔回船。
“別擔心,我水性好得很。”甩了甩濕嗒嗒的頭發,仙
道坐在船上笑瞇瞇地對臉色蒼白的流川道,“我呀,好久都
沒游水了。我們大漠那兒有一處湖,叫博斯騰,我小時侯常
玩的。”說的時候手舞足蹈,很認真地在回憶童年。
流川看著他,好象看到了在塵礫飛砂的漠北深處,有一
彎明晃晃的湖泊。少年仙道正裸著上身在湖中歡快地嬉戲。
滿是笑意的眼眸流轉,似這明晃晃的湖水,眩目、耀人。
而這笑容的主人,此刻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
在這獵獵霜風的西湖上,霎時,流川覺得這人世間,仿
佛,春回大地。
──────────────────────
派人送走了驚魂未定的孩子,仙道才剛來得及換好衣服
,只聽得管家田岡來報:“安寧府忠王爺,今天中午在天香
樓設宴,懇請莊主前去小酌。”
安寧侯,一個既不想安寧又沒什麼實權的王爺。常常把
立場介于安西與北野之間,哪有好處往哪倒。流川很看不起
這種牆頭草。相對而言,北野倒是個值得尊敬的敵人,至少
他很固執地堅持著自己吃喝嫖賭的“理想”。
這樣的人突然設宴“請”仙道做什麼?腦中重又閃過大
師兄的話,莫非,這王爺才是操縱這一切的幕后正主兒?
那倒是危機皇權了。
雕梁複畫棟,朱欄重玉階。杭州城的天香樓離孤山行宮
不遠。地勢頗高。小徑紅稀,高台樹色陰陰可見,是個風景
如畫的好地方。
在天香樓翠云閣西折處,一間布置精致的雅房內,上首
坐著一人,錦衣華服,頭戴的四角氈帽中嵌了一顆夜明珠。
五絡長須,粗眉紫面,一雙虎目閃爍不定。觀其氣色,紅光
滿面而印堂黯淡無光,嘴角時不時地抿抿,微微抽動著面頰
的肌肉。此人就是設宴的安寧侯──忠王爺。
自從聽到安排在北野府中的探子,秘報了此次阿牧和藤
真聯盟目的后,說內心不蠢蠢欲動是唬人的。窺視皇位很久
了,怎奈他身無實權。當今聖上雖然貪玩混沌,其實卻精得
很,左一個北野,右一個安西,一碗水端端平,朝政娛樂兩
不誤。現在,突然間冒出個能扼住朝野命脈的仙道彰,心里
又怎會不激動、不緊張?識時務者為俊傑也,想自己堂堂一
品王爺,他仙道彰若是個聰明人,自然會乖乖地做了自己的
入帳之將。只是……偷偷看了看下首的男子,唉……不知道
他心里是怎麼想。
下首的男子二十來歲,頗為英俊的臉上長著一雙閃著精
明的眼睛,兩側的太陽穴漲得鼓鼓。著一身絢艷奪目驚而眩
人的大紅袍,用黑色的布帶圍腰而系,一番大將風範地端坐
椅上,一望便知此人身手不凡且身份不低。
仙道剛踏進雅室,上首的那位便起身相迎:“這位,想
必就是柳鶯山莊莊主仙道彰吧。老朽安寧侯,幸會幸會。”
仙道目光一閃,拱手笑道:“久聞安寧侯大名,今日得
見,真是三生有幸啊。”
流川一進房間,便因看到下首的大紅袍子而怔了怔。刑
部總管澤北榮志,他來幹什麼?
因為這一怔,流川忽略了仙道在見到安寧侯剎那的眼神
。眼底一閃而過的,是一種深深深深的恨。
澤北榮志,隸屬北野門下,武功甚高但野心也極大,說
起來,他還是流川表面上的頂頭上司吶。忽地想到了藤真的
交代,噢,那麼這次就是牧紳一所安排的正面接觸嘍?只是
,怎麼又扯上了安寧侯呢?
流川臉色平靜地站在仙道身后,靜觀其變。
此時,王爺正伸手指著下首為主僕二人介紹道,“這位
便是刑部總管……”
“是北澤大人吧,久仰久仰”仙道微笑地拱拱手。
“啊?我是澤北。”
“白癡!”
“呃……這位是……”
打流川一出現,忠王爺的眼睛就賊亮賊亮的。唇紅如鳳
仙花汁,面白如雪,好一個標致的美人兒。就是,寒了些。
仙道不動聲色地擋了安寧侯盯流川的目光,微微一笑:
“我的私人保鏢。”沒有理由,就是不希望讓別人知道他的
名字。
頜首,算是打個招呼。
“呦,你好,又見面了。”一旁的澤北倒是顯得興高採
烈。
怎麼,他們認識?王爺疑狐地望向澤北。
難道,流川與朝廷有瓜葛?仙道謹慎地瞧著澤北。
幹嘛,想穿綁啊?流川狠狠地瞪了眼澤北。
“哈,我曾在查案時遇到過這位小哥兒。”澤北笑笑,
這是實話,只是隱瞞了很多。
席間,仙道有一搭沒一搭地應酬著。王爺設宴,無非是
要金要銀。這邊是“故人”相見而心緒萬千,那邊還猜測著
流川的身份以及他與澤北的關系,后來又看到了王爺瞟流川
時的眼神,心里抽了一下,就覺得一陣心煩。真后悔帶他出
來。最好是把他藏在家里,永世只被自己一人看到才好。
突然間又暗自驚訝起來,怎麼會對流川有這麼強烈的獨
占欲呢?用膝蓋想想也知道自己與他應該是是敵非友的,當
初留他在身邊不就是為了想好好監視他,玩一場獵與被獵的
游戲麼?怎麼就開始盤算著金屋藏嬌了呢?一念至此,仙道
心里更煩。該死的,表面上還要應酬著,這心頭,怎一個亂
字了得!
在座的,還有一個人心里毛得很──澤北榮志。澤北當
然清楚王爺看流川時,眼睛里那呼之欲出的欲望。冰狼,這
個在當初看第一眼時,就讓自己的心沉淪的人。若不是阿牧
要自己安排什麼正面接觸來刺探仙道彰的虛實,若不是這個
貪得無厭的蠢王爺還有那麼點利用價值,自己早將他那對招
子挖出來了。不過,澤北發現自己更惱的不是王爺輕薄流川
的眼神,而是流川和仙道在一起。雖然仙道似乎很熱絡地在
和王爺攀談,雖然流川只顧埋頭吃飯,可是澤北總覺得這倆
人之間的氣氛怪得陸離,怪得刺眼,怪得,讓自己心痛。
當下清咳一聲:“小哥兒,我今天在‘得來喜’遇見你
大師兄了。他說今日便離開京城,你不去送送嗎?”
流川聞言,抬頭對著澤北霎了一眼。把仙道留在這里應
該沒有問題才是。反正是阿牧派來的,澤北和自己,誰盯都
一樣。雖然大家各為其主,但多次合作下來,流川也知道阿
牧辦事信得過。況且,自己也好久沒去安西府見大師兄了,
算來,也該是要匯報一回了。沉吟了一下,流川轉過頭望向
仙道。
“你去吧。”才尋思著怎樣讓流川離開王爺的視線,澤
北之言,正中下懷。仙道柔聲道,“好容易師兄弟見面的,
我在柳鶯等你回來。”
點點頭,擱下一句“告辭”,便風一樣地離開了,留下
了悵然所思、各懷心事的三個人在雅室。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