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冷梅石
(13)半張面具

作者﹕薇笑

    流川領著彩子來到仙道休息的樹下,樹下除了一灘血跡,
已是空無一物。不由吃了一驚,轉身四望,林中白霧蒙蒙,樹
影寂寂,花影重重,哪里有仙道在?

    流川在林內疾奔,大聲呼道:"師父!師父!"

    他在林內大叫"師父,師父!"四下里頓時傳回了"師父,
師父!"的呼聲,始終沒有仙道的回答。

    流川心中詫異:"他是到了哪里去了呢?這林中是不可能
有猛禽怪獸,便是有,即使他受了傷也是傷他不得的。難道,
阿牧又追了過來…………"

    流川額上的青筋突然爆起了。彩子見了這樣的流川,心中
擔心,說道:"以你師父的聰明才智,即使是受了傷,也不會
被人傷著,說不定是他自己到什么地方去了!"

    流川心頭一震,心下暗思:"他曾經說過今日里陪我赴了
牧的約,就要回家去,難道說…………"

    他不告而別了!!!
    混蛋!
    走就走,為什么還要這樣嚇自己?!
    最好走了就不要再回來!!

    彩子看著流川臉上陰晴不定,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咬牙的
,又說道:"你有沒有想到你師父,有什么地方可去?"
    流川站了一會兒,回過身向彩子冷冷地道:"他回家了!"
    "回家?怎么連個招呼都不打!"

    彩子心中暗暗奇怪,流川和仙道兩人的關系似乎并不普通
的師徒關系,就算仙道要回家,也應該會帶上流川才對的。更
何況眼下仙道受了傷,身邊更需要流川一路照料,怎么可能會
獨自一人回去了呢?

    于是一手拉過宮城,一手扯過流川,嚷道:"我們現在找
他去!"
    "…………"
    彩子回過頭,發現流川一動不動還愣在原地,奇道:"你
怎么不走?你不是很擔心他嗎?現在一路跟著找去,說不定還
能跟上他。"
    "那你知道他去了哪嗎?"流川的聲音還是冰冷冰冷。
    彩子更是奇怪,道:"他不是回家了嗎?!"
    "我不知道他的家在哪!"
    宮城聽得合不上嘴,道:"你怎么會不知道?"
    流川冷笑了一聲,道:"我是他什么人?難道偏生就得我
知道他的家?"

    流川語氣甚為不善,宮城不禁皺了皺眉,心中暗忖:我原
也是好奇,試問天下哪個徒兒會不知自己師父家在何處?更何
況,他們師徒二人的關系似乎近于曖昧,此番說了不知道,換
成另一個人也不會相信?

    彩子拉了一下宮城,輕聲說道:"楓沒跟著他去過家,他
們二人一直住在一個小山谷里。"說完,便朝著宮城抱歉地一
笑,這一笑猶似一朵玫瑰花兒忽然開放,明媚嬌艷,直教宮城
不知身在何處,就在那痴痴地傻笑。

    流川雖然因仙道的不告而別,心頭極為不快,但想到仙道
現下是身受重傷,心中自又是放不下,在林內踱了一回步,沒
頭沒腦地說道:"我要找他去!"也不管宮彩二人做何表示,便
施了輕功一晃,撇下了他們便出了林子。

    彩子看了宮城一眼,露出一絲苦笑。宮城哪會不知道彩子
的心事,彩子擔心流川路上會出事,雖然有心想跟上去。只是
就剛才那么一晃眼的功夫,流川早已飛得無影無蹤了,以彩子
的輕功是莫不能跟得上的。便向彩子一笑道:"我先去跟著他
,路上會留下記號,你自己要小心些。"




    流川一路疾奔,在路上遇了人便問:"你有沒有見到我師
父?" 路人見流川生得如出塵仙子一般,都會忍不住多逗他說
上几句。流川便狠狠地瞪上那些人几眼,扭頭便走,以致這一
路奔來也沒問出什么結果。



    入夜地時候,流川才發現自己已經過了投宿的地方,他對
睡覺的地方也不甚講究,便隨便找了一棵樹爬上,胡亂睡上一
覺。


    睡至半夜,流川只覺周身一陣陣寒氣透了進來,來此時雖
已是春日,但早晚的氣溫還是低的,一陣風吹來,禁不住瑟縮
了一下,怎么還能睡著。便睜了眼,索性坐了起來。發現此時
,冷月當空,銀光遍地,止不住又想起仙道,心中一陣寂然。
閉上眼憶起以往冷時便縮在仙道懷中取暖的情景,心頭不由漾
開了一股暖意,身上似乎也沒有那么冷了,好像真的感覺此刻
仙道就在身邊,便向旁邊靠了一靠。

    咦?什么東西抵著自己的頭??

    流川伸手去摸索,突然發現自己的肩膀似乎被什么東西給
禁錮住了。當下心中大驚,手腕一翻,去抽腰間的軟劍。哪知
手剛握到劍柄,一股力量便使自己的手震開,耳邊聽有人說:
"似你這般馬虎,真不知你是如何刺了那南烈而一舉成名的!"
話語中帶著几分戲謔,几份寵溺。

    是他!難道是他?流川抬眼一看,自己身子右側坐了一人
,一手搭在自己肩上,正笑意盈盈地望著自己,不是仙道是誰
?

    流川愣了一會兒,看著這樣的仙道,突然覺得他好不真實
,仿佛一觸他便會飄然而去,發現自己的眼睛有些澀澀的,低
下頭輕輕說道:"你既然走了,又何必再回來?"
    "你這么不想見我嗎?"本以為流川見了自己定會高興非凡
,仙道有些失望地說道:"我以為你見了我很會很高興!"
    流川將頭靠在了仙道的肩上,幽幽地嘆道:"不,我很想
見你,所以才會想來來找你!"
    仙道扯了一抹笑,低下頭吻了流川的粉頰,低聲道:"好
了!我的肩好痛!"

    流川這才想起此刻仙道的肩是受了重傷的,忙離了仙道的
肩頭,發現仙道正齜牙裂嘴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知道此時
仙道是牽動了舊傷口,扶著他坐正,又要查看他的傷處。

    仙道一把拉住流川的手道:"你不是大夫,看了只會弄臟
你的手,我有個朋友開了藥鋪,就離這不遠,不過是在陵南的
境內!"
    流川點點頭,道:"我不會去行刺田岡茂一的!"
    仙道輕笑了一下,道:"我不是怕你去行刺,再說陵南王
現在又不在陵南境內,我是希望你進了陵南境內之后,能夠一
切都聽我的話!"
    流川輕哼了一聲,道:"可以走了嗎?"




    仙道所說的朋友叫相田彌生,是個如花的美貌女子,長年
經營一家藥鋪,與仙道甚為相交。

    此后數日,流川便陪了仙道便在相田處靜靜療傷,聽著仙
道說些無關緊要的事,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兩人相依為命的時光
。最初,仙道怕流川悶在這里膩了,便催著流川出去玩,流川
卻是怎么也不肯走,聽得多了便煩道:"以前不也是這般嗎?
我有膩嗎?"

    聽著流川這話,仙道便也不再說什么了,可心中卻是波濤
澎湃了:流川于自己是這般依賴,自己的身份應該怎么著向他
開口才好呢?這拖是拖不下去的了,阿牧似乎也已經查出自己
的真實身份,宮城也定會隨后趕到了…………

    仙道嘆了口氣,看著坐在一旁的流川,心中一陣酸。




    一日早晨,流川在房內用過了早餐去找仙道,推開仙道的
房門。房內空無一人,唯桌上放了半張銀面具,映著朝光泛著
光輝,旁邊還留了一張字條:


楓:

    就此做別,半張面具,留做紀念,你我之情,皎如日月。

                                                    彰


    流川一怔,心中大痛:"他……他終于還是走了。"

    "流川君,人生離合,亦復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他是有
他苦衷的,你不要煩惱了。"說話之人是相田彌生,此時她正
扶了門框,站在了門口,說話之間,竟然也流下淚來。



∼待續∼

下一章