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欲歸未得 
    迢迢此去何求 
    都緣一點在心頭 
    忘了霜朝雪后 

    要見有時有夢 
    相思無處無愁 
    小窗若得再綢繆 
    應記如今時候 



    這家客棧他已不是第一次來，所以自然清楚該往什么地方去。

    天字第一號房──沒有任何猶豫的推門而入，屋內的人象是沒
預料到有客到訪般愣了一下，隨即又平靜的笑了起來，像是迎接多
年未見的好友時所露的熱情，那笑容几乎可稱的上完美，就算最挑
剔的客人也不可能撿的出半點兒毛病來。

   “先喝杯茶暖和一下吧，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吧，不知道你要來
，沒什么好茶，將就著喝。”主人敬上茶來，又很關切似的打量著
那一身被澆濕的衣服，“很冷吧？要不要先換個衣服，不然很容易
著涼。”

    噓寒問暖之間，他竟絲毫不理睬門口的另外兩個看似更需要人
關心的人，好象那兩個一身是傷、遍體血跡的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仙道──”一句話打斷他的殷勤，“他們兩個受了傷。”
   “哦？是嗎？我不知道小楓還有一付慈悲心腸──”仙道仿佛
故意諷刺著，但卻始終沒朝門口看過一眼。
   “哼！”流川不語，只冷冷哼了一聲便不再理他。
   “你怎么知道我還在這里？”話題一轉，仙道又開朗的笑道。
   “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在這里等他。”流川的語氣象是在闡述
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那么你知道他在哪？”
   “為什么還要留在這兒？”流川不答反問。
   “因為他是一定會回來的……只要不死，他就一定會回來找我
。即使現在沒有，但早晚他會回來。只要活著就決不會離開我身邊
……”仙道的目光忽然變得銳利的可怕，緊緊的盯在流川身上，一
字一句，像是要刻意說給誰聽的。

    無論發生什么事情，他們都被系在一起，再大的風波也不能將
兩人分離，去的再遠還是會回到起點，哪怕已掙脫束縛的線，還是
剪不斷注定的牽絆……只要有人伴在身邊就好，就算分開也知道他
一定會回來，所以不會再覺得寂莫、不會再覺得孤寂，即使連接兩
人之間的紐帶是“憎恨”，那又有何關系？至少，知道這世上有一
個人是為你而活。

   “那么你又為什么會來找我？”許久，仙道悠悠嘆道。
   “有人受了傷。”

    又是一片靜寂，仙道注意著門外廊檐上落下的水滴，表情一點
兒也沒有改變過。當面對兩個傷者卻連看都不看上一眼時，任誰也
不會想到這人會是個大夫，起碼他是沒有一點救死扶傷的慈悲心腸
。

   “為什么要多管閑事？這不象是你的作風。” 他還是笑著，揚
著最溫暖的笑容卻說著最冷酷的話。
   “管就是管了──怎樣？”
   “要知道現在兩邊人馬都在找他們，你這是自找麻煩。”
   “我流川楓什么時候怕過有人找麻煩！”
   “但他倆不是普通人。”
   “與我無關。”
   “那為何要來？”
   “…………”流川沉默著，是呀，為什么要救他們呢？跟這兩
個人并沒什么淵源啊，剛剛在樹林的時候也沒想過要幫他們，可是
當看到三井拼命保護著阿神時的樣子，心卻開始隱隱的作痛，整個
人好象被掏空一樣，那是一種失落多年的感覺──那大概是被愛的
感覺吧…看著他們，使他竟有一種不忍。想起曾几何時，自己仿佛
也被愛過吧……雖然那已是太久太久以前的記憶────

   “他傷的很重，請你救救他！”此時，三井抱著昏迷不醒的阿
神踉蹌著來到仙道跟前，看著懷中的人兒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他的
心象被刀割火燒一般，現在能救他的只有這個人──這個傳說江湖
上醫朮最高的人──鬼醫仙道彰。所以他求他，他一生頂天立地從
沒求過誰，可是現在，為了他的性命，他求他，心里再清楚不過，
只要他能活，自己愿意負出任何代價也在所不惜！從未對一個人有
過這樣的心情，這是二十多年來的第一次──恐怕也是唯一的一次
。

   “你自己也傷的很重，你不求我救你？”仙道掃了他一眼，淡
淡道。
   “不。” 三井堅決地搖了搖頭，“我只求你救他！”像是耗盡
了全部力氣，他的身子晃了晃，差一點因支持不住而倒下。

    腹部的傷口還在流血，大半邊衣裳已染的鮮紅，手上的傷也因
為抱著個人而撕裂開來，血從指縫里不斷的滴著。人會有多少血？
他的血會這么流盡，他的傷著實不輕。但他不要求救自己，他只要
他能得救就好──

   “唉──”看著他，仙道嘆著氣，“你求我也沒用，我是不會
救他的。”
   “為什么？”三井那本已失神的眸子里一下子閃出了銳利的殺
氣。
   “不為什么。因為除非是藤真開口，不然我決不會醫任何人的
性命。”仙道好象完全沒看到一樣，還是笑的那么從容。不知為什
么這根本不成為理由的理由在他說來卻變得那么的名正言順一般。
   “所以──你不救他？”三井的語氣愈來愈冷。
   “我不救他。”仙道淡然道。
   “如果我要你救他呢？”千均一發之際，一直沉默的流川忽然
冷冷插口道。

    詫異的望向他，但那只是一瞬，仙道又重新笑展開來，但那笑
容里仿佛沒有靈魂。

   “就算是你，我也不會答應。”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