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健一旋開房門的手柄，見到仙道「大」字形的躺在床
上。

   「仙道！去吃晚飯吧！」
   「不去了！我想睡！」
 
    仙道傻傻的望著天花板，連一根手指也懶得動。

   「不舒服嗎？」健一將手放在仙道的額上。
    仙道搖一下頭，「沒有，只是想睡。」
    健一拍拍仙道的肩頭，「好好養傷，我不想小學裡面
最後的球賽敗下陣來。」
   「放心，我們不會輸。」
   「走了！」健一輕把門帶上。
   「喂！給我買點吃的回來吧！」
    健一揚揚手，「知道了，拿你沒法子。」


    房門關上，空間一下子靜了下來。

    仙道依舊望著潔白的天花，腦裡想著十萬個問題。

    ∼　流川將我當成什麼人？教練？對手？玩伴？朋友
？
    ∼　小林喜歡我是真是假？
    ∼　她有告訴流川嗎？流川會怎樣想？
    ∼　比起流川家的兩姐妹，要贏球賽，還是比較有把
握！

   「哎呀！煩死人！有誰可以救救我！」仙道將頭埋在
枕頭頭大叫。

    ＊                  ＊                  ＊

    家政室內煙霧彌漫，女生都被煙嗆得不住咳嗽，連眼
淚都流下來。

   「老師，抽氣扇的開關在那裡？」女生用手蓋著鼻子
，大叫道。
   「大門旁邊！快．．．快去按制！」
   「咳．．．咳．．．」小桃跑到大門旁邊：「讓我來
！」

    她用力一拍，抽氣扇終於開了。

   「開了！開了！可以嗎？」
   「太．．．太好了！」

    煙慢慢散了，視野開始清晰。

    女生臉上仍有驚惶之色，但總算舒了口氣。不過，家
政老師的面色便不怎樣好看！

   「流川楓！給我出來！」

    他緩緩的站起來，走到老師面前。

   「流川楓！你是六年生吧！怎會連放滾油前要抹乾鍋
子的道理也不懂。將家政室弄得污煙障氣，差點把我們燻
熟！轉校之前沒有上家政課吧？」
   「沒有！」

    ∼　對，我是從來沒上過這種無聊的課！

   「什麼？」老師和女生們同時發出一陣怪叫。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流川身上。女生開始在竊竊私語
。

   「可以嗎？」
   「太幸福！」
   「這．．．．好嗎？」

    家政老師卻來不及反應，女生可以不上家政課嗎？

   「就是沒有！」流川重申一次。
   「胡扯！所有女生都要上家政課的！流川林，以往是
你替姐姐將家政作業做完吧？所以她連一點基本家事常識
都無有！」
   「不是！」小林用手擦一擦鼻子。「小楓從來沒有上
過家政課。」

    老師見流川家的兩姐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便更惱火
。

   「你們給我認真一點！」
    小林向老師展示了可愛的笑面，輕輕的道：「老師，
別生氣！小楓的確沒有上過家政課！在以前的學校裡，家
政是選修課。」

    流川聽罷，瞥了小林一眼。

    ∼　超級大話精！

   「姐姐選了上電腦課，便不用上家政課了。雖然我倆
長一模一樣，總不成嗜好、知識都完全相同吧。反正家裡
已經有一個規規矩矩的女孩子，讓另一個按喜好發展不是
更好嗎？」
   「那．．．」

    ∼　像小學生說的話嗎？

    老師托一托架在鼻樑上的眼鏡，想不出有什麼可說。

   「那．．．你替流川楓補習一下家政課吧！」
   「老師放心，我會好好的教導她，讓她追上起碼的水
平。」


    小林輕碰流川的手，向他眨一眨眼。像在說，看，我
救了你呢！怎麼報答救命恩人！

    流川的臉色沉了下來！

    ∼　「規規矩矩」的女孩子？在那裡？
    ∼　偷圖章、擅自辦手續轉校過來的女生還算規矩？
    ∼　累老哥千里迢迢，男扮女裝的捉你回去，也叫做
「讓另一個按喜好發展」？
    ∼　我不曾記得我這麼變態，喜歡穿女裝！


   「『姐姐』切菜要用菜刀，不是生果刀！」

    ∼　都是刀！

   「tsp (tea spoon)是一茶匙，不是一湯匙！別亂放調
味料，鹹死了！」

    ∼　煩死！

   「喂！小楓，量調味要先量乾，後量濕！那有人量完
豉油去量鹽。」

    ∼　我怎知道？

   「天啊！你有學習障礙嗎？你的菜炒到那裡去？都掉
在爐邊了！」

    ∼　．．．

   「吵夠了沒有！」

    流川扯下身上的圍裙，往家政室外走。

   「小楓．．．」

    小林呻了呻舌頭，真是生氣了嗎？



    走出課室，像剛放監一樣！好想舒展一下。

    不自覺地又走到球場。

    在這裡，球場似乎是唯一可以讓他發洩的地方。只有
在球場裡，才感到變回原來的那個流川楓。

    籃球隊的人都不在，他盡情地運球、投籃。每一下動
作都傾盡全力！

    出了一身汗，將今天的不快都發洩出來。

   「混蛋！將我當玩具！」隨手又向籃圈拋了一球。

    球沒有進籃！是被另一夥籃球撞了出來。

    流川向後望，是仙道？

   「又蹺課嗎？」
   「你也一樣！」
   「教練替找寫了一封請假信，讓我好好養傷，現在是
『奉旨』蹺課！」
   「手腕好些嗎？」
   「還可以！有你送的護腕！」仙道指一指右手。

    流川拾起被打落的籃球，繼續練習射球。

    仙道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

    ∼　還以為可以一直聊下去！換另一種方式。

   「來！單對單！」
   「什麼？」流川望著他那纏著紗布的右手。
   「開始！」仙道左手一抄，將流川的球搶過。
   「等一下．．．．」流川追著仙道，仙道作了兩下假
動下，左手一揮，將球轉過右手，隨手一拋，籃球應聲入
網。
    他得意地笑了，「怎麼？利害嗎？」
   「你偷襲！」
   「兵不厭詐！」
   「手傷了還逞強。」
   「關心我嗎？」
   「朋友的道義！」
   「我是你的朋友嗎！」

    流川肯定的點一下頭。

   「太好了！」仙道不自覺的將手放在胸口上。

    忽然望望球場的掛鐘，道：「糟了！快下課，籃球隊
要來練習。被教練見到我，準會被揍死的！陪我到外邊走
走吧？」
   「去哪？」

    ∼　也好，反正沒事做！

   「待會兒告訴你！」
    流川是無可無不可，「先換衣服！」
   「我在你宿舍樓下等你。」


    當流川答應出去逛時，仙道差點叫了出來。他立即跑
回宿舍，換上了最帥氣的外套。還是第一次那樣刻意打扮
！平日的仙道，隨便穿一件Ｔ恤，已經可以贏盡女生的尖
叫。但直覺告訴他，流川楓是特別的，他穿得再帥，亦不
會輕易贏得她的讚美，更別說尖叫。但起碼，要贏得她的
注視！

    走到女生宿舍，原本以為要等上一段時間。教練以前
經常投訴，女孩子裝扮的時間，比吃飯的時間還要長。誰
不知．．．流川楓果然是例外的！老早便站在宿舍下等著
。

    仙道的心跳了一下，
    ∼　糟了！竟然要女孩子來等我。
    ∼　印象分都被扣清了！

    他連忙走上去，「對不起，來遲了！」
   「沒有，我早到了！」
   「邊走邊談吧！」

    仙道偷偷看了流川一眼，還是第一次見她穿上便裝。
長長的頭髮都藏在鴨舌帽內，白色的背心配上深藍的襯衫
，加上簡單的牛仔褲身上沒有一件多餘的飾物。藍色的襯
衫被微風吹起，很瀟灑。

    仙道將心思都放在流川身上，完全忘記了自己處身女
生宿舍的範圍之內，也忘了自己是如何觸目。

    已經惹起一群女生的注視，「那個是．．．仙道？稀
客！」
   「對，他旁邊的是誰？」
   「好羨慕，可以和仙道約會．．．」
   「仙道被搶走了！」
   「我想哭！」

    ＊                  ＊                  ＊

    天空很清、很藍．．．有一絲絲的雲氣來點綴。陽光
晒在身上，感覺好棒,就像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將身體包
裹著。

    仙道張開雙臂，向著海風，深深的吸了口氣，像是要
擁吻暖和的空氣。

    流川站在碼頭上，看著站在防波堤的仙道。

    笑得好開懷，像是什麼煩惱也沒有。

    在陽光之下，仙道的頭髮被染成栗子色，被海風一吹
，多了幾分凌亂美。

    流川雙手插在口袋裡，望著仙道的舉動，好自然、好
舒暢！完全忘記了今天所受的委屈！

   「真是孩子氣！」也不佑是對自己，還是對仙道說。
    仙道轉過身來，向流川招手：「喂，快過來！」

    流川輕輕一躍，跳上了防波堤。

    只見仙道蹲在地上，將帶來的手提包打開，「這個給
你！」

    流川從仙道手上接過那東西　－　是一個塑膠圈，中
間纏著玻璃線。

   「什麼來的？」
    仙道一邊整理線圈，一邊解說：「這是釣魚用的線圈
！人家釣魚是用魚杆，但魚杆太貴了，我還沒有儲夠錢來
買，暫時用線圈吧！也廷好玩！」

    解了線圈，仙道又忙著打開另一個包裹！袋口一打開
，裡面全是一條一條肥美的沙蟲。它們捲在一起，扭動著
那滑溜溜的身軀。

    流川一看到袋裡的情況，臉色微微一變。

    ∼　什麼來的？好噁心！

    仙道將手伸入袋子內，流川簡直看傻了！他抓起了其
中一條小蟲，「這是沙蟲，是釣魚用的魚餌。將它放在鉤
上，便可以。」

    不消一會，仙道已經整理好自己的魚餌。

   「讓我替你放餌吧！」

    正想伸手去拿流川的線圈時，流川的手縮了回來。

   「不要，讓我自己來！」
   「女孩子不是都怕蟲嗎？」

    ∼　我是男的！

   「不是怕，是不喜歡！」

    說罷便學著仙道，將手伸入袋子裡面。

    甫一接觸到沙蟲的身體，流川的指頭立時被它們纏上
了。

    外表依舊冷靜，其實內心翻騰得利害。

    真想一揚手，將那些醜陋的東西都摔在一旁，但又不
可以仙道面前掉面。

    ∼　怕什麼？我是男子漢！
    ∼　我比這些滑溜的東西高大一百萬倍呢！別怕！別
怕！

    好不容易才將那軟若無物的沙蟲掛到魚鉤上，流川暗
地裡舒了口氣。

    就在抬頭之察，他的面差點碰到仙道的鼻子。

    ∼　靠得那麼近幹什麼？

   「你真特別！」仙道拋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便逃了
開去，留下錯愕的流川。

    ∼　特別？在那裡？
  
   「氣死我了！」仙道揪著脫了鉤的線圈大叫。
   「嗯？」
   「大魚上釣了，但臨時脫了釣，用線圈真是不行嗎？
我要再試！」
   「加油！」
   「一起加油！」

    二人在堤岸上面足足坐了兩小時，仍然沒有釣到一尾
小魚。

    仙道開始懷疑，此行的目的，是釣魚？還是餵魚？

   「真可惜，等了那麼久還沒有收穫！」
   「不是！」流川終於開口說話：「魚沒釣到沒關係，
這裡環境好，陽光也好！能夠坐上一兩小時，也不錯。」
   「你喜歡這裡嗎？」

    流川點一下頭。

   「下次再來，你會跟著來嗎？」
   「會！」
   「太好了！」

    嘀！流川手中的線圈突然重重的一墜！幸好他反應快
，及時抓住線圈，否則準會掉到水裡去。

   「仙道．．．．看．．．．」

    線圈被扯到緊緊的。

   「有魚上釣了！」
   「該怎麼辦！」
   「先別急，抓緊線圈，我去拿魚網。」

    流川死命的接著線圈，但大魚掙扎得十分利害，不住
的往兩邊游走，必定要扯脫魚鉤一樣。

   「仙道．．．快點！」
   「來了！」仙道一手拿著魚網，另一隻手拿幫忙流川
拉著線圈。
   「準備．．．用力．．．」兩人用力一拉，魚即被拖
上水面。

    魚網一收，魚便掉進網內。仙道將魚帶到流川眼前：
「流川，你好棒！第一次釣魚便釣上了一尾大鱒魚！知道
嗎？鱒魚好難釣的呢！」

    流川拿著戰利品，有點難以置信。

    ∼　這就是鱒魚？
    ∼　魚不就在眼前嗎？

   「釣魚很好玩呢！」流川由衷地說。

    望著流川那發自內心的微笑，仙道呆了。

    ∼　還是第一次見她笑！
    ∼　好美！
    ∼　和小林不同！她的笑是含蓄的，沒有挑釁、沒有
惡作戲！
    ∼　看上去，好舒服！
 
    仙道想起手提包裡帶著一部相機，立即找了出來：「
流川，拍張照片吧！記念你第一次鉤到大魚！」

    還沒有待流川回應，仙道便按下快門。

    那張照片成為仙道日後最重視的寶貝！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