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慕紅塵
之一

作者﹕橙色

    我本楚狂人,風歌笑孔丘 
    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 
    五岳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游… 



    群山抱翠萬物吐新,陽春三月自有一派生機盎然。云南大理山
水瑰麗,這個時節北方還是春寒料峭,可這兒卻已是郁郁青青暖意
襲人。 

    官道上,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十一輛大車一字排開,每輛車上
皆高挑旗幟上繡“海南”二字,押車之人均是年輕漢子,個個身材
魁梧、神采弈弈,無疑這是一支鏢隊。且不說別的,就單看那車輪
壓過之處泥土深陷的痕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十一輛大車之中非
金即銀,必是貴重之物。 

    數月前已有消息,海南鏢局接下一趟重鏢,托鏢之人是京城一
名大官,因辭官回鄉欲將全部家當送致云南老家。這一路橫跨數省
,道路凶險,的確是一筆難做的買賣,而接得下這一鏢的也只有天
下第一鏢局──海南鏢局。 

    說起海南鏢局立于江湖已近百年,現今更是如日中天,南七北
六十三省皆有分局遍布,規模之大絕無僅有﹔其主高頭為人老練八
面玲瓏有智將之譽,黑白兩道人面極熟﹔鏢局內更是人才濟濟,首
屈一指的當數總鏢頭牧紳一,這人雖是年輕但提起他的名號,江湖
中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恐怕沒人真正知道
,只是自出道以來他便從未敗于人手,這許多年中走南闖北,但凡
經他保過的鏢沒有一票出過紕漏,而几年里先后總共有十七名縱橫
天下的江洋大盜折在他的手里。據說有一次他押送大雁塔佛舍利至
西域朝奉,途中不慎被天下第一神偷宮城良田將舍利子盜走,他竟
連追了宮城七七四十九日,從西安一直追到蒙古大漠,馳騁半壁國
土最終將佛舍利安然奪回。宮城卻因與他交手身受重傷,但他憑著
天下第一的輕功逃得一死,可從那以后則再也沒有涉足江湖自此消
聲匿跡,他也成為唯一一個劫過牧紳一的鏢而未死之人。所以,沒
人敢劫海南鏢局的鏢,無論押鏢的是不是牧紳一。 

    這一趟的鏢頭不是牧而是高砂。雖說和阿牧比起來他沒那么大
名頭,但高砂一馬在海南也是數得著的几位出色鏢師之一,憑他的
本事加之海南的威名,這一鏢理應萬無一失。 




    布谷飛飛勸早耕 春鋤扑扑趁初晴 千層石樹通行路 一帶水田
放水聲 




    官道兩旁便是田地,此時正值春耕農忙,附近村落里的人們無
論男女老少都辛勤地在田里耕種著,以盼來年能夠五谷丰登。 

    天當正午,人困馬乏。 

   “大哥,咱們也趕了半晌的路,不如現在讓兄弟們歇歇吧。”
副鏢頭從隊后趕了上來小聲提議著。 

    高砂坐在馬上正思量這事兒,連日走鏢實在辛苦,心下盤算著
再有十几里就能見到大鎮子,照這個速度天黑之前必能住進客棧,
且此地乃是官家大道車馬頻繁想必是不會出什么差子的,所以聽了
副鏢頭這話他并沒提出異議便命弟兄們在前方不遠處找了個較寬的
路面停了車各自原地休息,他自己則就這空當巡視了一遍那十一輛
大車,確保安全無事后也覓了個陰涼處坐著喝水。 

    正在這時,遠處忽而塵土飛揚,不等眾人作出反應一騎馳騁而
至,只聽一聲馬嘶一匹胭脂寶馬已勒在跟前,馬上坐的卻是一位十
七八歲的妙齡少女。 

    眾人立時提高了警惕,個個將兵器握在手中。那少女絲毫不在
意敵視的目光,高傲地打量著十一輛大車,然后看也不看其他人,
只輕蔑地瞟了眼走到近前的高砂,淡淡問道:“這是海南鏢局的鏢
嗎?” 
   “不錯。你是什么人?”此時高砂一馬已將七枚流星鏢暗捏在
手中,只等她有什么不軌行動便七鏢齊發了結了她的性命。 
    似乎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少女的臉上顯現出一縷不屑的嘲笑
,“你還不配知道我是誰。我問你──既然是海南的鏢那么牧紳一
可來了?” 
   “你這女人只怕太輕狂了些!我們總鏢頭不走這趟鏢。你是哪
條道上的?敢不敢報上名來?” 
   “怎么牧紳一沒來嗎?那真是可惜了……”不去理睬他的質問
,少女若有所思的自語著,臉上不禁呈現遺憾之情。

    之后,她看也不再看眾人,猛的調轉馬頭口中一聲呼哨,那馬
兒便如電般射了出去,片刻間消失了蹤影。 

   “情況不對!”副鏢頭警覺地提醒道。 
   “我知道。”高砂收起兵器翻身上馬大聲喝道:“大家抓緊趕
路了!”一聲號令,几十號人迅速整理好行裝。

    眾人口中雖然不說什么,但心里對剛剛的事均倍感蹊蹺,自然
也就多加了几分小心。 



    才行出不過几里,道路漸漸變得崎嶇,兩旁的田地也被一片片
樹林代替。再走不遠便看見從樹林中閃出一隊人馬攔住了鏢車的去
路,其中一名正是剛剛胭脂馬上的少女,其余為首的還有三名男子
,居中的是個大個子,身高過丈、粗壯身材如鐵塔般威武﹔左邊是
個英俊男子,一臉的從容﹔而右邊之人卻生了一頭紅發,甚是乍眼
。 

    高砂見此情形心知不妙,剛才見那少女來者不善便已有些擔心
,現在想想,她只不過是踩盤子罷了,真正厲害的角色現在才出現
呢。 

   “不知對面是哪路的朋友?如有冒犯之處多有得罪!這一票是
海南鏢局的鏢,還望諸位行個方便給讓條道路,日后自當登門拜謝
!”高砂一馬當先報上腕兒去,想用海南的名頭壓上對方,希望他
們能知難而退,也少得許多麻煩。 
    誰料對方根本不領他的情,只見領頭的那黑壯漢子冷笑一聲迎
上几步,“哼!我們自然知道這是海南的鏢。不瞞你說,這一趟咱
們弟兄正是沖著你’海南’二字而來!只可惜牧紳一不在這里,不
然也省了許多的周折──” 
   “這么說几位是要和海南過不去了?”高砂早就明白,憑他行
走江湖多年經驗看得出這几個人不好惹,所以不到萬般無耐他不愿
兵刃相見,但直覺告訴他這一戰怕是再所難免,且他有一種不祥的
預感。 
   “老大──你跟他費什么話!”這時那紅發男子不知何時已躥
到近前,夸張地大嚷道:“告訴你們──我們兄弟今天就是要劫你
海南的鏢又怎樣?聽話的就自己乖乖放下車子滾開,不然這世間怕
是又要多一批孤兒寡婦──” 
   “櫻木,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動不動大呼小叫的好像市井無
賴似的!”另外一名男子無奈地嘆息道。
   “小三你說什么?難不成打劫還要裝斯文!老子才沒那份閑功
夫,先殺他几個再說!” 

    話聲未落一團紅焰般人已掠了出去直扑向高砂的座騎。高砂早
防著他有此一招,急向后躍,但那櫻木的迅捷著實令他大吃一驚,
用盡全力還是被他的劍鋒掃下一片衣角。不由得倒退了几大步,臉
上已然色變。“嗆  ”數聲,鏢隊上下齊亮兵刃,准備抗敵反擊。

   “呸──被他逃了!”櫻木偷襲不成大是氣惱,欲要再上,“
赤木咱們動手吧!” 
    黑壯男子輕哼了一聲點了點頭,“櫻木對付這個人﹔三井和我
帶人劫鏢﹔彩子封住他們的去路。不要留下一個活口。動手!”一
聲令下,四人各帶人馬沖入鏢隊,一進如蛟龍入海直殺得日月無光
。 

    高砂被櫻木拌住頻頻招架,漸漸感覺體力不支,但眼見對方卻
是越戰越勇絲毫不顯疲憊之色,由中驚訝他究竟是個什么怪物!再
看鏢隊──他手下的人怎是赤木等人的對手,雖奮起反抗卻已傷損
過半。情急之下無心戀戰,渾戰中他猛然抻出一把流星鏢照准櫻木
等人發了出去。 

   “小心!”彩子手急眼快,手中長鞭一揚卷住離鏢最近的櫻木
將他拉開,三井和赤木也各自跳離射程,銀鏢在他們身邊擦肩而過
。可就在這時只聽身后一聲慘叫,卻是一名村婦倒在血泊之中,胸
前插了一支流星鏢。原來那女子是附近村子的,中午去田里送飯回
來正遇上這一場撕殺,她嚇得躲在路邊不敢出來,誰想這一鏢正打
對了方向讓她避無可避中了個正著。 

   “媽媽!”正當眾人一愣之際,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從樹后扑了
出來,卻怎料得被隨后緊跟著的另一支鏢正正的釘上左肩。 

   “去死吧!”三井第一個反映過來,故不得什么孩子女人,只
揮出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劍已穿透了高砂的肩膀。 

   “啊!──”一聲慘叫,高砂的一條右臂被齊生生削掉,下一
刻他的整個人也斷為了兩截。 

   “你們這樣發財到也辛苦!”正當眾人以為大局已定之時,一
個悠閑的聲音傳入耳際,且在這時候聽起來倍感嘲諷。回頭看時卻
見一個年輕男子微笑著站在道旁,那人相貌英俊、舉止不俗,一身
青色長衣一塵不染,面對一派血腥場景卻絲毫不驚仍舊揮洒自如。

   “你是什么人?”赤木顯得格外警覺。

    那人雖只是站著不動卻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這使他十分不
安。 

   “我只是過路人罷了。你們不必在意,請繼續。還過你們發財
歸發財,連累了無辜的人可就不好了。”

    男子依舊笑著,笑得沒有任何威脅性,但那笑卻能使人毛燥不
安。 

   “你算哪根蔥──”櫻木剛要發作,卻被赤木一拳重重打在頭
上拽了回去,此時的彩子已躍上鏢車將馬掌握在手中。 

   “得手了!”三井躍上另一匹馬,同時催促著其他的人。 
   “朋友──后會有期!”看到大家一切就緒,赤木不再多言,
只對那男子抱了抱拳便也拉了櫻木躍上馬背,就此揚長而去。 

    目送他們走遠,男子顯然并沒打算追趕,他的臉上依舊挂著笑
容。然后,他看見了地上掙扎滾動的孩子。走上前將他抱起,查看
了一下傷口,血還在不停的流著。 

   “疼嗎?你乖──男子漢是不哭的。”他還是微笑著──以最
親切的笑容安慰著受傷的孩子。 
   “媽媽──嗚~~~我要媽媽──疼!好疼……”孩子用微弱的聲
音哭喊著,緊緊依靠在男子懷中。 
   “你想找你媽媽嗎?好──我送你去找媽媽。不過你一定要乖
喲──不然你就見不到媽媽了!”低喃著哄著小孩,仿佛笑容也能
減輕痛苦。 
    孩子睜大眼睛望著他,似乎在問“真的嗎?” 
    男子笑著點頭,柔聲道:“忍耐一下,馬上就不會疼了……”

    倏地──他用手按住小孩胸前的流星鏢猛力一按,將它齊根刺
入孩子的胸膛。那男孩幼小的身軀掙了掙便再也不動了。 

    站起身,將孩子的尸體安放在他母親身旁,臉上的笑容沒有任
何的改變,甚至于笑得比剛才更明朗了。

   “快去追吧──趁你媽媽還沒走遠,不然晚了可趕不上了。” 

   “仙道──你這算又辦了件好事嗎?”背后傳來一聲悅耳的輕
笑。 

    回過頭,一個絕美的少年正站在他背后。

    淡淡一笑,仙道走向他的方向,“難道不算是嗎?與其看著他
那么痛苦到不如送他一程也好讓他們母子早日團聚,我這也是日行
一善,你不這么認為嗎?” 
   “與我無關!”對于遍地的尸體他視而不見,走上前來將自己
裹在他舒服的懷里嬌聲道:“不管嘛──人家才走開一會兒你就抱
了別的人!仙道彰──我不管!你要補償我!”他的聲音嬌媚而甜
膩,聽在耳里自有一種勾人魂魄的邪美。 
   “我只是抱了個五六歲的小孩兒,這樣也不行?”仙道無奈地
將他摟進懷里,唇邊不禁蕩起一絲苦笑。
   “不行!不行!誰都不行!你是我一個人的──除了我之外抱
誰都不行!剛剛你是殺了那個孩子,不然就算你不動手我也會出手
殺死他,誰讓他竟敢躺在你的懷里!”說著,他略略抬起頭,如同
一只受了傷的小獸可憐兮兮地望著仙道:“你答應我好不好──答
應我這一生除了我之外再不抱任何人!” 
    不忍地看著他帶淚的眼眸,仙道忍不住低頭吻住他前額的發絲
,笑道:“我答應你──這一生不會抱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成了
吧?藤真──” 



∼待續∼
   (橙:我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紫色的菜刀──我閃!!
!>) 

    紅色絮語:偶聲明 偶保証 這篇文文千真萬確 決絕對對的是
仙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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