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紅的夕陽下，柔和的光暈里，流川正撐著膝蓋喘吸。

    全場肅靜。

    所有人都向流川行注目禮。

    唯有我接收到的是越野再一次別有深意的斜視。

    有點命苦，我開始痛恨那家伙的眼珠。

    有點興奮，流川開始向我走過來。

    嗯，具體的說，應該是遲到的流川沒有理會湘北眾人的指責
，僅只向安西教練欠了欠身。然后，回頭望向我，邁步過來。

    他一點點的逼近，我一點點的開始后悔。這個時候我怎麼會
靠在一堵牆上？！

    若能在球場中央，若是身后能有隊友，我就可以一個回身然
后拍拍手說，比賽快開始了，大家要加油了！！雖不指望得到教
練的嘉許，也算有隊長的覺悟，最重要的是必定能化現在的尷尬
于無形。

    但是，那僅只是幻想，佇在我身后的仍是一堵牆。

    流川也仍向我走來。

    我處北朝南正對門口，而他正依筆直的軌跡穿越球場。

    沿線的若幹人等均不自覺的為他閃開了條道。

    苦笑，從來不曾懷疑那小孩的魅力與氣勢，只是如今這踏著
球場中軸線勻速行來的流川，吸引了太多太多好奇的視線，挂滿
了太多太多疑惑的眼球。而且就這樣帶著眾人的焦點卻又渾不自
覺的停在我面前僅數尺的地方。

    這，這是什麼狀況啊！

    我雖然從不打算隱瞞什麼，但也沒必要就此昭告天下啊。

    不行，我得先開口，不然那個呆小孩指不定會說出什麼驚人
的話。

   “……”
   “仙道，對不起，我來晚了。”流川忽閃著眼睛，鈍鈍的開
口。

    我把眼一閉，完了。

    真沒天理，為什麼原該屬兔子的我今天總會慢上一拍？！

    等等，他剛才說了什麼？

    對不起？

    他，他真的是流川嗎？

    居然態度誠懇的向我道歉！！

    不會吧，那個冷酷到死板的小孩幾曾見他如此親切友好過了
？偏挑今天這麼懂禮貌！

    苦笑，要不是現在情況特殊，我一定上去捏他的臉頰。

   “喂！”

    收到流川不滿的信號，我急忙睜開眼睛，誰想這第一眼就剛
巧看到流川滿是汗水的額頭。

    ……

    ……

    我發誓，那只是每次一對一之后的習慣。

    我發誓，那只是我的神志被他瑩瑩眼眸閃暈乎之后的舉動。

    我發誓，如果當時我沒有毛巾在手。

    我發誓，我一定不會那麼做。

    ……

    ……

    我抬手… …輕輕揩去流川額上的汗珠…  …

    ……

    ……

    滿堂寂靜，菜場里竟然能夠毫不費力的傾聽針尖落地的聲音
。

   “我媽出差剛好經過，順帶著來看我，聊了二句所以來晚了
。”流川的聲音恰時響起，不高不低就這麼清清爽爽的送了過來
。

    所以，我聽到了。

    自然，所有人都聽到了。

   “哄！！”雷似的炸開了。

    湘北眾人：流川什麼時候學會道歉的啊？！
    陵南眾人：仙道用的居然是他自己的專用毛巾！！
    流川親衛隊：流川楓居然一次說了二句話！！
    仙道親衛隊：仙道居然一句話也沒說！！
    藤真：仙道的舉動是什麼意思，難道又是一手導演的劇本？
！
    阿牧：那個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流川楓居然會道歉。
    記者一：流川楓只向教練欠身，卻向仙道道歉！
    記者二：啊！！！損失大了，剛才怎麼都沒人舉相機啊！！
！！

    即便總統遭難首相遇刺，即使世貿被炸時，也會有個把閒人
錄下了片斷。只是這次事出太過突然，本也怨不著人。

    于是，第二批知道的是一群人，是整個神奈川的人。



    記不清那天的比賽是怎麼開始的，反正過程很爛，好在結果
也早沒了人管。雙方技術走樣發揮均告失常，卻又是很正常的事
。記者球員們沒一個為這毫無記錄研究意義的比賽而感到失望，
相反卻樂在其中。細心觀察暗自留意，這捕捉場上細枝末節的態
度倒是比平日里愈加專注。

    仙道終于受不了了。在七次將球傳出底線，在十一次與流川
的對持中被滿場突然爆發的歡聲雷動壓得透不出氣來之后，申請
下場。

    流川終于也沒意思起來。在傳了十一次好球，卻被隊友打漏
了七個之后，意興闌珊。側頭看了眼場邊的仙道，決定趁早結束
。

    于是，下半場的后十分鐘是無王者之爭的比賽。

    于是，那十分鐘也成就了神奈川籃球史上最奇特的時刻。


    所有觀者，甚至場上隊員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場外。

    仙道喝水，流川閉目。


    喝到快撐死了，仙道起身步向休息室，並以最快的速度換好
衣服開溜。


    走出校門，便看到靠著街燈的流川。他的背后懸著個大大圓
圓明明晃晃的月亮。

   “你的速度還真快啊！”仙道舒了口氣，做了個伸展運動。
   “你也不慢。”流川將手里的背包甩上肩頭。
   “回家吧！”
   “嗯！”



    沿海堤踏著一方方行道樹的陰影，我們一同走在歸家路上。
街燈將我們的身影拉得老長，夜風吹在身上很是舒服。夏末初秋
，海邊仍是如此愜意。

   “流川，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啊。”

    仙道從包里掏出卷餅幹，遞給流川。

   “那又怎麼樣？！”

    流川也不客氣，拉開包裝大嚼。

   “是不怎麼樣，可能會有麻煩啊。”

    接過流川送過來的一塊餅幹，順勢塞進嘴里。

   “那又怎麼樣！”

    流川無所謂的說，嗯，芝士味的真好吃。

   “你還真是自信啊！”

    仙道笑望流川，順手輕抹去他嘴角的碎屑。

   “當然！”

    流川閃過的笑意得有點鬼，並且適時加快腳步，不想讓仙道
看見的樣子。

   “咦，等一下… …”仙道腦中靈光突現，“你，不會是故意
的吧？！” 
   “那又怎麼樣！”

    果然，這問了也白問，仙道已經可以下肯定的結論。

    算你狠！

    我仙道彰從來沒輸過，卻在幾天內輸了N次，而且都敗給了
同一個人！

    宿命，贏過所有人卻注定敗給了你。

    櫻木也許真是天才吧，那只可惡的小狐狸。

    氣不過，狠狠的撲過去咬你。

    咦，酸酸甜甜的，是你舌尖上我餅幹的香味。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