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洋
第三回 伐木

作者﹕深藍

  銀色的飛机越過赤道,在強烈的陽光照射下,云
層一片耀眼的雪白。地面上開始出現波浪起伏的熱帶
森林,最后,飛机緩緩降落在厄瓜多爾最大的港口城
市──瓜亞基爾。

  仿佛到了兩個世界,昨天還是冰天雪地的北國,
今天就象走進了溫室,我和小楓不得不把大衣和外套
抱在手里,即使只穿襯衫,仍然弄得我們汗流浹背。

  住進全城最好的旅店,第一件事就是脫光衣服,
躺在涼水龍頭下,痛痛快快地洗個冷水澡。然后我們
上街買了張地圖,開始熟悉周圍的環境。當我和小楓
穿著式樣相同的粗布短褲和短袖T恤,蹬著草編的涼
鞋,抱著一大堆熱帶水果返回時,感覺上好像已經在
這里住了很久。

  我能講很好的西班牙語,所以在這里沒有語言的
障礙。第二天,我們拿著探險家協會的一個朋友──
熱帶雨林專家喬納森的介紹信,找到了唐•布達華特
。

  這位身材瘦小的筏木大王熱情地接待了我們,他
拿著我們畫的標有所需木材尺寸的木筏草圖,吩咐手
下人立刻去找。

  不幸的是,這里雖然有大批的筏木,但卻不是我
們需要的那种。筏木在這里已經被鋸短鋸薄,而我們
需要的是未經加工的整木。最后好容易在一個貨棧中
找到了兩根大木料,但木料已經干透,象火絨一樣又
輕又軟,坐在這樣的木筏上是走不了太遠的,木筏會
很快被水完全浸濕而沉沒。

  由于過度的砍伐,象古印加人那樣靠著海邊伐木
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返了。唐•布達華特告訴我們,目
前生長著高大筏木樹的唯一地方,只有在內陸的熱帶
森林中。

  “我的兄弟唐•費提里科,住在安第斯山區里一
個叫基維陀的小鎮上,他擁有一片筏木种植園,你要
多少都行。”
  “好吧,我們這就去找他。”
  “那是不可能的,仙道。現在雨季剛開始,河水
泛濫,道路泥泞,所有上山的道路都不通了。”筏木
大王說:“六個月以后你再來,我保証你能得償所愿
。”
  “抱歉,即使我能等,季風也不能等了,我們必
須在四月出航,否則就再也到不了目的地了。”

  唐•布達華特搖著頭,遺憾地望著我們。在這個
國家里,如果唐•布達華特說了不行,那么所有的筏
木專家都會說沒辦法。

  “我們必須找到辦法,不能半途而廢。”我對小
楓說。
  “如果我們不能穿越森林,也許我們能飛過去。
”小楓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

  這個想法雖然很讓人吃惊,不過不得不承認,這
确實是唯一的辦法。


  基維陀是個小鎮,沒有机場,我們必須乘飛机飛
到基維陀上空,然后跳傘下去。因為正值雨季,天气
狀況十分惡劣,沒有飛机愿意送我們去。

  在筏木大王的幫助下,我們終于找到了一架小型
貨机愿意送我們去基維陀。机師居然是個日裔,他的
名字叫櫻木花道,是個外號叫做“瘋狂飛行家”的紅
發小子。

  櫻木的祖父在二戰期間來到這里躲避戰亂,現在
櫻木一家擁有一個小型運輸公司。

  櫻木花道是個年輕而且健談的家伙,和我們一見
如故,他說我們是他見過的最瘋狂的家伙。

  “和你們比起來,我還是相當穩重的。”櫻木一
邊操縱著飛机在厚重的云層中顛簸,一邊謙虛地說。
  “我不知道乘木筏飄洋過海是否是個好主意,但
我還是很佩服你們的勇气,”櫻木真誠地說:“希望
你們能平安歸來。”


  飛机到達了基維陀的上空,雖然烏云密布,但幸
好沒有下雨。櫻木說我們真是好運,天气預報難得有
一次准确,居然讓我們碰上了。

  櫻木盡量降低飛行的高度,好使我們不至于在降
落過程中,被風吹到原始的熱帶森林里,或落入基維
陀鎮旁水流湍急的巴倫克河中。

  降落傘象兩朵白花,准确無誤地降落在基維陀小
鎮的街道上。突然間,整個小鎮沸騰了,所有的居民
們──無論老的、少的、黑皮膚的、棕皮膚的,全都
丟掉手里的東西,從房子里涌出來。他們圍在我們身
邊,爭先恐后,又叫又鬧,我不太能听懂他們說的土
語,但我能明白他們的意思。天上掉下來兩個人的事
,即使在紐約也不是常有的,何況是在這個半開化的
地區。

  人們几乎是抬著把我們送進了唐•費提里科的种
植園,种植園的主人帶著他的侄子安吉洛出來迎接我
們。這位年老瘦削的森林住客幸好是見過世面的,當
他弄明白我們的來意,高興得象個孩子。

  當我和小楓愜意地坐在涼屋里,享受著主人准備
的盛餐時,一陣熱帶大雨傾斜下來。不過這已經無所
謂了,乳豬和雞在火堆上烤著,杯里盛著美酒和新鮮
果汁,桌上是一盤盤的熱帶水果。

  “木筏?我當然知道,”老人熱切地說:“五十
年前,當時我還住在海邊,常常看到秘魯的印第安人
乘著木筏沿海邊駛來,到瓜亞基爾賣魚。”
  “你們需要的那种巨大筏木,現在在雨季中很難
找,因為雨水泛濫,道路泥泞,即使騎馬也無法走到
森林深處。幸好你們要得不多,我會想辦法的,說不
定在這附近的森林中還能找到几棵單株生長的筏木。
”


  第二天,我們很早起床去找筏木,雖然小楓一夜
沒有睡好,但我還是想辦法把他弄了起來。

  朝陽初升,林中的空气十分清新,唐•費提里科
派出他的手下,分成好几組騎馬去尋找和砍伐我們所
需的筏木樹。我們這一組則由唐•費提里科親自帶領
著。

  我們三人騎馬沿著林邊緩緩前進,老人知道不遠
處有一顆异常高大的老樹,年齡比我和小楓加起來還
大。我興致勃勃地向老人講述著我的理論,老人津津
有味地听著。

  小楓騎在馬上居然睡著了,真佩服他的超級睡功
,不過這也難怪,昨夜他硬是讓我拖著不能睡。想起
昨夜楓狂亂迷醉的神情,臉紅紅的樣子,我的心里洋
溢著幸福的感覺。老人發覺我望著小楓傻傻地笑,理
解地點點頭。

  我們找到的這棵老樹比周圍的樹高出許多,樹干
有一米粗,遵照波利尼西亞人的習俗,我們在砍伐前
為樹取了一個名字叫“庫”。

  之后我和小楓交替著揮斧砍樹,斧聲在森林中回
響,木片飛濺。直到中午時分,“庫”象一只獨腳公
雞,隨著我們的劈砍而顫動,不久便搖搖晃晃地倒了
下來,壓倒了旁邊的許多大樹枝和小樹。

  我們把樹干上的枝葉都砍掉,按照印加人的式樣
,在樹皮上刻了一橫一縱的深道。突然,小楓扔掉手
中的斧子跳了起來,一條長著斑斑花紋的小蛇從樹枝
間溜走。

  唐•費提里科撿起斧子,將蛇劈成兩段,我抱住
小楓察看他的傷口,兩點小小的牙印印在小楓左邊的
小腿上,流出几滴細小發黑的血珠。

  我迅速脫掉上衣撕下一條,緊緊扎在小楓左膝下
面,阻止毒血流動。然后我俯下身去,吮吸小楓的傷
口,一口、兩口……直到傷口里流出鮮紅的血液。

  天气又悶又熱,而我的額頭冒出了冷汗厲害。小
楓靜靜地注視著我為他處理傷口,沒有一絲擔憂的樣
子,我忽然產生想要吻他的沖動。

  包扎住傷口后,我把小楓橫放在馬上,和他同騎
一匹馬返回,小楓雙手環在我的腰間,頭倚著我的胸
口很快沉沉地睡著了。我埋首在小楓柔軟的發間,沉
浸在對他無法言喻的愛怜中。


  晚飯過后,小楓開始發起燒來,是殘留在体內的
毒素在作怪,我們給他的傷口敷上當地特效的草藥,
還喂了退燒藥。

  我整夜未眠,把小楓緊緊地抱在怀中,喂他喝水
吃藥,給他擦汗更衣。直到清晨時分,小楓的燒終于
褪去了,我這才松了一口气。

  小楓的傷口痛了好几天,可是他還堅持要和我們
一起騎著馬,在森林里泥泞的小道上奔馳,尋找著更
大的筏木樹。

  不時間,我們能听到在森林中的某個地方,傳來
咯啦、轟隆和砰然墜地的聲音。這時唐•費提里科便
會滿意地點點頭,因為這意味著他的手下又砍倒了一
顆大筏木樹。

  一周內,在“庫”之后,又來了“凱恩”、“凱
瑪”、“依洛”、“毛里”、“拉”、“蘭吉”、“
帕伯”、“塔蘭格”、“庫拉”、“庫卡”和“里提
”──十二棵又高又大的筏木樹,都是以波利尼西亞
的神話人物命名的。

  這些被砍去枝葉的大木料先是用馬從森林里拉出
來,然后用拖拉机拖到唐•費提里科涼屋前的巴倫克
河河畔。

  我們把木料滾入河中,用森林中出產的堅硬藤條
把木料六個一組編成臨時性的木筏,一個拖著另一個
,木筏上載滿了我們將來要用的竹子和藤條。唐•費
提里科派了兩個當地土人幫助我們,他們將和我們一
起乘著木筏順流直下,然后順著巴倫克河進入瓜亞河
,最后直抵瓜亞基爾港口。

  我們揮別唐•費提里科,割纜啟碇,木筏被卷入
一股急流,很快向下游沖去。我和小楓鑽進用芭蕉葉
搭成的小篷里,以躲避赤道炙熱的陽光,而把掌舵的
任務交給那兩位棕色皮膚的專家。

  兩個土著人一個站在筏頭,一個站在筏尾,手里
握著一把极大的槳,悠閑地駕著木筏在湍急的水流中
航行。

  我和小楓互相依偎著,靜靜地看著河岸兩旁的熱
帶風光,無邊無際的熱帶森林,象兩堵牆似的佇立著
。各种羽毛亮麗的鳥類在樹梢間展翅飛舞,偶爾會有
一兩條鱷魚竄下河,消失在混濁的河水里。

    到了吃飯的時間,我們接替了划槳的朋友,他們
用小泥灶煎魚和面包果,此外還有烤雞、雞蛋和熱帶
水果。我們一邊吃著,木筏一邊迅速穿過森林,奔向
大海。

    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和小楓在星光下坐著,側耳
聆听著河岸上的交響樂。青蛙、蟾蜍、蟋蟀和蚊子,
還有許多不知名的小虫發出的聲音,交織成一片和諧
的樂聲。間或,黑暗中傳來老虎的嘯聲,或是鳥儿被
什么覓食的野獸惊起的扑翅聲。偶爾,還能看到土人
小屋里閃爍的火光,听到他們的叫喊聲和犬吠聲。听
到疲倦了,我們相擁著沉沉睡去,直到雨來了,才把
我們赶進芭蕉葉下的小篷。

    越往下游,當地人的小屋和庄稼多了起來,不久
,兩岸也有了象樣的村庄,河面上,我們的木筏也不
孤單了。

    終于,我們漂過了巴倫克河,進入瓜亞河。瓜亞
河水位很高,水流也平緩了許多,已經有小汽輪在忙
碌地往返運貨。為了節約時間,我和小楓登上了汽輪
,把木筏留給了兩位朋友,他們將繼續順流而下,尾
隨我們向著瓜亞基爾駛去。

    我和小楓在瓜亞基爾分手,他留了下來等在瓜亞
河口,等著木筏漂來。然后他會把筏木裝上船,沿著
海岸帶到秘魯的首都利馬。

    我坐上飛机回到紐約,將在老爹的鄉間別墅与另
外三位伙伴會合,准備所有的裝備和供給并辦齊有關
的手續,然后大家在利馬聚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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